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世久
剑意汪洋如冰块般破碎,边缘的碎末反射出点点七的光辉。接着它们被青色剑光掀起的狂风吹飞。车山雪只是恍惚了一瞬,面前哪里还有刚才的礁石大海。
有的只是谌巍一剑劈开的通天坦途。
“真的很美啊……”
他的呢喃掩在风里,没注意谌巍似乎僵了一僵。
该说什么呢?挫败?
大概还有些微的羡慕吧。
就在刚才,车山雪的记忆已经恢复到了二十来岁的时候。
仿佛是将过去经历过的再重复一遍,再成长一遍。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一百多岁大权在握的车山雪,而是那个睡觉都会带着剑上床的天才车山雪。
但现实是他已经用不了剑,而且在剑道上,他的宿敌已经将他远远甩下。
永远都没办法在剑道上和谌巍相比了,这就是如今的事实。
就像是上一刻宿敌还是那个能被他打得三天下不了床的货,下一刻却成了天下无敌的大宗师,无法不让人产生时光错乱感。
车山雪低下头,握紧了星幕。
另一边,失去剑符的刘伯光没能在谌巍的剑下撑过几个回合,数招后他肩上鲜血迸出,一条胳膊滚落在地,平整的伤口沾满血泥。
而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和自己的胳膊一起摔倒在地。
谌巍正好给他最后一击,突然有人高声呼喊。
“不要!”
围观的人群里一阵骚动,几个呼吸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从人群挤过,冲到谌巍剑下,想也不想就噗通跪下,埋头高声道:“请掌门手下留情!”
这声音车山雪竟然认识,是刘明业。
如果他靠眼睛分辨,说不定都认不出这个跪下的人会是刘明业。
青城门人所认识的刘明业,是个习武根骨很不错的年轻人,脾气好,比其他刘家人都明白道理。不管他在家人面前是什么性子,在青城门人中,刘明业会为受欺负的师弟师妹们仗义执言,习武办事有条有理,身边的人都照顾得没有差错,要说让人信赖的师兄,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刘明业对自己的师兄形象也十分注重,近乎偏执地维持自己风度翩翩的面具,衣服上不能够褶子,佩剑上不能有划痕,在家里,也就他胞弟刘五少能忍受他的脾气。
而此刻,跪在剑下的刘明业,哪里能见到过去的半点风度翩翩?
他外袍只剩下半只袖子,靴子也跑丢了一只,束发的玉冠不知道丢到哪里,散落的头发看起来比刘伯光还疯。
这样狼狈的他跪在谌巍剑下,在众人眼中反而比曾经风度翩翩的他更为引人注目。
刘五少也从人群里挤出来了,是他在被青城弟子包围刘园的时候偷偷溜走,趁守卫不注意,把刘明业从牢房里放了出来。此刻这位年轻人犹犹豫豫地站在边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跑去和兄长一起跪下。
青城门人抬眼张望,发现刘家人来的不止他一个。
不知什么时候,很多刘家人安静地冒出来,基本不是大家眼熟的那些刘家人,而是平日无比安静,不惹事不动手,被同族兄弟姐妹衬托得宛若不存在的那一批人。
这些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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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依然安静地站着,也有人和刘明业一样向谌巍跪下。
刘明业颤抖地说:“请掌门明鉴,副掌门他是受人蒙蔽……”
“受人蒙蔽觉得自己被亏待了?”谌巍打断他,反问。
刘明业无法反驳,而谌巍抬起头,环视站在周围的自家门人。
“我向来懒得在开战前讲什么道理,”他缓缓道,“因为我剑即是我道,千言万语也在一剑之间。不过今天大概有不少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说一两句。”
他将剑归鞘,却挥袖甩出一道剑气,让地上奄奄一息的刘伯光翻身朝上。
“我青城亏待过刘副掌门吗?”谌巍大声询问众人。
无人回答。
每个人心中的标杆不一样,这人说亏待那人说不亏待,哪里算得清。
最后,却是一人站在后面的车山雪叹息一声,道:“不亏待。”
是青城育刘伯光成才,是青城给了刘伯光立身之本,贪污,以权谋私,都不能和他试图和鸿京的人联手来扳倒谌巍比。
引狼入室,这是叛门。
谌巍没有感谢车山雪这时候帮他接下这尴尬话题,反而瞪了车山雪一眼。
他不用想也知道,车山雪这混蛋肯定在刘家的事里掺和了很多手。
车山雪老神在在,他看不见。
“若青城……若我亏待师叔,师叔直言以告,我改或你改,我走或你走,掌门之位归谁,自有门人来说公道,”回目光的谌巍道,根本不理一边林苑等数位长老崩溃的神色,“但今天发生在山上的事,言说为大国师报仇的人袭击冬试考子”
车山雪轻咳了一声,谌巍装没听见。
“天山派滕良泽无声无息地摸上山,袭击来青城做客的大国师”
被做客的车山雪嘴角抽搐,周围很多消息不灵通的人终于注意到他,一片哗然。
谌巍言语不停:“师叔,不,刘伯光,难道你说这是巧合?”
刘明业终于能够插嘴:“掌门,这些事情都是朝廷虞丞相安排的,我亲耳听到他……”
谌巍:“听到他怎么和刘伯光合谋害我?”
刘明业颤抖了一下,道:“不,虞操行要害的是夭……大国师。”
谌巍:“……”
车山雪又被谌巍瞪了一眼,觉得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
为了避接下来被不停甩眼刀,车山雪轻咳了一声,道貌岸然开口:“虞操行必然和刘伯光协定,等我一死,他便扶持刘伯光在门内对抗谌掌门,不然不能说服刘伯光动手。考虑这一点,刘伯光的确叛门,算是从犯,刘家这些人更是从犯的从犯,谌掌门不必为我出气,秉公处理即可。”
……谁为你出气啊!谌巍懒得再看车山雪那张脸。
他转过头,对刘明业道:“刘家虽然是从犯……的从犯,叛门之罪却不能恕,更有刘家子弟横行乡里等案,已被附近镇令县令上报我这里。”
刘明业颤抖地屏住呼吸,将头埋下。
所有在场的刘家人和他一样跪下,听谌巍道:“案子交与昆府府衙审理,我青城派人协助,大衍律如何罚,自当如何罚。”
有人松了口气,谌巍下一句又道:“回来之后再按门规处置,回不来的就算了。至于刘伯光……”
地上气若游丝的刘伯光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睁开眼。
他睁开的眼睛是血红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在眼球中。
就跪在刘伯光身边的刘明业感觉到不对,诧异抬头,近距离观察到他们的族长是怎么从人形涨成了球形,撑得极薄的皮肤仿若透明,懵住的刘明业甚至能清晰看到他们族长皮肤下的五脏六腑,血脉骨干。
球形的刘伯光还在继续涨大,就像是有人不断地往他身体里吹起。
“是自爆!”有长老惊呼。
谌巍提起刘明业的衣领将他丢了出去,眼角余光瞥到林苑将人接住。
长老们慌张地带着弟子们后撤,但来不及了,这个距离一定会被自爆波及。
谌巍举剑便劈。
此刻根本不容他手下留情,只能直截了当将刘伯光一件劈成两半。但就在谌巍的剑没入刘伯光身躯时,此人通过秘术翻倍提升的内息和气血就已经爆炸开。
糟糕。
谌巍觉得自己不会有事,但车山雪……
他才想到这个名字,让人战栗的阴秽黑影从他背后窜出来,如一个巨大的海碗,蓦地将刘伯光的尸首笼罩在下。
“啊呜。”
黑影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众人皆屏息,看到这一团黑影缓慢的颤动,似乎过了数个呼吸,黑影餍足地散开,露出被它笼罩的平地。
没有本该因为自爆而变成肉糜的刘伯光,甚至连那只被谌巍砍下的手臂也没有。
地面十分光洁,血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一滴。
……什么东西?!
这仿佛是活物的黑影窜回谌巍背后,只觉得寒毛直竖的谌巍追着黑影反身一剑。
他的剑锋再次落在了车山雪的眉心前。
车山雪看着谌巍。
被谌巍猜测失明的他睁开了双眼。
但这睁开的双眼里没眼珠,没有眼白,只有仿佛深渊的无光黑暗,就像是刚被吸入车山雪双眼中的诡异黑影。
第26章听风声,听雨声
毛骨悚然。
一瞬间只有这四个字能形容谌巍的感受。
哪怕是年少时差点死在魔域,他也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惊悚感,而伴随这惊悚而来的,是车山雪此刻视线带给他的压力。
不,不该这样形容。
车山雪并没有向他投以视线,用某种微妙目光注视他的是藏匿于车山雪双眼里的东西,那种目光让他恍惚想起在魔域与妖魔兽以命相搏的日子,当时那些妖魔也是用相似的目光看着他。
没有善恶之分,纯粹而饥饿的目光。
如果不是已经多次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车山雪,说不定谌巍会以为是妖魔把这混帐夺舍了。
而且这并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这和车山雪有关的未知怪物正在用垂涎的目光看着谌巍,而谌巍的直觉在他耳边尖叫,告诉他此刻是生死关头。
天下第一的剑客手缓缓握紧了剑柄,浓厚的杀意就像是冬日的寒霜,悄无声息地沁满了草地。脑子转不过来的围观者们下意识就后退到空地边缘去,唯有林苑长老皱眉站在原地不动,一手金针已经扣好。
另一边,李乐成将宫柔和闵吉推到后面,指尖夹着数颗石子。
宫柔低声问:“这半年里师父好像除了睡觉一直都带着那张鬼面,他的眼睛……”
李乐成抬手:“别说话。”
他们站得太远,听不到空地中央声音,只能隐约辨认剑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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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说了句什么。
谌巍紧皱眉头,脸上阴沉的表情足以吓哭所有青城剑门弟子,他压低了声音,问:“车山雪?”
车山雪用手拂过自己的眼眶。
一条细细的黑影飞快地从他眼里伸出,凶狠地向车山雪的手指扑过去,打算从上面咬下一块肉。
“嘶”
黑影叫了一声,剩下半截触手慌张缩回去。
谌巍以妙剑术斩断黑影,没伤及车山雪分毫。
他松了半口气,只要是能斩的东西,对于谌剑圣来说就没有威胁。
车山雪除外。
被除外的车山雪闷哼了一声,似乎黑影的受损也能让他感同身受。不过他面上也没有痛楚的神色,还颇为好奇地用手指探入眼内。
他触碰到了一片战栗的温热,那种触感怎么想也不会是眼球。
“你养了什么鬼东西?”谌巍问。
“虽然你这样问,”车山雪思忖片刻,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谌巍露出想把眼前这混帐打一顿的神色。
而车山雪又好奇的按了按自己眼……里的东西。
他松手时,异变陡生。
黑影就像是喷发一样,从车山雪一双眼眶里涌出,刹那流淌在地面上。周围想跑又想看热闹的青城门人发出尖叫,混乱里没注意大国师对着他们掌门做了几个口型。
谌巍看到了。
车山雪说,打晕我。
早就想这么做了,谌巍心道,然后干净利落地用剑鞘拍了下去。
已经涌出的黑影一僵,下一刻倒涌回眼眶里,几个呼吸里就全部缩了回去。而车山雪原地摇晃了两圈,闭上眼,向着谌巍一头栽倒。
谌巍条件反射扶住车山雪的肩膀,低头看脸的时候差点把人甩出去。
但车山雪的三个徒弟已经一拥而上,大呼小叫地接过他们的师父。
其他长老们也靠过来,排着队向谌巍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冬试和刘家的事情。一想到接下来要做多少事谌掌门就有些头大,不由再次瞪了车山雪一眼。
然后他吩咐林苑。
“看看他。”
林苑只能半路转了个方向去看大国师,同时在心里嘀咕。
装什么冷淡啊。
***
就算青城剑门紧急封山,也没能阻止流言扩散。
炸成一朵北斗七星的烟花转瞬即逝,丽的光影却长久保存在人们的言语中,好像只是短短一天,上到大衍北极云府,下到濒临南海的桃府,所有人都谈论着今年青城冬试上发生的事。
刘副掌门叛门本该最吸引人眼球,却被大国师假死重出的新闻压得没冒出几朵水花,很多距离青城遥远的地界,大部分人听说刘伯光,首先的反应就是问他是谁。
但大国师可是人人晓得的,百姓们乘着白泽局修建的铁龙车来去,种的是白泽局培养出的新种,那些妙绝伦的机械是富豪们争抢的宝贝,而成为大衍人休闲娱乐必不可少的邸报,则是大供奉院风雨部发行的。
五年前大国师在供奉院下设立了风雨部,里面任职的不是会求雨的祝师,而是擅长灵传讯之术的祝师,以及耍笔杆的文士。
管理风雨部的是大国师的二弟子,也是虞家庶子,虞谦。
这天生两面派的身份听上去就格外腥风血雨,有时候也格外讨巧。正是靠着虞谦在两边的关系,风雨部里的文士们几乎没有不敢写的新闻。
比如说今日这一份邸报,不用展开就能看到那显赫标题。
大国师生死可定。
配图是七颗组成勺子状的小点。
一帮文士畅想着今天能卖出多少份邸报,却被突然闯入风雨部的禁军给打断了。
披坚执锐的禁军们一脚踹开拦在他们面前的文士,对着主管喝到:“你们今天邸报的样版在哪里?!”
“干、干什么?!”主管被吓一大跳,“青天白日!你们要闹衙吗?!”
有人出头,其他文士也壮着胆子出声。
“肯定是袁大人派来的!身为三品大员,却放任嫡子流连青楼酒肆,管教不严,替他教训一下,难道还要来打人吗!”
另一个人意见不同:“也有可能是前天的李大人。”
第三人插嘴:“我倒是觉得是还没上报的庆大人。”
文士们将风雨部得罪的大臣富豪拿出来溜了一遍,再看看面前的禁军,顿时觉得人生无望。
禁军首领环顾了一圈这些嘀嘀咕咕地读书人,冷笑道:“派我前来的可不是哪位大人。”
主管闻言皱眉,回头和下属窃窃私语:“我们最近有编排过哪位军爷的八卦么?”
他说话声音不小,禁军首领自然听到了,他身后的一队禁军哄堂大笑,而禁军首领也阴阳怪气地向这些文士拱手。
“圣上亲自点了诸位的名,”他道,“鸿京府的牢房已经替诸位扫干净了,请跟我走吧!”
***
“奇了怪了,”林苑说,“昨天邸报没来,今天的邸报怎么也没来?”
他和谌巍走在青城山的小路上,道路尽头能看到竹林遮掩的供奉观一角。
“今天上午又有祝师上山向大国师请安了。”一个人就能媲美整个风雨部的林苑告诉谌巍,“还有铁龙车商局的管事,从鸿京来的白泽局匠人,以及改良派的官员,现在大衍朝廷简直是分成了两半,大国师这一半的人全部在咱们山下排队。”
谌巍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道:“人从哪里来叫他们回哪里去。”
林苑摇头:“大国师还没醒,直接替他做决定不好吧,说不定他醒了想见这些人呢?”
谌巍:“那也要他醒了再说。”
两人说话间跨过了供奉观的大门,数个徘徊门边的鬼影一见到谌巍,就遁地消失不见。
两天前,谌巍送晕迷的车山雪回供奉观,在院子里遇到车山雪养的一万三千厉鬼。这群厉鬼刚吃了血食,没有一个脑子清楚,所以没被车山雪带去冬试会场。那时见到陌生人进门,直接包围过去,想从谌巍身上咬下一口肉。
他们的下场,自然是被削得妈也不认。
如今谌巍在供奉院走到哪里,哪里的厉鬼就会躲开,某种意义上说,谌掌门真是镇魔驱邪,万鬼退避的吉祥物。
连避他不及的李乐成和宫柔见到他也靠过来,更不要提闵吉。三只小祝师现在都住在青城山供奉观,宫柔和闵吉每天都被厉鬼们吓哭十来次,李乐成虽然不惧,却也觉得这些厉鬼扰了他看书。
“他醒了吗?”谌巍见到三只小的便问。
“没有。”李乐成脸埋在书里。
“不知道,”宫柔这些天快要被厉鬼们吓傻,迷迷糊糊道,“没有吧。”
“大国师昨天夜里醒过一次,”闵吉比这两个还不是师兄师姐的人靠谱很多,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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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麻利,擅长照顾人,“喝了口水,又睡下了。”
“那么今天就该醒了,”林苑提着药箱进屋,对瞥着谌巍发呆的闵吉道,“闵小七,过来帮忙。”
“哎,我不是……好的林长老!”闵吉跟着跑进屋。
谌巍没有进去,他就站在院子里等待。
李乐成宫柔和他站在一起,水池里厉鬼探头探脑。
宫柔用力掐了一下李乐成的腰,这书呆子才将神智从手里这本讲剑符的书上回,他想起昨夜宫柔找他商量的事,轻咳一声,道:“谌掌门,听说最近青城山上下都对访客不堪其扰……”
“我不会让人上山。”谌巍打断他。
“嗯,现在来拜访的人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叫他们知道师父患了失魂症可不好,”从闵吉那里知道失魂症这事,李乐成闻言呆板地点点头,道,“不过还是需要有人去安抚一下,得他们和青城门人冲突。”
而且你们顺便要去联络其他人吧,谌巍心道。
不过这是车山雪的事,他不插手。
谌巍刚表示李乐成随意,就看到林苑从屋子里出来。
“更换的药方写好了,等会儿我叫药青峰的弟子把药送来,你按照之前的办法熬就行。”林苑叮嘱闵吉,“醒来就是这两日了,到时候喊我。”
闵吉连连点头。
林苑又看向谌巍。
不知道为什么,谌巍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掌门不进去看看大国师吗?”林苑问。
“我看他作甚。”谌巍皱眉。
他直接转身,林苑却闪到他面前,浑然不惧怕他的冷脸,将他推进屋中,最后还关上了门。
谌巍张嘴想呵斥,林苑就在屋外喊:“小声!不要吵醒了大国师!”
他这样说,嗓门却比谌巍的更大,震得整间屋子抖了三抖。
谌巍心道不好,来不及推门出去,就听到身后平缓的气息一变,屏风后很快传来的动静。
“谁啊……谌巍?”
第27章道相近,言不和
其实吵醒车山雪的并不是林苑的大嗓门。
这两天两夜里,车山雪的神智被囚禁在狂乱的梦境中。一会儿是穿着丧衣的车炎质问他为什么把大衍搞成那破样,一会儿是十几岁的虞操行表兄言笑晏晏地喊他出门玩耍,转头却化为厉鬼索命。各路妖魔鬼怪追在车山雪身后咆哮了一万八千里,身形变成了七八岁的车山雪祝用不了,剑法没卵用,要不是有个眼熟的人陪着他一起逃亡,恐怕早就没命。
但是这眼熟的人是谁呢?
醒来就记不起了。
车山雪躺在榻上,严肃地思考了半晌这入梦之人的身份。良久脑子才慢慢清醒,开始确认自己身在何方。
应该是供奉观的后厢房。
还有,屋子里那个平缓到快听不见的呼吸是……
“谌掌门,”车山雪说,“你不出声站我屋里干什么?”
车山雪醒来,发呆了快一盏茶的时间,除了呼吸声,愣是没能从谌巍的方向听到半点动静。
也就是说,谌巍在屏风前动也不动地站了一盏茶。
如果不不是觉得自己和谌巍的关系有所缓和,车山雪差点以为这人是在琢磨杀死他的办法了。
屏风后依然没有动静,车山雪便耐着性子又呼唤了一声。
“谌掌门?”
的声音响起,是行走时布料摩擦发出的,但没有听到脚步声。片刻后,木椅拖动的声音从车山雪榻边传出。
一点也不动作僵硬地谌巍坐下,道:“是我。”
车山雪:“……”
废话,还能是谁?
真是古古怪怪。
车山雪在心里评价,往后摸索自己的枕头。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抢过枕头,将其垫高,好让车山雪靠上去。
等车山雪将自己因为长时间昏迷而酸软无比的后背陷入柔软的枕头中后,他才意识到两人刚才这一串理所当然有点不对。
……说好的宿敌呢?!
从他恢复的残缺记忆来看,大供奉院的那个雨夜里,他们根本是决裂了呀!
大国师难以理解地陷入沉默中,青城剑圣同他一起沉默。
谌巍到不至于不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是难得和这样安静的车山雪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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