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我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有雨
简辞笑意更深,眼角都柔和下来,“是他。”
小姑娘嘿嘿笑,“我就说呢,你可从来不带人来这儿!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下馄饨!”
说完就连蹦带跳跑进了后厨里去。
晏沐不禁问:“你经常来这里?”
就简辞这样的个性,能让别人叫他“简大哥”,想必是真的很熟了。
简辞说:“嗯,公司就在附近,吃饭方便。”
晏沐问:“在哪里?从这能看到吗?”
“就是刚才停车的地方。”
“那还真是挺近的。”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简辞会和一家馄饨店的老板提他,又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吃饭。
但最后没问出口,隐约觉得,也许简辞会主动告诉他。
城市的夜幕中灯火灿烂,来来往往大都是归家的行人,身披疲惫,却步履匆匆。
不一会儿小姑娘端着馄饨出来,两大碗,搁在了两人面前。
晏沐盯着小姑娘看了两眼,等人走远了才道:“第一眼没看出来,第二眼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简辞笑了一声,说:“先吃吧。”
晏沐吃了一个,咬了两口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紫菜葱花的汤,馄饨皮薄个大,猪肉馅中藏着一整颗虾仁,还有甜得恰到好处的鲜玉米粒,是他怀念了六年的味道
他抬起头来,惊讶道:“她不是咱们学校后门馄饨店老板的女儿吗!”
简辞微笑不语。
高中的时候,晏沐经常拉着简辞,在夜自修结束后去学校后门吃一碗馄饨。
猪肉虾仁玉米馅儿的馄饨,一碗十个,是晏沐的最爱。
简辞的习惯比晏沐好,晚上八点以后就不再吃东西,但晏沐却总是想尽办法诱惑他吃,简辞有时候架不住晏沐的死缠烂打会吃一个。
其实十个馄饨不多,晏沐每次吃完都觉得意犹未尽,但他真的很喜欢简辞无可奈何时妥协的表情,所以乐此不彼。
偶尔徐绵绵也会来,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并且表达一番对于晏沐吃不胖体质的诚挚羡慕。
每次她来,晏沐就会故意吃慢一点,让徐绵绵有机会多跟简辞说两句话,一个馄饨分三口,每口咬三十下才咽下去,吃到一半碗里的都冷了,矫情得像个姑娘。
后来他出国后回忆起这一段,才后知后觉地想,简辞当时一定也是喜欢徐绵绵的,毕竟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穿他这一点心思。
可惜这两个好学生,从初二拖到了高三,也没有正式在一起。
虽然在旁人眼中,他们早就是一对。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晏沐的眼眶有些发热,只能低下头去,撑着眼睛瞪着碗,不想让简辞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木木。”简辞柔声叫他。
他侧头看着晏沐,下巴抵在手背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小臂肌肉线条结实流畅,被昏黄的路灯模糊的五官轮廓依旧英俊,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熟悉感。
眼中似有星光流淌。
这真的很犯规啊,晏沐心塞地想,简辞这样真的很犯规。
令他想起了无数不愿想起的灰暗往事。
父母出事的时候,他正在高考考场上,与数学卷子面面相觑。
考完出来,晏沐在考场外被警察围住,直接带去了医院太平间里认尸。
父母死于仇杀,两个人在接晏沐的路上被凶手驾驶卡车迎面撞上,连急救室都没来得及进去,血肉模糊地断了气。
凶手没死,只受了点轻伤,逃了。
震惊、恐惧、痛苦、不可置信,无数情绪揉杂在一起,晏沐在太平间门口吐得天昏地暗。
自然无心再考。
为了保护他,警方在晏沐家里家外埋伏,严密监控了一礼拜,终于抓到了伪装成送外卖的,身上带着凶器的凶手。
然而晏沐没等到公开审判,没等到法律为他的父母报仇,先等来了凶手揭发晏家黑色产业的消息。
晏家家大业大,要说没有一点见不得光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晏家的会所里有吸毒窝点,还挂靠着非法营生。
警方很快根据凶手提供的线索,端掉了晏氏投资的几家会所,拉出来的条条列列,即使晏爸爸还在,恐怕也不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
晏父没了,底下的人想要瓜分晏家这块大肥肉,晏沐一个未成年人,连立刻继承遗产的权利都没有,其他股东们趁机吞并了公司的大头资源,又宣布公司破产,将债务一股脑扔给晏父,晏家所有财产都被没,连房子并各种投资,一起抵债给银行。
要风得风要雨的雨的晏大少爷风光了十八年,跌落云端只用了三个月。
他还记得晏家的案子结束,他终于被警察放出来时,徐绵绵通红的双眼,也记得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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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给了他们一个难看到自己都没眼看的笑容。
徐绵绵的父亲提出想养晏沐,晏沐拒绝了,他再过一个月就要成年,已经不需要监护人。
晏家与徐家交好,晏家出事时徐绵绵的爸爸并没有拨拉晏家,选择了明哲保身,现在事情过了,才来做这个好人,晏沐虽然明白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却也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徐家。
徐绵绵哭着说,她求过她爸爸帮忙的,她爸爸也想尽了办法,但是处理晏家案子的人不是她爸爸能疏通的关系。
事情闹得不小,地方中央的电视台都在滚动播放着晏家的案子,晏沐想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都难,即便他不去打听,也会有人让他知道。
好巧不巧,晏家的案子就是简辞大伯办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简辞的背后,是这样的人家。
祖父站在国家权力中心,大伯跟着祖父从政,比徐绵绵的市长爸爸还要再高一级。父亲从商,简家的产业渗透在全国。曾外祖是前十大元帅之一,亲舅舅如今在部队里,军衔很高。
简辞之所以转学过来,是因为他大伯的调任。
简大伯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简家希望简辞能够从政,将他放在大伯身边,也算是学习。
遇到简辞以后,晏沐也没想过去打听他的家世,只是从简辞的穿衣言辞上看得出来他家境不差。但他实在没想到简家竟然是这样的背景,跟简家比起来,晏家和徐家算得了什么?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简辞见到他时总是欲言又止,也明白了简辞若有若无的疏远。
从晏家出事后,他就察觉到简辞在逐渐疏远他,徐绵绵去了大学后还会隔三差五给他发信息,简辞却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晏沐知道这事不能怪简辞大伯,更和简辞没什么关系,可是这事能怪谁?
他不可能去责怪自己的父母,也不能怪明哲保身的徐市长,更不能怪秉公办理的简大伯,更何况是徐绵绵和简辞呢?就连那个开车撞死晏沐父母的人,也是因为亲女儿在晏家开的会所里被人虐待至死,才会选择了这样一条报仇的路。
大家都没有错,一切都理所应当。
简辞和徐绵绵,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双双考入名府s大。晏沐缺考两门,连s市的专科分数线也没上,没有读大学,留在了h市。
其实h市与s市并不很远,高铁也不过四十分钟而已。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矫情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心酸。
这一口馄饨下肚,无数苦涩冲开封印,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个暑假。
天旋地转,天翻地覆,天崩地裂。
每一口呼吸都艰难无比。
第九章
晏沐吸了吸鼻子,道:“他们不是h市的人吗,怎么会把店搬来这里?”
简辞说:“小春考上了s大,母校那边又整顿环境,要把后门的那条路拓宽重建,至少要一年开不了张,他们干脆就全家搬过来了。”
晏沐咬了一口馄饨,含糊不清道:“跟你和绵绵一样,都是学霸啊。”
简辞笑了笑没有说话。
晏沐怕暴露情绪,低着头一个劲地吃馄饨。
简辞说:“吃慢点,别烫到了。”
已经烫到了,晏沐心想,等会肯定会掉皮。
“以前我们在学校后门,”简辞道,“她在的时候,你总是吃得很慢。”
晏沐噎了噎,简辞果然知道!
简辞说:“你其实是想等她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会一个馄饨咬30下。”
晏沐:“……”
简辞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动作熟练地点燃,背靠在有些老旧的铁椅子上,在城市的夜幕中吐出一口昏暗的烟圈,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英俊。
晏沐:“……你抽烟?”
简辞抖烟灰的动作顿了顿,“你不喜欢?”
“……没有,”晏沐叹了口气,放下勺子,“给我一支。”
其实他很少抽,几乎可以说是不抽,倒也不是觉得抽烟不好什么的,只是因为他在心里拒绝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人生没有什么熬不过,他不想寄情于尼古丁。
但此刻,他感到长久积压在心底的那些无处诉说的郁闷和压抑蠢蠢欲动,跟耀眼出众的简辞坐在这露天餐桌上一起安静抽一支烟,或许能够稍稍宽慰他一些。
简辞给了他一支烟,他咬在嘴里,正欲要打火机,简辞忽然将他手中原先那一支凑近,用烟头为他点上了火。
靠近时,晏沐清楚地看到了他低垂着的,长而密的睫毛。
忽然就不想抽了。
晏沐只吸了一口,就把烟拿了下来,夹在手指缝里,低着头压低声音说:“我真没想跟你抢她,咱们能不说以前的事情了么?”
简辞的烟已经到了尽头,他把烟掐灭在放在桌面角落的铁制的、脏兮兮的烟灰缸里。即使是在这毫无美感可言的场景里,他整个人也像会发光一般,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好看得像一帧心录制的电影片段。
他笑了笑,“好,不说这个。”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这样相对坐着,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尴尬,毕竟他们早已不是坐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自然舒适的关系。
晏沐没话找话,问:“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我记得你以前不碰。”
“烟?”
“嗯。”
简辞又笑,说:“一直都会。非要说什么时候开始的话,应该是大一的时候。”
晏沐有些意外,简辞不像是会抽烟的人,更不像是“一直都会”的人。
高中时几乎所有男生都会偷偷尝试烟,并且以会吐烟圈而自满。唯有简辞,无论谁递,从来不碰。
“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这个。”
简辞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我很后悔,后悔到不得不靠尼古丁来缓解。”
“……你也会犯错误?”
简辞又点了一支烟,夹在指缝里,说:“我为什么不会?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晏沐尴尬笑了笑,“也是,虽然你是学霸,但你也不是每次考试都能得满分的。”
简辞却并未顺着他的话移开话题,他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木木,那是我给出过的,最错的一次答案。”
晏沐半是玩笑,半是自嘲,道:“但你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好了太多。像我,十道题里九道都是错的,还有一道肯定空着没写。”
是人都会犯错,但简辞理应是那种,一辈子犯的错误加在一起,都寥寥无几的人。因为他从小受着最好的教育,站在了最高的起跑线上,是运筹帷幄的,是胸有成竹的,也是从容不迫的,是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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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的神坛上的,无所不能的人。
不像他,吃个馄饨都能烫破皮,晏沐后知后觉地觉到了痛。
他的舌尖舔过上颚,痛得皱了皱眉。
他的动作被简辞捕捉到,“烫到了?”
晏沐:“……嗯。”
简辞立刻起身,去店里的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冷水回来,放在晏沐面前,“含一口在嘴里。”
晏沐含糊应了一声,接过杯子大口喝了。
“其实我却很羡慕你留白的勇气,”简辞重新坐了下来,“以前我不明白,后来明白过来已经晚了,那一次的错误我后悔了很多年,到现在也是。”
晏沐嘴里含着水,没法说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他的眼睛很大,也很亮,遗传他的美人母亲,是清澈的茶色,在外面六年,他也没有多少变化,微微鼓起两腮,在馄饨店的背景下,此时此刻像极了从前。
简辞勾了勾唇,望着他的目光柔软无比:“从我识字开始,我身边的所有人就要求我规划自己的人生。我应他们的要求,对自己目标明确,初中,高中,大学,按照计划走下每一步,相比我这样机器一样的生活,晏沐,我很羡慕你的自由,所以在你出国后,我突然对自己的计划感到了厌烦,也想要试试反抗,试试新的可能。”
晏沐很想苦笑,简辞竟然说他自由。
他那哪是自由,他那难道不是任性?
简辞继续说:“所以我给自己转了专业,从政治管理转去了国际经济。”
晏沐咕咚把水咽了下去,惊讶道:“你家里人同意?”
简辞笑了,交叠的双手放在腿上,解开的西装外套下,高级衬衫贴着平坦腹部,勾勒出一点饱满腹肌的起伏形状,看起来随性而肆意。
他说:“不需要他们同意,我的事情,应该我自己做主,不是吗?”
如果他还是六年前的那个他,晏沐想。
此刻他一定会捧着一颗噗噗跳动的心脏,无法抑制地泄露自己的迷恋,因为说这句话时的简辞,一如当年令他怦然心动时的那个简辞,实在是很帅,还带着经过世事锤炼后属于成年男性的性感。
但很可惜,时光改变了他太多,令他成为了一个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要反复斟酌的胆小鬼。
“所以你就自己成立了公司?”
他想当然地以为是因为简辞擅自转了专业,简家人不同意,简辞才不得不自己出来自立门户。
简辞却道:“不,如果我只是想学经济,他们虽然不会支持,却也不会反对。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我与他们的关系一度很差。”
晏沐:“什么事?”
简辞微笑:“现在说这件事还有些早,等我成功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晏沐:“……”
虽然话说一半有些讨厌,但好在晏沐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于是顺手举了举手里的透明塑料杯,“那……祝你成功?”
简辞笑意更深,他手里没有东西能与晏沐相碰,便干脆从他手中拿过杯子,一口喝完了里头剩下的水,眼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谢谢,有你的祝福,我一定会成功的。”
吃过馄饨,简辞邀请晏沐去他的办公室坐一坐。
晏沐谨记着要与简辞保持距离,其实并不太想去。但人都到了这里,直接拒绝会显得太过生硬,因此还是跟着简辞坐了半透明的观光电梯上楼。
公司不算大,占了这层楼的一半,在27楼,是一个可以俯瞰大半城市风光的高度。
这个点了,里头竟然还有不少人在,灯火通明。
大概是看出晏沐的惊讶,简辞道:“做我们这行,市场瞬息万变,加班是常态。”
他们推门进去,里头的人便抬头与简辞打招呼,叫他简总,简辞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带着晏沐去他的办公室。
深木纹的主色调,配着米白的沙发和黑色的纯毛手工地毯,与简辞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大方的,端正的,完美的,一丝不苟。
他们刚坐下来,就有人敲门,简辞眉心的褶皱一闪而过,说了“进来”。
是一名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脸上化着非常致的妆容,略带设计感的套裙衬得她腰细腿长。
她说:“简总有客人?我泡了咖啡,是下午刚到的jamaic蓝山。”
说着她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先端了一杯给简辞,才转头对晏沐职业化地微微一笑,“您好,需要奶和糖吗?”
“……好,谢谢。”晏沐注意到她胸口名牌上的名字,aidan,苏芷。
“不客气。”苏芷便起身,又对简辞道,“简总,有事您叫我,我会留到10点左右。”
简辞的表情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与他相识多年的晏沐就能分辨出,他与平时不同的冷漠。
他说:“他不是客人,是我的朋友。我们聊会天,你把门带上,不要进来打扰。”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苏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微笑道:“好的,简总。”
说罢端着托盘走了,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光洁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背影娉婷。
第十章
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关上,简辞捏了捏眉心,道:“她是另一位股东的妹妹,我不能太不给她面子。”
他的表情不太愉快,看来这位苏小姐没少做这样的事。
“她没有绵绵漂亮,”晏沐实话实说,“你把绵绵带公司来逛一圈,保证没有人会再来烦……”
他顿了顿,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
也许简辞早就带绵绵来过了,只是没有令苏小姐知难而退。又或许简辞觉得没有必要,苏小姐这一点若有似无的拨撩,根本无法对他和绵绵的感情造成一点阻碍。
更何况绵绵理应是被简辞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存在,因为这种事情而让绵绵过来一趟,总像是委屈了她。
他自觉说错话,有些尴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对咖啡的抵抗力几乎为零,比起尼古丁,咖啡因实在是很健康的爱好了,哪怕喝了容易胃疼。
简辞却从沙发上起来,隔着茶几俯身,从他的手中拿走了马克杯,道:“你时差还没倒好,喝完更睡不着,我给你倒杯别的。”
他拿着杯子去水槽边倒了,又从书桌后的立柜里取出了另一个玻璃杯,冲了蜂蜜水,贴心地调和了冷热比例,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他重新坐下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晏沐无意中看到屏幕上有许多信息提示,但简辞只是扫了一眼,就将屏幕按灭了。
简辞把蜂蜜水递给他,晏沐问:“你很忙的吧,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你?”
简辞笑了笑,“不会,就是明天是周一,早上开盘前有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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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确实还有几份文件要看。”
晏沐迟疑了一下,“那你先忙?我先回去?”
简辞却看着他,说:“我晚点再看,难得你来。”
晏沐:“……你还是先忙吧。”
简辞垂下眼,“想跟你一起吃宵夜的。”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晏沐一顿,到底没有直接拒绝,“你以前不是不吃宵夜?”
吃个馄饨都要磨上半天。
“年纪大了,”简辞笑了笑,“工作到晚上就熬不住。”
晏沐:“……熬不住就早点开始看吧?”
简辞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道:“晚饭只吃了一碗馄饨,没吃饱吧?这样,你等我一小时,我把文件看完,送你回去,顺便一起吃点宵夜?”
晏沐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简辞又道:“每天一个人吃怪冷清的,难得你在。”
从刚才到现在,他说了两遍“难得”。
晏沐想起重逢那天,简辞在拥抱中叫了两遍他的名字。
简短两个字,说了两遍,突然令他有了一种自己被需要着的错觉,仿佛他对于简辞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这其实只是他们之间再小不过的一个小细节,放在其他人,甚至简辞自己眼中,也未必觉得有什么。
可是他非常没出息地,拒绝不了这样的错觉。
若真的深刻地暗恋过谁就会明白,对方无意中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成为你的甘霖蜜糖。你的理智里知道那其中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味,情感却无法从这丁点的“得到”中跳脱出来,只得反复品咂,试图从这零星的片段中多品咂出一丝并不存在的甜蜜。
怪可怜的,晏沐坐在沙发上,自嘲地想。
简辞说是一个小时,却一坐坐到了十点半。
他确实很忙,视线几乎没有从电脑上挪开过,唯一一次起来给自己倒水,顺便走了茶几上的杯子,为晏沐也接了一杯新的,并且将他的平板给了晏沐,歉意道:“抱歉,临时来了份分析报告,我还要看一会,你再等我一下好吗?”
晏沐不得不感慨于简辞的细心程度,他那杯水刚喝完不到五分钟,而他的手机,也在刚才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而因为简辞的这一份体贴,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切西瓜,又等了一个半小时。
切西瓜是一个很注重手感的游戏,一刀切下去没有声音太扫兴,所以晏沐带上了耳机。
他全身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唯有这副耳机价值他在美国打工的半个月工资,陪伴了他很多年,音质感人,隔音效果也很感人,加上他玩得太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简辞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直到沙发旁边陷下去一块,简辞身上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一惊手一抖,直接gameover了。
晏沐拔掉耳机,简辞温和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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