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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是了,她忘了,白成欢的人生,也不是全然完美的,她也曾经只是虢州的一个疯女啊。
在心口盘亘了十几年的那股气,仿佛因为发现她嫉妒的人也有过这样致命的缺陷,瞬间轰然崩塌。
上天原来,对人人都是公平的啊,不过是甜一时,苦一时罢了。
既然白成欢能由苦变甜,她何尝不能?
崔颖怡那股心气儿,忽然又回来了,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样了。
正文第八百三十一章绯罗衣
北国的三月,正是生机盎然的初春,万物生发。
窗外的檐下飞来了一双燕子筑巢,正忙着生儿育女,每日里飞来飞去从无停歇。
窗内的少女正在托腮凝思,被叽叽喳喳的叫声吵得心神不宁,心烦意乱地起身:
“秀容,叫人去把这燕子赶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它们随意筑巢!”
帘外的婢女恭敬地应了,叫人去赶走那双日夜忙碌不停的春燕,心里却知道定然是那詹家的公子又惹了大小姐不开心。
明明是之前大小姐郊游回来,看见这双燕子在廊下衔泥筑巢,大小姐还称赞了一句“伉俪情深”,她们这些下人这才默许了燕子在此做窝,不然这威北候府大小姐的闺房,哪里能如乡下人家一般,任由燕子在梁上胡为?
不多时,廊下新筑好的巢就被仆妇用竹竿捅了下来,里面几只刚刚破壳而出没几日的小乳燕,在惊恐中发出绝望尖锐的细小叫声,重重跌落在阶前的青石地上,离着徐淑宁致的绣鞋不过寸许。
徐淑宁心烦意乱想要出来走走,正好就被这突然掉落的乳燕惊了一下,倒退了好几步。
她盯着那几只在地上挣扎,最终却还是气绝身亡的乳燕,凝神了半晌,才对身后瑟瑟发抖的仆妇呵斥道:
“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做事情如此不小心,以后不必再进来了!”
几个在场的仆妇早已是魂飞魄散,也不敢辩解,赶忙跪下请罪,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视线所及,只有自家大小姐扬长而去的背影。
徐淑宁绕着威北候府后面的湖边走了将近半圈,心里才渐渐有了主意。
她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了秀容:
“去给太子殿下送信,就说,乔桓约他在明月楼相见!至于乔桓那边,把这个送过去!”
秀容结果自家小姐交过来的信封,没敢拆开,但是其上的字,仿佛是詹松林的笔迹。
她悚然心惊,刹那间明白了自家小姐要做什么,连忙低声劝道:
“大小姐三思!事关太子殿下,还需慎重!”
徐淑宁不以为意:
“太子殿下不是一直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吗?我助他一臂之力难道还有错吗?你要是不愿意去,我让别人去!”
秀容咬咬牙,只能应了下来:
“还是奴婢去吧!”
这件事本就不稳妥,要是让别人去,还说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等到秀容走后,徐淑宁扫了一眼廊下青石板上乳燕摔死过的地方,眼底闪过浓重的恨意。
乔桓,你既然跟我抢东西,就别怪我心狠!
徐淑宁起身,径直去马厩牵了一匹马,刚要出府,就见到自己的哥哥威北候大步走了过来。
“淑宁,你这又是要去哪里野去?你说说你,好歹是个女儿家,整日里跟男子混在一处算什么?你再这样下去,京城的流言蜚语都要把咱们侯府淹没了!你若是真看上了詹家那小子,你就让他找家人来提亲,这样不清不楚混在一块儿算怎么回事?”
年轻的威北候身形高大,面容严肃,训斥徐淑宁的模样十足地像当年的老威北候。
徐淑宁握紧了手中的马缰,忽而有无限的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忿然道:
“父亲去了,哥哥你做了威北候,就只在意名声,不在意你的亲妹妹了吗?他……我就是想找他问清楚,他若是对我无意,那,那从前又都算什么?”
威北候疑惑地凝眉道:
“我记得前些日子,他还来咱们家陪你泛舟,这才过去几日,你们这是又闹了什么别扭?”
徐淑宁闭口不言。
少年男女关系时好时坏不算什么丢人事,丢人的是那个从前处处让着她的人,如今居然要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贱人抛弃她!
这样的羞辱,就算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也不愿意被他知晓。
兄妹二人对峙了一时,徐淑宁才放软了语气道:
“前些日子,是我惹了他不高兴,我是生气他不知道让着我……”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
威北候听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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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说,倒也没有多想。
妹妹的脾气他知道,向来骄纵,想来是两个人又发生了口角。
不过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心里还是疼她,凝重叮嘱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容你去跟他说清楚,不过淑宁,你是威北候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容貌才华样样都好,如果他惹了你不高兴,你也不必刻意屈就,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咱们也不稀罕他詹松林,记住了没?”
徐淑宁顺从地点头,终于得以顺畅地牵着马出了威北候府。
当她纵马在京城的街道上驰骋的时候,威北候的话早就被她抛在脑后了。
天底下好男儿是多,可还没有她徐淑宁看上了,却得不到的人!
明月楼对面的清风楼二楼窗口处,戴着帷帽的徐淑宁,眼睁睁地看着大齐的太子殿下进了明月楼,又瞥见了街角正在下马车过来的美貌少女,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她沉声道:
“秀容,詹松林,他该来了吧?”
詹松林来的时候,徐淑宁已经将窗户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她靠在雕刻着美花纹的窗扇上,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詹松林轻快的脚步声
他见到乔桓时候的那种高兴,眉眼间的和煦,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她与詹松林之间,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永远都是打打闹闹停不下来。
她在那些似真似假的亲昵打闹中动了心,可是詹松林呢?他既然撩动了她的心,为什么又要去喜欢别人?
当明月楼里的喧哗声传过来的时候,徐淑宁缓缓闭上了眼睛,忍了许久许久的眼泪悄悄地落了下来。
不多时,秀容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小姐,那边,闹起来了……”
“嗯,我知道,詹松林看到乔桓居然和太子见面,他一定会气疯的……我尝过的滋味,总要让他尝一尝才行。”
徐淑宁脸上的泪痕已干,嘴角噙着笑意:
“不过这么热闹的场面,我也真想去看看。”
她提起裙琚,脚步轻缓地出了清风楼,正好看到乔桓冷清的身影从人群中掠过,后面跟着神情恼怒的詹松林,而两人身后,大齐的太子殿下萧无忧也大步跟上。
秀雅的少年郎詹松林在乔桓上马车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
“你难道就不想跟我解释什么吗?”
容貌倾城的少女眼底是沉沉的冷意:
“你要我解释什么?到底是我在你心里人品太过不堪,还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愚蠢至极的人?詹松林,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我?”
詹松林眉目间的恼怒稍有褪去,是,他认识的乔桓,绝不会做出约了太子殿下,又来约他这种没脑子的事情,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
但他还没来得及向喜欢的女子低头,后面赶上来的萧无忧就冷哼一声,一把打开了詹松林的手:
“詹松林你居然还敢前来纠缠阿桓,谁给你的胆子?!”
詹松林是丞相之子,不像平常人对太子那样畏惧,妒火上头,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那太子殿下又是为什么来纠缠阿桓呢?太子殿下该知道,阿桓并不喜欢你!”
萧无忧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信笺在詹士春面前扬了扬,笑容里带着欢快:
“阿桓明明是喜欢孤,不然阿桓不会愿意见孤!”
詹松林一把抢过了萧无忧手中的信笺,一眼扫过去,正是他熟悉的娟秀字迹,每一个,都如同荆棘,瞬间刺破他的自作多情。
他攥紧了双手,忍不住地将那薄薄的信笺揉成了一团,然后狠狠砸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少年孤傲的背影带着伤心和决然,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心心念念喜欢过的少女。
谁不是天之骄子呢?谁的感情能容许被人如此践踏?
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原来她喜欢的,也不过是皇权之下的荣华富贵!
大齐的太子,詹丞相家的独生子,还有吏部乔尚书家的嫡次女,无一不是京城中让人瞩目的存在。
三人在繁华的京城大街闹成这样,早就围拢了一群人,远远地看着,小声地议论着。
水性杨花,不知羞耻……这样的词语隐隐约约地传来。
立于马车前的乔桓,仿佛全然没有体会到这份足以令一般少女无颜见人的羞辱,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詹松林远去的背影,眼底的波动终究彻底沉寂。
萧无忧脸上的得意之色也渐渐褪去,看向心上人的目光明灭不定。
没有人是傻子,他爱慕着的乔桓,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今天的事情,不必问,他也知道其中必定有蹊跷。
可这样的机会,多么难得。
而詹松林就此负气离去,将她扔在这里面对所有人的目光
这样的一个人,哪里配得上阿桓?
他看到她那样冷下去的眼神,骤然心疼。
他眼中完美又骄傲的阿桓啊,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人受委屈?
春风陡然让人觉得料峭起来,萧无忧走上前,替她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阿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其实,你喜不喜欢我,都不要紧……我送你回去吧,改日带你去游镜春园,如何?”
这是乔桓第一次真切地听到大齐的太子殿下在她面前自称“我”,而非带着天生尊贵与高高在上的“孤”。
这从前被她忽略的声音,在这种时刻格外温柔而动人心弦。
尴尬,委屈,那些原本属于少女的情绪逐渐涌了上来。
再骄傲,再镇定,再聪慧,她也会伤心,也会觉得难过啊。
她抬起头看着萧无忧,很久之后,才摇了摇头。
“不必了,多谢太子殿下,臣女自己可以回去。”
伤心难过是一回事,但跟一个自己没有动心的人接近,始终不是她的为人。
乔家的马车穿过街角,转弯的时候,乔桓朝车窗外看了一眼。
街边的人群里,站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身形透着熟悉,是威北候府的徐淑宁啊。
即使隔着帷帽上的轻纱,她也能似乎能看到,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得意。
原来如此,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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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如此啊。
詹松林说他有个很可爱的玩伴,但他从没说过,他的玩伴这般喜欢他。
乔桓回了目光,凉意在心底流淌,最终结成冰霜,再也难以融化。
很快,宫中的旨意就传来出来,册封乔家嫡次女乔桓为太子正妃,择日完婚。
随着旨意一起到乔家的,是太子萧无忧。
“阿桓,我其实没有想要强迫你的意思,是父皇,那日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知晓了我的心思,就下了这道旨意。”
萧无忧忐忑地解释着,带着小心翼翼,沉默了一下,又道:
“阿桓,若是你不愿意,我,我这就回去抗旨!”
跪了一地的乔家人都看向了乔桓,目光里带着不解
眼前的太子殿下,尊贵且不说,更是少年翩翩,人品德行都无可挑剔,皇帝能选中自家的女儿做太子正妃,简直是自家女儿几辈子的福气,女儿为什么要抗旨?
良久之后,乔桓起身,接了那道圣旨。
萧无忧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早早立为太子,自幼备受宠爱。
要是她抗旨,那就是灭族大罪,若是萧无忧抗旨,那以后乔家的女儿,仍旧会因为被皇家嫌弃而遭人非议。
已经没有了退路,这样,也很好。
宫中的太子正妃嫁衣送到乔家的那一日,京城贵女都来上门道贺,徐淑宁也在其中。
她盯着乔桓身上华贵灼目的绯罗衣,称心如意中忽然有些后悔。
该换个人的……原本以为能一箭双雕,皇帝会因为太子遭人非议迁怒于乔桓,谁知道却让她入主东宫,日后,总归是要凌驾于她之上的。
但是,跟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乔桓,该会很痛苦吧?
只要没有了乔桓,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的。
徐淑宁笑盈盈地跟乔桓道喜,乔桓目光清冷如水,再无波澜。
是夜,月色凄凄,照映着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别。
詹松林站在月光下许久,最后回望了一眼乔家的大门,孑然离去。
他不知道那一日,他是不是错了,但他知道,相比他,乔桓更喜欢的,是太子妃的位置吧?
既然如此,他何不成全?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如何深爱过那个在人海茫茫中,一口叫出他名字的乔桓。
太子妃正式嫁入东宫那一日,落寞的少年离开了京城。
追逐而来的,是策马挥鞭的徐淑宁。
“詹松林,就算乔桓另嫁他人,你也还是不愿意再看我一眼吗?”
少年头也不回:
“你做了什么,我并非不知道。徐淑宁,今生今世,别让我再看到你。”
“凭什么?明明是你先负心背叛我的,你凭什么还来这样对我?!”
少女酷烈地挥舞着马鞭哭出了声。
哪怕他像从前那样打回来,两个人打一架也好啊,为什么他要这样冷漠地对她?
回答她的,只有踏过世间红尘的马蹄声,决绝远去,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詹松林,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
夕阳西下,少女蹲在城门口哭泣,漫天落霞落入眼底,如同火光燃烧,又如同今生今世,她都没能为心上人穿上的绯罗衣,鲜红如血。
正文第八百三十二章番外之乔桓
自从孝宗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三年以来,上阳宫一直是后宫中恩宠最隆的所在,因为这里的主人,正是乔皇后。
在京城女眷看来,乔皇后的恩宠应该是来自于皇帝对她从少时延绵到如今的情意,毕竟当年乔桓十里红妆,风光嫁进东宫的场面,早就和太子当日的绵绵情意一起镌刻在京城女眷的心中。
但是在朝臣们眼中,还是觉得乔皇后的恩宠来源于年幼的太子多一些。
刚刚满了三岁的萧绍昀是皇帝的嫡长子,天生长了一副萧家人的好相貌,且聪明伶俐,恰好又是在皇帝登基之初的昭和元年出生。
身份和气运都赶上了,刚刚满周岁就封了太子,这在大齐历代并不多见。
而后宫之中,历来是母凭子贵,母子相互带掣。
乔皇后有少时皇帝对她深重的情意为根基,又有身为太子的儿子傍身,在旁人看来,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已然是稳稳当当的。
所以当皇后因为淑妃和皇帝闹别扭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觉得皇后不知好歹。
身为皇后,能盛宠不衰,就已经殊为难得了,至于后宫新进的那些新鲜娇媚的嫔妃贵人
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呢,更何况是皇帝。
有新宠而不忘旧爱,已然是难得了,乔皇后这样,一个不好可是会落下善妒的名声的。
承恩公乔家的人也急了,承恩公夫人亲自进宫劝说,乔皇后都无动于衷,非要出宫去京城西面的尼庵中清修。
“皇后娘娘怎么这么糊涂!娘娘想一想,淑妃出自身威北侯府,虽然只是侯府,可论根基地位,比咱们家只高不低,皇上自然不可能让她一直做个小小的贵人,如今封了妃位,必定也是不想寒了威北侯府的心,娘娘与皇上夫妻一体,这个时候闹腾,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若是因此与皇上生了间隙,真真是得不偿失!”
凤仪尊贵的皇后静静地望着苦口婆心的母亲,唇角漫出几分苦涩:
“母亲也说了,咱们家原本就比不上威北侯府。要是让我眼睁睁看着徐淑宁一步一步踩到我的头上来,却什么都不做,那母亲信不信,他日,这个皇后的位置,就不会再是我的了。母亲,权势恩宠这些东西,我可以不在意,但是阿昀,他已经成了太子。若是我没有能力护住他,母亲可以想想,他和承恩公府,会是什么下场?”
承恩公夫人瞬间语塞
她不得不承认,权势恩宠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此消彼涨的。皇帝的恩宠就那么多,别人分走的越多,女儿握在手里的就越少。
若皇帝真有翻脸无情的那一天,那等待着太子和承恩公府的,只有覆灭一途。
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乔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静了心绪,在母亲的沉默中缓缓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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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放心,我有分寸。皇上,已经不是从前的皇上了,我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我的孩儿,争一争。”
承恩公夫人看着明明不过双十年年华,却已经眼底深沉无波的女儿,眼角忍不住有些热。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吧?
女儿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如同凤栖梧桐一般,高高地站在了枝头。可谁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风来,就能将这所有的荣华与璀璨吹下来。
承恩公夫人离去后,寂静的上阳宫寝殿内才传来了宫女小心翼翼的声音:
“娘娘,您,当真要留着吗?”
乔桓抬头,看着自己唯一信得过的贴身宫女柳枝,眼底的凄凉最终化为坚定:
“我当然要留着,既然萧无忧他对不住我,我何必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杀手?”
“可是娘娘,皇上毕竟是……”
“他毕竟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天子,是么?”
仿佛知道柳枝要说什么,乔桓嘲讽地笑了笑,打断了她的劝说。
“若是做不到,当年就不要对我许诺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还可以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太子,当成皇帝,而不是夫君!”
“可是娘娘,就算是夫君,有哪个女子的夫君能从一而终呢?奴婢觉得,人年少的时候,都会许下很多诺言,可并不是样样都能做到,只要皇上不忘了当年的情分,娘娘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乔桓转头看着柳枝,眼底是与生俱来的倔强:
“或许我可以像别的女子那样,明明知道当年的许诺只是一个谎言,如今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去追究可是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不怨,做不到不恨,做不到将那些从满心欢喜到失望心碎的痛苦自己一个人咽下去。
更何况……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神逐渐温柔起来:
“柳枝,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她长得很好看,长大后,居然如同我一般,头戴凤冠……你说,她要真是我的女儿,如何能做皇后呢?难不成她的夫君能篡了阿昀的太子之位不成?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每日里瞎想过了头……”
这些仿佛胡言乱语一般的荒谬之言落进柳枝的耳中,她愣愣地看着皇后,一句劝阻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的脸上带着梦呓一般的宁静和温柔,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就像是每次与太子殿下在一起时一样。
柳枝蓦然想起来,娘娘生下太子殿下那一年,曾经被人毒害过,当时太医曾经说,娘娘今生,再难有孕。
所以,娘娘这样执拗,看似是想要报复皇上,可她心底,是真的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吧?
不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论这个孩子将来会给娘娘带来多大的麻烦,娘娘都想留下她。
娘娘如今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柳枝并不清楚,但她很清楚,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是皇帝的
原先的淑贵嫔,如今的淑妃,自从进宫以来恩宠正隆,皇上在上阳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娘娘有孕的日子,怎么算,前后都差了至少半个月。
柳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娘娘,咱们将这日子推一些,岂不是更容易?”
混淆皇室血脉,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既然要留下这个孩子了,略施小计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到底是风险小一些。
乔皇后展眼望了望自己华美的宫殿,否决了柳枝的提议:
“从前太医院上下,都是把控在我手中,要改日子,自然容易,可是如今……徐淑宁这个人,向来心狠手辣,又与我不死不休,留在宫里才是冒险。再说,我倒希望这个孩子生活在远离皇宫的地方,这辈子无忧无虑就好了。这皇宫,才是世间最可怕的地方。”
柳枝沉默了一瞬,起身行礼告退:
“既然是这样,那奴婢这就亲自出宫去安排吧。”
过了没几日,乔皇后就带着人执意出宫了。
皇帝苦苦挽留,却被乔皇后冷言嘲讽,一怒之下独自回了后宫,扬言要废后。
可是皇后之位牵扯甚广,哪里是说立就立,说废就废的?
更何况乔皇后除了在淑妃这件事上闹得太过了些,其他并没有能让人指摘之处,所以朝臣一边腹诽乔皇后悍妒,一边纷纷上书皇帝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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