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铁骑

    当闭目者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丁的视线，又正好走来走去的几人来到了他面前，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闭目者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仿佛生怕招惹上什么一样。

    闭目者赶走了邻座的其他人，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巡场的几人站在他身后，其他人都背过身去，仿佛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了。

    茶博士打算过来添茶加水，闭目者挥了挥手，茶博士如逢大赦，掉头走开了。

    丁看着几人走了过来，心里记起进来之前汤说过的几句话语“这是敖堡最大的茶楼，兄弟会的人肯定会混在人群里，打探消息也好，寻人找人也好。总之，他们一定会出现在那里，其他类似的多人场所也必定有他们的人存在，比如酒楼、赌场、娼馆。”

    “几位看起来很眼生啊，第一次来”闭目者问到。

    丁露出一个献媚的笑容，卜点了点头，汤和辛则继续专心的听着书。

    “啥时候进的堡啊哪里人啊”闭目者追问到。

    “有两天了。”丁含糊的说到。

    “我们大哥问你们话呢，啥态度啊找死呢！”背后一人走上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水都溅了出来。

    丁和卜似乎被吓着了，汤和辛从醉心听书中被打断了，转头看了过来。

    闭目者冷笑着，也不说话。

    “阁下可是兄弟会的人”汤突然问到。

    拍桌子那人愣了一下，望向闭目者，闭目者使了个眼色，拍桌子那人退了后去。

    闭目者并不搭话。

    “在下听闻城东都是兄弟会的地盘，所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汤端起陶碗，细细喝了一口，任由苦涩填满了口腔。

    “说说看。”闭目者冷冷的说到。

    汤放下茶碗，说到:“我家老爷是荥阳城的一名富贾，在魏国和秦国之间经商好几代人了，薄有资产，但可惜家族人丁不旺，几代都是单传。”

    “我家少爷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对经商完全没有兴趣。本来我家老爷觉得练武也好，起码强身健体，将来多生子嗣也可以。哪知少爷却不喜女色，虽然娶了一妻两妾却一无所出。”

    “到了三个月前，贵兄弟会的人到荥阳征募人手，少爷不知道怎么动了心，竟然跟着贵兄弟会的去了。”

    “我家老爷花重金请了我兄弟四人出来找寻，这几个月可把我们兄弟四个累坏了，先是跑遍了秦人管辖的所有城池，又去过其他遗弃城堡，如今敖堡是最后一个地方，如果还找不到我家少爷，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交待了。”

    “你家老爷往上几代人一直跟秦人来往，卖国资敌，活该有此报应！”刚才拍桌子那人以一副鄙视的神情说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官府都没禁止我们跟秦人通商，再说荥阳是韩人的又不是你们魏人的，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辛站起来大声呵斥道。

    “三晋是一家，知道不你家少爷这是真懂事，知道吗祖上造了孽了，他是来赎罪的。跟着兄弟会打秦人，好样的！”那个拍桌子的也是个爆脾气，嘴里丝毫也不退让。

    闭目者挥了挥手，说到:“我听说兄弟会只在遗弃城堡招募人手，而不会到秦人的地盘去做出这种挑衅的事情，你说的可是实情”

    “即使贵会有这样的规定，但保不齐有人冒险一试，我家少爷的确实在荥阳离家出走的。”

    “也许你家少爷只是不想生活在秦人的统治之下，或者是去了某个大山拜师学艺呢！”

    “我家少爷留下了一封帛书，其中暗示了他是跟着贵会的人离开的。”

    “呵呵，这还赖上了，是吗”闭目者笑了起来。

    “我家老爷愿意拿出可以招募十名武士的价码来换取我家少爷回家。”

    “如果你家少爷是真心加入了兄弟会，兄弟会也绝不会因为钱财而出卖他。”

    “十五名。”

    “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第四十三章 证明
    闭目者走在最前面，四人走在中间，闭目者的四名手下则走在最后。

    闭目者带着众人从茶楼的后门进入了一条小巷之后，便开始了在蛛丝网般小巷之间的穿梭之旅，有些的确是一条小巷，有些根本就是两间房屋之间的巨大缝隙，有时还穿过了几个大门敞开却面涂四壁的房舍。

    但就连辛不用刻意去记忆都发现某条小巷似曾来过之后，四人抱着看戏的想法跟在闭目者身后继续无聊的兜着圈子，直到闭目者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狭窄的长巷。

    长巷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门前站立着二十多人，领头的正是先行离开的闭目者手下。

    闭目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呈现出抱歉的神情，开口说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先确认一下你们不是秦国人。”

    汤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到:“我说过我们从荥阳而来，算秦国人吗”

    “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耶。在故土被秦人占据之后，你们作为一名韩人，应当撤退到其他韩土继续和秦人战斗，而不是留在故土变成一名秦人。”闭目者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兄弟会不是自称不会招惹秦人吗”汤说。

    “但我们也绝不会投降秦人！”闭目者提高了声调，“我们的宗旨是把韩赵魏三国的晋人聚拢起来，保存人口和实力，绝不能让秦国把晋人分化瓦解消化吸收掉。总有一天，三晋的大军会回来的，不能让他们看到曾经的晋人都变成了秦人！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荥阳城留下来的韩人”汤说。

    “正是，所以还是你家少爷深明大义，你家老爷是老糊涂了吧！”

    “呵呵。”汤笑了。

    闭目者皱了皱眉。

    汤突然灵机一动，说到:“三晋的大军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坊间不都传言魏军已经回来了，并且包围了敖堡吗”

    “知道就好！秦人的好日子要到头了。”闭目者没有否认魏军到来的说法。

    “我觉得，你是如何看待留在荥阳的韩人，那么城外的魏军就是如何看待你们敖堡里面的人！你们没有去大梁的，都是打算留下来找个合适的价钱投靠秦人吧魏军如今找你们算账来了！”汤说。

    “胡说，邀请秦人使团进驻，那都是堡主一个人的错，兄弟会自然会和魏军讲清楚整件事情！”闭目者怔了一下，强行辩解道。

    汤沉默了一下，说:“那现在你打算怎么样呢”

    “证明你们心里还是韩人或者晋人！”

    “如何证明”

    “前面那些人，把他们当作秦人，狠狠的揍他们一顿！”闭目者说到，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汤没说话。

    “我那个手下已经给他们说过了，你们是刚刚被我们抓获的秦国奸细。”闭目者又说到，然后走到了四人身后，和另外几个手下站在一起把四人堵在了长巷里。

    “可是他们并不是秦人啊，怎么下得去手！”汤大声喊道，当然长巷另外一头的那些人是听不到的。

    闭目者用四人听得到的声音回了一句，“现在他们就是秦人！”，然后开始闭目眼神。

    “那可都是你们兄弟会的会众啊！打伤了怎么办伤了和气怎么办”汤喊道，闭目者充耳不闻。

    长巷一头的众人从身后取出长棍，开始移动，杀气从巷子的一头传来。

    辛抢到最前头，略有点兴奋的说到:“客气啥啊，揍他们！”，又补充道，“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然挨揍的就是我们几个了。”

    汤站到了第二位，低声对辛说“下手轻一点”，又对丁说到“小心背后那几人暗算。”

    丁点了点头，站到了最后。

    四人捡起



第四十四章 晋老
    两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一人说是搀扶更像是拖拉着闭目者先回长巷尽头的院落去了，另一人拱手对四人说到:“四位好汉，刚才照顾不周，还请海涵，我家主人有请！”

    四人跟着中年人走进木门，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院落四周栽种着许多翠竹，竹叶在沙沙声中伴随着微风婆娑起舞。穿过一道月门，进入了另一个院落，正中间出现了一座二层竹楼。

    四人踩着吱吱嘎嘎的竹板上了楼，一阵阵醇厚的茶香飘了过来，顺着茶香追溯源头，一张摆满茶具的几案后面端坐着一名银发银须的老者，两名中年人默默的站到了他身后。

    老者摆手招呼四人上前坐下，汤环顾了一下四周，左首边望下去正好可以瞧见刚才的长巷，有人正抬着被辛打倒的三人往外走去。

    老者端视了四人许久，方才开口说到:“老夫原先的姓氏不记得了，我们兄弟会很多人都以晋为姓，你们可以称呼我为...”

    汤拱了拱手，说到:“晋公！”

    老者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汤也是一怔，跟着也哈哈大笑。

    “这可有什么好笑的吗”辛忍不住发问。

    “昔年信陵君座下有一名毛姓老者，人称毛公，又有一名薛姓老者，人称薛公”，老者喃喃念到，似乎追忆起了往事。

    “然则，晋侯晋公却是晋国君主的专属称谓。”汤解释到。

    “所以，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晋老，或者晋叟。”

    四人拱了拱手，称呼了一声:“晋老”。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刚才了解到了一点情况，听闻各位是从荥阳来此找寻你家少爷的”老者问到。

    汤一直在观察着老者，这名看起来与普通老人毫无二致的老者身上，却似乎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高雅气质，他是什么人呢这样气质的老人怎么会是一个流民组织的首领

    “是的。”汤恭恭敬敬的答道。

    “我听说你家老爷需要倾家荡产才能拿出招募十五名武士的钱财”

    “是。”汤觉得回答得有些不妥。

    “那各位觉得自己的身手价值多少名武士呢”老者不慌不忙的问到。

    汤流露出不明白的神情。

    “四位好身手啊，不，简直是神乎奇技！”老者似乎忘记了卜和丁甚至汤自始至终并没有出过手，他的神思仿佛瞬间飘到了远方。

    过了良久，他收回了神思，感慨道:“上一次见到类似的身手，那还是十多年前呢，哎...”

    “我这位兄弟的确用力过猛，下手重了一些，我没来得及制止他，打伤了贵会的兄弟，真的非常抱歉。”汤说。

    老者淡淡的一笑，“那是他们有眼不识真人，活该！老夫虽然武功稀松平常，但眼力却是一等一的。”

    汤继续不明白。

    “十多年前老夫见过的拥有类似身手的那个人，”老者顿了一下，说到:“那可是信陵君座下的首席剑客！”

    “胡乱抡几下而已，晋老实在是过誉了，我实在没法想象我这位兄弟可以和信陵君的首席剑客一较高下，哈哈。”

    “这位仁兄虽然手持的是木棍，但使出的却是上乘剑法。而且，他最先打倒的那两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那可是我们会里武功排名前几位的高手！“

    汤心里想，武功这些东西毕竟是要靠祖传秘籍的，大商富有四海五百多年，再加上大周分封的宋国八百多年，收集的剑谱拳法不计其数，武学传承也一直做得很好，这可比散修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虽然听说有一些武学天才，能以天地为师，自创武功，不知道比起古人来到底水平如何

    见汤不说话，老者继续说到:“当然，我派出他们两人，并不是对你们特殊对待，而是所有的考验都是他们领头完成的！他们武功虽然还过得去，但每次出手都是极有分寸的，绝不会滥伤无辜。”

    辛腹诽道:“那是怪我出手没有分寸咯。”

    汤则想，“你是想说，你会里还有更厉害的高手咯”

    “所以，你家老爷何德何能可以招募到这样的剑客为自己效力还是说，你家老爷是...秦王！”老者风轻云淡的往一汪水池里抛入了一块巨石。

    汤心里咒骂辛也表现得太过了，嘴上却坦然的说到:“绝对不是”。

    “但我提到秦王，你们为何并没有感到惊奇”老者笑着说到。

    “因为这不是事实。”汤感觉有些编不下去了，心想这老者以前恐怕是在行人署或者秘兵署这样的机构做事的吧。

    还好老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们究竟是秦人还是韩人”

    汤心想如果说自己是韩人，这老者还指不定搞出什么花样出来，于是说到:“都不是”。

    “哦”老者露出询问的目光。

    “理论上来讲，我们可以算是楚人。”汤只好胡诌道。

    “理论上呵呵，有意思。”老者捻须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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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再探使团驻地
    敖堡没有官军，也就没有大城市那样的宵禁，人们想要在街上游荡到多晚都可以。然而并没有什么人在街上游荡，人们暂时忘记了被秦人夺走的故土，也暂时忘记了城外前来兴师问罪的魏军，在房舍里，在屋檐下，在街头，直接进入了梦乡。

    天公作美，虽然有云层，却没有下雨，只有敖山吹来的阵阵凉风，敖堡的夜是宁静的，也是祥和的。

    借助着时隐时现的月光，四人摸黑进入使团驻地所在的巷子，明明没有宵禁，汤还是感觉好像自己违反了什么法纪一样。

    丁摸到斜对面监管男子所在的院落外，驻足凝听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因为不想点着火折子开锁从而增加被人发现的风险，于是四人干脆翻墙而入。

    驻地的地图和房间用途，使团的人早就发送给过荥阳大营，所以四人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轻车熟路，闲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