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羞涩的药
他也想去看看申生,却被拒之门外,也清楚申生是在意赵衰的话,为了避嫌。
而赵衰,奉命在家中呆了一些时日,最终还是回到了朝堂。
如此大半年过去,冬去春来,到了重耳归国后第三年的春天。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农田中,山野间到处有人们耕种采摘的身影,一边唱着歌一边劳作,欢欢喜喜。重耳在宫外寻访完了回来,却见到了一个泣不成声的宋国使者。
这宋国也是中原诸侯之一,位于黄河下游,郑国与鲁国之间。他们原是殷商的后裔,西周建国时被周公赦分封,数百年来与各个诸侯往来不绝,俨然已经成为了周朝的一份子。
那使者蓬头垢面,显然是奔走匆匆,见到重耳便跪下急呼道:“请晋君救我宋国!”
重耳忙让人去扶:“不必行此大礼,你且慢慢说,发生了何事?”
那使者道:“楚国发兵要灭我宋国!其大军已在路上,即刻便到,不得不急啊!”
重耳蹙眉:“楚国为何突然起兵进犯贵国?”
那使者道:“楚国蛮夷,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它在鹿上之盟中辱我先君,又在泓之战中射杀我先君。如今再来,不过是趁着我国内未稳,夺我土地,杀我人民!”
他说的这些事重耳也都知道。他回国不久,齐君(齐桓公)便过世了,齐国诸公子争权,又有易牙等佞臣为祸,于是齐国国内大乱,再不复原本的霸主气象。这时宋国国君子兹甫(宋襄公)有意称霸,在鹿上这个地方召集诸侯举行会盟,想要自我举荐做新的盟主。结果受召的楚王芈恽不服气,竟然就在会盟上绑架了他,过了几个月才放人。
后来,宋楚两国在泓水开战,宋国先在河边列阵,本来占了优势,但宋君坚持古书中说的君子之道,不在楚君过河列阵时出击,结果错失了机会,导致大败。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回国不久便过世了。
也因为这样,宋楚二国是势不能两立的了。
那使者说着说着又跪了下来:“南蛮此等恶行,为人不齿!我中原诸国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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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团结相抗,我们另一使者已去齐国报信,还望晋君也能一同相助!”
楚国位于南方地区,靠近长江,是以中原诸侯常常称之为“南蛮”。
重耳犹豫,这使者便不肯起来:“就请晋君看在我先君也曾勉力相助的份上……”
重耳那时从齐国出发到秦国,路上经过宋国,宋君子兹甫曾以礼相待,赠以车马。重耳只得道:“宋公礼遇之恩,重耳没齿难忘,不会袖手旁观的。”那宋国使者这才起来,被宫人带下去休息了。
重耳转过头来,看看诸位臣子道:“这不是件容易事,诸位以为如何?”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有的说楚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需要三思;有的说楚国不过是南蛮,还敢自称为王,狂妄自大;还有的说齐君称霸之时本就与楚国不对付,正好借此机会与齐国联合,与之一战。
一位臣子奇怪道:“君上不是已经答应要报宋国礼遇之恩了吗?”
重耳苦笑道:“但寡人那时也受过楚国的恩惠啊。”
狐偃也道:“唉,宋国送了我们车马,楚国也给过我们币帛,帮哪边都……有点儿亏心啊……”
他看看重耳,突然将赵衰推了出来:“君上,让他说!他一向点子最多了!”
赵衰不及他高壮,冷不丁地被他推出来,踉跄了一下,抬头望着重耳。
重耳别开目光:“那你就说说看吧。”
赵衰道:“在场诸位所言,皆在理。”他直视重耳,“衰有几个疑问,还望君上回答。其一,君上以为周室对楚国是如何态度?”
既是正经国事,重耳便也如实答道:“楚为南蛮,非我族类。那时候他们还向周桓王讨要过尊号,周天子不答应,他们才自尊为王。”
赵衰道:“确实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而楚国势大兵强,周天子也奈何不了他们,后来只得默认了这事。”
重耳道:“不过也是有人看不过眼的,比如齐国,寻了个‘不向周室进献包茅’的由头便打过去了。”
赵衰道:“好,那臣的第二个疑问就是,君上以为齐国对楚国又是如何态度?”
重耳因为申生断腕之事对他始终心有嫌隙,而此时认真商讨起来,便又如同回到了过去,将那些不满都抛诸脑后,全心地投入了进去:“齐国称霸之时,就与楚国为敌。现在更不用说,桓公过世,太子昭即位,其他参与夺位的公子出逃,全给楚国容了,现在的齐君必恨楚国入骨。”
赵衰道:“正是,楚君有意挑衅,现在的齐君更不会善罢甘休。那么,第三个疑问,楚国究竟意欲为何?若再令它强大下去,将会发生什么?”
重耳沉默了良久良久,方答道:“楚人野心炽盛,想要入我中原……”
赵衰这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君上,我晋国想要成为诸侯盟主,不正是要循着齐国的道路,安定中原,尊奉周天子吗?”
此言一出,群臣皆屏息,朝堂之上,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议论声逐渐变大,越来越多的臣子开始附和:“赵衰大人说得极是!咱们应该立时举兵伐楚!”
赵衰却摇了摇头:“不,我还有个更好的法子。楚国虽强,也知以其一国之力,难以与我们中原会盟相抗,于是用了离间之计,联合了一些小国。”
狐偃插嘴道:“你是说,曹国与卫国?”
一刹那间心念斗转,重耳已是通透:“不错,既可救宋国,也不必与楚国正面对上,可不两全其美?”
狐偃两边看看:“你们等下……”
赵衰向他解释道:“曹国、卫国与楚国结盟,你说,我们去打它们俩,楚国会怎么做?”
狐偃一怔:“回去救人?”随即击掌道,“对啊,这样一来,它就顾不上去攻打宋国了。”
“等等,”有一个臣子提出疑问,“但我们去打楚国的盟国,不还是公然与它为敌吗?”
重耳摇摇头:“不会。”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寡人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晋文公在位时最为华的一段历史
作者基本上按历史走向写的
希望把这么多国家和线索都理清楚了
第43章楚营
送走了宋国使者,重耳号令全国,在先前二军的基础上制作三军,增加人数与武器,日夜操练。
不久后,晋国又迎来了齐国的使者。
重耳在齐国时曾和当时的太子昭,如今的齐君打过照面,所以笑着向使者问候道:“齐君可好?”
谁知那使者却很傲慢:“我君都好,现有一事要吩咐晋君。那楚国自恃武力,历来与诸侯不睦,此次又要侵袭宋国,我齐国得信,已然出兵,请晋君也从旁辅助。”
重耳道:“哦,齐君亲自上阵了?”
那使者道:“我君千金贵体,岂能亲临?不过齐国大军来了,见之如见我君,晋君听命便是。”
重耳于是了笑容,让宫人送客。
那使者脸色一变:“晋君什么意思?坐看楚国进犯宋国,对你有什么好处?”
重耳道:“宋国求助,寡人自不会坐视不理,不过也不想听贵国指派,请回吧。”
那使者提高了声音:“我先君九合诸侯,锸血为盟,晋国也在其内,现在是要反悔了?”
重耳道:“齐国贤君,寡人敬佩之至。不过如今的齐国还有统御诸侯之力吗?你们国君也不是想救宋国,只是要借此机会去杀了那几个逃去楚国的兄弟吧?”
那齐国使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没接上话,终于跺跺脚走了。
重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晋国此前从未与楚国交过手,制作三军也不知是否足够。为保险起见……
起来踱了几步,停下来,召了个臣子进宫道:“你去秦国走一趟,说服秦君一同出兵。”
那使臣领命,却又被他叫住。
重耳让人去取了一卷画来,徐徐展开,只见上面画了一个怀了身孕,雍容恬静的女子,正是怀嬴。
重耳将画交于使者,叮嘱道:“去了以后先献画,告诉秦君,夫人一切都好,也很思念他。”
如此吩咐停当,他才轻舒一口气,就着跃动的灯火,看起中原的地图来。
十日之后,秦国传信于晋国,同意出兵相助。
于是两国大军分道而行,秦军去往卫国,而晋军前往曹国。
重耳此去并不掩人耳目,而是一路大张旗鼓,打着讨伐的名号。讨伐的名目就是曹国国君曾经对他无礼。
他从齐国去往秦国之时,途径曹国,那曹国国君却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也不知从哪听说他是个骈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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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黏连成片),竟然趁着他在宫中住下的时候偷看他洗澡。重耳当时发现了。气不过就把人给痛打了一顿,于是就被赶出了曹国。这事当时闹得挺凶,曹国的宫人和臣子们也都知情。
曹国国君见晋国兵强马壮,无奈之下只得亲自来道歉。但重耳假意怒极,不肯撤军,就在曹地驻扎下来。
不久,秦国那边传来战报,同样是打着为晋君讨伐曾经无礼的名义,武力逼压至卫国边境。
一天夜里,下面人来报:曹国有一支队伍穿着黑衣,趁着夜色,往南去了。
往南,乃是去宋国的方向。
这时的宋国,已被楚军打下了小半。楚军搜刮补给,将国都商丘团团包围,就等着宋人弹尽粮绝,出来投降。
前来相助的齐军稍稍延缓了这吞并之势,但因自身实力的削弱,最终被楚军打败,只得退去。
此时的楚军大帐,灯火通明,迎来了风尘仆仆的曹国和卫国使者。
楚王芈恽坐在上首,面带同情地听完了使者们的哭诉。
他是个高大壮实的中年人,修剪细致的胡子体现了他的养尊处优,丰润的两颊显得颇为和蔼,似乎是个格外好说话的人。
他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两国的使者,让他们下去休息,回过头来望着营帐里的臣子们:“诸位爱卿怎么看?”
于是臣子们纷纷进言:“秦晋两国偏偏挑在这时候,肯定是故意奔着咱们来的。”“此二国国力日强,只怕不像齐国那么好对付……”
有的赞成去帮曹卫:“曹卫两国新与咱们结盟,不能坐视不理。”“正是,欲入中原,还得他们的支持。这两国本来就弱,摇摇摆摆,要是因此投靠了秦晋,咱们得不偿失啊!”
另一边则表示反对:“秦晋包围曹卫,就是为了让咱们舍弃宋国,大王万万不可上当啊!”
楚王芈恽听着,若有所思。
又有一名臣子提议道:“王上,不如等令尹大人从阵前回来了,再作决断?”
楚王芈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有人应声:“这时候分兵?笑话!干脆撤军得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这青年面白如玉,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表情中不乏凌厉。
他扫视支持去救曹卫的大臣们,冷笑道:“咱们现在把商丘围得水泄不通,宋人认输是迟早的事,你们莫非是受了宋人的贿赂了?”那些比他年长得多的臣子,竟然都被他瞪得抬不起头来,脸上涨得通红。
那青年这才跪下向楚王芈恽行礼:“子玉不同意分兵,请王上明察!”
楚王芈恽看到他似乎很高兴,脸上露出笑容:“你只管说,不必多礼。”
这面白如玉的青年名唤子玉,也姓芈,乃是楚国王室的旁支。他的父亲斗伯比和兄长斗子文分别是楚武王与楚王芈恽时期的能臣,劳苦功高,过世后令尹之位顺势被他继承。在楚国,令尹这个官位,地位仅次于楚王,十分尊贵,是以他年纪轻轻而言行直接,旁的人却也不敢说什么。
那令尹子玉起身道:“大王,臣方才去前线视察,商丘中人已有骚动之相,不日便会投降了。”
楚王芈恽笑道:“好,那依你看,曹卫的事情该当如何?”
令尹子玉道:“置之不理便是。秦晋自己说的,为讨伐他们无礼,那咱们就当是这个理由,让曹卫自行赔礼道歉,咱们只专心对付宋国。”
楚王芈恽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那曹君和卫君会怎么想呢?”
“我强人弱。”令尹子玉自负道,“他们怎么想,又能奈我何?”
重耳在曹地等了又等,楚军没有来,倒把那个哭啼啼的宋国使臣又给等来了。
在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中,重耳得知,楚国不为所动,反而增强了对商丘的攻势,宋国国君誓与都城共存亡,不肯出逃,眼下也是命悬一线。
如今没有办法,只能撕破脸,与楚国对着干了。
于是将那些已经打下的曹国城池,通通挂出宋国的大旗,对外宣称:宋国的小公子已经被营救出来,得到了秦晋的保护,若宋国被灭,接下来他就在曹卫的土地上重建自己的国家。
如此一来,曹卫二国的使臣更是一批接一批,马不停蹄地奔往楚军的大营去了。
而宋国商丘这边,在楚军威逼之下,反而激发了民众的血性,人人皆不顾性命地守城,倒教楚军一时半会打不下来。楚王芈恽这边正跟群臣商议这僵持之势,就被曹卫的使臣打断了好几遍。
他听了消息,长叹一声,把地图丢下:“这样还打什么!”
这时,先前建议去帮曹卫的臣子则纷纷进言:“大王,如此亡不了宋,倒尽失了曹卫的人心,得不偿失啊!”“若曹卫倒戈向秦晋,局面对我们是大大不利啊大王!”“到时候诸国结成抗楚的联盟,那咱们入中原的计划就……”“大王,咱们还是撤军吧……”
正乱哄哄着,只听“砰”的一声响,却是令尹子玉拍案而起:“你们也算是楚人?长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走出列,向楚王行礼:“大王,子玉恳请前往一战!”
楚王芈恽眉头深锁,没有答言。
令尹子玉又上前一步:“大王,只要击败秦晋,一样能在中原立威!曹卫本就是墙头草,依附于强者,到时候不怕他们不来归顺!”
楚王芈恽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秦晋二国联手,又是有备而来……那晋国国君你也见过的,当年他何等落魄,待人接物却毫无卑色,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大王,”令尹子玉皱眉道,“那个重耳无论是什么人,也是大王帮了他。他不念恩,反而以怨报德,教人不齿!”
楚王芈恽道:“太冒险了,还是算了……”
“大王!”子玉大吼,玉白的脸涨得通红,“想当年,武王不屑周天子;自立为王,文王不惧中原联盟,举兵攻郑。我楚人历来悍勇,岂是畏首畏尾之辈!”
他素来眼高于顶,言行直接,却是只针对那些地位不如他的大臣,此刻情急之下热血上涌,一心只想像自己的父亲、兄长那般建功立业,却连君臣之礼也不顾了。
一时间营帐内静谧无声,人人都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令尹子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子玉请兵,前往一战!”
“你真的要去?”楚王芈恽面沉如水,静默良久,再开口时却已平静如往常。
子玉昂然答道:“子玉的父亲曾随武王立下战功,子玉的兄长也是王上的重臣,子玉不敢贪生,愿拼死为王上效忠!”
楚王芈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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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令尹一心为国效命,寡人深感欣慰。”
他将领兵的虎符赐予子玉:“那寡人便在楚国……”抬起眼来,映出了群臣或吃惊或疑惑或探究的脸,“等你安然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存稿箱君
小天使们你们还在吗?挥动你们的小手好吗~~~
第44章城濮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宋国的都城商丘弥漫着悲凉绝望的气氛。
他们虽勉强守住了城池,代价却是堆积如山的尸骨。妇人孩童们早就哭干了眼泪,男人们蒙着血污的脸上也已经没有了表情。
这时城楼上一个声音突然喊道:“看,你们看!楚人退兵了!”
就像是一声鸡鸣,划开了漫漫长夜,宋人们得了希望,纷纷登上城楼去看。
只见城外黑压压的楚国军队渐渐松动,竟真的拔营而起,列队而行了!
“他们离开了!”“我们……我们得救了!”先是疑问,然后变作确认,阵阵欢呼,继而哭声四起。
商丘的城楼上挤得水泄不通,也顾不上身边的人是谁,宋人紧紧地拥抱,庆祝这劫后余生。
等稍稍冷静,再去看时,却又发现了端倪:楚军也不是全然的退兵,而是一分为二,一半的军队往南,沿着他们的来路而行,而还有一半却重整旗鼓,往北面去了。
那不是……去往曹国的方向吗?
重耳这边,已经明摆着是帮助宋国了,也就不再打着为自己讨伐曹卫的旗号,干脆与秦君嬴任好会了师,一同南下,去救援商丘。
行军到了陶丘这个地方,只见天上阴云密布,不一会儿便暗了下来,不见天日。
狐偃立在重耳的战车上,为他担任戎右,极目远眺,忽然道:“那边来人了!”
重耳循声而望,果然见地平线上升腾起尘土,而后人马渐渐清晰,楚国的旗帜高高飞扬。
他叫停自己的军队,那边秦军也停下,嬴任好驾车而来:“楚人怎么北上了?莫非商丘已经被攻下了?”
重耳道:“不清楚,且看看情况。”
于是二军止步不前,等着远方楚军也停了下来。
两边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楚军那边一辆战车当前而出。重耳看清了面目,向嬴任好道:“那是楚人的令尹子玉。”
他们也驱车并驾上前,于是三方的主帅在两军阵前正式会面。
令尹子玉立在车上纹丝不动,只扯了扯嘴角:“公子重耳别来无恙啊?”
重耳微笑道:“托贵国之福,如今也做了国君了。”
令尹子玉道:“你倒还记得,我们大王对你有恩。”
重耳道:“但宋国也待我不薄。何况我中原诸国,同气连枝,重耳不敢不顾信义。”
“信义?”令尹子玉哈哈大笑,“你们中原人自己打来打去地窝里斗,居然还在我们楚人面前谈什么信义?”
“放肆!”为嬴任好驾车的臣子怒道,“你不过区区一个南蛮臣子,见了两位国君不下车行礼,还敢这样出言不逊!”
令尹子玉瞥了他一眼,看到车上的旗子:“秦人?你们又不姓姬,又不姓姜,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嬴任好沉声道:“我大秦受周天子封赏,自当捍卫中原领地。”
令尹子玉哼笑:“得了吧,你们中原人就爱拿些虚名来说事,有用的时候义正辞严,没用了又翻脸不认人。”
他说话虽然句句刻薄,但又偏偏能扎到点上,因而更教人憋闷。
嬴任好的脸色更沉下来:“我秦人没受过楚人恩惠,你一个小人,若再胡说八道……”
重耳忙出言止住:“秦君,你我为大事而来,莫要在口舌上纠缠。”说着面向令尹子玉,“敢问楚军为何来此?商丘呢,是不是还在?”
令尹子玉道:“还在。”然而还未等重耳松一口气,接着道,“待我打败你们,回去再灭了它不迟!”
重耳眉头一皱。狐偃已经大怒:“子玉!我们对你处处礼让,你却一再口出狂言……”
却见子玉手掌一翻,亮出一块东西来:“哼,狂言?我令尹子玉,携虎符而来,乃是奉楚王之命,要与秦晋一战!”
一时间,狂风大作,吹过两阵之间。风力如刀,仿佛能割伤人的脸。
嬴任好冷冷道:“要战便战。”言毕,御者驾车回转。
重耳闭了闭眼睛,自知战争已无法避:“令尹子玉,何必让千万将士,因你的一时意气而送命?”
他的战车刚刚掉头,却听身后一句“且慢”,令尹子玉冷笑道:“晋君,你的记性是不是差了点?你忘了,当时答应过我王什么了?”
他一挑眉,玉白的面孔明艳锐利:“你说,谢谢我王恩赐,若能回国为君,他日两军交锋……”
重耳神色一凛,也记了起来:“他日两军交锋,会于中原,重耳必携晋军,退避三舍。”
“所以啊,”令尹子玉做了个手势,“请吧。”
重耳攥紧了拳头。
他那时许诺,也是真心所言,却不曾料到,有朝一日,是自己面对着令尹子玉。
国君向对方臣子退避,这是何等的屈辱!更何况,嬴任好还同他站在一起!
不退,那是不守信诺;只自己退了,留下秦军,兵力分散,只怕难以抵挡楚军;可若是一起退去……
对面的子玉见他犹豫,哈哈大笑:“我早说,中原的信义,不过是嘴上说说……”
“楚人子玉!”重耳咬牙,“我重耳答应的,自会做到!”
他当即下令退兵。
仿佛感觉到,身后嬴任好的目光,将他的后心都烧灼出了一个洞来。
“一舍”为三十里,“三舍”便是九十里,重耳他们一退便退到了城濮这个地方,只见丘陵起伏,荒草蓊郁。
重耳一路上都很警醒,就怕楚军会跟在后面突袭。令尹子玉一番话,就逼得自己阵前退兵,晋军士气低落,若真的从后追杀,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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