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王婆子原本笑眯眯的脸,一听李氏这话,就有些沉了下来,脸上的褶子都透着几分不快。
她王婆子在虢州官媒里,可是名头响当当,从来没她办不成的事儿,原以为这不过是桩跑个腿儿就能成的简单事儿,丢出那些条件,白家肯定乐颠颠儿答应,没想到这李氏还这么多说道。
人家京城高官的儿子,肯放低了身段儿娶你家这指定嫁不出去的疯女,不乐得疯掉就不错了,居然还推三阻四?!
“白太太,我王婆子做过的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桩桩件件,就没有不感念我的,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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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这人实诚,不说那些虚的!您这意思,是怕我诓了你们家?”
王婆子走门串户,看人眉眼高低最在行。
李氏这是有些不情愿她看得出来,不过以李氏的身份,她犯不着跟她客气什么耽误功夫。
“您也说了,白家和冯家门楣上对不上,可这是人冯家要考虑的事情,您家欢娘从前疯傻的事儿,冯同知既然知道,京城的冯大老爷自然也能知道。低头娶妇,抬头嫁女,你们家女儿能高嫁,这事儿,就只有你们白家占便宜的,没人家冯家诳你们的道理,您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我说呀,您欢欢喜喜应了,我这好好回去交了差,大家都欢喜,你要是对着这么桩千里难寻的好亲事还犹犹豫豫,那可就太有些不顾冯家的脸面了!”
王婆子甩了甩手里洒了香粉的帕子,一阵呛人,跟她这突变的语气一样,让李氏不舒服到了极点。
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她不识抬举?
可她好好的女儿,凭什么这么不明不白什么都没问清楚,媒人头回上门就给许出去!
是媒不是媒,至少跑三回,这王婆子是积年的官媒,她能不知道虢州的规矩?
这到底是冯家仗着家世欺负白家还是这王婆子仗着冯家欺负她李仙娥?
还低头娶妇,抬头嫁女,她就是再想把女儿嫁去高门那也没昏了头,如今就能这样轻慢骄横,咄咄逼人,将来女儿受了委屈都没人能撑腰!
她绝不会为了什么京城的富贵就这么轻易把宝贝女儿给许出去的!
“老姐姐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也是要明白说的,我只欢娘这一个女儿,关系她的婚姻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能就连着我家老爷的主一起做了。这事儿,我要等我们家老爷回来再商量。另外……”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王婆子是怎么都不耐烦听这推托之词了,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庚帖,“啪”地一声轻响,拍在了两人身侧隔着的桌子上。
“这是冯家四公子的庚帖,白太太好生着,回头白大人回来了,我再来,咱们把该商定的聘礼嫁妆都商定好。”
王婆子很强势,李氏话都没说完就被气了个倒仰,这就威逼上了?
她也沉了脸,推了那大红的庚帖回去:“我说了这事儿我做不得主,不光我做不得主,我们家老爷也做不得主!您大概是没打听清楚,我们家如今又归入了白氏嫡支二房,如今家里上下事情,一概是我们家老太太做主。您还是去找我们家老太太说去,应不应,我这做人媳妇的,都听着便是!”
想想女儿的话,李氏心头雪亮,老宅那边居然那么早就开始谋划这件事,可见其心可诛,原本就是冲着这桩事儿来的!
就算她不情愿,知道老宅那边谋夺女儿亲事,还是从心底一阵痛恨!就这么见不得欢娘好,什么都要抢!
既然这么喜欢攀附高门,那让她们去捡这便宜好了,说了这么多,她还就不信这中间没个幺蛾子!
这回轮到王婆子气得发闷了,做不了主早说呀,净耽误她功夫!
她一张老脸上一丝儿笑也没了,站起身揣了那庚帖就告辞:“既然这样,那我去同你们老太太说便是!告辞!”
白家老太太什么人她可太知道了,那是两只富贵眼,一颗体面心,一辈子利字当头,早知道李氏这么蠢还让白老太太摆布着,她这事儿做什么!
虽然王婆子这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给她甩脸子,李氏到底还是忍了气送她出门,顺手给她塞了个荷包。
媒人上门,让人家空手走,这以后白家要被人说成什么样儿。
儿子的婚事还在悬着,女儿以后也总归要嫁人,李氏也不想得罪人。
王婆子掂了掂那荷包,哼了一声,总算露出了个笑脸,抬脚走人了。
李氏看着她去了,转身进门,却是心中气难平。
她听了女儿的,把这事儿塞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要是应了,这可怎么好?瞧王媒婆这做派,这冯家根本不是良配!()
第一百章寸步不离
李氏忧心忡忡地回了正院,一看女儿不在,心中更是不安。
找了何七来,就是防着晋王的,这要是晋王还是跟女儿歪缠,可怎么好?
冯家她都不敢答应,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晋王,她更是想打发得远远的,万一有个什么非分之想,那她可真要愁死了!
李氏忙忙地去了后院,却见三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亭子里喝茶,没吵起来,也没嚷起来,让她这几天被晋王惊吓的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欢娘,跟娘亲来,娘亲有话问你。”
李氏关切地让人又上了些茶点,就把女儿叫了出来。
白成欢会意,就起身跟晋王和何七行礼出了凉亭,跟着李氏走了。
“娘亲,结果如何?”
“娘亲也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我按你说的推给老宅那边了。”
李氏看着石子路两边一丛丛明艳艳怒放的芍药,心情是怎么都明朗不起来。
“欢娘,你说要是你祖母真替你应了,可怎么办,那冯家,先前不说我还不觉得,可这王媒婆这么强硬紧逼,娘亲倒是觉得不对,哪有这样做媒的?根本就没把我们家放在眼里,就算你嫁过去了,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你莫怪娘亲误了你的前程……”
虽说是女儿先这么说的,可李氏觉得自己到底是为人父母的,万一女儿以后觉得自己误了她的好亲事,那可就……
白成欢笑了笑,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看娘亲说的,我自然知道娘亲不管怎么做都是为我好,怎么会那么想?”
“至于祖母那边,娘亲,祖母是一定会应下的,不然他们前段日子也不必那么大周章要咱们回去。不过,以祖母和大伯娘的心性,那是怎么都不可能是替我应下的,娘亲放心就是。”
李氏点点头,觉得女儿真是心思聪敏。
之前她只猜到那边有算计,却没听到一丝儿风声,也没往这亲事上想过。
不过,白家长女的名头,哼,又算得什么,这桩亲事肯定有问题,且看那边如何作死吧!
白成欢蹲下身折了枝粉红的芍药在手里,脚步轻快地跟在了李氏身边。
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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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允了她的要求,冯家的事也转移给老宅那边了。
至于萧绍昀的选秀,好啊,她正愁怎么回去的。
这场富贵,她倒是注定要去搏一搏呢。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芍药,嘴角泛起一抹凄然的笑来。
明明曾是牡丹,今后偏只能做芍药。
亭中剩下的晋王和何七,白成欢一走,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之前白成欢从前院回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剑拔弩张。
白成欢来了,晋王倒是露了个笑,何七也顺势不去招惹他,三人只不咸不淡地说些天气真不错之类的闲话。
这会儿白成欢跟着李氏走了,晋王的脸色就又不好看了起来。
“何公子也出身大家,先前那样跟我表姐在亭中独自说话,实在不妥,孤男寡女,以后还请何公子避些嫌疑,莫要惹人闲话。”
何七冷笑:“李家表弟倒是守规矩的很,可我之前和白家妹妹在这亭中,怎么就算得上孤男寡女了?她的丫鬟就在亭外,这亭子又不是暗室,四面俱无遮挡。朗朗乾坤,我和白家妹妹正大光明,倒是李家表弟你,说话要谨慎,污了我一个男子的名声是小,要是带累了白家妹妹的清誉,可是事大!”
“哼,姑父找你来看着我的吧?”晋王气哼哼的。
何七拂拂衣袖:“李家表弟此言差矣,我是受了白大人的嘱托上门陪你这个客人的。”
“那好,我不需要你陪,你可以走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了白大人,就要奉陪到底。”
晋王听了这文绉绉却不知好歹的话,再也无法忍耐,猛地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何七一眼:“你到底是个武夫还是酸儒?怎么脸皮这么厚?还有,谁是你表弟!”
何七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腰间的军刀,一派安然:“何某虽然是军中热血男儿,却也是书香门第之子,李家表弟你比不上我文武双全,也不必气恼,至于表弟,呵呵,自然是你啊。”
晋王几乎要吐血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可恨他又吃不准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此时还不能拿出王爷的款儿来治这厮的罪!
殊不知何七别的本事没有,在弘农县纨绔地痞的本事还是有些的,晋王这等涉世不深的闲王,斗起嘴来哪里是他的对手,毕竟他是个男子,又不是白成欢那娇滴滴的小姑娘会让何七心生紧张!
张德禄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主子气得半死,很不厚道地选择了没听见。
有人能治住王爷,挺好。
结果就是这一天李氏自从晋王来了之后终于度过了一天安宁的日子。
傍晚时分,何七跟李氏告辞,婉拒了李氏的留饭,说是如今入了军中出来一趟不容易,要回家中看看。
李氏想了想,也就没再勉强,再三道了谢送他出了门。
李氏回了正院,不由得十分感慨:“这何七倒也有些手段,居然能制得住晋王!”
白成欢听了只抿着嘴笑,她早听迎春叽叽喳喳说了何七的办法。
何七不跟晋王吵,也不跟他闹,只用了最简单的办法。
两人一天没分开,连吃中饭都是对着吃的,准确地说,是何七一直跟着晋王,寸步不离,任凭晋王如何辱骂跳脚也不为所动。
何七就是专门来跟晋王耗上的,晋王去哪里,他跟去哪里,连晋王上茅房他都站在外面等着,生生把晋王气得抓狂!
如此一来,晋王就算想来找白成欢,也碍着何七这个不要脸皮的尾巴,也只能作罢。
到了最后,晋王终于熬不住了,被折磨得没了脾气,气咻咻地跟这个和他对峙了一天的何七翻了个大白眼,回客院窝着去了。
何七这样的做法看似简单,却是聪明又有效。
毕竟这人是晋王,打不得骂不得,一不留神还要得罪,何七这样,看住了晋王,也算不上大不敬得罪他,实在是高招。
但最令白成欢心中感慨的,还是何七的为人。
之前的印象根深蒂固,只觉得他是个有些仗义的纨绔,近来两次看他行事,却觉得他真有几分君子之风。
他说了会竭尽全力护着白炳雄,那肯定就是会护着了。
要知道,上门陪客简单,上门为难一个王爷,可就不简单了。
他却能应下,独自前来,足以说明他的心胸。
这样心中有正气又懂得变通的人,若不是非要从军,走科举路倒是会有一番作为。
可惜啊!()
第一百零一章何老太爷
何七从白家出来,一人骑着马走在日暮的县城大街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白家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个大齐目前和皇帝最亲近的藩王的?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白家可就麻烦了。
他心中一番思量,催马往自己家的方向行去。
何家门房看到七少爷回来,自是欣喜非常,忙上前接了马缰,迎了他进门。
何七径直先往祖父何老太爷居住的春晖堂去了,二门值守的小厮飞奔着去老爷太太住的正院去报信儿,指望着能得老爷太太几个赏。
何老太爷在虢州一带少有才名,是高祖正贤十七年的状元郎,先帝在时也多得看重,后来一夜之间身患重疾不得不致仕,其时已经官拜大理寺正卿,一品大学士。
如今十多年过去,何老太爷已经是七十多岁高龄,常年多病多痛卧床不起,懒怠见晚辈,只是对何七这个孙子喜爱非常,何七每每在家,在他身边待着的时间倒是长些。
虽然何七这个嫡孙长这么大离经叛道的时候居多,搁在何氏一族就是常常挨打的那个,可他老了,儿孙们都忙于读书做官,重孙太小,只能逗乐说不上话,何七这样的孩子反倒得了他的青眼。
此时离家多日的孙儿回来,何老太爷挣扎着起来跟他说话。
“祖父,孙儿看您最近好多了!”
行了礼,何七笑眯眯地坐在了何老太爷床前,拉着何老太爷一双黑斑斑驳,枯瘦变形的手亲热地说道。
“呵呵,你小子,净是糊弄我,跟你三堂哥家里的迅哥儿一个样……祖父整日里躺在床上,能好到哪里去?”
何老太爷多年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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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早就被折磨得不见人形,何七看着他已经全白的稀疏头发,还有满是干枯沟壑的脸,心头泛酸。
在何家,没有祖父的容忍,他绝不可能如此恣意。因为这个可亲的老人相护,他少挨了多少家法。
“祖父,孙儿说的,都是真的……”
何七强压下那份心酸。
何老太爷靠在软枕上看着面前剑眉星目,满面俊朗,浑身朝气的小子,笑得分外慈和。
“是不是真的祖父心头清楚,祖父老了,这把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可是祖父为什么撑着一口气不死?就是想看着我的小七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呢!”
“祖父,您别说这种丧气话!”何七心里更不是滋味。
何老太爷笑声还是如同早年一般爽朗,让人只听声音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沉疴在身的迟暮老人:“哈哈,这可不是胡说!小七呀,你也大了,想从军祖父也不拦着你,可如今咱们何家,当家理事的是你父亲,你多顺着你父亲些,可不要总跟他拧着来,好话多说,你们父子,可要好好的!这样,等祖父不在了,你也能少挨些打!”
何七眼眶有些发热:“孙儿明白。”
祖孙俩又说了些话,何老太爷神就有些不济,何七便也起身告辞,重新扶着老太爷躺了下来。
他亲手替祖父放下了床帐,站了一会儿,听老太爷呼吸渐稳睡着了,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是出了祖父的春晖堂,祖父日薄西山的样子还在他眼前萦绕,挥之不去。
从他记事起,祖父就是这幅模样了,一年不如一年。早年还只是寒冬风雨时节起不来床,到后来就很少能走出屋子了。
传说里大齐朝堂上铁骨铮铮,一身浩然正气,得先帝盛赞的大理寺正卿,是何种风范,他从未见过。
父亲对祖父仁孝之至,于祖父病倒同年上表请辞,弃了礼部侍郎的官位,跟着祖父迁回了虢州祖地将养身体,一时被世人奉为孝子的典范。
可是这一切,都没能减少祖父半分病痛。
据说当年宫中御医曾经断言,祖父全身筋骨皆已邪寒入侵,有生之年全身骨骼会日渐变形扭曲,疼痛难忍,活不过六十岁。
可是如今祖父七十三了,这多出来的十三年,祖父是经历了怎样日夜啃噬的蚀骨之痛啊!
何七想到祖父已经多年不肯示于人前的可怖身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
罢了,祖父希望他和父亲好好的,他多低些头便是。
只是他刚踏进父亲的书房,一个茶盏就兜头砸了过来!
他连忙闪身避过了,美的薄胎描金绘茶盏就“哐啷”一声在地砖上砸了个粉碎!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何大老爷坐在上首,勃然大怒,指着他怒斥。
先前赶着过来报信儿的小厮正垂首跪在角落瑟瑟发抖,赏没讨着,差点讨了顿打!
大老爷原话是这么说的:给我赶出去!
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再去赶七少爷出去啊!何家谁不知道七少爷是老太爷的眼珠子,不回来也就罢了,回来了谁敢赶他出去?
何七瞅了一眼地上的碎瓷渣子,对那吓得浑身秋风抖落叶一般的小厮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小厮如获大赦,飞快起身,逃也似地去了。
何七抬脚用靴尖把地上的碎瓷渣子往一边拢了拢,想着祖父说的话,终究还是一撩袍子,利利索索地跪在了地上。
“儿子不孝,惹父亲生气了,父亲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何大老爷砸了一个杯子不解气,顺手拿起一个又要砸,却被何七这句话给惊得手都僵在了半空!
这是他儿子,是何丛棠?!
平日里总是跟他反嘴,不把他气死不罢休似的,何曾这么乖顺?
何大老爷死死瞪着何七,喘了几口粗气,看了看手上的茶盏,罢了罢了,摔了一个夫人等会儿又要唠叨了,他是斯文人,不能这么粗俗,暂且放下!
何大老爷整了整衣衫,重新坐了下来,瞪着简直是让他操碎了心的儿子。
“你说,你到底回不回来?”
这回不回来何七知道什么意思,他恭敬地磕了个头:“还请父亲体谅儿子,儿子已入军籍,已经是无法回头了!”
大齐的军籍可不是随随便便想入就入,想走就走的,太祖时起就定下的条文,若是入了军籍,至少要服兵役三年方可脱籍。
“只要你想回来,这都不是难事儿,大不了找人顶了你的军籍!”何大老爷对儿子这种糊弄他都不愿意上点心的态度感到非常愤怒,厚实的檀木书案被他拍得啪啪响:“重要的是你到底回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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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一生荒废
回来么?何七听这句话其实已经听得麻木了。
回到正道上来吧,听从家族的安排吧。可是,家族对他的安排又算什么呢?
何七心底翻腾着一股压抑多年都不曾散去的郁气,此时再也压制不下来,终于张口问道:
“既然父亲要儿子回来,那父亲不妨说说,儿子回来以后,该如何?”
世人皆知他何七不喜读书,不务正业,这样的儿子,父亲打算怎么办呢?还是像多年前一样吗?
何大老爷但见儿子垂着头,语气平缓,只以为他在自己的盛怒之下有所畏惧,便抓住这个多年来难得的好时机,端正了神色,立刻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为父叫你回来,自然是早就替你打算好了!你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就算是今年就去考秀才,也是丢了我的人,咱们何家就没你这么大年纪的白身!你要是早听我的话,早就同你大哥二哥一般,十三四岁就是秀才了……这话现在说也没用,你今年还是去考,不过是去考乡试,丢人就丢人吧,为父替你捐个秀才身份出来,正好赶得上今年秋天的秋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刚好闭门攻书,以你的聪敏,考个举人回来不难……等你考了举人,为父就让你七叔在吏部走走关系,不拘哪里给你谋个外放的官职,到时再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你刚好成了亲带着媳妇上任去,过上几年,攒些政绩,打点一下,把你挪回咱们虢州来,岂不是妙哉?”
何大老爷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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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飞色舞之下,神色间都带了些洋洋自得。
他却完全没注意到面前跪着的儿子越来越冷的神色。
果然还是这样,何七胸口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雪,冷彻心肺。
何大老爷说得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然后发现儿子连个腔都没搭。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捋了捋自己心蓄养的胡须,觉得心烦气躁:
“为父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何七抬起头,看着似乎一片拳拳之心的父亲,眼底情绪涌动:“父亲,既然如此,儿子若是能考中举人,儿子还想更进一步,去往京城,考贡生,取进士,如同大哥二哥那样,博得一个进士及第,登天子堂,入翰林院,为何氏一族增光添,为大齐尽心竭力!儿子今年十七,并未年过二十,父亲为何对儿子如此没有信心?”
何家的规矩,何氏子弟不管资质如何必须十五岁之前开始参加童生试,年过二十乡试不中者就无需再考,回来打理族中庶务,聪敏不凡者,则可以得到族中的鼎力支持,银钱人脉,无所不供,专心走仕途,光宗耀祖。
其实这样的族规,已经过于严苛了。
大齐科举取士,每年都有定额,层层考试严格非常,有人考了一辈子,考到白头能考到一个举人,都是祖宗保佑,可是在何家,二十岁考不上举人,就失去了继续仕途的资格,就算是一些世家大族,都没有这么变态的族规!
可无论何家族规怎样,他从五年前开始,就没再想着这些了。
此时说出这番话,于他来说,是最后的挣扎。
何大老爷却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当头一棒,把他的这丝挣扎打得粉碎:“糊涂!京城那是什么地方,你十岁那年去京城就险些酿成大祸!为父老实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许再踏入京城一步,否则就只会给何氏一族招祸!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去读书考举人,做个小官就行了,光宗耀祖自有你几个哥哥,用不着你添乱!你也别给我想着私自去京城,没有我发话,我看谁敢给你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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