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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不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家兔
他回击道:“你也不遑多让,隔天早上我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帮你花钱买照片。”
是啊,谁也不无辜。
白文宣接着道:“是你让我相信你真的不在乎,不需要一段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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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久的关系。”
宁永安仰面倒向了沙发背,将头搁在上面,以手覆额,半天才说:“我说我当时就后悔了所以出来追你,你信吗?我说我只是不敢上去质问你,你信吗?我说这些年来所有的争执、轮番换的人,都是斗气,你信吗?”
三句反问句,宁永安说完又挣扎着坐了起来,微微前倾身体,牢牢盯着白文宣的眼睛,跟他说:“我并不留恋那些乱七八糟的肉体关系,也再没有遇到过另一个想和我定下一段认真关系的人。我有我的幼稚,但起码在真正的失去面前,我选择放下那些可以翻过去的往事,我更在乎能不能重新捡起被我们两个一起摒弃了这么些年的那点心动。”
他说的不是不认真的,不是不深情的,但白文宣却不为所动,起码看上去是无动于衷的。
宁永安有一些绝望,他觉得今晚他大约算是撕下了这些年来教育和生存环境给他穿上的每一层铠甲,认真地袒露内心在祈求一段他认为值得的感情,但这段关系中的另一个人好像真的已经放下、已经走远,再也无法触及。
在长久的沉默后,白文宣问了一个问题,他说:“当年的斗气是因为有过一丝感情,那如今的不在乎,是因为不爱了吗?”
宁永安今晚不知第几次叹气,叹完后低声地说:“为什么你不认为是重视你大于那些无谓的隔阂呢?往事皆可抛,而你还在这里。”
那句话说得很轻,却好像回荡了很久,白文宣觉得这房子可能真的有些小了,所以他才会觉得无处可避,他才会感到被宁永安的话给压得无法动弹。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想让自己再次屈从软弱的渴求,因为这点触动而轻易地丢盔卸甲……所以他急切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冷酷地撕开屋里宁永安流露出的那点温柔,他说:“我见到了陈文青。”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划破了暖黄的光屏,直戳宁永安,把他钉在了沙发上。
宁永安猛然抬头看着白文宣,震惊地问:“你怎么会见到他?”
“哈,”回答他的是白文宣一声冷笑,“原来你知道。”
宁永安顿时无言以对。自宁丰去世,他整理宁丰财产时发现了一笔奇怪的支出流向,金额很小,每月固定金额汇出。他一时好奇,顺着账户摸过去,没想到居然找到了陈文青,活生生的人!
是的,他早就知道陈文青没死,已经大约有9个多月了。
9个月的时间,宁永安自认依旧没有完全整理好头绪,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件事,他更想不到白文宣会突然提出来。
话赶话停在这个地方,他揉着额头缓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隐隐发作的头疼,疲倦地问:“你提他干什么?”
白文宣半天没说话,再开口又没接宁永安的问题,只是问他:“有烟吗?”
宁永安出门前换了衣服,身上没口袋,当然也没烟,白文宣没有如愿点上烟,忍不住站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将杯子举到嘴边的时候,宁永安开口劝他说:“不要再喝了。”
白文宣斜眼看了宁永安一眼,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这算借酒行凶,他自己也知道。他把杯子放下,又满满地倒上了一杯,这一次没有再喝,而是盯着满杯的酒开了口。
“兜兜转转,一切回到原点。陈文青没有死。你知道吗?我觉得很安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用这种方式回到你身边,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宁永安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觉得疲惫但不安,白文宣的问题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喉结反复滑动了两次,他开口说:“我很高兴他没有死,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文宣再次拿起来桌面上的杯子,这一次宁永安已经不想要阻止他了,而是眼睁睁地看着白文宣又喝下了一整杯。
酒让他的脸上晕开了两坨红色,嘴唇上沾染的酒液令白文宣看起来有种诱人的光泽,但宁永安却只觉得有些胆怯,他直觉这双性感的嘴唇马上就要吐露他并不想听到的话语。
“我,”过量饮酒让白文宣有点口齿不清,他的眼神也开始发直,但还是执着地要说,“我觉得这代表,一种新的选择,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让一切回到原点……我应该离开,就像当初不应该出现一样。而你们有机会重新开始,就像那时候不被分开一样。”
“你疯了吧?”宁永安安静地听他说完,平淡而犀利地出口驳斥。
白文宣听到了也只是笑了一下,醉鬼的笑容,显得略有些神经质。
“你根本不懂……”他说,“只要有一个理由,最后一个理由……”
“什么的理由?”宁永安问他。
白文宣看着宁永安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楚地回答道:“离开你的理由。”
宁永安面对这样的神情和话语,一时语塞,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让白文宣这样排斥他?是当年面对告白错误的回应?是自那一晚起幼稚而又伤人的持久斗气?是多年来累计下的重重矛盾?又或者仅仅因为白文宣真的对他再无留恋……
如果连10几年前的旧人往事都能成为一个离开的借口,宁永安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样去继续纠缠白文宣了。
他以为他们至始至终留有对彼此的一丝情愫,在似真似假的争执、斗气、离合之下是绵软的暧昧,如今被白文宣当头棒喝,用这种方式迫使他看清真相,他还应该死皮赖脸地追着不放吗?
宁永安思维跳跃地回想到下午,在白文宣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那些蓬松柔软的心情,那点雀跃的快乐,那种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的冲动,在短短不到12小时的时间里,像水一样蒸发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叹了一口气,张嘴还没说话,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从低声轻笑到越来越大声,宁永安捂着眼睛笑得几乎停不下来。
笑声渐歇,宁永安仍旧是捂着眼睛,不知道是在遮掩还是在逃避,他就着这样的姿势,跟白文宣说:“我大概是疯了,今晚非要来接你。”
白文宣低着头,不说话。
又是良久的对峙,宁永安一抹脸站了起来。
“我走了,你休息吧。”
他飞快地转身往门外走,眼角却分明有没抹掉的水痕。白文宣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眼力,直到他此刻在飞快地一瞥间看到了那点湿亮。
认识的第8年,他终于第一次让宁永安落荒而逃,可是这样的“胜利”,竟然比每一次斗嘴输了更扎心,百种滋味,白文宣觉得连自己也不懂。
宁永安走了,白文宣仿佛也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歪在沙发上,狼狈地昏睡了过去。
酒和熬夜给三十多岁的人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隔天甚至都没办法上班,又在家里躲了一天。
第三天去公司,一进办公室先看到宁永安那台笔记本还在原地隔着,白文宣心里一阵喧腾,眉头皱了起来,扭头冲朱利安说:“给宁永安打电话,让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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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来把电脑带走,否则下午你叫个人送过去。”
朱利安抬头看着他,有点为难地说:“听说宁总今天也没有上班,让他的秘书找人来取吧。”
白文宣一怔,随后点头认可了朱利安的处理方式,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个人回到办公室独处的时候,白文宣忍不住开始想,宁永安为什么没有上班?饱受打击?白文宣不想承认这个可能性,可是内心否认之余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宁永安依靠在电梯角落里的神色,难得的紧张和不安,下意识的自我防御,尽管这样,他还是毫不留情地再一次坚定地拒绝了他。
电脑屏幕因为长久没有操作而转黑,白文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拒绝宁永安逐渐变得令他痛苦,即使如此他还是执着地在抗拒。然而一旦坐下来认真思考,他难就会怀疑,到底是真的无法在信任宁永安,还是他已经学不会“信任”这件事本身?
这样的疑问在那晚的不欢而散后总是会随机地、不安分地在白文宣空闲的时候钻进他的大脑叫嚣,甚至在他需要认真工作的时候也会打扰他,这令白文宣不堪其扰,可偏偏始作俑者是他自己,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洗一洗,然而他对此根本毫无办法。
和他相比,宁永安则显得幸运多了,宁氏不是摇摇欲坠的白氏,他可以在心情不稳定的时候躲在家里不见人,尽管还是需要处理公事,但总比朝九晚五的打卡宽松多了。
这种近似自我封闭的独处带来了奇异的安全感,宁永安从前根本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畏惧人群的那一天,但这一次他已经近10天没有出门了。
这种反常令他那位尽职的秘书十分担忧,楚子轩因此受托上门来拜访。
楚子轩光顾了宁永安市内的好几处房产,连宁家大宅也去了一次,最后在宁永安和白文宣原来住的那套公寓那边找到了宁永安。
自从白文宣离开之后,宁永安也不在这里住了,他这次也不知道脑筋抽什么,又突然住进去。
帮着看屋子的保姆只有一个人,开门让楚子轩进去之后想要去通知宁永安却被楚子轩阻止了。
楚子轩自己摸上二楼,还没走进书房就听见宁永安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咆哮:“这季度新品上市,光营销用就花了七位数,那煞笔广告每天都特么在我眼前晃悠,就这曝光率,做出这种市占来,他敢写这份报告我都不敢看!你特么转告他,他要是不想后天开始回去吃自己的,明天最好给我写份说人话的报告出来!”
楚子轩顿时觉得担心宁永安的那位秘书小姐要不是感情过于丰富要不就是受虐狂,宁总裁的小心情如何都没耽误他喷人。他敲敲门,倚着门框笑道:“容我提醒你一句,那个广告是张珩演的,你说他傻逼,他知道吗?”
宁永安一抬头露出一张不修边幅、邋遢憔悴的脸,映着电脑屏幕上那点蓝光,幽幽地说:“他难道还不知道他自己是傻逼?”
楚子轩咂摸了一下,觉得宁永安这模样,确实有点问题。
他走进宁永安黑黢黢的书房,伸出那双尊贵的手,刷的一声先帮宁永安把遮光窗帘给拉开了。
午后灿烂的阳光从玻璃窗外一下子射了进来,宁永安跟吸血鬼似的捂住了眼睛,蜷缩在椅子上,就差没有发出哀号、冒出青烟了。
楚子轩走过去扒拉了他一下,欣慰地发现好像还没发臭,虽然不是能见人的模样,好歹还算有点人型,这才悠哉哉地说:“你这是作死给谁看哪?”
“滚!”宁永安无力地咆哮。
楚子轩根本不搭理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宁永安对面,翘起腿踢了宁永安一脚,不是很有耐心地说:“好好说话,看不出我这是救星下凡么?”
宁永安抹了一把脸,把椅子转过来对着楚子轩,一脚踹回去,丝毫不领情。
“你救个屁,你就差没把‘看热闹’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当我瞎啊?”
楚子轩摸了摸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很诧异地问:“这么明显?”
宁永安报以冷笑。
“说正经的,”楚子轩敛了笑意,一秒钟切换到正经脸,“你要是只需要一个人给你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安慰,我就把张珩叫来,虽然你叫他傻逼,不过他肯定会一脸哭唧唧地说你可怜,说白文宣可怜,说你那位陈老师可怜,反正大家都很可怜。这个类型是不是比我好?”
宁永安的脸都绿了,楚子轩很满意这个初步疗效。
“我就说吧,你们早晚得谈崩,两个有性格缺陷的人谈恋爱是很痛苦。”
这话说得,一刀扎透了宁永安,把宁永安憋得脸更绿了。
楚子轩犹嫌不够,再补一刀:“更何况还夹杂了个死而复生的初恋,啧啧,你这恋爱谈得,很传奇啊,一次可以顶一辈子消遣了。”
宁永安抱着脑袋,无比闹心,眉头皱得跟打结似的,祥玲嫂上身,念叨了一句:“十几年了我都没偶遇过陈老师,怎么就让他见到了?真是见鬼了。”
楚子轩看着宁永安像看自己家不争气的儿子一样,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数落道:“我是知道恋爱脑损智商,没想到你也不能俗嘛。你怎么就知道是偶遇?怎么就不能是他去查的?”
宁永安闻言,眼睛一亮。
楚大少是谁?是行走的沙林毒气,是人型大杀器呀!看到宁永安转雨变阴,立刻报以毁灭性打击。
“大概他也是想和你分手都想疯魔了吧,查到前男友就来逼你说再见,你看看你,做人做的呀。”
宁永安原本就气不顺,好容易喘上来一口,被楚子轩这话怼得像冲心口踹了一脚一样,顿时恶向胆边生,迁怒于挚友,看着书房窗外琢磨着杀了人之后可以埋在花园里。
楚子轩当然也不全为了伤害宁永安才大老远奔波而来的,眼看宁永安被他喷得就快体无完肤了,终于良心发现,多年来的友谊在恶趣味的天平上努力往下一坠,扳回了一点角度,叫他说了句人话:“窝在家里埋怨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过好歹也让我看懂了,你是真心的。那你现在到底是打算放手还是继续追夫?”
宁永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颇多感慨:“连我们这种一起长到大的兄弟,你都说现在才看懂我是真心的,我是不是做得真的太差?”
楚子轩佯装天真地反问:“你是说这么多年来你们比着赛地在外面找人的事?”
宁永安也很绝望,哭笑不得:“是,你说的都对,简直闪耀着真理的光芒,上帝都将与你同在,快把我这个罪人打入地狱吧。”
“难道你现在不是难过得像在地狱吗?”楚子轩又问。
宁永安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敛了打趣的心思,难掩心酸地说:“谈不了恋爱也不至于说是在地狱,只是到我这个年纪,纠缠了近十年却得不到一个好结果,我怕自己也是个孤独终老的下场。有钱有势又怎么样呢?如果求不到真心,那就是求不到。”
同样有钱有势却一点都不渴求真心的楚大少耸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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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并不打算打断老友的苦情剧演出,然而也无法违心地表示认同,因此只能出于坚实的友情,以不在恋爱状态的正常人智商,提出了十分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你难道不应该去见见你的陈老师?心怀愧疚就要认真地道歉,无论是对你的老师,还是对你的老公;不过饭要一口口吃,按照时间顺序,还是先找老师吧。”
这话说得倒也对,宁永安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人的劣根性,遇到这样困难又尴尬的场面,总想着再拖一拖、再躲一躲,直到被人按着头被迫去做。
饶是如此,他依旧难自嘲:“到头来果然全都是我的错。”
楚子轩却十分公正,答道:“我是你的朋友,自然只能按头叫你认错。若是我站在白文宣朋友的角度,那又是另一番说法了,你又何必搞得那么楚楚可怜,好像自己是受委屈的小白莲似的。”
宁永安无言以对。
楚子轩说得也算在理,宁永安那晚自然觉得心灰意冷,不也有些心生怨怼,他自忖一片真心剖出来捧在手里给白文宣看,白文宣却不愿意要这血淋淋的爱意,只记得两人之间的那些龃龉,叫他心里怎么能平?但是冷静几天又被楚子轩这一顿好怼,反而叫他心里宽松不少。
不是因为心存暧昧,做出伤人的事就可以被原谅的;不是诚心道歉,白文宣就一定要接受的;不是他想要复合,就可以轻松如愿的。这道理他该懂,早就该懂,然而太多人将他捧高,在那晚之前,连白文宣都不曾真的忍心伤他多少,他便忘了这简单的道理,胡搅蛮缠还觉得自己真心可鉴了。如今看来,也着实是显不出几分真心,只有无赖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难怪惹得白文宣时时炸毛,见他就想动手。这倒也不是说两人相处,白文宣便全然立于无错的高地,只是如今是他要追求人家,自然该低了那高贵的头颅,把孰轻孰重分清楚,那点不忿早就该抛干净了。
宁永安认真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发现自己值得称赞、唯一做对的事情,大约只剩下够不要脸了。也亏他虽然方式方法有问题,好歹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敢舍下脸皮去黏、去缠,虽说内里端着的姿态终究不太对,好歹人还在身边,婚还没离,终究给挽回留下了一丝余地。
就是这样一丝余地,拯救了他的颓废。楚子轩走后,宁永安洗了个澡,好好地拾了一下自己,从手机了翻出了一个存了半年多的地址,思量了片刻,拿了钥匙走出了家门。
每一个他曾经对不起的人,都应该得到一份真诚的道歉。
白文宣觉得最近的生活很寂静,寂寞而安静。自那一晚起,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宁永安。从前不胜其扰,但一旦宁永安真的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后,那种空缺立刻显现了出来。
他开始用工作去填满这些无来由的时间空隙,拿着季勤给的审计报告挨个排除潜在的麻烦和阻力,没错,就是排除异己。
宁永安的消失来得太过突然,对比从前恨不得搬到白文宣办公室里和他同出同进的亲密,有心人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落差,不了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白崇光大约是眼睛盯着他们两个最紧的人,很快就开始不太平,打了电话来喊白文宣回家。
白文宣连理都不愿意理,挂了电话又拖黑,转头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下班。今天倒是没有下班,约了季勤吃饭。他按时下了班,在晚高峰的路上堵了个天昏地暗,迟到了半小时才到两个人约好的饭店。
季勤连菜都点好了,见他来了,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调侃道:“家大业大有什么好?不如我闲人一个来得自在吧?”
白文宣嗤之以鼻,脱了外套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才说:“你自己当年在外面卖命的时候忙成什么狗样还要我说?现在山了就来笑话我,过不过分?”
季勤笑得欢,十分舒畅的样子:“那我还卖你面子重新出山帮你做事呢,你是不是特别感动?”
感动倒是挺感动的,特别就谈不上了,白文宣叫来侍者有加了1道菜,放下菜单才说:“你左眼写着‘八’,右眼画着‘卦’,感不感动不敢说,但今天你肯定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季勤抚掌大笑,特别欢欣。
“你别说,我真的特别好奇,上次喝酒回去之后你们闹翻了吗?这次彻底准备分了?”
这口气是十足的八卦,只把自己的事当谈资来下饭,但白文宣扪心自问,他也只能对着季勤这样不亲近又不疏远、不交心但也有几分默契的“朋友”聊这些事,这好像才是压力最小的选择,上次那一顿酒是这样,这次这顿饭也是如此。
有人来上菜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等到冷菜上齐,白文宣举了筷子又放下,这才说:“我这次大概真的要像你说的,学着放下了。我妈也送走了,公司怎么样其实我真的不是特别关心,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事,等到把宁永安这个烂摊子拾好,我大概真的算可以放下了。”
“嗯嗯,”季勤一边吃菜一边点头,吃相不错,餐桌礼仪就谈不上了,“你想得真美,就跟你心里真的这么想一样。”
白文宣一愣,苦笑了一下,埋头吃菜,不再讲话。
季勤见他不吭声了却又主动开口:“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也不好,知道我赚够了钱,提前退休后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就是我彻底不用再切换到社交模式了,可以做自己,想听朋友的八卦就可以把你叫出来直接问,不想听可以拉黑你,这种才是真的‘放下’。你那个啊,都是骗自己的。”
白文宣听他说得心里憋屈地不行,一筷子菜夹起来快递到嘴边了觉得实在张不开嘴,又放进了碗里,犹豫了片刻才说:“你还是给我一点社交模式吧,这样直白,我实在吃不消,毕竟大家没那么熟。”
季勤这个人就很好,听到白文宣这样说,果然就开始对他笑,俨然是当时宁永安见到的模样,又温柔又成熟体贴,可惜说出来的话依旧十分扎心。
“我再社交也没用,我哪怕像心理医生一样开导你,你也不会开心的,因为有些事情不解决吧,永远不会自己好,有些心情不面对吧,逃避也逃避不了的。”
白文宣被他温柔地扎了个透心凉,放下了碗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反问他:“你这算站着说话不腰疼?”
社交模式的季勤说:“不,我这是过来人的有感而发。”话里话外,都是故事,可惜白文宣如今自己一笔烂账算不清楚,更加不想去问别人过去的烂账了。
这顿饭吃得他闹心无比,好不容易吃完,赶快掏钱结账,像送神一样把季勤送上了车,自己坐回车里却感觉整个人连魂灵都被抽空,瘫坐在驾驶座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车子空间狭小,寂静又漆黑,太适合思考。
白文宣闭上了眼睛却拦不住脑子里横生的各种念头和剖白。自欺欺人其实才是一句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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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并不能真的骗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渴望从来不会被粉饰,只是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不敢碰触而已。然而这种掩埋也是徒劳,每一次独处、每一刻神游,它们都会像鬼魅一样从暗处翻涌而出,反复地在脑海里飘荡……
他真的渴望没有宁永安的“自由”吗?
白文宣将心里冒起的答案又打包塞了回去,然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发动车子,离开了停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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