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老鬼先生
步凡听到吃饭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挺开心,想着自己说的话谢终南或许都还记着,不抽烟喝酒,不熬夜打游戏,要多吃水果不能不吃饭,她的记忆力那么好,肯定也忘不掉她的那句不喜欢。
离高考就最后十五天了,每天的生活昏天黑地的,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做题,整个班级里面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绷紧了,一旦有人轻轻一拨,整个人都会彻底崩溃。
基本隔几天就会有一桌因为左边的碰到右边的胳膊而打一架,你把我的水杯不小心撞到了我能冲着你吼半小时,最后再吵一架,继续做题。前两天学校后面那条江捞出了一个高三十班的女生。
有很多人生病,带着卷子在医务室刷题,整个高三年级的空气都是让人窒息的。步凡心情特别烦躁的时候会抬头去看那面镜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那时候心里的失望是可以掩盖掉烦躁的。
步凡其实有些担心,她想自己对谢终南已经是魔怔的状态,想着以后要是到了大学,这辈子也看不见谢终南了,会不会得上和欧鹿同款的神经病。
而为了确定欧鹿没有去骚扰谢终南,步凡每天都要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番,两个人一开始争锋相对变成现在说话还能适当开两句玩笑,她感觉欧鹿其实还是蛮可爱的一个女孩。
她也遵守承诺,没有再去找过谢终南,只是偶尔会发微信和打电话,虽说步凡还是有些不愿意,但是想着欧鹿毕竟是个病人,也就随她去了。
日子每天都在重复着进行,心里的失落和难过并没有跟随着时间的递增而减少任何一点。还剩最后五天,五天之后,就对自己的十几年有个交代了,也能给这段高中岁月画下一个,还算完美的句号了吧。
一中给他们留了四天的复习时间,今天用来打扫整理考场,把准考证和学校统一准备的笔以及其他文具发了下来。
教室里有点吵,吵得步凡脑袋晕,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盯着放在讲台上那张没人领的准考证,心里阵阵发怵。
谢终南没来拿准考证,虽然老周说了一会儿给她送过去,但步凡还是很担心。之前谢终南回来过一次,交资料,这种事情完全不必自己过来,但是谢终南都来了,准考证比那可重要得多,谢终南却不自己过来。
会不会不考了?
步凡本来趴在桌子上,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猛坐了起来,桌子里的手机在同一时间跟着震动起来。步凡拿出来看了眼,上面是欧鹿两个字。
步凡皱了皱眉,她想不出欧鹿现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应该是什么事,步凡按了绿色接听键,
“喂?欧鹿?”
“步凡!”欧鹿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鼻音,她是在哭。步凡有些奇怪,难道她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在难过的时候互诉衷肠的地步了?
“你怎么了?”步凡还是问了句。
“步凡你快去看下小谢,我已经两天没联系上了。”
步凡觉得她的这个要求有些奇特,先不说谢终南连续两个月联系不上都是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儿,欧鹿来找自己去看看谢终南,这要求会让步凡以为欧鹿是准备找个理由把她约出去给直接干掉了。
“她可能只是不想理你。”步凡翻了个白眼。
“不会,”欧鹿的语气有些严肃,“小谢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回消息,任何人的。”
步凡又翻了个白眼,心说小谢曾经几个月没回过我一条消息,但是转念想来她向来是个意外,当下心里也有些心急,但是没说话,等着欧鹿继续讲。
“如果她真的不和人联系了,就只有一个可能。”欧鹿的语气越发急促。
“什么?”步凡的声音有些发抖。
“准备彻底放弃的时候。”
步凡猛的手一松,手机砸在地上,她慌慌张张的弯腰去捡,抬头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桌角,疼痛稍微让她清醒了些,她很着急的对着欧鹿道,
“她现在在家?”
“应该是,你快去看看吧。”欧鹿的语气稍微放松了些,她叹了口气,“我认输了步凡,以后我会离你们俩远远的,但是你一定要把小谢给治好,你说的对,我的存在只会让她想起那些很难过的过去。所以我要是消失,她说不定才能真的过得快乐一些。”
步凡愣了愣,不明白欧鹿的消失到底是不是极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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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
“你不要….”
“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步凡,”欧鹿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小谢拜托你了。”
“嗯,好。”步凡点点头,不做过多停留的把电话给挂断,冲上讲台在老周惊恐的眼神中把谢终南的准考证给抢了过来,她把准考证放在老周面前晃了晃,
“老周,我帮你去送。”
李山在最后一排冲着步凡吹了下口哨,说了句加油啊班长。
步凡背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脚踩风火轮般冲到了谢终南的小区。坐在电梯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左手捏着准考证,右手握成拳放在胸前。
欧鹿说的选择彻底放弃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是她在自己左右手动脉上留下痕迹的那一刻吗?
电梯到的时候发出的一声叮,让步凡的后背猛然僵直,踉跄着从电梯里出来,冲到谢终南家的门口。
右手连续不断的在门板上敲击,她不敢去想里面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怕自己进去之后会看见躺在地上,血液干涸的谢终南。
这是防盗门,步凡把自己整个人撞碎也没办法打开,只能一下下的敲着门,整只手都麻了,步凡恍惚间却觉得力气似乎更大,
“谢终南开门啊!我是步凡!”
“谢终南!”
步凡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有哐当的一声,像金属撞击在地面上。步凡的心脏像被无数的针同时一下下的扎着,那是刀,是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步凡听到逐渐清晰起来的脚步声,屏住了呼吸,往后退了一步。
门被打开了,谢终南站在步凡面前低头看着她,这次很久没见,谢终南瘦得没有从前那么明显。只是眼里的血丝和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都在宣告着谢终南的神状态很不好。
她看见步凡那一刻眼睛之中闪过一道光,不过随即黯淡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步凡,
“你来干嘛。”
突然滴答一声,步凡朝着声音方向看去,雪白的瓷砖上出现了好几滴殷弘的血迹。步凡一把把谢终南背在后背的左手扯出来,动脉上有一道看样子是划了一半的伤口。
步凡庆幸自己赶到正是时候,伤口看着不深,如果再晚来几秒,或许她在外面敲门的时候,谢终南的血液就正在从身体里流出直到干涸。
“谢终南….”
步凡抓着谢终南的那只手在颤抖,说话的时候嘴唇也在抖,她抬眼看着谢终南,那一瞬间才第一次体会到难过到哭不出来是种怎样的感受。
情绪低落到想在自己手上划出一道同样的伤口来,但是眼睛里却流不出眼泪来。但是在对上谢终南双眼的那一刻,步凡整个人都绷紧了,
眼泪从谢终南眼眶里流出,顺着脸颊滑到下巴,聚集成一颗接着砸在地上,谢终南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的摸了摸步凡的头发,扬了扬嘴角,
“真好。”
第86章第八十六章
步凡从谢终南家的柜子里把药箱拿了出来,看着她还在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愣了很久,步凡一只手举着棉签一只手拿着碘酒,就是不知道该怎样下手,谢终南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歪头看着步凡,仿佛正在往外冒血的那只手不是自己的。
步凡看着都痛,一咬牙刚把棉签给放伤口上,刚碰着,整个棉花就都红了,步凡吓得手一抖,棉签跟着掉在地上,
“这个怎么办,会不会失血过多,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谢终南笑着摇了摇头,十分熟练的从药箱里拿了一堆东西出来,从止血到包扎完伤口一共只用了三分钟的样子。
步凡看着谢终南这样熟悉的操作心情又往下低了一个档,要把自己划伤再包扎,这样的步骤要重复多少次,才能这样熟练,那些谢终南一个人度过的绝望的生活里,到底有多难过。
“你为什么要这样?”步凡抬头皱眉看着谢终南,“你答应过我不伤害自己的。”
谢终南手上其他伤口都是从前的,只有这一道是新划的伤口,那么为什么都尽力克制了,还是要这样极端的往动脉上划伤口呢。
“要高考了。”谢终南看着步凡,眼神还是平和的,语气也很温柔,听得步凡整个人神有些恍惚,
“你,马上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再撑下去也没有必要,我活着,一直都是件不大必要的事情。”
步凡你看看你,曾经给过谢终南多少希望,在最后的日子就能让她有多绝望。
步凡眼眶红了一圈,盯着谢终南喃喃道,
“对不起。”
“怎么了?”谢终南又抬手摸了摸步凡的脑袋。
步凡转身一把抱住谢终南,谢终南先是僵了一下,接着也伸手回抱住她,轻轻的在她背上拍着。过了一会儿,步凡放开她,把放在地上的准考证递给谢终南,
“你的准考证,必须好好考。”
谢终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顿了下,
“你是来给我送准考证的?”
“不全是,”步凡耸了耸肩,“我是来和你讨论未来大学的。”
“不用了,”谢终南摇了摇头,“我不考。”
“为什么?”步凡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些尖锐和激动。
“读不读都一样,没有意义。”谢终南嘴角还是挂着笑,语气铺陈直叙丝毫没有起伏动荡。
“和我一起也没意义吗?”步凡重新坐下来,转头看着谢终南轻声问道。
谢终南诧异的看了步凡一眼,接着又摇了摇头,
“步凡,你不用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你说得对,我们不会有未来,我也不会耗着你。”
“谢终南,你看着我。”
步凡伸手握住谢终南垂在地上的手,
“你就是我的选择。”
“我之前神经病发了,说的都是假话,我特别喜欢你,没有你在的每一天我都会觉得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每天早上起床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终南我们和好吧。”
“我本来想着分开之后会让你活得开心一些。可是并没有,我不知道你开心或者难过,但是我每天都特别难过,难过得想死掉。”
“谢终南,”步凡看着谢终南的眼睛,“我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谢终南没说话,步凡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她,
“你不考我也不考,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想了想,除了我,你也没其他人能选了啊。所以我一直跟着你的话,应该还是能有比较大的希望吧。”
谢终南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步凡的脑袋,
“好。”
“和你一起考。”
步凡咧嘴笑了笑,往谢终南那边靠了些,脑袋放在谢终南大腿上,转头看见谢终南放在地上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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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了起来。
上面没有备注。步凡把手机递给谢终南,
“肯定是卖保险的,你要不要和他说两句,我经常逗打电话让我买保险的人。”
谢终南笑着接过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愣了一下,随即声音闷闷的道,
“是我爸。”
步凡想到欧鹿跟她说的那些话,沉默了一会儿,捏住了谢终南放在一旁的手,
“谢终南,你要学会忘记和宽恕,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再难忘记也要忘记。他是你爸爸,原谅他吧。”
谢终南低头看着步凡,轻轻嗯了一声,点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朵边,
“喂,”谢终南顿了顿,“爸。”
步凡咧着嘴笑了笑,相信叔叔肯定也在笑,这么多年说不准这是谢终南叫得第一声爸,不知道她爸爸会是个怎样的人,以后见面又会对她们抱有如何的看法,会不会不喜欢她。步凡思绪飘得有些远,回过神的时候谢终南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问我高考的事儿。”
步凡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谢终南是在说电话内容,她点了点头,
“其实你爸对你挺好的,有些事…别再想了。”
“嗯,”谢终南扬着嘴角点了点头,接着低头问道,“欧鹿给你说的?”
步凡摇了摇头,闭上嘴没再说话了。
每考完一科谢终南都站在后门那颗大树下面,靠在枝干上等她,老周是一直站在那儿没挪过步,总要扯着谢终南聊上两句。
谢终南无非就是嗯哦啊,但是老周还是笑眯眯的和她聊天,送走一个就说忘掉上一科,准备下堂考试,但是却还是要问一句考得怎么样。
八号下午的英语卷铃声响了,监考老师把她卷子给拿走之后步凡慢吞吞的走出了教室。站在院子里把整个教学楼好好看了一遍。
除了突然抽空以外,似乎没什么感觉了,一瞬间似乎已经想不起植物细胞和动物细胞的最大差距是什么。
步凡走出门口就看见了靠在树上的谢终南,总给人一种她在那儿已经等了几个小时的错觉。她冲着谢终南挥了挥手,跑过去一下抱住了谢终南。
谢终南摸了摸她的脑袋,李山在一旁吹了下口哨,
“班长,怎么样?”
“还行。”步凡放开谢终南,对着李山扬了扬下巴,
“你呢?”
“差不多吧,正常发挥。”
老周在一旁笑得两排牙齿都露出来了,笑呵呵的拍了拍步凡的肩膀,
“恭喜你们啊,解放了。”
刚说完,就看见穿着一身骚红色的黑马同志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步凡对他挥了挥手,
“黑马,怎么样?”
老周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刘成,
“怎么样,发挥稳定吗?”
“稳得不行,”刘成咧着嘴笑了笑,一巴掌拍在李山肩膀上,“我感觉能上五百六。”
一群人围在一块儿开始讨论英语答案,步凡不想听,谢终南肯定也没什么兴趣,她俩偷偷退了出来,朝着校门外走。
所有都过去了,穿着校服的日子全部结束了。
“谢终南。”
“嗯?”
“你觉得难不难?”
“不难。”
“那你觉得我俩能上同一所大学,选同一个专业,再当四年同桌吗?”
“能。”
谢终南笑着伸手摸了摸步凡的脑袋,
“一辈子都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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