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的忧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世久
“大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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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是野巫,”为首的巫女,就是将纹章纹在胸口的那个回答道,“我们属于尊贵无比的太阳。”
“太阳可汗?”阿日善皱起眉,“她已经死了。”
“不,不是那仁可汗,不过我们也尊敬她,我们的主君是天上的太阳。”
哪怕现在是夜里,阿日善也下意识往天空看了一眼,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我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你们等会去大巫帐篷报备一声。”
他转过头,“把这些灰烬拾拾,带回”
话没说完的阿日善和拜日教的巫女们又一次面对,从地上灰烬里长出来的半魔。
原来是一开始就被烧死的那只半魔竟然悄悄爬到同伴的灰烬中,和它们融为一体,新生的半魔已经完全看不清它曾是个凡人时的模样,死亡似乎会让它的力量变得更强,他站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被挑选为进攻的目标。
唯有两个人不是如此。
乐道:“耶?真的又融合了。”
皇帝陛下的语气像是见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
出手把那只还在偷偷摸摸重生的半魔送到灰尘中的是赫连郁,他打量那些巫女的神色,其中几个,脸上的惧怕之情不似作伪,除了那个领头的,她像是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漂亮的眼睛瞪得浑圆,瞧瞧再一次爬起的妖魔,又瞧瞧手中的银镜。
乐道捏着嗓子给她配音:“怎么会~事先的计划不是这样~”
赫连郁嘴角抽搐。
不过领头巫女的表情也能解释成另一种惊慌,刚才她们似乎把银镜中的所有力量都放了出去,就算还剩一丝,也只是聊胜于无。
“如果我是设计计划的人,”乐道说,“计划的目的,应该是凸显拜日教的力量,和大巫帐篷的人争夺人心。你看,就算大巫帐篷的人也杀死不了这些奇怪的妖魔,但是拜日教一出手,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简直值得人赋诗一首啊。既然要干净利落,把所有的阳光放出去也不奇怪,不然聪明人都知道要留一手以备不时不需。”
“大巫帐篷的巫者烧毁半魔后,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会把灰烬集,而祭台是这附近唯一高于地面且开阔的地方,甚至有足够的火把照明,所以大巫帐篷的巫者首选的地点就是那里。她们不是不聪明,只是对自己的计划太过自信,没有防备意外罢了。”赫连郁说。
“也就是又蠢又骄傲,啧啧,”乐道推了赫连郁一把,“来吧,在她们补救之前,真正的救星必须登场了。”
“我说了我不想见到阿日善!”
压低声音咆哮的赫连郁被推出了人群。
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皇帝陛下还是达成了他的目的,赫连郁和阿日善对视了一眼,就算带着斗笠,但他确定阿日善还是认出了他。
赫连郁按揉眉心,转而看向祭台上的半魔。
他抬起手,对着半魔放出风幻化而成的锁链,柔软又连绵不绝的力量将半魔捆成了一个肉球,风灵发出咻咻声,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
所有人都震惊看着赫连郁,就像看着从天上掉下来的救星,除了乐道。
“这个东西可否交给我研究?”扶着斗笠的赫连郁对阿日善说。
阿日善沉默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半晌后回答:“希望阿日善能和殿下一起进行这件事。”
“当然。”
事情好像不会再发生变化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巫者们解开了百姓们的石化,他们治疗受伤的人,让那些人回云屏城里自己的家去。
赫连郁小心触摸变成肉球的妖魔时,拜日教的领头巫女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他。
“阿日善大人叫你殿下?你是……”她没法说出那个让她恐惧的名字,于是指着妖魔道:“是你干的吧!你这个与妖魔为伍的黑巫!把这些无辜的人变成这幅可憎的模样!”
还没走的百姓纷纷回过头看他们。
走到赫连郁身边的乐道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开口,他的声音正好比这个领头巫女大上一丝。
“在变成妖魔之前,这几个人好像接受了拜日教巫女的赐福?”
领头巫女想要反驳,却被赫连郁一个隐晦的手势封住了嘴,这让她看上去像是默认,人群顿时哗然起来。
阿日善让赶到的守兵打晕了巫女们,失去意识的巫没法再使用他们的力量,守兵带走了她们。而阿日善回过头,向乐道提问。
“您看到这些巫女对妖魔做手脚了?”
“不,”乐道理所当然道,“这必须是乱说的啊。”
第23章大乌鸦乐省先生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
乌伦从中午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赫连郁回来。
他们租下帐篷的圈子里,帐篷和帐篷之间隔着宽大到足够容纳军队通过的间隙,这表示居住在这个圈子里的都是富人,同时也代表没什么人会路过帐篷的门口。形单影只的九岁少年内心充满怨忿,几日之前,大安国师还对他寸步不离,现在大安皇帝一来,大巫就好想完全忘记他这个外甥是的,现在他承认自己是赫连郁的外甥了的存在。除了刚醒来那天和他说了两句话,以及今天早上说了两句话,赫连郁只嘱托了乐省好好照顾他。
……好好、照顾、他个鬼啊!
乌伦不怎么喜欢乐省。
洞穴里的初见,乐省那张格外讨人喜欢的俊俏脸蛋就让乌伦升起一股嫉妒之情,不得不说作为奴隶随人牙流浪的经历对乌伦还是很大的,让他如此真实地嫉妒别人天生的优点。
乌伦也有优点,同其他九岁孩子相比,他还算擅长忍耐,所以他没有把自己的嫉妒之情表现出来。乐省似乎也没有发现这个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对,在被巫医治好冻伤后,这位飞燕卫校尉就将照顾乌伦当做他的责任,哪怕一开始赫连郁没有吩咐也一样。
越是和乐省接触,乌伦就越无法对乐省产生好感。
虽然他的照顾人出生高贵,行动间颇有世家之风,嗯,就是那种公卿间推崇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品格。他谈吐有见识,且待人友善,从不因为他人的贫穷或富有,高贵或低贱来改变自己的态度,在各种问题上也不曾拿架子。并且年轻,英俊,这几点让乐省十分讨人喜欢。
但是对比乌伦?
乌伦出生也很高贵,不过他过去从不知道。他也有相比于其他人而言,十分特殊的气质,但是这种气质叫做“无论穿怎样贵的衣服看上去也像一只奴隶”。他已经是一个小巫了,但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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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巫术只成功过一次。更别说讨人喜欢的样貌,渊博的学识,他都没有。
“但是你还小啊。”乐省说,“你是国师大人的弟子,国师大人会把他会的都教给你。”
乌伦被下了一跳。
此刻已经入夜,冷风从银果日山上吹下,赶着如群马一样的乌云,遮蔽了满是繁星的天穹。乌伦坐在帐篷门口的短木桩上,木桩比他的腿长一点,所以少年的双腿一直在左摇右摆。听到乐省的话,他竖起全身寒毛,身体下意识就往一边倒去。
在乐省扶住他之前,乌伦一个筋斗落在地上。
乐省差点笑出来,他觉得国师大人的外甥简直就像一只活泼乱跳的小猴子。
这是称赞,不过他知道,乌伦一定不会喜欢他的形容,于是乐省非常识相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同时考虑到这孩子敏感的内心,也没有试图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发。
他只是笑眯眯道:“晚饭已经做好了。”
在乐省意料之中,乌伦的眼睛亮起来,这眼神让乐省想起飞燕卫营地里驯养的那些黑犬。那些黑犬有半只马大,有比成年男人手指更长的犬齿,长相格外凶神恶煞,营地外的人都说它们是狼。不过乐省知道,每到吃饭的时候,这些黑犬会露出和此刻乌伦一样的,软乎乎的眼神。
乐省觉得两者都挺可爱的。
他们进入帐篷,合上门板,在火炉边坐下,和他们一起的有全罗秋和那两个女奴。
几日前,见到赫连郁晕倒后,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带着他们返回左川关,那毕竟是真正属于大安的地盘,相比之下,青陆实在是太过危险。没想到皇帝陛下下令让左川关士兵们带着那些商人回去,让全罗秋的小弟们靠着非明面的门路,散入青陆的各个部落里去打探,他自己则抱着赫连郁,用全罗秋的人脉,进入云屏城。
飞燕卫们护送皇帝进城,也没有修整多久,就带着皇帝的手令,去追查让胡兵们产生可怖变化,大巫雪满坡口中的“秘药”。
乐省是作为伤员而被抛下的。
于是皇帝能派遣来给他打扫整理帐篷的也只有这五个人,乌伦不用参与劳动,全罗秋也不会让乐省参与劳动,不过乐省还是参与了,并且做得很不错,通此技的女奴们夸奖他根本不需要违心。
他们今天的晚餐也是涮羊肉。
切得极薄的羊肉拿在屋外冻起来半天,再拿进屋里时,光是那红白相间的色泽也足够人大流口水,火锅里烧的是清汤,表面浮着浑圆的草果和一朵花似的八角,野葱切成段飘在汤面上,香气馥郁,充斥帐篷间。
“啊,畅快流汗之后,吃涮羊肉真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乐省沾着辣酱吃了一块,立刻就发出如下感叹。
乌伦瞥他。
少年已经火速吃完了一碗,但这不妨碍他觉得奇怪。
乐省应该是那种哪怕什么都不干也能享受荣华富贵的人,乌伦多么想成为这种人啊,但这种人却当着他的面说,他喜欢劳动。
莫非这人也是个疯子?
乐省当然不是个疯子。
不过很多人叫他乌鸦。
被这样形容的青年突然放下筷子,在别人疑惑注视他的时候,他侧过身看向被木板封住的门,说:“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全罗秋:“难不成陛下和国师大人……”
乐省:“应该不是……通常我这种预感只会涉及我自身。”
他话尾才消失,帐篷里的五人就听到有人邦邦邦敲门。
乐省和全罗秋不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铁器敲打木头才会发出的声音,来人不管善意还是恶意,都带着钢铁的刀剑。乐省的苗刀从刀鞘中划出,露出细长而雪亮的一截,全罗秋则把手伸到桌子下面。
全罗秋用眼神示意他的女奴,其中一个女奴点点头。
在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后,女奴扬起声音:“请问门外是哪一家老爷?”
“是王帐的勇士!”门外的人回答,“城主下令,为了让冬祭顺利举行,要对城中的人全部登记一次,我们是执行城主的命令!”
乐省看了看全罗秋,他把苗刀回刀鞘,掀起毯子埋在毛毯下,确保一伸手就能拿到,然后他看向乌伦,“到我这边来。”
确认乌伦的安全,乐省对其他人点点头。
女奴上前,搬开了黄铜门栓。
十个身高八尺的胡人壮汉可以说是撞开门冲进来的,他们比起士兵更像是强盗,就这样一窝蜂地涌进来,围住帐篷里的五人。两个女奴发出尖叫,乌伦思考一个呼吸,以自己的公鸭嗓子加入了合唱。
乐省给了他一个夸奖的眼神。
飞燕卫校尉的演技更是湛,他先是往后一跳,差点躲到乌伦身后去,然后才想起自己的弟弟,于是又战战栗栗地张开双手,拦在乌伦面前,虽然这样,但他看上去下一刻又会像兔子一样跳到后面。
因为他站在最前面,所以冲进来的士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中陆人?”士兵头领问。
“母亲是中陆人,”乐省面不改色说出谎言,“父亲是青陆人。”
士兵统领很明显觉得他看起来不像,不过乐省拍了拍乌伦的头,说:“我像我母亲,喏,这是我弟弟,他和父亲比较像。”
他暂时说服了士兵统领,全罗秋和两个青陆血统的女奴一样被当做奴隶了,士兵统领继续盘查,于是乐省又接着编。
乐省说他们是来参加冬祭的,顺便贩卖一些货物全罗秋掀起麻布,把里面的货物给士兵们看乐省对他们假托身份的那个青陆部落说得头头是道,像是在那里生活过很多年一样。
士兵统领已经完全不怀疑他们了,特别是乐省塞给统领五枚银钱后,他们竟然称兄道弟起来。
乐省把士兵统领送到门口,他满脸笑容挥手告别,却看到不远处,圈子的圈长带着另一队士兵走来。
圈长用手指着他们租下的帐篷,“这两天租帐篷的就这一家!”
明明已经含混过去,到最后依然发生了变故,乐省一脸铁青,如果身边有墙,他看上去一定会一头撞上去。
而感觉到自己被欺骗的士兵统领回过头。
“快跑!”全罗秋说。
两个女奴手疾眼快抓上乌伦,她们就像两只小鸟儿,轻盈地越过人墙。全罗秋跑得不比她们慢,虽然他壮硕的体型让他很显眼,但他显然掌握某种特殊的技巧,试图阻拦他的后果便是被狠狠拍出去。乐省更好办,他行动起来甚至比那两个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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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的女奴更轻,总之等人们的眼睛再一次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握着苗刀站在了帐篷顶上,向另一个帐篷顶跳。
“等等!大人!等等!”
跟着圈长来的士兵大喊。
然而场面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中了,欺骗让先前的士兵们怒火旺盛,他们自觉分成三四个人一组,去追那些逃跑的家伙,首先被围住的是全罗秋,然后被拦下的是两个女奴带着乌伦。乐省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刀鞘快而用力击打着士兵们的手,抢走了乌伦,而乌伦紧闭着双眼,双手向前张开。
有一股力量,正要从小巫手里喷涌而出。
下一刻,这股力量被另一股力量给湮灭了。
乌伦睁开眼睛,他骂骂咧咧看是谁坏他的事情,结果看到的是他已经格外熟悉的,夜风中如鸦羽般纷飞长发。
没让乌伦把这个地方所有人变成火把,赫连郁将手回袖筒里,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慢吞吞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天知道,”乐道说,“和乐省在一起,不发生什么事实在是太难了。”
大巫瞥了他一眼,觉得再这种事上,乐道根本没有立场指责他侄子。乐省还能说是倒霉,乐道就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
不过这种话,大巫肯定只会在心里说说。
同皇帝和国师一起来到这里的王帐侍官阻止了这场闹剧。
赫连郁对乌伦招招手,而乐道把一个消息宣告给他的下属,侄子,以及外甥。
他说:“我们要去云屏王帐做……客。”
皇帝莫名其妙停顿了片刻。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了,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该在今夜结束前,向赫连郁表达他的心意。
……该死,计划完全打乱了,皇帝想。
第24章依然是无比迅猛的感情戏!
形似骷髅的云屏城城主见到赫连郁,就抹着眼泪拉着他的手不放。
“殿下!多年不见,鄙人思念如滔滔江河啊!”
夸张的语调让赫连郁寒毛竖起,而乐道盯着云屏城城主的一双手,思考如何剁下来喂狗。
在他发作之前,赫连郁轻巧地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云屏城城主正要继续扑过来,被阿日善和乐省联手拦在大巫的一丈之外。
然而这阻拦不了云屏城城主的热情,他扶着阿日善的手臂,片刻后,竟然开始拭抹眼泪,他抽泣说:“您还是这样健康,真好,殿下。”
赫连郁抑制住自己叹息的冲动,道:“的确有很久没见了,城主大人……那边是准备好的筵席吗?”
城主从善如流跟着改变话题,“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很快就能入座。”
一个时辰后,从未经历过公卿间筵席的乌伦怀疑,这个云屏城城主口中的很快,应该和平民奴隶口中的很快,是相反的意思。
他们先是被帐篷里的侍从分别请到另外的房间,乌伦踩着柔软如婴儿皮肤的丝绸前进,觉得越往前越温暖,很快氤氲水汽弥漫了整个走道,在侍从掀开绣着白雕的门帘后,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池。
青石铺地的水池里灌满温热的水,水面上漂浮着细碎花瓣和香草叶,香味对乌伦而言有些刺鼻,他鼻尖耸动,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打出一个大喷嚏。
乌伦擦了擦鼻子,再抬起头时,他发现刚才还默不作声的侍从们已经火急火燎地将池子中的水放走,捞起里面的香料,打扫池壁池底。就一眨眼的功夫,水池里的水就换了一拨,新灌入水池的水清澈见底,里面没有放任何东西,若不是空气中还有残留的淡淡香气,恐怕他会觉得之前不过是他的幻觉。
那个时候,乌伦觉得这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了。
直到他泡完出来,见到了所谓的筵席。
有十几张红漆方桌,摆放成凹字的形状,上面满满摆放着大盘小盘,大碗小碗。先是奶茶、奶酪、奶酥、奶油,然后是黑铁大锅里鼓着泡的羊骨汤,牛肉和羊肉薄片,摆放在白菜叶上的羊肉串牛肉串,大块大块的手抓肉,比成年人手臂还长的蒸鱼,还有炒米、面饼、糕点。满满当当,毫无缝隙,但那些衣着鲜艳的侍女还在不断上菜。
这让乌伦觉得,可能这所谓的筵席除了他们几个外,还有别的客人,结果直到所有人上桌,他才发现,全罗秋和他的女奴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除了云屏城城主,青陆的巫阿日善,参与筵席的只有大安皇帝和他的国师,加上乐省,以及他自己。
也就是说这足够一百个人敞开肚子大吃大喝的食物,只属于六个人。
乌伦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在面对食物时,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致。
在他的斜对角,皇帝陛下扫了他两眼,便转过头,对赫连郁道:“你外甥这些年是交给哪个人带的?虽然他父母是未婚生子,但双方出生都很好吧?”
“贺统领的胞姐,那仁幼年的玩伴。”赫连郁说的贺统领,是那仁的侍卫长,也是乌伦的父亲,“十七岁回青陆的那一次,我见过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至于你想讽刺乌伦小家子气这种事,我得说他这样挺好。”
“我没想说这小子小家子气,不过你要是想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小心他被皇都城的一群狐狸吞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乐道说。
“他不适合留在我身边,他会去的地方是大雪山。”赫连郁说。
乐道眨了眨眼。
他盯着赫连郁看了一个呼吸,发现大巫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才恍然大悟再一次去打量乌伦,这回他打量得可认真多了,那灼灼探究之意,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直到把乌伦看成一座僵硬的雕像,他才回目光,侧头和赫连郁咬耳朵。
“血脉这玩意儿,真是奇妙啊,哪怕是巫朝,太阳大巫的天赋,也很少被父母传给下一代吧。”
“你打扰到我夹菜了,陛下。”大巫推开孜孜不倦骚然他的皇帝。
这两人一番动作,他们自己倒是没觉得怎么,但是让旁观人一阵脸红心跳,席上人除了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之外,其他都是占据红漆木桌长龙上的一个方向。赫连郁的坐垫比起乐道的靠后一些,代表他是以从属于乐道的巫这个身份上席。本来以他大巫的身份,根本不必如此,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这让想和赫连郁交流感情的云屏城城主非常悲伤。
不过乌伦已经知道,为何六个人的筵席上竟然会摆上一百个人的食物了,云屏城城主为他亲身示范。这位只剩下骨架的胡人汉子每道菜只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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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帮他夹一口,就再也没有尝过佳肴剩下的部分。
“因为主菜还没有上来呢。”乐省隔着三四只桌子对他说。
还有主菜?!
就像是呼应乌伦的想法,主菜终于在最后一刻登场。伴随着鲜花和马尾琴苍凉的乐声,被四个侍女合力抬来。乌伦首先看到的是一块长方形的木板,等四个侍女把木板放下,他才看到木板上是一整只烤羊。外皮焦黄,油脂顺着肌肉的沟壑流淌,散发着肉的芬芳和热浪。
然后另一个侍女走上席间。
这个侍女和其他侍女截然不同,她的美丽就像月季上的露珠那样散发着星星光辉。雪白的肤色让红唇好似在燃烧的火焰,金丝环和银丝环从她纤细的手腕一直延续到手肘,胸前大片赤裸的雪白上也有黄金的颈环,上面镶嵌着碧玉和宝石。她也没穿鞋子通常不穿鞋子的都是巫小脚陷入柔软的羊毛中,看上去和被鞣制得雪白的羊毛不分彼此。
“这是我最喜欢的侍女,珠兰。”云屏城城主说。
珠兰的确是一位曼妙的可人儿,她用小刀切下烤全羊的后腿,并将白银小刀展示给他们看,动作一合一开,像是孔雀在跳舞。她有一双深绿色的眼睛,人们通常形容这种颜色为翡翠色,当她直直看着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不仅倒映在翡翠上,也倒映在她的心里。
乐道突然伸出手,遮住赫连郁的眼睛,打断珠兰对赫连郁的注视。
赫连郁垂下眼,这回他没有把乐道的手推开。
珠兰将肉片从羊后腿上削下来,先是焦皮,然后是肌肉,一片片摆放在盘子里。这是羊身上从娇嫩的肉,自然要献给席上最尊贵的人,她端着盘子向乐道和赫连郁的那一桌走去,走到席前,以尤其优雅却更凸显身材的动作慢慢弯下腰,举着盘子送到赫连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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