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徐冉只觉呼吸一滞,却断喝道:“来得好!日出!”
她双手握刀,刀势横斜,金光大作,碧叶长龙被从中斩断,在刀焰炙烤下竟燃烧起来,化作簇簇烈火,顷刻灰飞烟灭。轰鸣如雷,长刀与剑再度相击!
她与朋友过招,毫无顾忌,顺手用了最熟悉的刀法。
‘烈阳军法刀’至刚至猛,皆是明招,‘见江山’亦是大开大阖的路数,细微之处却见巧,刚中带柔。
两者相斗,劲气狂风令深林震动,无边落木萧萧,蔚为壮观。
缠斗百余招,程千仞被激起斗性,徐冉却已尽兴,甩手将刀一掷,程千仞猛然侧身。只听“咄”一声,长刀钉在树干,入木三分,刀柄剧烈摇晃。
久战难胜,她便心生不耐,摆摆手:“不打了!”
所幸程千仞招快,手腕微偏,避开空门,未散的剑气堪堪刺破她衣袖一角。
他剑回鞘,蹙眉不语:“以后不要这样,危险。”像徐冉这类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人,怎么会有临阵扔刀这种任性打法?
“你那什么表情,我又没伤着。再说,我背后还有一把刀呢。”
程千仞看着她衣角叹息:“这衣服我买的,红烟缎,很贵。”
徐冉气结,拔出断玉就要再战。
那天去城南布庄,他们添置了许多新衣。人靠衣装马靠鞍,顾二眼光又好,南渊三傻风貌焕然一新。走在街上也是飒爽少女,翩翩少年,只是徐冉和程千仞不自知而已。
程千仞不愿再跟她打:“怎么突然想起找我对招?”
“别提了,最近顾二忙,我又买不到好看的话本。”
程千仞心想文荒的人真可怕:“走吧,给顾二送饭去。”
以前他在藏书楼闭关,两位朋友溜进楼里给他送食盒,现在轮到顾二废寝忘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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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徐冉边走边比划:“你刚才这招叫什么?很厉害的样子。”
“‘见江山’第三式,瀚海黄沙。”
“那这两招呢?”
“孤峰照月、平湖落雪。”
“有意思!”
这句有意思不得了,程千仞从此除了练剑,还要应付徐冉心血来潮的突袭。有时是饭桌上争菜的筷子,有时是谈笑间突然拔刀。
大部分武修都像徐冉这样,长时间独自练习便觉枯燥,总要有人过招,才知自身进退。
程千仞不同,他可以一个人练剑很久,反倒觉得杂念一空,心无旁骛。
某天吃饭,茶水在剑气刀意下震落满桌,顾雪绛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挨过宋觉非的鞭子,大乘圆满的魔头你见过吗?你这几招,吓不到他的。”顾二现在抽烟少了,衣冠也端正,一副要奔向美好明天的上进青年模样。
看徐冉这么闲,把她的市井话本都换成了兵法书:“课不听就算了,书总要看,不然你年末考试怎么办?李先生好糊弄?”
徐冉眨着大眼睛:“我能抄你的吗?”
顾二温柔地笑了笑:“智障你做梦!”
不等两人开怼,程千仞抢先说道:“有件事情要跟你们商量,我想新置一处宅院。”
他也觉得自己矫情,可是没办法,独对旧地,到处都能看见逐流的影子。
“我从前的积蓄快花干净了,东家给的都还在。”银票、房契地契、青玉璧摆在桌上,一字排开。
“面馆我给他留着,万一他以后回来,还有个落脚地。玉佩就当掉,加上二百两银票,置个新宅院。”
几人心照不宣,没问他为什么要换住处。徐冉的目光落在玉佩上:“好细的山水纹,能当个几百两吧。”
顾二拿来端详,沉默片刻,神色古怪:“这不是青玉,是染玉,最多二两。”
程千仞目瞪口呆。
徐冉:“别胡说啊,那可是宁复还!堂堂剑阁双璧之一,身上带的怎么会是染玉?!”
“这些个古玩玉器,别说真假,就是年代产地,我都能给你摸出来。独门手艺,明白吗?”顾雪绛举起玉佩正对刺眼日光,微微眯眼:“染得挺好,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你拿它去骗当铺老板试试?”
程千仞气结,什么混账东家,欠下二十两血汗钱,带着他师弟跑路了,临走还要骗他一回:“扔了。”
“扔了不吉利,古人云‘玉有六德,以玉比君子。君子无故,玉不离身。’你看我娘给我的这块,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一直系着。来,我给你戴上,以后我们都是有玉的人了。”
程千仞拗不过:“好好好,说回新宅的事吧。”
徐冉忽道:“不如大家凑点钱,搞个大宅子,一起住。”
“那至少要三进三出,府在前园在后,东中西三路分别三个院子,得你练刀吵到我看书……钱怎么凑?”
“双院斗法的头啊!前三甲五百两,前二十名三百两,我们三个,至少能挣九百两,运气好一点,一千一百两,天降横财,什么宅子买不了。”
顾二夸张道:“哇!你居然会算这道题!”
程千仞很早就考虑过双院斗法,那时是为了给逐流凑学,没想到现在还是为了钱。
“四人成队,我们差一个人,林渡之愿意参与吗?”
顾雪绛:“难。他不缺钱,也无意扬名。对这种比斗不感兴趣。”
徐冉挠头:“没了鹿,上哪儿找第四个人啊。”
顾二:“我问问他,如果他稍感为难,就作罢。”
程千仞:“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其他凑钱办法。”
南渊三傻满怀对新生活的憧憬,宅子还没买,已经说起池塘要养什么鱼,院里要栽什么花了。
两天后,徐冉在副课的学舍见到顾二时,还以为自己看错。
顾公子又回到从前,擎着烟枪吞云吐雾,瘫姿赖怠,衣衫散乱。
“你今天怎么没跟林鹿在一起?”
顾雪绛脸色发白:“看你的兵书。”
“你俩吵架了?”
顾二斜她一眼,徐冉怒瞪他,转头看书。
教室坐满,老先生开始摇头晃脑的念文章,学生们窃窃私语聊着天,她听到身边人应道:“嗯。”声音闷闷的。
她忽然就不知该如何开口。对方从未有这般丧气模样。
顾雪绛为修复武脉做过无数尝试。正因为他通医理,所以知道有多难。
认识林渡之后,有人和他一起做这件难于上青天的事。他们想了许多办法,克服无数困难,拨云见日,滴水穿石。
“你武脉二十四处断口,所以还需要二十三根针。将聚灵阵刻在这种细针上,必须顶尖炼器师出手,整个南央无人能做。”
“沧山的炼器师、皇都的宫廷铸造师都不会轻易出山。梅大师有位关门弟子名叫邱北,或许今年的双院斗法会来南央……”顾雪绛很快自我否定:“不行,太慢了,我们另谋他法,一根针多次使用。”
问题解决后,顾雪绛跳上椅子,手舞足蹈,林渡之跟他一起傻笑。
可惜再多默契与才思,也避不了分歧。
“如此接脉,只是暂时复原,金针一除,灵气乍泄,容易对你武脉造成第二次伤害。风险太大。”
顾二不赞同:“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
“针上聚灵阵被你脉中真元激发时,我再注入真元锁住被吸聚的灵气,间接锁住成形的阵法……理论上可行,但我怕自己出错。”
“上次我替宁前辈接脉,每一秒都觉得他会武脉爆裂而死。但他死了吗?林鹿,你太小心了!”
“你接脉时有二十余根针,我们却只有一根!风险和难度翻了二十多倍。”
林渡之思虑一整夜,第二日回复他:“我不会为你施针。”
顾雪绛惯来散漫,武脉却是他心结,闻言立刻暴躁拍桌:“我们研究了这么久,最后关头你说放弃?!”
“不是放弃。我依然倾向于最早的稳妥方案,药物内调,辅以真元灌脉,引导它自然生长……”
“现在有了金针,只需要两年,武脉重生。新生的武脉很脆弱,却依然可以吸灵气。你要避大量输出真元,也就是不能与人动刀兵……”林渡之着实觉得,这才是最好方法,“以你的资质悟性,只要心意平和,继续吐纳修行,起码有两百年寿元。”
顾雪绛忽然泄了气,坐在夕阳的余晖中,静静看着他。问了一个问题。
“不能再使刀,我为什么要活两百年?”
林渡之沉默半晌:“生命可贵,你不愿意活,我何必治你?”
顾雪绛甩袖而去。
他们再没有见过面。
第39章现在我们有四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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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最后一天,双院斗法报名截止日。
谁也想不到,徐冉竟然找到了队友。那人与她同班,名叫李正生,从前跟着起哄时也叫她徐老大。下课后主动找上她,说自己修为不济,原本不打算报名,所以一直没有组队。最近见人人都报,也心热,可是别的队伍早就人满了。
徐冉狠拍他肩膀:“你早说呀!”,急冲冲地去找两位朋友商量。
程千仞沉吟片刻:“既然他是武修,我报文试好了,这样凑够两文两武。你跟顾二希望较大,起码我们有六百两。”
顾雪绛无甚神,只是抽烟,懒懒地点头。
徐冉罪臣之后的身份已不是秘密,青山院的学生们多有顾忌。她本以为要无缘双院斗法,谁知峰回路转,立刻拉上两人:“那行,咱快走,李正生在勤学殿外等我们!”
勤学殿坐落在南渊中轴线上,坐北朝南,气势恢弘,殿宇高阔,学院用来举办大规模集会。新生入学、老生毕业、商榷大事统统离不开这里。
放学不久,大道上人流如织,三人绕石穿廊,一片开阔广场豁然映入眼帘。
四野无树荫遮蔽,大块青石方砖在烈日炙烤下,泛着一层朦朦白光,可鉴人影。远望便觉刺目又燥热。
更可怕的是,广场上密密麻麻聚满了人,大家高声谈笑,聒噪更胜一万只蝉。竟然不畏酷暑,好像每个人都有十二分神一般。
殿门的石阶下设有一排桌椅,大油纸伞遮蔽阳光,伞下坐着四位负责登记报名的非参赛学子。
徐冉力地在人海中找到她同窗,拉着朋友往前赶。立刻引起众人抱怨。“挤什么啊,还没到时辰,殿门关着”,“先来后到不懂吗,后面来的后进殿”。
她只得高声呼喊:“得罪了各位!我们是来报名的,赶时间。”
动静不小,整个广场的人都听见,还真有傻缺拖到最后一刻才来报名。已有不少人认出他们。
徐冉这位同窗,面方口阔,看上去老实巴交。
此时脸色微白,额上汗珠滚滚,踟蹰着向三人解释:“酉时报名截止,所有参赛者才能入殿。院判大人会来讲比赛规则,现场抽签决定初赛安排。现在马上酉时,所以大家都等着入殿。”
徐冉兴致高昂:“还说这么多干嘛,我们快去报名,然后给你介绍他俩。”
报名处原本有学院执事坐镇,但临近结束,久无人来,只剩下几个学生负责。听见动静,看了眼计时更漏:“拿腰牌报姓名,酉时快到了。”
笔墨潦草,三个名字记在典册最后一页。
“南山后院程千仞,青山院徐冉,春波台顾雪绛……”
“怎么差一个人?”报名处师兄摔笔不干了:“明确通知过四人成队!大热天的,别拿兄弟们消遣成吗?!”
“不是,我们……”徐冉突然语塞。
她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伙人,而李正生站在他们身后。
钟天瑜华服金冠,越众而出,悠悠笑道:“诶呀呀,还差一个人。这要怎么办呢,不如你们问问在场诸位,谁愿意跟你们组队?”
程千仞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但他说不上哪里不对,又不忍心扫徐冉的兴。尽管猜测了某几种坏结果,也远远没想到会是这样。
竟然是个低劣的局。
钟天瑜使了个眼色。
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事不好亲自做,跌世家公子身份,有失眉角。便需要几个凑趣的狗腿,关键时刻撑起场面来。
立刻有人站上石阶,运足真元,对满广场学子高声道:“有人愿意跟他们三个组队吗?站出来!”
在场都是报过名,等着进殿听训的参赛者,恨不得少几人竞争。登时炸开了锅,只顾看戏。
“那是打了一个月守擂战的徐冉?背后双刀果然威风啊!”
“威风什么,你看皇都的钟少爷,明显是跟他们有过节。摊上事儿了。”
“还有据说一夜入道,放话要拿斗法三甲的程千仞,他是我朋友的同班同学,很久没去上课!”
种种讨论入耳,钟天瑜身心舒畅,胸中一口浊气终于吐出。连连摇头:“真可惜,没人愿意啊。看来你们报不成名了。”
顾雪绛点上烟枪,漫不经心地笑笑,丝毫没有难堪之态。
石阶上喊话的几人忽觉锋芒在背,纷纷避开他的目光。
钟天瑜冷笑,回身叱骂道:“怕什么,他现在姓顾!”
他身后的李正生也垂下头,不敢与怒火中烧的徐冉对视。
钟天瑜摆摆手,微觉扫兴:“没你事儿了,找我仆从领东西去吧。”
李正生长舒一口气,低声应下,快步疾走。
但他没能离开。因为一把剑横在眼前。
剑未出鞘,样式古旧,却有恐怖威压隐隐溢散。
程千仞不知何时拦在他退路上,一身冷漠。
李正生呼吸困难,脸色骤白,武修直觉在关键时刻奏效:此人比徐冉更可怕。
他当机立断,跑到徐冉面前放下身段行礼:“我受了伤,需要一瓶补气丹,才能在双院斗法前好起来。对不起,但你也是武修,知道丹药多重要的对吧?……拜托你,让我走吧。你一定能找到其他队友的,我们队只想打进前二十,不妨碍你冲三甲。”说罢连声道歉。
徐冉看着他的模样,忽觉失望盖过愤怒:“滚。”
顾雪绛施施然走上前,摁住程千仞提剑的手腕,微微摇头:“我们走吧。”转向神色倨傲的华服公子,轻声道,“这样没用的。我曾说过,如果不能杀了我,就不要惹我。因为我这个人,很记仇。”
程千仞心如沉水,尽管广场上各种目光汇集在他们身上。同情、嘲讽、幸灾乐祸,不一而足。
他不在意这些事,生活给过他更大的恶意。几句闲言,算得了什么?
更漏滴答,声声催人,报名处的师兄们面色复杂,叹气伞。
钟天瑜笑道:“没有人了。”
“还有我。”
清越如天外之音,每个人都听得真切。人群忽而静下一瞬。某些人迫于威压,让出一条通路。
那人穿过熙攘广场,来到万众瞩目之前。
他惯来少言,只放了腰牌在桌上。
却已有人认出他,惊呼道:“林渡之!”
谁也没料到这个变故,顷刻间人声鼎沸。
“真的是他,南山榜首林渡之!”
“他为什么会来?”
报名处师兄愣怔着,林渡之便拾起笔,极快写下一行字。
“现在,我们有四个人了。”
他如是说道。
话音刚落,更漏已尽。
钟声回荡,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人群后方一阵骚动,众学子忙不迭让路行礼。
黑衣督查队行列整齐,浩浩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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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广场。
隔着人海,程千仞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院判大人。
前有八人开道,后有十六人随侍。身姿颀长,腰间配刀,黑袍无纹无饰,翻飞广袖像一片浓重夜色。
仿佛因为他的到来,青天烈日都蒙上阴影。
那人大步流星,倏忽即至眼前,程千仞未看清他面容,便随众人低头行礼。
酉时,哐当一声,尘埃飞扬,殿门大开。
督查队中四位把守殿门口,其余随院判向殿上首座走去。
在院判的威盛气势下,场间鸦雀无声,学子们自发排队,敛袖鱼贯入殿。没人再顾及刚才的闹剧。
钟天瑜等人不是参赛者,呆立在石阶下。无数人从他们面前匆匆走过。
形势陡变,期望落空,郁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他终于说出计划已久的事:“双院斗法复试前,旧人故友齐聚南央,大家打一场马球怎么样?你敢来吗?见见老朋友,叙叙旧。”
北地开阔,皇都郊外马场遍布,王孙公子们没有不会打马球的。只是花间湖主在时,没人敢说比他打的好。
“有何不可?”顾雪绛目不斜视路过他。
徐冉顿觉扬眉吐气,轻哼一声,举步进殿。
殿内阴凉,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程千仞压低声音问顾二:“你现在能骑马吗?”
顾二低声答:“当然不能。先答应下来,起码他在打马球之前不会找事。再说了,南央夏秋多雨,校场泥泞,怎么跑马?”
程千仞:“……”服气。
院判大人高坐首位,几位督查队长站在他身侧。有执事奉上报名薄,院判略扫一眼:“偶数,很好,首局无人轮空。”
他声音低沉,虽然不大,却奇异地传遍整个殿宇,使人神为之一振。
程千仞终于看清他的面容,剑眉星眸,五官线条凌厉至极。
在很多人的想象中,这位执掌学院一切法度的大人物,该是中年或老年模样。今天驾临恢弘的勤学殿,会为他们讲解比赛注意事项,威严而慈爱地鼓励他们“孩子们,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南渊明日的荣光,将由你们铸造。”
但现实残酷,楚岚川只是冷冷扫过众人,摆摆手,便有督查队员下阶发放册子。
“规则章程发下去,自己看。看不懂,就不用参赛了。”
他目光如刀,许多学生低下头去。程千仞觉得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在场各位,全是垃圾”。
小册厚约两指,蝇头小楷事无巨细,徐冉拿到手里也懒得翻,忽见一位督查队员面熟:“程三,这不是没我们三十两的队长吗?”三十两是她打赢钟十六的头,血汗钱。
“嗯。”程千仞一怔:“今天钟十六没来?”
“来了,站在钟天瑜那群人身后,抱着凛霜剑。”顾雪绛有点想笑:“他个子比较低,被挡住了。”
林渡之迟疑道:“是不是一位目光呆滞,脸色苍白的少年?他不对劲……”
低语未完,恰逢院判眼刀扫来,周遭一静,几人连忙闭口。
“前期是小队赛。决赛是单人赛。其他不说了,抽签吧。”楚岚川翻阅报名薄,忽道:“这次我们倒着来。”
众学子困惑不解,却没人多问。全院规矩都是院判定下的,别说他想倒着抽,就算躺着抽、跪着抽、边跳舞边抽,谁敢说不行?
殿内落针可闻。只听见执事高声唱念:“最后一队,第一百零二队派人抽签”
徐冉轻扯程千仞衣袖:“为什么大家都看我们?”
程千仞:“……因为我们就是最后一队。”
他看向朋友们,徐冉还没反应过来,眨着大眼睛,顾二今天发冠未束,衣衫不整,林渡之神色冷漠眉眼低垂,但是耳尖红了,明显是害羞,想装没听见。
程千仞只得掸掸衣袍,走出人群,拾阶而上。
南渊大小赛事,需要抽签的地方不少,早有人捧来白玉签筒,放在院判面前的鎏金案上。
以往需要再点手段才能开始,此时却不必。一位大修行者坐镇,远比任何防作弊阵法都管用。
万千目光如有实质,程千仞飞快摸出一支白玉签,低头一看:“十六。”
刚还在说钟十六,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验签的督查队员朗声道:“第一百零二队对阵第十六队,第一日,辰时甲场,文试场地栖凤格,武试场地骑射场西区。”
立刻有执事奋笔疾书,抄录下来。今日之后,抽签结果会贴在学院各处,公示于众。
程千仞步履匆匆,台阶下到一半,身后院判的声音沉沉响起:“抽完签就走,别留下占地方。”
南渊四傻与被抽到的第十六队出去了。
一炷香后,每个走出殿门的学子,都对殿内人报以深切同情。没有昏暗空阔的大殿,威势逼人的院判,才知空气清新,生命美好。
***
黄昏时起风了,暑气渐退,风里吹来太液池的水汽与荷花香。
晚霞漫天,学院行人渐少,石板路被镀上一层浅金色。
程千仞知道前几日小鹿与顾二吵架的事,因为又在树林见其晨读。有时遇见来找他对招的徐冉,三人聚在一起说话,只字不提顾雪绛。与顾二吃饭时,也不提林鹿。
所以他没想到林渡之今天会来。
程千仞恳切道:“谢谢你。”
林渡之有点不好意思:“嗯……不用。”
徐冉拍他肩膀:“渡啊,你太仗义了!”
只有顾雪绛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千仞觉得,这两人需要一点时间。朋友之间,把话说开就好了。于是他冲徐冉招招手:“骑射场过两招?走不走?”
“走啊!谁怕谁!”
剩下两人一路无话。
晚风里,霞光渐渐被西天墨蓝浸染,一轮浅淡月影,悄然挂上柳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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