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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世久
等箭矢全部退回数十个木人桩齐齐震动,已经解开的锁自动扣上。
“时光……时光秘术!”
李乐成喘息地说,若不是宫柔拦着,他恐怕已经抱住车山雪的大腿。
“师父您什么时候完成的这个!我之前也有关于这个秘术的想法,您帮我看看唔唔唔!”
在无数人的注目下,宫柔流着冷汗将自家三师兄的嘴捂住了。
“就港眼熟。”被人保护得很好的苏信长老放了个马后炮,“是小车啊,来找玩们掌门?”
听到这句话,车山雪侧过脸隔着人群对这位老前辈点头,“是的,我有点事找谌巍,不过现在……”
他回头,问李乐成:“有什么能证明我活着,在这里的东西?”
“信火!”宫柔抢答。她迅速地从李乐成的书箱里翻出数个黑黝黝的弹丸,“只有师父的灵力才能让这些信火炸成北斗七星的图案!飞上天后,方圆十几里都能看到!”
车山雪接过,琢磨了一下用法,将灵力贯入其中。
弹丸一飞冲天,发出破空长啸,众人寻声望去,见一朵北斗七星的烟花盛放在天空上。
同时,一只长矢如彗星贯空,从对面山头射向车山雪。
车山雪然不动,只等待了片刻。
一个人从他身后掠至身前,激起的风吹起车山雪的衣摆。
而陌生带着点熟悉的怒吼由远至近,追不上来人的速度。
“车山雪!”
第21章霜刃下,刹回首
隐匿于竹林中的弓手从树枝上飘落,如同一枚雪花。
不用看他也知道射不中了,谌巍那家伙是大国师的狗吗?闻着味就冲过来。
远处的天边,染霜的剑刃迎上了疾驰的黑箭,从箭尖开始,沿着箭身一路向上,连着染黑的箭羽一起劈为对称的两半。
两个高手的劲气碰撞,雷鸣中狂风向着四面八方扫去。劈开箭矢的长剑就这样携着风雷之势,来到弓手身后。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旁人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直黑箭冷不丁地冒出来,射向刚刚昭明了身份的大国师,接着一个高大的青衣男子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只能隐约辨认他停留在大国师身后的残影。
轰鸣起,狂风扫,劈成两半的黑剑落在地上,那青衣男子消影无踪,只留下大国师非常冷静地站在原地。
大宗师运起轻功根本不是常人视线能够捕捉到的,以至于在谌巍面前转身逃跑是非常愚蠢的选择。
但现在尽力逃跑的人,同样是一个大宗师。
天山派的滕良泽。
此人是天山派掌门储敏的师弟,上一代天山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如果林苑在此,必定有很多关于滕良泽的八卦要讲。比如说天山派的老掌门原本已经不再徒,见到滕良泽后却惊为天人,将这个本该拜在他徒孙门下的孩子为自己的弟子。
滕良泽也没有辜负天山派老掌门的培养和期待,二十八岁成为宗师,五十一岁成为大宗师,他现今五十五岁,几乎比谌巍小上半轮,或许是年轻人比较活泼好动,相比于谌巍近年来窝在青城山几乎不出门,滕良泽出没得十分频繁,名声上隐隐有赶超谌巍之势。
他能赶超的也只有名气这一项。
众多关于滕良泽的八卦中,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就是四年前,他和谌巍的那一战。
天山派是蛮人的国宗,能被上一代掌门为弟子的滕良泽自然也是蛮人。四年前他突破宗师,当即向谌巍挑战,两边第一人的一战,自然会被视为蛮人和大衍的交锋。
双方点到为止,整整比了三轮。
第一场谌巍占了距离的便宜,天山派的射雪之技到底是弓上功夫,近身不能与浸淫剑道多年的谌巍比,于是第二场谌巍让步,自己站在原地,给滕良泽十二个时辰,让这人自己选择距离。
滕良泽射出了十二箭,第十三箭箭在弦上时,谌巍已经来到他身前。
三场输了两场,按理说滕良泽无需再战,但他们还是比了第三场。
第三场同第二场的规矩一样,但这回滕良泽一箭都没能射出。
优秀的弓手在箭离弦时就明晓中或不中,而天山滕良泽从不射出不能中的箭。这是他的规矩,虽然这规矩在谌巍面前早已打破。
前两场,滕良泽都是怀中自己的箭能射中的感觉松弦的,在第三场,面对仅仅是站在那里却依然能不露丝毫破绽的谌巍,他才意识到,他之所以产生发箭能中的错觉,是谌巍在误导他。
这是年纪和经验造成的差距,并不能在短时间里轻易弥补。
这场大宗师之争,以谌巍的完胜告终,当时车山雪在他的弟子们面前评价,说姓谌的简直是在天下第一这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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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上撒了泡尿。
……幸好谌巍不知道车山雪的评价,不然刚才他的剑砍向哪个人,真的很难说。
谌巍追着滕良泽追出数里,心里感叹这位年轻的大宗师的确是天纵之才,数年里无论是轻功还是内息都有长足的提高,活似有人在背后挥鞭子赶他变强。
眼看滕良泽马上要离开青城山的地界,谌巍落在一棵青竹的树梢,北风里竹木摇晃,他如长在竹枝上的竹叶,随之起伏。
滕良泽也停在一块裸露出地表的红岩上,他心疼翻看自己手中的长弓青金,刚刚为了跑路,他用长弓挡下谌巍的数道剑气,弓身上被留下细碎的白痕。
于是他看完后想也不想便刺了谌巍一句。
“上次比试也不见前辈这么狠,因为我这次瞄准的是大国师?”
关车山雪那混蛋什么关系,谌巍顿时想起了刚才匆匆瞥到的那张脸。
消瘦的身形和没有血色的双唇犹在眼前,谌巍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眼前就有一个出气之人。
远处滕良泽突然纵身一跃,他脚下那块红岩已经在无形剑气下粉碎成块。
“哎呀,”落在一棵青翠小松上的滕良泽摇头,“连提都提不得?”
谌巍懒得和他打机锋,直接道:“你竟然感踏入青城。”
“虞操行请我来杀大国师,”滕良泽把他那把朴素的长弓在箭筒里,似乎没打算和谌巍打下去,“不过他付的价钱里可不包括前辈,明明计划里你会被其他事拖住啊,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谌巍皱眉。
天山派为什么会和虞操行,不,应该说虞操行为什么会天山派联手,甚至诸多阴谋里隐约能见到妖魔兽的参与,在谌巍重生前,这一直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大衍那个蠢皇帝基本是被架空的,车山雪权倾朝野,但在车山雪之下,要说朝中第二人,一定就是虞操行。
作为大衍丞相,他干什么要把蛮人和妖魔兽引到大衍腹地?
难道他是个天生的人奸?
重生后的谌巍则懒得关心这些了,反正车山雪没死,车山雪会解决的。
可要是自己好不容易救了车山雪一命,却又叫那人做没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谌巍顿时暴躁起来。
他情绪上的变化立刻被远处的滕良泽察觉,滕良泽的手放回长弓上,箭筒里箭矢被劲气震动,碰撞发出金石相交的清脆叮铃。
谌巍瞥了满脸戒备的他一眼,问:“你们不是要攻打雁门关吗?”
按照上一世的进程,蛮人大军本该在六日前攻破混乱无人指挥的雁门关,长驱直入进大衍腹地,数月内占据大衍西北的鲁府和北边的云府,与同时在南方举起大旗的叛军遥遥对峙,两方一起埋葬了大衍。谌巍已经对此做好准备,偏偏六天前没有等来那一只该来的大军。
“前辈怎么知道?”滕良泽一惊,很快平静,嬉笑道,“青城的云游弟子真是神通广大啊,我们其实也没办法,能活下来,谁想打仗。”
他站起来,遥遥对谌巍拱手。
“大国师不死,攻下雁门关恐怕不会容易,既然预料到战事艰难,就不能在冬日出战了。至少今年有虞操行送来的粮食,勉强能度过冬天吧。”滕良泽说,“等前辈回去见到大国师,请替我们说个情,我们不是一定要杀他,但魔域已经扩张到天山脚下,蛮人除了入关别无选择,请他既往不咎,明年三月的茶塔番,我掌门师兄希望与大国师见上一面。”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竟然能把这些话说出口?谌巍难以置信。
结果滕良泽不仅能说出这种话,还能装模作样地将自己后背晾给谌巍,转身离开,好似他真的问心无愧。
滕良泽大概觉得谌巍不会从后背出手吧,的确,谌巍在脸皮厚度上是无法和这些人相比。
但叫人揪住这一点来设计?这些人以为他一百来岁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青色剑气伴随着谌巍的滔滔怒火,劈断了滕良泽的长弓青金。
见势不好的滕良泽弃弓而逃,谌巍补了一剑,只穿过了他的腰。
雪剑光华消失,滕良泽的身影也消失在谌巍的视野里,确定这危险人物真的离开,他才同样转身返回。
一边返回他一边思考。
和万事师兄应付的滕良泽不同,有一个宗门要照看的谌巍不能像滕良泽一样随意离开宗门驻地。但他能确定,上一世茶塔番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不过,上一世这时候他依然在闭关,不知道车山雪已死,错过了什么未必可知。
说不定很重要。
那就将滕良泽那条小命暂时寄存在他那里吧。
说实话真想听听车山雪的意见……他想这个作甚?
车山雪……车山雪……
那上青云路的祝师竟然真的是车山雪……
谌巍不想承认自己迫不及待,但他的确是在林海之上飞奔,掠过一棵棵摇晃的竹木,冬试会场就在眼前。
车山雪依然站在原地,他身边围了不少人,有一个是李乐成,不知道这书呆什么时候来青城的,谌巍没在意。
还有那些长老们,似乎都在向车山雪寻求意见,好像车山雪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样,没了他就不会自己想方法。
苏信长老也在一边,车山雪时不时转头和老人交谈一句,两人皆笑容满面。
谌巍落下时,人群中的车山雪突然转过脸,明确无误地用没有睁开的双目看向谌巍的方向。
“一身杀意。”车山雪感叹。
马才艺长老刚求教完如何安排近期一定会上山的大国师下属们,觉得大国师的建议再合理不过,听到他这句话,茫然问:“什么杀意?”
下一刻马才艺长老就明了了车山雪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掌门就站在不远处,满脸不耐。
对于揣摩掌门心情都极有心得的长老们立刻呈鸟散状,顺便将糊涂到不愿离开的苏信长老,以及大国师的三个徒弟一并提走。
冬试的考子是早就安排了去处,长老们这一走,平地上顿时只剩下车山雪和谌巍二人。
安静了数个呼吸。
车山雪神色不变地理了理被风吹凌乱的长发,道:“你家长老们都挺可……爱啊?”
最后三个字湮灭在忽起剑风中。
湘夫人出鞘,云纹带着紫斑的奇怪剑身如同一根笔直的湘妃竹,随剑而起的也不只有剑气,还有这连绵山脉的林叶飒飒,带着土腥味的湿润林风,枯黄的野草,结冰的溪水,藏匿巢穴中的小兽……
整个青城山的冬天,都包含在谌巍这一剑中。
这是大宗师的一剑!
湘夫人的剑锋停在车山雪的眉心前一寸,剑风拐了个弯,割断了车山雪的发带。
三千青丝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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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着霜剑寒光。
谌巍只要再前进半分,就能将人置于死地。这个距离下,车山雪微毫的表情变化也逃不出谌巍的观察。
他看到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孔绽放开真心实意的浅笑,呢喃般说道。
“真美啊……”
你的剑。
后面三个字没有说出口。
只听到前三个字谌巍瞪大眼睛,耗了漫长的时间才艰难理解意思。
谌巍:“……??!!!”
第22章琴知音,剑知招
车山雪怎么会夸他?
车山雪怎么会夸他?!
车山雪怎么会夸他?!!!
而且夸的什么?美?说谁呢?将他当做女子吗?
谌巍心中一点也没有被夸奖的喜悦,他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开口不说人话家伙,直接了当道:“你是谁?”
车山雪不会夸奖谌巍,至少不会在谌巍面前夸奖。
由此可证,这个人绝不是车山雪。
青城书库有记载,钻研鬼道大成的祝师死后能让自己神魂长存,附身在活人身上,夺舍他人身躯。虽然车山雪作为供奉院之主会让人夺舍非常不可思议,但比起车山雪说了夸赞他的话,谌巍更相信这个。
他放出的杀气让车山雪身周降至冰点,霜纹从两人脚下像四周扩散,逼得衣服没穿够的车山雪打了个寒战。
“你是谁?”谌巍再问
竹林间的寒风突然停寂,车山雪笑容僵住,在心里呵呵了千万声。
这是车山雪失忆后第一次和自己的熟人面对面,特别是这个熟人和他的关系还不一般据说是百年宿敌,不久前却突然出手救了他一命。光是这样短短的形容,也能窥得他与谌巍之间的爱恨情仇是如何剪不断理还乱。
更要命的是,车山雪还失忆了。
所以这第一次对话必须慎重,话题的起始需要心把握。当然,刚才的赞叹之感突如其来,车山雪说得真心实意,绝无虚假。
结果谌巍问:“你是谁?”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但车山雪就是听得火大,不,应该是说,谌巍这个人说话的语气那种不近人情的直白质问,整句话里的重音和顿挫,身上尚未散去的锋利剑意……让车山雪很不爽,非常不爽。
冷静一点,车山雪想,这只是过去记忆的作祟,不管怎么说,谌巍救了他一命,他们的关系得缓和一点,得他像是一个不知道报恩的白眼狼。
车山雪恢复了惯常的笑脸,有点尴尬地试图重开话题。
“你脸上是什么假笑,”谌巍说,“像是戴了一张人皮。”
“……”车山雪。
这不关他的事,是某剑圣不会好好说话。
在脑子里反驳自己的理智,车山雪上前一步,在谌巍猝不及防之下投入他怀抱中。
他向着谌巍仰起脸,上勾的嘴角露出一个绝不虚假咬牙切齿的冷笑。
“我是谁?”车山雪呵呵,“你自己不会看?”
说完,他顺从自谌巍出现后就能感觉到的殷切呼唤,伸手从谌巍的腰间拔剑。
他拔出的不是湘夫人,而是佩在谌巍腰间的另一把剑。
那把在青城弟子的记忆里,已经在君子堂悬挂了很多年,沉寂无声的死剑。
不过这把死剑现在一点也不像个死剑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剑鞘中愉快地震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正是这股欢愉吸引了车山雪的注意力,不知道为什么,车山雪能感觉到自己与这把剑之间仿佛有血脉相连。
当他伸手握住剑柄时,他似乎听到了逐渐响亮的心跳声,还有长剑喜极而泣的嘶鸣。
“锵”
剑身迫不及待地滑出皮鞘。
车山雪看不到这把剑的模样,但谌巍能看清。曾经的死剑是一把乌黑泛着银色锐光的细剑,细长,剑尖如针,剑脊笔直,两边的刃很薄,薄得像是一张纸。
哪怕有数年未曾保养,这把剑依然像是刚被剑匠从炉中拿出来那样崭新,仿佛岁月不曾流逝,仿佛他和车山雪依然是那两个手中只有剑,专注于彼此的少年。
他目光顺着剑身往上,落在车山雪握住的剑柄处,那里有两个浅浅的铭文。
星幕。
握着剑柄的那只手依然是过去那样骨节分明,谌巍才感叹一句,就看到那只手倏地一抖,剑花上挑,若不是他反应极快地后退了一步,剑锋差点把他眼睛戳瞎。
“……车山雪!”
谌巍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话,星幕的剑锋就跟着他后退的步伐前进,持剑之人咄咄逼人,乌黑银刃的长剑在谌巍面前挥出了一片夜幕,暗黑的夜色是星幕的剑身,闪烁的星辰是星幕的剑锋,亿万辰光当头笼罩,不打算给谌巍一点逃生之路。
只是……
谌巍同样举剑,湘夫人呲地发出一声更开心的剑鸣。
云纹紫斑形状古朴的长剑穿过眼前的夜幕,狠狠一下敲在了星幕的剑身上。
群星夜幕蓦地崩溃了,消失之快仿佛刚才谌巍看到的只是幻觉,但下一刻,持剑人略一避过了谌巍的锋芒,手里星幕不进反退,反而沿着湘夫人的剑迹劈下,直取谌巍胸口要害。
胆子真大!
没用内息,也不动剑气,谌巍反手招架,两把长剑哐当相撞,随即分离。
车山雪和谌巍交换了位置,转身再开。
如果有人站在剑圈外看,见到这两人一个冷笑连连,一个怒目抿唇,下手皆是往对方要害去,大概会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杀亲夺妻之恨。
但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个赛一个的开心,只要稍通剑意的人,都能感觉到那一股愉快之情,一把剑捅向要害,另一把剑就会将其拦下,湘夫人和星幕碰撞练练,在半空中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车山雪其实只用了一招,就意识到自己打不过。
这是当然的,他经脉不通,内息不转,骨骼身躯也称不上多健康,抬剑轻飘,脚下虚浮,剑招出手时也不熟练,有时候开了一个头,就忘记下一刻剑该往哪个方向劈。
但谌巍也奇怪地不动内息,每当车山雪剑招停滞之时,还故意卖他一个破绽。
绝对是故意的,车山雪肯定。他不觉得自己能抓住一个武道大宗师的破绽,特别是在眼疾看不见的情况下,但本能促使他将剑锋朝向破绽,然后本来记不清的剑招突然豁然清晰,行云流水般畅快地使了出来。
车山雪意识到一个事实,对于紫微剑歌中的招数,谌巍比目前他的还熟。
那是因为,他们打过很多次。
车山雪的颅顶弥漫着针刺般的疼痛,灼热的鼓胀感沿着已经愈合的伤痕蔓延,那些画面,那些沉于水底让他寻不到的记忆画面,正随着翻滚的水浮上来,混乱而纷杂地出现在车山雪眼前。
他好像一会儿变成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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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剑高的孩童,抓住凸出岩壁的石块,手脚并用的攀爬,眼看就要超过前面那个混蛋,那混蛋脚下的石块突然松动,直直向着他的鼻子砸下。
一会儿又变成了翩翩少年郎,和一个什么人挤在竹编的大摇椅上,他们低着头翻着一本剑法,发表自己对剑招的看法,然后争吵,再翻一页,继续发表看法,继续争吵。
竹叶飘落在书页上,随之翻过的仿佛是一年又一年。
他们在长高,每次见面必定暗中比较自己和对方的长短,他们身形渐定,举手投足间带上了青年的英姿飒爽,更多的画面都是他们在比剑,清晨在山顶,星夜在湖边,旷野里与暴雪共舞,荒漠上和风沙拼搏。
车山雪简直是贪婪地看着这一幕幕,想要从模糊不清的记忆里看清自己,看清身边的那个人。
然而这一段记忆也到了戛然而止的地方。
大概是夏天,深夜,大雨天。
空气闷热,顺着屋檐淌下的雨水几乎和地面接成水帘,上百根粗大的红烛立在树枝形状的灯座上,无数烛光跳动,仿佛一棵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树。
空洞的神龛前插着小儿手臂粗的香火,供品水果上落着灰尘,这里是鸿京大供奉院的一个小小角落。
车山雪,看上去真正年轻的车山雪,不是现在这个刷着绿皮的老黄瓜,而是带着少年般的青涩,二十来岁的车山雪。他穿着雪白里衣,跪在神龛前,背脊笔直却单薄,头垂着,长发也垂着,如黑瀑飞流。
烛火为他苍白似纸的面色镀上了一层暖黄,遮掩了几分虚弱和病容。
站在记忆外的车山雪意识到,这是……啊,是废武功后不久的事情吧。
院里传来小小的动静。
有人翻过供奉院的围墙,跳进院子里,着地时溅起几朵水花,混着哗啦雨声,几不可闻。
神龛前,头低垂的车山雪微微一动。他似乎想回头看是何方来客,但客人站在倾盆大雨中不出声,立刻让神龛前的车山雪知道了客人的身份。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仿佛从千万年前到现在,他都像一块深山青岩,从来不动。
围墙外,敲锣打鼓的禁军奔走呼号,火光和烟气在雨幕中蒸腾,十分热闹。
这番热闹是因为有人夜闯大供奉院,
想必就是这位翻墙而来的客人。
禁军们在院子外面徘徊许久,却不敢进入这件偏僻的小院,直到夜半三更才散去,而在禁军一墙之隔地方,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活人。
雨水哗啦哗啦打着,烛火噼里啪啦烧着,湿透的美人蕉似在哭嚎,但是院中依然很安静,对院中的两人来说更是如此。
车山雪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请回吧。”他说。
这声音比大病刚愈的人更虚弱无力,听得雨中客人僵成一条竹竿。
他踌躇道:“我听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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