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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污染、无公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priest
仔细看,石阶上的手指印上,好像还沾了一点血迹。
甘卿低头踅摸了一阵,在墙角找到了一颗扣子,上面还缠着线头,像是暴力拽下来的。
“孟叔,”甘卿回头冲隔壁正在准备食材的孟天意说,“昨天晚上您几点的?”
“昨天啊,得早,这两天降温嘛,客人都少了,”孟天意说,“不到十点吧。”
甘卿又问:“昨天有人在这打架么?”
“没啊,一天都挺太平的。怎么了?”
“哦,没什么。”甘卿绕过地面上的脚印和指印,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也可能是哪个醉鬼在这摔了一跤,平地狗刨半天站不起来。
她开了门,伸手想把门口那个“休息中”的木牌翻过来,谁知才刚一碰,木牌就掉了下来,裂成了两瓣。
孟天意听见动静走过来,捡起裂开的木牌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手劈的这是什么意思?踢馆?还是有人找你麻烦?”
甘卿莫名其妙:“踢……小饰品店的馆?您觉得会是隔壁杂货铺干的吗?”
“去你的,没正形。”孟天意没笑,沉下脸色,盯住她,“你最近跟人动手了?”
“怎么可能,大街上碰见劫道的,我要是身上没现金,都主动给人手机转账。张奶奶每天一见我就念佛,”甘卿无奈地一摊手,接过一分为二的木牌,发愁这东西怎么粘起来,“到底哪位英雄喝多了打王八拳啊?找我麻烦您看我这样的,找我麻烦能有什么成就感?”
孟天意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倒也是。
俩人摸不着头脑地琢磨了一会,没什么头绪,只好各自支摊干活。就在这时,几个民警步履匆匆地走过来,逢人就举着张照片问话,后面还跟着喻兰川。
孟天意一抬头:“哎,小喻爷,于警官?”
于严把帽子摘下来,抹去一脑门的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孟老板,您在这太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
“别提,还是上次那倒霉孩子。”于严说着,掏出刘仲齐的照片,“就这小子,昨天跟家里闹脾气,离家出走了,手机定位是在这附近,您见过他吗?”
孟天意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有,眼生,等我给你问问杆儿!”
甘卿正在往眼睛里塞隐形眼镜,不小心掉了根睫毛在里头,异物感一下把眼泪刺激出来了,听见孟老板喊她,泪眼朦胧地探出头:“嗯?”
她还没来得及化那个非主流的妆,嘴唇颜色极淡,脸极白,一点血色都凝在眼周,在素白的底色上非常显眼,让人想起雪地里意外绽开的花。
不知道为什么,喻兰川的目光和她碰了一下,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麻烦您看一眼这孩子,”于严连忙把照片递过去,“有印象吗?”
甘卿看了好半天:“这不是那个……”
于严:“对对,就是上次在这被人碰瓷的那个,您还帮忙报警来着,叫刘仲齐!附近见过他吗?”
甘卿摇头。
于严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转身要找下一个人问的时候,甘卿忽然迟疑着叫住他:“您刚才说他叫什么?”
“刘仲齐,伯仲叔季的‘仲’,齐是……”
甘卿掏出手机,翻出她新加的那个“是仲不是齐”:“是这俩字吗?”
泥塘后巷没有监控,只能通过微信聊天记录判断,刘仲齐小朋友在头天晚上十点半左右,来过这里,店门口有几个不祥的痕迹、一颗扣子喻兰川这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哥,看了五分钟,也不能确定这颗扣子是不是他弟弟的。
如果说,就这些这还无法断定小孩不是自愿走的,那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在垃圾桶里找到的手机,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手机被人暴力砸在地上,屏幕裂成了渣,机身已经摔散了。
警报升级,青少年赌气离家出走事件,变成了绑架案。
于是大家店也不用开了,菜也不用做了,星之梦门口那一块地方被圈了起来,一大帮警方的人忙进忙出。
甘卿把聊天记录交给了警察,还被问了话,问完,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于是她跟孟老板告了别,准备回家,走到小路口,却看见喻兰川正在打电话。
喻兰川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天那个敞胸露怀的德行,眼皮一耷拉,拽得二五八万一样,好像身后跟着一排照相机,等着抓拍他搔首弄姿的硬照。
是个光鲜的少爷。
但“少爷”对着电话,却又客气又有涵养,和周围的忙乱形成鲜明对比,甘卿听见他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家里真的是有点事,走不开……”
他话没说完,就被电话那边的人打断,甘卿隔着几步远,看见喻兰川暴躁地把眼镜摘下来,扔在警车车顶上,反复揉捏着鼻梁,表情就像想砍人,说话却依然是礼貌而且心平气和的,好像嘴脱离了身体,出来单干了:“我明白……是,理解,您看这样好不好,等我回公司,保证第一时间……”
电话那头就“嘤嘤嘤”地开始吠,没完没了的。
喻兰川就沉默下来,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灼眼的晴天。
及至一字不漏地把对方的话听完,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那好吧,我联系我部门的人处理,您稍等。”
接着,他就开始打电话,遥控部门,指挥下属们干活,让这个修改材料,让那个替他去开会,甘卿看见他靠在警车上,半闭着眼,条分缕析地跟同事们叮嘱会议要点,手指一直在揉捏着眼镜腿。
长篇大论地说完,喻兰川口干舌燥,又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遗漏,这才对同事说:“行,就这事,辛苦了,你去吧。”
同事礼节性地问:“喻总,家里怎么了?没事吧?”
喻兰川:“我……”
我弟弟失踪了,疑似被人绑架。
“啪”一声脆响,喻兰川没控制住手劲,掰断了眼镜腿。
“……事不大,”于是,他又把那句话咽了回去,“处理完我就回公司,随时保持联系。”
没什么好说的,别说是丢了个中二弟弟,就是亲妈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同事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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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不痒地说句“节哀”,嘴甜的,最多再客气一句“有事您说话”。心里一准就得犯嘀咕他家怎么越忙越有事?上司死了妈,我们是不是还得表示一下?唉,红白事总在月底,不穷不来事。
整个世界都在高速旋转,每个人都得疲于奔命。
别人的天灾人祸、生老病死,那都是添乱的不速之客。
喻兰川放下电话,发现了几步之外的甘卿,就冲她一点头:“麻烦了。”
甘卿不知怎么的,一时冲动,脱口说:“你可以找杨大爷帮忙。”
喻兰川惊讶地看着她。
经她一提醒,喻兰川才想起来。据说在解放前,棍不离手的杨大爷曾是丐帮帮主,后来社会变了,不兴那些帮帮派派了,大家伙也都该找工作找工作、该退隐退隐了。现在丐帮里的老人们,一般只在衣服上留几个补丁,算是保持传统,平时都过普通日子,偶尔开展“文明行乞,抵制早晚高峰地铁要饭”的宣传教育活动,或是在乞丐们划分地盘起冲突时过问调停一下。
但有这张无孔不入的关系网,他们的消息都是很灵通的。
问题是,她怎么知道的?
甘卿话一出口,就后悔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飞快地笑了一下,她脚下抹油,溜了。
钻进泥塘的小杂巷里,甘卿的脚步忽然一顿,想起了那天在这一片跟踪她的光头不怪她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实在是这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当时正忙着讨生活,满脑子房租,这些鸡毛蒜皮没放在心上。
她从包里翻出两半的木牌,心想:不会真冲我来的吧?
被她念叨的光头正抱着宿醉的大脑袋,蹲在墙角,像一朵泡发了的大蘑菇。
他的同伙刀疤脸在旁边驴拉磨似的乱转,转一圈叹一口气。这时,瘸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进来,气还没喘匀,先看见了墙角被捆成一团的刘仲齐,差点把另一只脚也崴了。
瘸子七窍生烟,大步颠到光头面前,抬起巴掌,劈头盖脸一顿抡:“你是不是疯了!昨天是不是喝假酒去了!是不是把脑浆也一泡尿呲出去了!”
光头抱头鼠窜:“二师兄,哎,师兄别打,我错了……”
“师娘那么大岁数了,整天在医院伺候大师兄,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你他妈没用就算了,还出去喝酒闹事,我打死你个闯祸!”
他们一行人被清理出租屋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城中村落脚。
这个城中村早就说要拆迁,有几个钉子户坐地起价,补偿一直没谈拢,还不死不活地放着。其他拿了补偿的住户们已经搬得差不多了,见这地方一时半会也拆不了,就偷偷钱,把破平房租给外地人。
光头有酒瘾,那回去堵甘卿就是喝了酒,前一阵子被师哥和师娘看着,还算敛,昨天晚上,那两位都不在,他一时心里痒,没管住自己,出门喝了个酩酊大醉,越想越觉得上次在泥塘后巷窝囊。
酒壮怂人胆,光头把老太太嘱咐他的话丢到了十万八千里,醉醺醺地上门踢馆,结果扑了个空人家店里早关门了。
光头憋屈得“嗷”一嗓子劈了店门口挂的歇业木牌,正打算砸玻璃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有人说:“你要干什么,我报警了!”
一身正气的刘仲齐同学显然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没学会“闲事不管,小心做人”,于是他这会成了一颗愤怒的粽子,给人五花大绑、堵着嘴扔在墙角,试图用眼神“突突”死这些大垃圾。
☆、第十一章
刀疤脸最小,别人都是他师兄,所以拉也拉不住、拦也不敢拦,只好束手在旁边站着,独自承受英雄少年刘仲齐喷火的视线。
“别打了!”刀疤脸崩溃地指着刘仲齐问,“这个到底怎么办?”
瘸腿二师兄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一笔孽债,愁得要命,也没心情殴打师弟了:“先把人解开!”
“不行,解开他瞎昂昂(嚷嚷)。”光头因为不敢还手,被师兄一肘子抡肿了脸,说话也大了舌头他蹲在地上,委屈地露出一双小三角眼,见二师兄抬胳膊,连忙又缩脖抱头,蜷成一坨。
二师兄不信邪,沉着脸走过去,把刘仲齐嘴里的袜子团揪了出来。
刘仲齐嘴还没闭上,就顺势深吸一口气,预备咆哮。二师兄被英雄少年张开的大嘴吓了一哆嗦,本能地又把袜子团塞了回去。
刘仲齐的咆哮被堵了回去,只好绕行鼻腔,老黄牛似的“哞”了一声,震得自己太阳穴生疼。
光头哭丧着脸说:“要是被人花(发)现,左(咱)们连则(这)种地方也不能住了吧?”
二师兄:“还不都是因为你!”
这些违法乱纪的犯罪分子,死到临头,居然还在担心租房的事!刘仲齐听了这兄弟俩担心的重点,气得要炸,于是肚子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闷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快二十四小时了,他只吃了一小块蛋糕。
紧接着,可能是为了配合他,光头的肚子也起哄似的响了一声。
刀疤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细声细气地说:“师兄,快中午了,早饭还没吃呢。”
二师兄没了脾气,一言不发地出了门,买回了几斤包子。
然后这三位大流氓围着刘仲齐和包子团团坐下,二师兄跟他谈判:“我们也可以给你吃,但是你不许叫。”
英雄少年被堵着嘴,用一个巨硕的白眼说话:“你做梦!”
刀疤脸就捏了个小包子,放在他鼻子底下。
雪白的发面小包子还冒着热气,像加了一层柔光滤镜,有一块面皮给馅里的油浸成了半透明,能隐约看见里面的馅,浓烈的香气流露出来猪肉大葱馅的。
刘仲齐:“……”
由于敌我悬殊,英雄少年不支败北,在小笼包的攻打下缴械投降。
二师兄很有技巧地给他身上的绳子换了一种绑法,这样,他两只手虽然还是绑在一起,但能自己捧着包子吃饭。
半大少年本来就容易饿,刘仲齐一下嘴,根本停不下来,埋头啃了十来个小包子没歇气,噎得直梗脖子。
二师兄:“喝水吗?”
刘仲齐又愤怒又羞耻,蚊子似的“嗡”了一声:“……喝。”
二师兄打量了他片刻,有点疑惑地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的学、生、证,还在你们手里!”刘仲齐出离愤怒了这帮不要脸的,暑假都还没开学,他们居然已经把受害者忘在九霄云外了!
三个大流氓面面相觑片刻,竟然好像都有点过意不去,好像他们也知道薅毛不能可着一只羊似的!
刀疤脸干咳一声:“我师兄……昨天喝多了,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都被打成这样了。”
光头不肯在小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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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面前展示自己的熊样,听见这话,就背过头,伸出蒲扇似的大手遮住了脸。
“都是误会,”刀疤脸陪着笑说,“我们还请你吃了一顿饭呢。”
他们哥仨的文化水平加在一起,大概也就能凑个初中肄业,基本是法盲,但大概的常识还是知道的。比如一般小偷小摸、坑蒙拐骗,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警察没那么大力到处通缉他们,偶尔运气不好被抓住了,也顶多蹲几天看守所。
可是绑票就不一样了,这要是在过去,得是土匪才敢干的事,土匪遇上官兵,一般都是什么下场?
“我们可以立刻给你松绑,送你走。”二师兄对刘仲齐说,“反正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对吧?”
刘仲齐差点脱口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好在刚吞下去的十几个包子提供了能量,他死机了一宿的大脑又重启了,忍住了没吭声。
“一看就知道,你们这些没吃过苦的小兔崽子,不愁吃,不愁喝,闲的没事耍脾气。”二师兄摆摆手,“放了你,就赶紧回家去吧。好好念书,生在好人家,还不知道珍惜,唉!”
刘仲齐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几个绑匪教训他亲哥都没教训过他!于是起了逆反心:“你知道什么?”
二师兄笑了笑,不和他争辩,随后脸色又忽然一沉:“但是放你回去,你得管住自己的嘴,要是敢瞎说,哼!”
这瘸腿二师兄方脸大眼、厚嘴唇,是一副憨厚木讷的长相,可一冷笑起来,脸上却横肉四起,顿时变得狰狞了:“警察没那么容易抓住我们,但是我们要找你可不难,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想好了。”
刘仲齐吃饱了,一腔热血都奔着肠胃去了,没在头上逗留,听完确实是有点被恐吓住了,再说他也不能在绑匪有意释放他的时候激怒对方,于是抿了抿嘴,没吭声。
瘸腿二师兄冲刀疤脸使了个眼色:“给他解开。”
刘仲齐被捆了好久,手脚发麻,一下没能站起来。
二师兄就过来,抓住了他的腿,刘仲齐吓了一跳,慌忙想往回缩,可是那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说什么也挣不开。
瘸腿二师兄伸出三根手指,在他腿上飞快地按了几下,少年发麻的腿上立刻好像被一排针扎进了肉里,他差点咬了舌头,活鱼似的跳了起来。
二师兄翻了他一眼:“忍着。”
话音没落,又对他另一条腿施以同样的“酷刑”。
刘仲齐汗都下来了,张着嘴叫不出声,趴在地上一边流眼泪一边喘。
但是奇异的,那阵剧痛很快就消退了,紧绷的肌肉松下来,既不疼也不麻了。
二师兄在他脚踝上轻轻踢了一脚:“行了,快起来吧,活动活动。”
刘仲齐擦了擦疼出来的眼泪,试着动了一下腿,整个人轻了起来。他迟疑着爬起来,在原地走了两圈,发现两条腿非常灵活,几乎能出去跑个一千五百米,于是震惊地看向那瘸子。
瘸腿二师兄说:“学生娃,太娇气,吃不了疼,胳膊我就不给你捏了,晚上回去自己扶着墙拉拉筋,省得明天酸。”
刘仲齐揉着自己的手腕:“你是……那种练气功的人吗?”
二师兄笑了一下:“不是,那都是骗人的。”
“但是你肯定会功夫吧?我那天看见你们翻墙……”不能俗的,中二少年心里起了些幻想,刘仲齐小心翼翼地问,“就……轻功什么的?”
“雕虫小技,练一两年你也能翻。”
刘仲齐是他们学校广播站的,写多了根正苗红的稿,他一张嘴就是“讲文明、树新风”的调调:“那……那你可以去开武馆啊,或者去表演、当私教练什么的……实在不行,按摩师也可以。要是真的厉害,还可以去打职业赛,你们为什么非得……”
他话还没说完,一听见“职业赛”仨字,光头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大叫一声站了起来,瞪起铜铃似的眼睛。
刘仲齐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瘸腿二师兄一抬手,拦住光头,颇为慈祥地对刘仲齐说:“你知道个屁,快滚吧!”
放走了乌龙绑架案的受害者,光头被二师兄按在了椅子上。
这会,肉包已经有点凉了,瘸子用手捏了一个,托在手里慢慢吃:“老三,别惹事了,咱们马上就该走了。”
光头和刀疤脸同时一愣。
“师娘昨天晚上跟我说的,”二师兄没抬头,“苦了你们哥俩了。师父没了,大师兄病着,我没教好你俩,照顾也不周……没脸啊。”
刀疤脸呆呆地问:“那大师兄怎么办?”
“回家。”
“病呢?不看了吗?”
“手术起码五十万,得自己先垫,回去才能报销,我跟人打听了,报也不会给你全报,差得远呢。”二师兄叹了口气,“再说,大夫说手术也有风险,不做没准还能多活几年,做了,失败了,人就过去了。师娘说,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家吧,卫生所不是有个老大夫开中药吗?慢慢治,看命了。”
刀疤脸不甘心:“不是……咱们好不容易来了,就这么回去?师父和师娘就大师兄这么一个儿子……”
“那你说怎么办,把咱仨穿一块卖了,值五十万吗?有人买吗?”二师兄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跛脚,“昨天师娘跟我说,咱们不该来,燕宁容不下咱们这样的人啊。”
光头发泄似的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刀疤脸追了几步,没追上,又无措地回头去看他的二师兄。
瘸腿二师兄没吭声,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揉捏着自己的跛脚,出了神。
光头一路跑了出去,在破败的城中村里徘徊了几圈,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有心想找个地方再灌一个酩酊大醉,一摸兜,发现就剩俩钢了。
对了,他昨天晚上把钱都花完了。
师娘他们在快餐店里只舍得点一包薯条,怕吃完了别人赶,谁都不肯动。他居然因为管不住自己,出门喝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光头茫然四顾,正午的阳光细细地蒸着地上的积水,私搭乱接的电线蛛网似的在他头顶打着结,一根歪歪斜斜的电线杆上贴满了各种“无痛人流”和“办/证贷款”的小广告。几家钉子户里还有人,都聚在村口小卖部里打麻将,地面积了一层瓜子皮,旁边摆着个旧式的小音机,电台正在播相声。
人们肮脏而惬意。
光头站在旁边听了一会,都是老段子,笑不出来,于是他丧家之犬似的低了头,往回走。
这时,年久失修的音机突然跳了台,杂音里传来新闻主播四平八稳的声音:“下面临时插播一条本地新闻,据悉,昨晚有一少年在小水塘区被绑架,受害者男,十六岁,身高一米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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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时穿蓝色运动鞋、牛仔衬衫,衬衫掉了一枚纽扣……”
光头听完愣了,随后一激灵,撒腿就跑。
“师兄,师兄!”他屁滚尿流地跑回他们租的小院,还没来得及跟二师兄说上话,瘸腿二师兄的电话就响了。
二师兄的眼皮无端一跳,接起来:“师娘……哎……什么!”
光头喘着粗气,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漏音的电话里,教育他们不要坐井观天的老太太哭了起来,“呜呜”地在狭窄阴暗的小平房里回荡。
“我这就过去。”二师兄飞快地说,然后他撂下电话,一边往外冲一边对两个师弟说,“师兄刚才突然全身衰竭,送抢救室了,快走!”
刀疤脸和光头还没回过神来,木呆呆地跟着他往外跑。
光头被打肿的脸泛着油光,迎风一吹,火辣辣的疼。忽然,他意识到,师娘说带师兄回家,不是“看命”。
是等死。
他胸口如有雷鸣电闪,劈得地裂山崩、寸草不生,却无从发泄。
就在这时,光头余光扫见了一个狼狈的身影城中村面积挺大,地形错综复杂,刘仲齐手机没在身上,没个导航,也找不着人问路,在里面迷了半天路,现在还没走出去。
光头盯住他,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红了。
“五十万就能救命,这些有钱人家里,谁还没有五十万?”他想,“反正警察已经在抓我们了。”
甘卿让过了两辆“特快”,终于等来了一辆普通公交车,她打开导航,搜到了那个待拆迁的城中村。
不算很远,五站。
她不用丐帮,不过有自己的门路。
打听刘仲齐不容易,打听光头却不难。光头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这种人进了鱼龙混杂的泥塘后巷,一定会被人注意到,她问了几个经常在泥塘喝酒的人,得知这光头也是个酒鬼,酒品还烂,喝多了就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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