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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就在这么座满是死人的鬼城里,在这间弃置了不知多少时日的旧客栈,围着张摊开胳膊都有些劲的小桌,外头是腥臭呜咽的风与冤魂不甘的哀嚎,两人竟出奇觉出一点超然物外的静谧来。
潜岳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便见自家少爷倏地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头扭向一边。她也视若无睹地进了屋,把油灯和顺道捎过来的东西放下,又拉过两张桌子跟他们坐的那张并在一起。
施展的地方一下子宽敞起来,彭十分亲切地看着自家的“亮瞎眼”,把夜明珠进了怀里,同时摸到一根筷子似的硬物。
潜岳还提回来一桶井水供他们洗了手,又拿着一罐灯油,在四下寻觅了一会儿,找出两盏尚且能用的油灯来,添好了油点上,大堂里彻底亮堂起来。
随即她看到彭皱眉盯着那支碧玉簪子,而李也睁开了眼。
李把眼皮轻轻掀了掀,像是预感到彭要说什么,率先开了口:“这不怪你,那个阵法似乎有强化人情绪的力量,邪门得很。”
潜岳也坐到他们旁边,眨眨眼道:“是这样吗?难怪我当时盯着那火苗,就像着魔了似的,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彭似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抬头看向李:“那你呢?你没有被影响吗?”
李没吭声,偏头错开了视线。
没敢说差点把水牢震塌害这一票人陪葬的事。
他略显生硬地转移开话题:“这簪子是什么稀罕物件,能入了你的眼?”
“是个挺好的东西,应该出自名家之手,要卖的话……”他比划了一下,“大概能值这一个客栈。”
“唔。”
龙王对钱这方面不太敏感,也不知道一间客栈要多少银子,只单纯地表达了一下龙王式的配合把那簪子够过来瞧了瞧。可指尖刚一接触到簪体,他的脸色就倏地一变,低喝一声:“滚出来!”
不明所以的俩人瞬间被这一嗓子给吓醒,连肩头半死不活的腾蛇都差点跌下来。潜岳拉起十二分的戒备抽出了刀,却见那玉簪上飘出一缕青烟,缓缓凝出个长身鹤立的人形来。
这青年一身青衣,作书生打扮,温文尔雅地朝他们作了个揖:“在下柳众清,参见各位大人。”
“你……你是人是鬼?”潜岳眉心那点龙血还没过期。
柳众清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不才半年前便已身死,凌迟千二百刀后气绝,残首被挂在城门前曝尸十日,后弃于山间野林遭豺狼啃咬,再敛骨捣碎,于石磨下研磨七日七夜,骨灰顺北风而撒,挫骨扬灰。”
彭“嘶”地抽了口冷气,心说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能遭这般酷刑,关键他还能这么风轻云淡,笑容坦荡得好像说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李神色怪异地看了那书生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单刀直入地问道:“当时你是想附身对吧?”
柳众清十分坦然地承认了:“是。”
“又为何没成功?”
柳众清看向彭:“不才魂力衰弱,抵挡不住这位体内威鸣之力,故而退者为上。”
彭压根儿没听懂他们打什么哑谜,这书生说话又满口之乎者也,搞得他脑仁都疼了。皱着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大致明白了“附身”是个什么意思,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难怪我当时觉得自己动不了,原来是你在搞鬼!”
柳众清一点头:“正是不才在下。”
彭没好气说:“你们凭什么就知道欺负我啊?你怎么不去附他、她?”
书生又好脾气地解释道:“龙王阳气太盛,在下不敢。这位姑娘杀气太盛,只怕要拼个魂飞魄散。所以只好委屈公子您了。”
“……妈的。”
这货坦诚得有点过头了吧!
彭憋着一腔无名怒火没处发作,李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摆手道:“所以呢?你附身不成,又一路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你也冤?”
柳众清摇了摇头:“在下不冤。”
李先是一愣,随即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嘴角:“不冤?整座水牢的人都喊冤,只有你不冤?”
“在下确实不冤。”
李懒得再搭理他,翘首望向门外的天空,好像在看九渊那不靠谱的玩意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彭却露出了一点兴趣,似乎十分好奇什么罪能凌迟处死外加挫骨扬灰,便顺着问了下去:“你为什么不冤?”
第15章九渊(二)
这时,仿佛感受到自家龙王焦急催促的九渊终于快龙加鞭地赶了回来,落地化作人形,关上大堂门,把提着的数个食盒一一摆上了桌,同时目光在柳众清身上一扫,又瞥了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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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还是选择老老实实闭了嘴。
彭这才看清了这位龙护卫长什么样,用力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眼睛又出了什么毛病这人身上穿着一身好像从来没洗过的灰衣,踩着一双仿佛在泥塘里上了色的灰靴,头顶一头宛如褪了色的灰发,眼里还搁着一对颜色诡异的灰瞳,唯有皮肤苍白得跟龙王不相上下。
正是周淮嘴里那“灰扑扑的护卫”无疑。
彭忍不住打量了他好几眼,九渊面不改色地接受审视,尽职尽责地把饭菜一一摆好。
其实他身上的衣物都是新的,比刚从水牢里滚过一圈的众人干净多了。人就是喜欢灰色,龙王也管不了他。
如果把墨问、九渊、李摆在一块儿排排坐,那就是个极度鲜明、由深入浅的阶梯黑夜里的黑龙、雾霭间的灰龙、日头下的白龙。
彭觉得龙族的人八成脑子都不太正常。
巧了,正跟龙王对他们彭家人的看法如出一辙。
几人如狼似虎地把饭菜挑三拣四,最爱吃的搁在自己眼前头,剩下那几盘素菜就全落在了龙王那里。彭有些不忍心地给他推过去一盘肘子一只鸡,结果李一撩眼皮:“不用。”
潜岳先抱着热腾腾的米饭干啃了半碗,李独自开了一壶酒,对着嘴灌了半壶。九渊眼皮一跳:“王,您身上还有伤,少喝点。”
李实在没什么诚意地“哦”了一声,放下酒壶吃了口菜。
彭偷着眼瞧他,心说看不出来这龙王还是个酒鬼,喝多了会变成醉龙吗?
众人各自狼吞虎咽,筷子上下翻飞,碗碟叮当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的丐帮在过新年。李忽然抬头看向干戳着的九渊,疑惑地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这么快。哪里吃的?”
“冼州南边那条河里。”
彭嘴里正含着一口米饭,直接喷了个天女散花。
潜岳适时抬头,端着海碗从碗边瞧他:“不会吃到虫子吗?”
“一起吃了。”
彭咳了个昏天黑地,差点因为一粒呛进气管的米结束自己传奇话本般的一生。
李皮肉分离地扯了下嘴角,对这个护卫做出了独断专行的评价:“你还真是不讲究啊。”
柳众清就被见饭眼开的众人这么撂在一边,竟丝毫不以为忤,依旧面带笑容地干戳着当摆设。李拍了拍长凳让九渊坐下,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个奇怪的魂儿,又抿了一口酒,随嘴道:“你继续说。”
几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东西,齐刷刷停顿了一下,又纷纷再次扎根于鱼蛋肉菜。
柳众清完全不受他们的漫不经心影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根玉簪是在下发妻的。”
彭含混地“唔”了一声,捧场道:“那你应该挺有钱啊?能送得起这么贵重的簪子……高中了吧?状元还是榜眼?”
书生一欠身:“这簪子不是在下送的。”
“啊?那是……嫁妆?”
书生摇了摇头:“这枚簪子是知府大人赠与的。”
彭惊讶地抬起了头,好像从只言片语中挖出了某些八卦:“然后?”
“贱内与知府私会,被我捉奸在床,于是我便把贱内杀了。”
众人:“……”
彭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他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可到底没有修炼到“杀人放火”的层次,一时间有些结巴:“不是,你……你老婆跟别人偷情,你问也不问就……就杀人?而且你怎么就肯定是你老婆的过错?万一是那个什么知府逼迫的呢?你这也太……”
“不,在下肯定她是自愿的。”
“那你也应该去杀知府啊,你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那狗官不是判了很多冤假错案吗,你怎么不去为民除害?”同为女人的潜岳十分不满地皱起了眉。
柳众清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踱起步来,语调不紧不慢,脚步不疾不徐:“那日我将他们捉奸在床,并没有立刻杀她,因为我发现她已经怀了知府的孩子。她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红杏出墙,我假装相信,并装作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儿子,一直照顾她直到孩子出世。”
“你怎么知道那肯定不是你的孩子?”
“因为我从来没有碰过她她以为我碰了,其实没有。”
彭瞬间觉得这人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可接下来,这书生说的话就绝不仅仅是“有病”的范畴了:“等她生下那个孩子,我便用家里的菜刀砍下了她的头,剁掉她的四肢,每天往知府家里送上一块。我还掐死了那个孩子,放在铁锅里煮成了汤。知府爱吃狗肉,我便骗他说那是狗肉汤,看着他吃完,才告诉他那是他亲儿子。”
彭伸向排骨汤的勺子倏地停住,有些僵硬地回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柳众清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但面色平静似水,甚至还隐隐透出几分得意来,仿佛在夸耀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伟业。
“后来知府把我处了刑,自己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没过多久就突发恶疾死了。”他轻轻挑着下巴看向彭,“所以我说,我不冤。”
确实不冤,甚至还有些死有余辜。
一时间无人接话,潜岳的手已经按在了刀上,好像随时准备让这只自大妄为的鬼再死一次。柳众清目光不躲不闪地盯着她的刀,唇边勾起一抹讥诮似的冷笑:“不才祖上曾有一些符道术法的造诣,我也跟着学了一点皮毛,知道那个大阵可以激化人内心的情绪,越是喊自己不冤,就疯得越厉害。看看怎么着,都变成了只会鬼哭狼嚎的厉鬼。”
他十分轻蔑地耸了一下肩:“事实上有谁不冤呢,那孙小是赵员外家里一名家奴,被欠了三个月工钱,又恰好于天黑路滑之际扶着醉酒的老员外途径一口水井;那吴元是城里出了名的偷扒惯犯,曾偷过一户人家给老父治病的救命钱;那姓蒋的有妻有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浪子,经常在雨夜佯装忘了带伞,看到有长得好看的姑娘就主动凑过去攀谈;至于那曹子靖邻里八乡都知道他日日喊着想杀了他那痴痴傻傻的老母,也不知菜刀究竟是谁从谁手里抢下来的。”
他又无甚所谓地一摊手:“当然,知府这案子也断得不太妥当,人固有罪,但罪不当死,否则喊什么冤呢。”
“柳、众、清。”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把这名字一字一字咬了一遍,“众人皆清唯我独浊,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好名字。”
柳众清一躬身:“承蒙龙王抬爱。”
李端着酒杯在盘子上碰了一下,不知跟谁干了杯,随后冷冷地笑了一声:“区区一个府衙,能造得起如此规模的水牢;区区一个知府,手里这么多冤假错案;区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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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书生,手刃妻儿而面不改色。陈州……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彭瞧着他那冷得掉渣的脸色,那话语里的讥讽几乎凝成实质喷薄而出。随即,这位龙王又说了一句更拉仇恨的话:“难怪那些仙家们不愿意管人间的事,敢情是你们根本不值得被同情。”
九渊眉头一跳:“王,您……注意言辞。”
“我说的有错吗?”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转向柳众清,“既然你不冤,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自己去找阎王领罚呢,还是我直接捏散了你合适?”
“都行。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个心愿未了。”
“渣滓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柳众清笑意不变,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柳贤是在下祖父。”
彭听到这个名字,先是疑惑地愣了两秒,只觉得十分耳熟。等他想起来了,便怒火中烧似的拍案而起,指着柳众清的鼻子:“你!”
柳众清好整以暇地朝他一拱手,未卜先知似的答了他没出口的疑问:“正是不才在下。”
柳贤是颜有龄的大学生,确实有研究术法的爱好,跟彭的祖父师出同门,且有着过命的交情。彭一听说这名字就火大,他怎么都没想到柳贤那个几乎全然继承老师衣钵的人,后代竟会出这么个败类。
他不知冲谁咬了一通后槽牙,拳头攥紧,好像要把心里那股火生生攥碎。终于他还是坐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琢磨出一些不对劲来:“所以呢?柳贤是你祖父又怎样?”
柳众清像是听出了他的怀疑,好整以暇地解释道:“某试图附身时便已得知了彭公子的身份,也深知彭家人有情有义,对于祖上的情分不会不管不顾的。”
彭当场被这“有情有义”砸了个眼冒金星,差点一口气撅过去,连忙喝了口汤压下一声已到嘴边的冷笑,耐着性子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有个堂兄,”柳众清终于正了神色,“就在利州。我被困在此地无法出去,听闻利州疫病严重,想烦劳各位替我看看堂兄是否安好。”
这倒还像句人话。
彭翻了个白眼:“就这些?”
“就这些。”
他支吾了一声,想想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柳贤的后人,他既然知道了,还是有必要过问一下的。而且彭家的商队想必也抵达了利州,他想去看看那药方的效果怎样权当顺路了吧。
向李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对方头也不抬:“你做决定,不过最早明日下午启程。”
“为什么?”
“这城里阵已破,虫却还没治。”
说也奇怪,他们在水牢里倒是没见到那些如影随形的虫。彭顺口问:“你有办法?”
“明天再说。九渊,去拾几间上房出来。”
灰扑扑的护卫应声而去,彭也只好不再追问。吃饱喝足的几位瞬间散了兔子会儿,桌上碗碟空空如也,风卷残云那般干净。
剩的最后一口排骨汤也被潜岳端起来灌了缝。
九渊拾屋子的速度可谓风驰电掣,还没等彭叉着腰在门口消消食,他便蹬蹬蹬地下楼来说可以去了。
屋子倒是拾得不错,就是许久未盖的被子有股霉味,彭嫌弃得不行,他从家里带来的薄毯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彭和潜岳一人一间霸占了客房,李没着急跟去,跟一堆空碗碟瞪了一会儿眼,忽然便脱了自己的衣服。
背后被那疯了的冤魂撞出一片淤青,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惹眼,细看还能看到一些细微的黑气。他开了剩下的一壶酒,往伤处一泼,随后捏了一道火符便往后背甩去。
火符接触到酒液,“刺啦”一下便烧了个热火朝天。李痛得扯了一下嘴角,那火又一烫而走,烧完便熄,连他一根头发也没燎着,皮肤完好无损,唯有黑气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九渊眉头猛地一跳,脸上一贯保持的面无表情差点破功:“王,您能少做这种……危险的举动吗?”
一不留神就是炭烤活龙。
李没搭理他,把剩下的酒倒进酒杯里轻呷,斜眼瞟了瞟那只碧玉簪子某个鬼魂已经被他拍回了簪子里,顺带封了视听,省得他出来兴风作浪。
光看着就够膈应了。
九渊给他递上一身新衣,问:“王,您的符纸不是已经湿完了吗?”
李就着他的手换了衣服,没说话。
那符纸在他把彭推上地面的时候顺便塞在了他腰带里,后来又悄无声息地抽了回来。在龙王眼里,符纸自己拿去浪可以,但绝不允许无故损毁。可惜,他出来前才找周淮新要的一把,这会儿也没剩下几张,他要是再不能恢复法力,以后就要黔驴技穷了。
于是他立刻盘膝而坐,第三次冲起体内的封印来。
九渊那不识相的玩意见龙王不答,自动换了下一个问题:“王,您为什么要说那番话?您要是真的不在乎凡人的死活,又何必救那两个呢?您要是不救他们,也不必困在水……”
李一抬眼,凉飕飕地戳去一道视线:“就你话多?”
九渊以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理解能力,断定出自家龙王在心虚,于是两眼一垂,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第16章九渊(三)
龙王就在客栈简陋的长凳上入了定,只可惜表面看上去不动如山,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虽然那个阵法是破了,可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比如布阵的人是谁,布阵的目的何在?困了那么多冤魂,又要用到何处?
再比如那条奇怪的腾蛇,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它先入为主地引着众人找到了阵法,以至于来不及纵览全局,便被搅进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水牢历险里。
还有……柳众清说彭体内的“威鸣之力”又是什么?他喊那一嗓子震慑住了鬼魂且震醒了他,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他说自己以前没有见过鬼,又为什么在此时看到了?
总感觉他们落入了一个陷阱,陷阱里只有笔直的一条路,困在原地便是死,走下去也不知会迎来何种结局。
龙王越想越觉心烦意乱,竟一个走神行岔了气,胸口登时挨了捶鼓般的一敲,心头窒闷,猛地呛出一口血。
“王!”
九渊还以为他冲封印失败走火入了魔,刚满脸惊骇地起身,便见他眼也不睁地轻轻抬手拭去嘴角的血,又顺带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别吵。”
人也真是种奇怪的生物,那柳众清手刃妻儿何其狠辣,却独独对一个堂兄温情仅存。彭死缠烂打地跟面馆老板讨价还价,最后却好事不留名似的施舍了一锭银子。还有那曹子靖,虽然日日喊着要杀老母,可拿起刀的一刻到底是心软了,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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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怎么会斗不过痴痴傻傻的老妪呢。
李心中思绪不停,不知时间已如走马观花从身边掠去。他好像在那个封印里找到了某些跟阵法异曲同工的东西,便顺着那个线头一路追根溯源,把庞杂的封印掀了个底掉。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像堵塞已久的堰塞湖被炸开一道缺口,湖水以摧枯拉朽之势一泻千里,奔涌进他四肢百骸。那水又激起温和而不热烈的风,像夏天傍晚树荫底下最惬意的一抹凉,带着一点余韵悠长的隽永自胸中涤荡而过。
他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九渊已感到了那股平地升起的气势,巍峨如山脉,浩然如江海,空谷临风,遗世独立。
……如果没有衣袍底下探出来的那撮白毛就更好了。
九渊垂着眼,尽量不动声色地提醒道:“王,您的尾巴。”
李:“……”
这个护卫似乎在励志戳穿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龙王默默翻了个白眼,把尾巴一,龙气一敛,才现端倪的仙气儿荡然无存,又疑是银河落九天地跌回了烟火缭绕的人间里。
他打开客栈的大门,跟门外徘徊一宿的风打了个照面。天边一线已吐露银白,夏天天亮得早,此时才及寅末,楼上的两个还在跟周公下棋呢。
而半明半暗的天空上忽然毫无征兆地钻出了一道雷,李眼尖地把它逮个正着,还不等它虚张声势地打个闷响,已抬手甩出一道风,浩浩荡荡把天上打盹的云惊得鸟兽飞逃。闪电仿佛被扒了衣服般孤立无援,羞愤欲死地夹着尾巴逃了。
一场雷劫还没成型,就被不耐烦的龙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法力一恢复,睡不睡觉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他略一思忖,抓出瘫在桌上挺尸的腾蛇同九渊一道出了门。
两龙一蛇赶赴陈州城的东北角,人和家畜的尸体全被堆在此处,成了个没有土的乱葬岗。夏天的暑气和阳光不由分说地蒸腾炙烤这些无辜惨死的尸体,旧死的已经只剩白骨,新死的还挂着腐肉。
臭气几乎把两条龙熏得晕头转向,只怕再多待一会儿鼻子就要废了。龙王忍无可忍地招了一道龙火,再火上浇油地添了一把风,把那堆辨不出姓甚名谁的尸骨烧得噼啪作响,一时间焦糊的烤肉香气和历久弥新的尸臭混合在一起,那叫一个绝伦,差点把两条龙直接熏吐了。
二龙一击已中,远遁千里,几乎是抱头鼠窜地飞出去溜达了一圈,等火势将尽才慢吞吞地回来。那龙火果然不同凡响,不消两刻便把尸骸烧成了一地骨灰。李又把彭带来的那袋纸钱就着余火烧掉,算是送上一点儿“践行礼”。
“奇怪,”李搓了搓下巴,“这尸体附近居然没有苍蝇,那种虫子也不见了,按理说它们身上那么大尸气,一定是啃食腐尸得来的。怎么会没有呢?”
水牢里也没见那种虫,好像他们一进陈州,那虫子就销声匿迹了似的,分明陈家村外的水塘里还有一大堆。
“九渊,昨晚你在渭水里吃到了多少?”渭水就是冼州南边那条河。
“没多少,就几条。”
李眉头皱得更紧,彭家的水井里都能捞出来一大团,渭水那么大一条河,不可能只有几条。这些虫子突然消失,都躲到了哪里?
腾蛇在他肩头伸着尾巴一指:“那边有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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