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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污染、无公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priest
喻兰川下意识地反驳:“这可不一定吧?”
韩东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喻兰川想了想:“804这间房子里,在你们没搬过来之前,就来过几个自称‘万木春’流派的,看着也挺像那么回事,可见冒充他们的人还挺多的。”
“这屋之前租客的事,我也听人说了一点。但那不一样。”韩东升说到这,轻轻地打了个寒噤,“我亲眼见了,他们把面粉厂里两具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分别描在了纸上,几乎完全重合。”
喻兰川练寒江七诀练到现在,仍然不大清楚自己属于什么水平,周围几个“参照物”也都是些稀松二五眼的玩意。
这种神乎其技的“手艺”,他还从来没见过。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喻兰川心想:“太离谱了。”
“那年,春老先生已经过世了,算起来,楼上的小姑娘也就不到十岁的样子,这一老一小都不可能,”韩东升说,“万木春一系一脉单传,能有这种功力的,就只有卫骁。”
喻兰川感觉,这时候自己插一句“有没有dna可以证明”,画风会有点诡异,但他还是觉得,如果判断的依据不能作为司法证据,那这依据恐怕就有不够严谨的地方。
喻兰川:“这个卫骁,后来抓住了吗?”
韩东升:“这种神出鬼没的职业杀手,抓是基本抓不到的,卫骁几乎不在人前露脸,露了,你也不知道他是真脸还是假脸。”
“我以为人/皮/面/具是传说。”
“于警官他们说的‘人/皮/面/具’当然是传说,但高明的易容术还是有的,肉眼贴上去看不出真伪,只不过你我都不会而已。”韩东升说,“这种人作案,连一颗指纹、一个脚印也不会落下。监控根本拍不到,警察能排查到的路他们不会走,杀完人就藏进人海,只留一个独门绝技在现场,作为向金主钱的证明。大街上和你错身而过的流浪汉,可能就是个刚把手洗干净的杀手。”
也就是说,首先找不到这个人,找到了,也很难有证据起诉他。
韩东升:“春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宣布门派金盆洗手,不干老行当了。当然,我们不是警察,卫骁遵不遵师命,我们也管不着。但那天死在他手里的十八个人里,大多只是当地农闲时出来打工的村民,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县城,其中还有面粉厂老板的小儿子,才不到十二岁。这就实在是有点丧心病狂了。但是尽管这样,喻老和杨帮主他们还是不愿意下定论。喻老说,他算是看着卫骁长大的,不相信以春老先生的为人,会养出这种弟子。可是有人天天来闹,那一届武林大会吵成了一锅粥,都说要把万木春除出‘五绝’。”
喻兰川想起杨老跟他讲过的事,就问:“是因为这个卫骁以前来武林大会的时候,得罪过很多人?”
“杨帮主告诉你的吧?”韩东升点点头,“卫骁年轻的时候替师父来武林大会,有人看不惯他,事后约战……其实年轻人约战很正常,就是切磋一下、点到为止的事,卫骁却说翻脸就翻脸,当场下了狠手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医疗条件,废了就是废了,卫骁也就此跟一帮朋友结了仇,从此以后,他就算来,也是私下拜会喻老他们,再也没有公开露过面,万木春的名声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太好了。”
也被人“约”过喻兰川没作评价,心说:先撩者贱。
所有闲得没事、在茶话会后找事约战的都有毛病,挨打活该。
“顶不住群情激愤,喻老出了盟主令,但我听长辈们说,到最后老盟主也没有盖棺定论,说面粉厂的十八个人就是卫骁杀的,他这一份盟主令是‘质询’,也就是朝卫骁隔空喊话,如果不是他干的,让他赶紧回信说一声,以败坏门派名声。”韩东升说,“但是喻老做到了这份上,对方一点回音也没有。”
“又过了几年,行脚帮内乱,有万木春的人在其中搀了一脚,喻老这才知道,原来卫骁就躲在燕宁,那他就不可能没听说过盟主令的事,如果里头真有什么内情,他早该来找喻老。沉默等同于是默认。”
喻兰川一愣,忽然意识到,当年自己离家出走、独自去泥塘后巷被人绑架,是给大爷爷惹事,而甘卿出手救他,其实也是在给自家大人捅娄子。
“后来呢?”
“听老前辈们说,动手的人虽然是万木春一系,但能看出功夫还浅,”韩东升说,“而且做事有点……呃,活泼过头,也没敢真伤人,所以应该不是卫骁本人,可能是他那个小徒弟调皮吧。喻老这时候虽然失望,但还有回护卫骁的心,所以私下处理了一些痕迹,但是没想到警察那边也找到了一条狗的尸体,而且咱们这边也有嘴不严实的人,事情怎么捂也没捂住,还是传出去了。当时就我知道的,很多人都红了眼似的想掘地三尺,把卫骁挖出来,但是有老盟主在上面压着,这些事都是私下里做的,他们没敢大张旗鼓。”
喻兰川心里倏地一紧:“找到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韩东升摇摇头,“那段时间我父亲身体快不行了,家里的事焦头烂额的,没怎么打听过不过后来过了几年,那些跟卫骁结过仇的人都消停了,武林大会的气氛渐渐也没那么剑拔弩张了,我听过传言,说卫骁死了。”
这么多年,喻兰川一直担心当年那个小女孩会因为他受到什么伤害,这几乎成了他一块心病,直到前一阵子终于找到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是浪感情。放下心来的同时,多少还因为黑历史在她手里,有点恼羞成怒。
他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背后有这么多牵涉。
如果卫骁真的死了,如果卫骁的死因真的和江湖仇杀有关
那……甘卿知道吗?她知道当年是因为她多管闲事,招来了这些事端吗?她师父与别人的恩怨有没有牵连过她?她的手又是怎么弄的?
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行脚帮的地盘上?单纯是为了给他们解围吗?
为什么亮哥胆大包天、敢组织流氓袭警的大流氓,见了她会吓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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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喻兰川有种坐立不安的冲动,想立刻出去找甘卿。
见了她说什么,他还没想好,但非得马上见到她不可。
于是他立刻站起来,仓促地跟韩东升告别。
韩东升却忽然叫住他:“小喻爷,各位朋友都是来帮我的,我不是多嘴的人,你放心。楼上那姑娘的来历,越少人知道越好,武林没有看起来那么消停。”
喻兰川愣了愣,抬腿就走。
甘卿手机关机,朋友圈最后一条还是三天前更新的。
喻兰川先去楼上敲1003的门,这次,张美珍女士被他敲烦了,隔着门朝他喊:“没回来!不知道!你找我外甥问去!下次房租合同里就应该写上,禁止和邻居谈恋爱。”
喻兰川没顾上跟这嘴欠的老太太打嘴仗,打了辆车,直奔泥塘后巷的“天意小龙虾”。
隔壁的星之梦紧锁着,喻兰川看了一眼,闯进了烟熏火燎的后厨。
“干什么!”端着一锅汤的服务员差点撞进他怀里,“你找谁……喂!”
“小喻爷?”孟天意不在后厨,心事重重地刚从外面回来,一抬头,惊讶地看向喻兰川,“您怎么……”
“我找甘卿。”喻兰川一把拉住他,“急事。”
孟天意略微有些躲闪地说:“啊……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吗?我看她把店门都锁……”
“锁什么门,她今天就没开门!”喻兰川打断他,把声音压成耳语的音量,在孟天意耳边低且快地说,“她今天把自己打扮成卫骁的样子,闯进了行脚帮的场子,当着民警的面,卸了行脚帮领头人的一只手!”
孟天意听见“卫骁”俩字,已经变了脸色,再听见后面半句,汗都下来了。
喻兰川的声音压在牙缝里:“我猜她还想卸点别的,当时把她拦下来了,可是现场太乱,过后一错眼,人就不见了。你是想让我去找她,还是将来刑警去找她?孟老板,我再问你一遍她、去、哪、了?”
孟天意的眼角神经质地跳了好一会:“707路……她去马路对面坐的707路公交,终点站是东郊墓园……她自己到那边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跟着……小喻爷!”
喻兰川已经没影了。
前些日子,燕宁下了一场雪,据说总共加起来大概有几千万粒,跟燕宁人口数量差不多,反正谁也没看见,原来是都落在了东郊。墓园的草坪上落着一层细细的白霜,不凋的松柏呼吸出的水汽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冰冷,湿润,密密地往骨头缝里钻。
最里面的照明灯坏了,好久没人修,乌漆墨黑的,只有一点黯淡的月光落下,扫出了一个长长的人影
此时此地,这人影实在是更像一条鬼影。
墓碑上的名字,刻的是“卫长生”。
卫骁是个让人战栗不安的名字,卫长生,则只是个很好说话的厨子。
他蹬的那个二手自行车还是女式的,脚总是有点伸不开,骑车的时候后背微微弓着,蹬得很慢,等着他的小女孩蹿上后座……小时候还行,大一点就蹿不了了,这车的后座焊得非常细,根本就是个摆设,不是带人用的,甘卿十二岁的时候就把这玩意压断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后车轮上,非常伤自尊。
倒霉师父在旁边笑得扶墙,把她气得哭了一场,从此发誓苦练轻功。
……没练出什么名堂来。
师父是个古板的“唯分数论”,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他还肯指点功夫,等她大一点,他就不爱教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拿着计算器,比较她跟隔壁小崽子考试差几分,想从他那挖出一招半式难极了,他好像就不盼着她能有点出息。
甘卿小时候还暗搓搓地怀疑,他是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武侠小说里那些不把徒弟当人看的反派们都没有他抠门。
“我到现在都是个没有师父领进门的半吊子。”甘卿把墓碑下面落的松针拂去,她已经在这站了不知多久,身上落了一层露水,把外套的兜帽戴上,她抬腿往外走去,“万一功夫不行,死在别人手里,那也都怪你……”
就在这时,松柏林里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裹着凌厉的风声,转眼到了眼前,一把抓住了她。
深夜、墓园、黑灯瞎火、孤独的石子路、身边两排墓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她刚说完死人坏话。
饶是甘卿胆大包天,也差点吓出心脏病,“嗷”一嗓子,脱口叫出来:“师父我错了!”
☆、第48章第四十七章
喻兰川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肯在半夜送他去东郊的车,一路上跟好几辆707路擦肩而过,每次他都恨不能拿着探照灯往车厢里晃一圈,好不容易摸到东郊墓园,跳墙进来,结果发现这鬼地方大得超乎他想象,从a到n,分区就分了十四个!
燕宁一到冬天,活泼可爱的小鸟就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帮老乌鸦,尤其爱在人的地方集合,不时发出不憋好屁的“嘎嘎”声。还有西北风穿过密集的林荫路,被夹在两边的树挤得鬼哭狼嚎,于是这两路“神乐仙音”汇聚,效果翻倍,仿佛恐怖片的片头曲。
墓地非常规整,成排的墓碑和密林,到处看着都差不多,喻兰川孤零零地走在其中,感觉那些石碑上的黑白照片都是同一张面孔,走着走着就觉得有点不对,甘卿没找着,他有点迷路了!
他一开始还端着架子,十分“慎独”地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可缺德的是,他用来照明的手机半路没电了!
优雅从容的小喻爷越走越快,突然,柏叶上凝结的水珠被小风惊动,滴了一串冰凉的水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裸/露的后脖颈上,与此同时,还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怪笑了一声!
喻兰川毛都快炸起来了,双脚顿时离了地,从小树林里跑出来的姿势分外狂野,正撞上遍寻不到的甘卿,还被她一嗓子吓裂了肝胆,几乎与她同时叫出了声:“你吓死我了!”
甘卿:“……”
喻兰川:“叫什么叫!脑袋都快让肾上腺素呲掉了!”
甘卿终于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手机,借着开机的屏幕光看清了喻兰川,星空背景的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把俩人照得都分外青面獠牙。
她沉默下来,好一会,幽幽地问:“……小喻爷,你挨过打吗?”
喻兰川:“什……”
话音没落,甘卿就一拳抡了过来,喻兰川连忙往后退了半步,不等他站稳,甘卿又一脚勾他脚后跟,用力一带,喻兰川方才吓软的膝盖还没硬回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正好趴在一块墓碑前,做磕头状。
墓碑上的老头慈眉善目,眼含笑意,仿佛在说“爱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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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被绊倒,有点怕他碰瓷,于是神色复杂地缩回脚。
喻兰川正要勃然作色,忽然看清了墓碑的主人名字卫……长生。
姓“卫”?
他愣了愣,忍不住回头看向甘卿。
“客气了,小喻爷。”甘卿递给他一只手,“我们家没有行大礼的规矩,赶紧起来吧。”
喻兰川没接,自己一撑地面爬了起来:“你家?这是……你师父?”
甘卿没吭声,目光擦着几乎垂到一双眉下的帽檐飞出来,目光凉凉的。
韩东升推测,卫骁已经死了。
原来他到死,也没能在墓碑上挂自己的真姓实名。
喻兰川:“原来他真的已经……”
“听谁说什么了?”甘卿打断他,拢了拢外衣,径自往外走去。
“韩先生今天见了你,嘀咕了一声‘卫骁’,我找他打听了一些。”喻兰川追上去,斟词酌句地说,“令师怎么没的?”
甘卿眼皮一垂,敷衍道:“心脏猝死。”
“甘卿!”喻兰川绕到她前面,伸手拦住她。
“心、脏、猝、死。”甘卿抬起的眼睛,眼角没有一点笑纹,嘴角却挂起古怪的笑容,她有些尖刻地问,“怎么,法律规定了不让用这个姿势死?还是大魔头没有寿终正寝的资格?”
喻兰川板起脸:“说人话。”
甘卿方才被吓成弹簧的心跳稍微平静了些,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于是略微缓了缓神色:“小喻爷,你明天不加班了吗?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吓唬人,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喻兰川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还想去找行脚帮的人?”
甘卿狡猾又略带无奈地笑了一下:“找他们干什么,我们家网店是老板亲自管的,我又不用寄快递。”
“行脚帮五种行当,谁说找行脚帮就是要‘寄快递’了?”喻兰川盯着她,“所以你要找的不但是行脚帮的人,还是他们北一舵的舵主王九胜?”
甘卿的笑容了起来,看了喻兰川一眼,一言不发地要绕过他。
喻兰川闪身又挡在了她面前:“你找到他以后,要干什么?”
甘卿用好商好量的语气,轻声说:“小喻爷,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别人挡我的路,也不太高兴有人对我指手画脚,上次在楼道口你拦我,我不跟你计较,是为了邻里关系和谐,不是因为你很牛逼。再这样,我可就翻脸了。”
“慢着!”喻兰川语气很急地说,“我知道你有本事,就算杀人放火,也不一定会被抓住,可是然后呢?你也隐姓埋名吗?将来你的墓碑上也要刻一个假名,死后都……”
甘卿脸色一冷,提膝杵向他小腹,位置微妙得有点下流,喻兰川连忙侧身避开:“喂!”
甘卿逼他退开,立刻一步滑开,像一朵轻飘飘的云,喻兰川伸长了胳膊,一把拽住她的外套,甘卿的兜帽掉了下来,然而就在这时,他后脊无端一凉,喻兰川本能地用没电的手机一格,“吱”一声,一条小刀片划上了他的手机壳,留下了一条近乎优美的弧线。
丝丝缕缕的杀机迎面涌了过来,那刀片划过他的手机壳,去势不减,仿佛就要割开他的手腕,喻兰川瞳孔轻轻一缩,一瞬间,却硬是克制住了没缩手。
那刀片堪堪触到了他的皮肤,留下了一个小红点,戛然而止。
手机壳上的弧线,如果拉根绳量一下,应该正好是三寸二分。
喻兰川沉默了一会,忽然说:“我是不是还没和你道过谢?”
“是啊,”甘卿缓缓地抬起视线,“早知道小喻爷爱好恩将仇报、多管闲事,我今天在旁边吃着瓜看你们两败俱伤多好。”
喻兰川:“我说的不是今天。”
甘卿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什么?”
“你钥匙圈上的绳结,是用我的鞋带绑的,你可能没注意到吧。”喻兰川说,“但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十五年前,从泥塘后巷到近郊的垃圾处理站,你拿走了我的衣服和鞋,替我引开了追我的人贩子……对不对?”
甘卿先是一愣,头发被湿润的夜风吹得乱七八糟,随即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你居然还记得?”
喻兰川:“谁会把这种事都忘了!没心没肺吗?”
“也是,”甘卿手指间的刀片倏地一闪,就不知到了哪里,她嗤笑一声,“带着狗头裸/奔的经历确实少见。”
然而出乎她意料,喻兰川并没有恼羞成怒,他的目光非常沉静,透过薄薄的镜片,显出几分洁净的清冽,他说:“我一直记得,不是因为那天我很狼狈,是因为始终等不到你的下落。”
“你现在知道了。”甘卿耸耸肩,“不客气,举手之劳。”
“我一直害怕有人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受伤,从那以后,再也不敢闯自己拾不了的祸,”喻兰川说,“但是今天老韩告诉我,是因为那次的事,你师父藏身燕宁的消息才暴露,如果……”
“如什么果?”甘卿打断他,抬腿要走,“搞不好是他罪有应得,你们名门正派管那个叫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
她脚步太急,正好经过一棵树,那树伸出的枯枝不知怎么那么巧,不偏不倚地挂住了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虽然不长,但又多又细,在湿漉漉的环境里尤其容易炸毛,发尾还打了结。
甘卿:“嘶……”
喻兰川:“你师父都听不下去了。”
甘卿愣了愣,割断了打结的那一小撮头发,转过头去,发现挂住她的树,恰好就是卫骁的墓碑紧紧靠着的那一棵。
她很小的时候,也扎过小辫,编着麻花辫到处乱滚,一天下来,头发跟毛疯一样,被师父按住重新梳头,怎么梳也梳不开,小木头梳子揪得她吱哇乱叫,师父就只能用梳子蘸着水,一点一点通,还吓唬她说,老是蘸水梳头,以后会变成黄毛丫头。
甘卿不想变成“黄毛丫头”,后来就不敢再要求蘸水,只好眼泪汪汪地忍着疼,几乎留下了心理阴影,长大以后再也没把头发留长过。
冥冥中,会有鬼神吗?
死去的人,会在九泉下看着你吗?
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相信这些,只有恐惧的人、亏心的人……还有亲人,会在那么一时片刻,无法从这种自欺欺人的想象力挣脱。
喻兰川轻轻地说:“我大爷爷下过盟主令,你们没有回应,但即使是这样,大爷爷也一直不相信,面粉厂的十八个人是他杀的。”
甘卿没吭声。
喻兰川恳切地说:“我还听说,因为年轻的时候比武,他得罪过一些人,如果你怀疑他不是正常死亡,跟那些人……或者跟行脚帮有关,我可以帮你一起查。毕竟行脚帮的事,最早也是我惹的。这次行脚帮的人藏匿嫌疑犯,还袭警,老于他们那边不会




无污染、无公害 分卷阅读84
就这么算了,肯定会调查到底,你先等一等,行不行?”
甘卿听完,好半晌,终于开了口,她略微放缓了语气:“其实跟你关系不大。”
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本可以轻松地甩开追兵脱身,却非要显摆手段。
师父总是说,万木春一系的功夫,已经不再适合时代了,杀术不祥,是偏门邪道,不可以沉迷,更不可以恃武行凶。
可是他嘴里的“偏门邪道”,恰恰是中二叛逆的少女觉得最酷的东西,即使只是摸到一点皮毛,也忍不住想像小鸟抖毛一样炫耀,怎么可能做得到“锦衣夜行”?
甘卿一低头:“客气了,小喻爷。”
“谁跟你客气?”喻兰川听她这又江湖又疏离的语气,心里忽然蹿起一把无名火,“邻居住了大半年,你救过我弟弟,我们一起集过聂恪他们那个人渣团的证据,我还逢年过节就给你拉一打傻子客户,眼睁睁地看你坑他们钱不说话!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甘卿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
喻兰川:“……”
他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喻兰川一向贯彻“高贵冷艳”的处事风格,生意场上推杯换盏,交浅不言深,私人朋友都是像于严那样主动粘上来的,这还是他辈子第一次说出“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这种有自作多情嫌疑的话,一时间,仿佛被架在火上烤,烧得他内外不安。
就像方才他用手机挡刀,甘卿只要再往下轻轻地压一厘米,就会划破他的动脉。
此时,甘卿也不用说话,只要略带嘲弄地笑一下,就会打碎他色厉内荏的自尊。
喻兰川觉得自己这一晚上过得险象环生,两只脚仿佛一直都踩在钢丝上,他摊了牌,砸了牌桌,豁出去似的,坐在地上等宣判。
然而……甘卿竟然没有笑。
她站在枯枝下,愣了好半天。
卫长生……卫骁的遗像注视着她,好像把她一生中辜负过的情与义细细密密地摊开,都陈列在石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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