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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华清宫偏殿里,梁思贤还在好奇:
“他们两个,到底打什么哑谜呢?”
荣阳郡主听了梁思贤的话,也没笑话她不懂,只微微笑道:
“这个么……皇上和娘娘时常打哑谜,其实我也不大懂得,大概是皇后娘娘又许了皇上什么事情吧。”
“呵,成欢如今可真是了不得,皇上被她治得死死的!”
梁思贤忍不住笑了,笑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荣阳郡主不光是承恩公府的世子夫人,人家还是郡主,和皇帝才是一家子的骨肉呢,不有些尴尬,连忙解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
“觉得皇上待皇后娘娘真好,是吗?”
已经嫁入承恩公府的荣阳郡主如今比从前更多了几分伶俐和稳重,自然不会让梁思贤难堪,接着梁思贤的话笑道:
“其实我也时常这么觉得,不过夫妻这种事,不论尊卑,只论你情我愿,也是极好的。”
说完不感叹:
“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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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这个世上最有福气的女子了,身份尊贵,儿女双全,没有人比她的日子更圆满的了。”
梁思贤听了也心有戚戚地生出赞同之感。
成欢也曾吃过苦,可时至今日,身份尊贵且不说,最难得儿女双全。
不像她们两个,都还没有孩子。
梁思贤看荣阳郡主的眼神顿时又亲近了许多。
两人说着话,梁思贤看着桌子上的糕点就觉得有些饿,又不大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
她就将桌上的红豆糕往荣阳郡主那边推了推:
“你方才一直抱着皇长子也累了半天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荣阳郡主正准备领了梁思贤的这番好意,闻到那红豆糕的甜腻味道,忽然间就觉得腹中翻江倒海,无论怎么忍都忍不住,只得伏低了身子干呕了起来。
梁思贤立刻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儿,来不及多想,连忙亲自端了茶盏给荣阳郡主漱口:
“你可是不喜欢吃这东西?都怪我乱来……”
梁思贤内疚又疑惑。
这宫里的糕点她这些日子没少吃,没什么问题啊!更何况这糕点荣阳郡主还没入口呢!
一边的宫人也跟着忙乱起来,倒水的倒水,撤糕点的撤糕点,好不容易荣阳郡主平静下来,梁思贤立刻命人去悄悄禀了白成欢,这华清宫里的吃食要是有问题,那还了得!
白成欢一听说这件事,立刻命摇蕙亲自去看荣阳郡主,想了想,又让秋月去宣太医来。
不多时,喜讯就传了过来,荣阳郡主有孕了。
“真是太好了!”
虢国夫人早就过去守着了,白成欢也情不自禁的惊喜,唯一失落的只有梁思贤。
“你生了两个了,郡主也有了,就剩下我……成欢,我不会是不能生吧?”
梁思贤坐在白成欢床边,垂头丧气的样子看得白成欢心里发酸。
没有子嗣的苦楚,没有人比前世的徐成欢更清楚了。
“不怕,你健健康康的,怎么会不能生?不过既然叫了太医来了,给你也诊一诊。”
白成欢一边宽慰梁思贤,一边叫人请王太医过来。
因为皇后连生两胎,王太医如今都成了妇科圣手了。给梁思贤诊了一会儿,才惊讶道:
“世子夫人真是好体魄,这胎儿都两月有余了,夫人竟然丝毫不知道?”
“什么?”
梁思贤手里的帕子都惊得掉在了地上。
两个月这前一个月她还在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呢!
梁思贤和白成欢同时一阵后怕,白成欢比梁思贤还紧张: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身边伺候的人呢?你有没有来月事,她们也不在意?”
梁思贤想笑,又想哭:
“向来不准的,我哪里知道……我也不吐啊,你看荣阳郡主她吐得那么厉害,我,我吃什么都香!”
王太医直皱眉:
“妇人害喜的症状,因人而异,世子夫人或许是症状较轻,但也要多注意才是!之前路途颠簸太过,日后要静养才是!”
梁思贤这回是真要哭了,这太医的意思,是……
白成欢连忙给王太医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说了,又安慰梁思贤:
“你放心,先前那样颠簸都没事,如今更不会有事了,王太医这是怕你太欢脱,吓唬你呢!”
梁思贤魂不守舍地等到了徐成霖来,一见他出现,也顾不得是在宫里,一把就扑进了他怀里,簌簌发抖。
徐成霖已经听说了,高兴,害怕,也是同梁思贤一样的心情复杂。
不过这种时候,他唯有竭力安慰梁思贤:
“不怕,不会有事的,这是在京城,王太医医术高超,不会有事的!”
威国公夫人的心比谁都拧得紧,但她也不敢露出来让儿媳妇更害怕,也跟着安慰梁思贤,一家人好容易才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两个月,梁思贤一直都是卧床静养,连公主的满月宴都没去参加。
直到身孕过了五个月,王太医亲口说平安无事了,她才又往宫中去。
不过经此一事,她老实了许多,跟荣阳郡主站在一起,一个比一个看起来稳重。
因为梁思贤有孕这件事,原本说过完年就回东南的徐成霖索性也冒着被皇帝猜忌的风险留在京城陪伴妻子。
直到梁思贤的胎相稳了,徐成霖才跟皇帝辞行。
萧绍棠却极力挽留:
“你夫人生产的时候,你必定还要回来,何必来回折腾,东南之事你既然交给了下属,也该放心才是,还是待她生产了,你再走不迟,你放心,你愿意在京城留多久,朕都准了。”
其实他是一早就想打发徐成霖走的,不过昨日梁思贤又眼泪汪汪地挺着大肚子进宫来找成欢,他实在是不想让成欢再为徐家的事烦恼。
徐成霖没想到萧绍棠对他居然一点猜忌都没有,心内感激,也没多矫情,恭恭敬敬谢了恩,领了萧绍棠的好意。
只不过对于东南之事,他暗地里更把控得严了几分。
如此,到了七月,梁思贤临产前夕,东南传来消息,福州总兵林稻城出海巡视之时,不甚跌落海面,溺毙于水。
盘踞东南几十年的林氏一族,就此分崩瓦解。
皇帝一高兴,直接就将徐成霖的镇南将军之位提成了镇南候,从此威国公府身负双爵位,荣宠繁盛至极。
梁思贤于八月中旬生下了威国公府的长孙,荣阳郡主也在半月之后生下了承恩公府的长女。
娘家连连添丁,对白成欢来说,是喜事连连。
她先是亲自去了承恩公府探望荣阳郡主和自己已经被哥哥看成了眼珠子的侄女,才去了威国公府探望梁思贤。
“哼,显见的如今那边才是亲的,这么久才来探望我!你都不知道前几日我母亲来看望我,说要我还要多生几个,我真不想再生了……”
梁思贤坐月子都快闷疯了,一见着白成欢就开始不顾尊卑地抱怨。
白成欢也不和她计较,只笑盈盈地听她说话,满心喜悦。
安竹林说过,前世的哥哥没有子嗣。
而今生,威国公府一定会子嗣昌盛,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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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不绝。
离开威国公府回宫的时候,从鸾轿窗口蒙着的薄纱望出去,她能看见漫天瑰丽的云霞。
上一次,顺着这条路,坐着鸾轿进宫,是她将死之时。
如今,一切皆是新生。
无论是前生的苦难,还是今生的流离,都已经尽数改变。
高高的宫墙上,阿永拽着父皇的衣襟向着他们脚下喧闹繁华的都城张望。
“父皇,母后怎么还不回来?”
萧绍棠不说话,一直看到远处缓缓行来的杏黄色鸾轿,脸上才陡然现出笑容:
“回来了,你母后回来了!”
皇城浩大,但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缓缓而来的影迹。
白成欢也很远都看到了眼巴巴盼着她归来的父子二人,她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小女儿,唇边泛起悠悠笑意。
如此岁月静好,甚好。
正文第八百三十章(番外一)意难平
一个人的命,可以好到什么程度,又可以苦到什么程度,这是个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但是江平郡王妃崔颖怡每每想起自己的命,心中总有一种意难平的滋味泛上来。
崔家面对安西郡王府庶出三子萧绍勉的纠缠,只得无可奈何地将她嫁了过去。
在她出嫁前,皇帝给了安西郡王府额外的恩赏,给了萧绍勉一个江平郡王的爵位。
那时她内心深处还是稍稍宽慰的,庶子就庶子吧,至少,也是皇家血脉,至少以后,京城那些因为崔家败落就瞧不起她的贵女,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行礼,称上一句“王妃”。
可她刚刚嫁过去,嫡母安西郡王妃就以萧绍勉已经封爵成家为由,撺掇安西郡王将他们二人分出了安西郡王府。
一个毫无根基的庶子,虽然有了爵位,却不被皇帝看在眼里,离开了安西郡王府这棵大树,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呢?
安西郡王妃一直谋划着将这个碍眼的庶子踢出安西郡王府,此时已经风风光光达成了目的,而且外面人都称赞她为庶子尽心尽力,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原本庶子就分不到多少的那份家产,更是被克扣得七七八八,崔颖怡和萧绍勉搬出安西郡王府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嫁妆,能带走的东西,不过区区万两白银!
这样的郡王,怕是穷得历来罕见吧?
因为身份带来的少许宽慰立刻就变成了前路的阴暗,崔颖怡面对的,只有一个性情阴冷敏感,且身无长物的丈夫。
但她还不能稍有微词。
每每她想要放下从前的心高气傲,劝说丈夫好好上进的时候,萧绍勉总会报以冷笑;
“呵,到底是我高攀你崔氏了吗?可惜我这人,向来不比荣平郡王那样左右逢源,讨人欢心!”
这还是记恨着从前她曾经心向荣平郡王的事情。
一开始还只是争吵,后来发展到打闹,几年折腾过去,即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崔颖怡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更加晦暗了。
并且只有她一个人活在阴暗冰冷的角落里,苦苦煎熬,以至于早生华发。
她的堂妹崔颖佳,在河东和晋王过着恩爱和谐,生儿育女的日子,远离京城的是非和堵心,岁月安好。
她曾经心之所向的荣平郡王,娶了李家的嫡女李嫦娥,夫妻举案齐眉,是京城的又一桩佳话传说。
就连荣平郡王的妹妹荣阳郡主,也是承恩公府众星捧月的世子夫人,在承恩公府说一不二,将承恩公世子变成了除了皇帝之外,又一个出名的妻管严。
而最让人意难平的,非凤座之上的那位莫属。
都说男子心易变,就连萧绍勉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都纳了两个侧妃在府里,但是皇帝本该三千佳丽的后宫,居然至今被皇后一人独占
这真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
历来的帝王夫妻不到头,为什么就能被白成欢这样轻易地躲过去?
大臣们不是没有闹腾过,上书要求皇帝选秀,上折子弹劾皇后善妒不贤,但是随着大齐的江山一年比一年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皇帝早已经不是初登基之时尚且忌惮几分大臣的那个少年了。
他年富力强,极有主见,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些上书苛责大臣,但是这些朝臣非议在他面前如同过眼云烟,根本进不到心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更可气的身为丞相的宋长卿,从来不在此事上多说一个字,任凭朝臣如何蹦,总归是难以拧成一股绳,一直到泰丰十年,皇后还是稳居后宫,独宠无双。
这样的一个女子,真是让人嫉妒,却是止不住地羡慕。
美貌,荣华,儿女,还有丈夫始终如一的情意,身为女子孜孜以求的一切,她还有什么是没有的?
所以每每遇到年节进宫朝贺,崔颖怡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看皇后几眼,就算不合规矩,她也难以压制心中的不平
她多想在那张眉眼致的脸上找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愁苦痕迹,多想在她金凤步摇停栖的鬓边,找到那么几缕岁月风霜。
那样,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瞧瞧,这世上哪有什么气运无敌的女子,不都是要经历人间悲苦,在时光流逝中年华老去吗?
可无论她的眼神如何不合规矩地在白成欢的身上逡巡,她都没有找到过她想要找到的痕迹。
身份尊贵的皇后脸色,仿佛永远都是眉目平和的笑意,带着岁月格外优渥的眷顾。
泰丰十五年的元旦正日,再一次进宫朝贺的时候,崔颖怡的身体已经在常年的愁苦郁郁中更加不如从前了,一整个冬天,她的风寒就没有好过。
原本是可以报病请求不入宫的,可她还是不甘心。
掐指算算,都是年近四十的人了,想要看到那个女子年老色衰,失去一切,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可千算万算,她没想到,当着满殿命妇的面儿,她居然不小心咳嗽出了声!
胸腔里陡然爆发出的剧烈声响,就像她藏匿多年的心事,来势汹汹,遮掩都来不及!
所有的命妇贵女立刻都转头看着她,刚刚还喧哗热闹的大殿只剩下她咳嗽的声音。
“崔氏,你既然感染风寒,怎么还敢来御前?!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请罪!”
她的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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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承袭了安西郡王妃诰命的王氏,回过头来斥责她,眉间是唯恐受她牵连的厌恶和鄙夷。
原本站得离她近些的人都纷纷躲开,唯恐躲避不及被她沾染。
她站在大殿空荡荡的角落里,看向远远的凤座上,那个也将目光投过来的女子,眼角的泪水带着绝望涌了出来。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只不过是想要争一争更好的生活,就要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起身,然后慢慢向她走过来,带着久居皇后之位的雍容和仪态万千,然后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仿佛一朵开得繁盛的牡丹,照映着她岁月枯萎的容颜。
崔颖怡知道这个时候,她是该跪下请罪的。
可她的膝盖,却怎么都弯不下去
她那样一心一意地想要在有生之年看一次白成欢的笑话,可今日,却被所有人看了她自己的笑话,或许,这么多年,全京城的人都在看着她的笑话!
她抬手遮住了脸,那股憋在心里十几年的郁气刹那涌了上来,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崔颖怡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有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耳畔有细碎的说话声。
这不是在江平郡王府的正院,她的屋子里,没有如此暖意熏人的感觉。
可她能分辨得出来她的儿女说话的声音
“……皇后娘娘,我母妃平日里总是不大高兴,她,她可能是不太喜欢我们……不过只要母妃能好起来,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以后不惹她生气……”
这是她性情向来安静的小女儿的声音。
“媛媛,皇后娘娘面前,不许胡说!”
这是她稳重的长子的声音。
他们,都在跟皇后说些什么?!
她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儿女?
崔颖怡挣扎着要起身,却蓦然听见白成欢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
“媛媛,你母妃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们呢?你们是她亲生的孩子,她不高兴,必定有她自己的缘故,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她的心头肉,不过是有些父母愿意说出来,有些父母不善表达罢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只有六岁的小女孩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思考,然而还是语气怏怏:
“可母妃她从来都不肯抱我,她总是生气父王不好好上进……她还说过,她自己命苦,没有皇后娘娘这么好命,我也没有公主姐姐尊贵……”
崔颖怡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立即就咳了出来
她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傻子,为什么一点都不随她,而是随了她那个四处惹事儿的父亲?
这是在宫里无疑了,她却什么都敢告诉皇后!
床帐内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顿时打断了小女孩的诉说,她转头就跟着自己的哥哥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母妃,你醒了!”
一双儿女从掀起的帘帐中探出头来,崔颖怡下意识地就要一巴掌打过去,却是扬了扬手,停在了半空。
心头肉,这两个孽债,何尝不是她的心头肉!
白成欢大概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
她的嫉妒,她的怨恨,她的不甘心,意难平,都知道了吧?
这个时候,再打女儿,又有什么意思呢?
迟疑间,帘子被一边侍立的宫人无声地撩起,用金钩挂好,白成欢的脸出现在崔颖怡视线内,而她的目光,正放在崔颖怡高举的手上。
崔颖怡犹如被火烫一般回了手。
她能从那道目光里,看出淡淡的悲悯和不赞同。
“萧宝悠,你给我进来,带弟弟妹妹出去玩。”
崔颖怡只听见白成欢扬声喊道,随即就看见大齐的公主殿下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笑嘻嘻地抱怨:
“不过就是偷听一下下,就被母后你发现了!”
年少的公主脸上,是少女该有的恣意飞扬,容貌与皇后七分相似,却又带着皇帝五官中的明朗,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鲜妍明媚。
那少女笑嘻嘻地牵住了床前小女孩的双手,热情地招呼他们:
“郡王妃,这是在宫里,你安心休息,我带着他们出去玩!来,媛媛,我带你去御花园赏梅,阿轩堂弟,我让人送你去哥哥那里,表弟他们在广元殿比剑呢,可热闹了!”
一双儿女却齐齐地看向崔颖怡,等待着母亲发话。
崔颖怡陡然心酸,她即将面对皇后的苛责,何必让儿女在这里看她难堪?
她勉强笑道:
“如此,多谢公主殿下照顾他们了,阿轩,你带着媛媛和公主殿下一同去吧,要记得守规矩。”
一双儿女在父母不和中长大,自来懂得看母亲的眼色,只得依依不舍地看了母亲一眼,藏了心中的担忧,跟着公主离去了。
大殿里除了宫人,就只剩下崔颖怡和白成欢。
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崔颖怡的那点儿心气儿不足以支撑她了,她挣扎着在床榻上跪下来:
“皇后娘娘,臣妇自知有罪……还请皇后娘娘让臣妇出宫去吧,得过了病气给娘娘……”
白成欢却是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去,重新落座,才道:
“你的病太医诊过了,是郁结于心,肝气受损,不会过人的,毕竟一个人心里的郁气,只能自己消解,如何能过给别人?只是可怜阿轩和媛姐儿,这么小,也要跟着你郁郁终日。”
话里有话啊。
崔颖怡脑子里掠过这个念头,颓然坐了回去,低低地咳了两声,悲凉地笑了起来:
“是啊,娘娘这样洪福齐天的人,如何能体会,我这样的人,过着怎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你这样的人?”
白成欢看着崔颖怡,轻轻摇了摇头。
“你虽然出身崔家,但你并不曾像你的长姐一样害过我,也不曾做过大恶之事,并且你的儿女和丈夫都来为你向本宫求情,所以本宫今日愿意宽恕你,可要是你这辈子都不能宽恕你自己,那本宫也无计可施。”
“他也来向你求情?”
崔颖怡难以置信。
儿女来为她求情,在意料之中,可那个已经巴不得她早死的萧绍勉,怎么会来为她求情?




一世成欢 分卷阅读1118
他是怕她牵连江平郡王府吧?
白成欢一看她的神色忿忿,就知道她又想歪了。
她不由得叹息:
“你出身崔氏一族,自幼父母族人捧在手心疼爱,就算江平郡王不尽如你意,可跟其他的崔氏女比起来,你已然好过很多。人这一辈子,若一直只朝天上看,不肯低头瞧一瞧自己手心里的福气,那是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乐趣的。”
“江平郡王为人平平,但他早先待你着实不差,你的儿女,聪明乖巧,健健康康,满心里装着你这个母妃,你的母族虽然败落,但比一般的小门小户仍旧好很多,你何必如此呢?女子心强原本无错,可是,稚子何辜?”
白成欢说完,崔颖怡犹自怔怔。
白成欢也不再多说,起身准备离去。
满殿的命妇还在等着她,崔颖怡不过是她人生中一个无关轻重的人而已。
她跟崔颖怡说这几句话,不过是看着小小的媛姐儿进宫之时,满脸惊恐忧郁,实在不忍心罢了。
她走了几步,才听到身后崔颖怡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您这一辈子,可曾有过什么遗憾不平之事?”
“我啊……”
白成欢回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慨:
“不仅仅是遗憾不平,摧心折肝的事情都不少。可那又如何?都已经过去了。江平郡王妃可曾记得,本宫从前,还是个受人欺凌的疯女呢。”
崔颖怡一下子被这话噎住了,直到皇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冬日暖阳里,她都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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