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施法者伯里斯阁下及家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matthia
人们都知道,获得力量的下一步就是膨胀野心,谋求更大的权力。这不奇怪,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人才是正常的。野心家都想要征服更多领地、获得更多支配权,人们真正需要的是胜利后的滚滚利益,而不是遍地死亡、毫无希望的世界。
导师伊里尔不是这样。伊里尔追求的不是实现野心,而是毁灭和支配的快感。他喜欢以杀戮来让他人恐惧,再从恐惧中得到满足,然后以这份满足感为动力,再继续去制造更大规模的杀戮……在伯里斯看来,这根本就毫无意义。
如果伊里尔节节获胜,他或他的盟友绝不会有美酒与财富可享用,因为他们早就毁灭了一切。
骑士团发起进攻的这天正是冬至。平原和冰湖连下了三天的雪,而且越下越大。伯里斯蜷缩在囚车里,一直回望高塔,眼泪冻结在他脸上,让皮肤阵阵刺痛。
有个年轻骑士以为他是害怕了,就安慰了他几句。骑士说,我们知道你本性不坏,不然你也不会冒险帮我们搜集伊里尔的罪证,但毕竟你是他的学徒,你也参与过他的很多罪恶行径,我们还是得把你抓回去,这样才能给神殿、给附近其他国家、给本地部族一个交代。别怕,你将面对的是公正的审判,你将功抵罪的行为会得到肯定的。
高塔渐渐从视野中消失了。伯里斯比刚才放松了点,不过押送他的骑士们并没有放松。伯里斯很清楚,自己背叛导师的行为虽然有利于外界,但别人并不会因此而信任他。
在遮蔽视野的风雪中,伯里斯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走在骑士团队列最后面,个子很高,走得很慢,仿佛是最高大却最迟钝的老兵。奥塔罗特神殿骑士的盔甲是黑色的,队尾那人也穿得一身黑漆漆,他头上似乎戴了一顶长角头盔,和骑士们的羽穗头盔形状完全不同。
视线稍微挪动,那个人又不见了……也不一定是“不见了”,也许是换了位置,也许是摘下了头盔……或者那根本不是头盔?而是骑士举起的某样武器?
伯里斯神恍惚,眼睛也不太好使。他总是在偶然一瞥时看见那个人影,仔细看去,又似乎只是错觉。
军队在风雪中行进得很慢。一整天下来,那个人仍在时隐时现。伯里斯不再留意他了,那就只是个走得慢的高个子而已……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如果他是漏网的怪物,他早就该大开杀戒了;如果他是只有我能看见的死神,为何他还不来割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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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会延长人的睡眠时间。伯里斯通常醒得很早,今天却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是被拍门声吵醒的,多亏洛特在外面边喊边死命敲门,不然伯里斯的长梦恐怕还会继续。他一累就容易梦到过去,梦到年轻时的事。画面就像是过去的重放,只是细节不太清晰而已。
昨天他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赶在王都城门关闭前进了城。出于安全考虑,萨戈境内的几个大城市都禁止传送法术,也禁止固定传送阵,王都就管得更严了,它划定的禁止传送范围从城墙外延了好几十里地,附近的每个岗哨内都设了一个监测石,军事法师们在王都的真理之塔内实时监控着石头上传来的波动。
这套系统是多年前伯里斯亲自设计布置的。他倒是有办法钻空子避过监控直接传送到王都内,但是……必须是原来的他才能做到。灵魂不同调问题仍未解决,很多高阶法术他都只能研究不能施展。于是,他只能先用传送阵抵达其他地点,然后再雇马车继续前进。
他使用的传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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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位于翡翠庄园边,距离王都还有一定的距离,好在有大路能快速直达。谁知道,这几天官道途经的一座桥上出现了裂缝,所有马车都得绕行,原本半天的路程现在得从早晨走到日落。抵达王都时,伯里斯无打采,腰部以下都完全麻木了。洛特倒是毫不疲乏,他和车夫一起坐在前面,看到高拱门或商业街也要大呼小叫,完全是个尽职尽责的乡巴佬。
因为持有宫廷邀请函,伯里斯和洛特住进了专为贵宾准备的官办旅店。入住之后,伯里斯累得不想说话,连晚饭都是叫人送进房间的,洛特则兴致勃勃地留在大厅观赏歌舞表演,不知喝酒喝到了什么时候。
尽管洛特审美堪忧还爱乱花钱,但他有一点令伯里斯很放心:他绝不会随便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在冬青村,他自称法师塔的客人,在其它小镇,他自称是商人之子出来旅行,在王都的旅店,他自称是法师塔的使者,这个答案既宽泛又确,通常听者会了然一笑,不会再问东问西。正因为如此,伯里斯才能留在屋里安心地休息,完全不用盯着洛特去帮他圆谎。
伯里斯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在床上瘫了好久才彻底清醒。洛特还在敲门,而且敲出了节奏感。伯里斯不慌不忙地坐起来,喝了口水,慢悠悠蹭过去开门。
“你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怎么行动如此缓慢?”门刚一打开洛特就闪身溜了进来,“真是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怎么看都还是八十岁的老头子。”
伯里斯慢半拍地回答:“也不是这样。老人睡觉少,反而是年轻的身体需要更多睡眠。大人,您急着叫我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是。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消息!十分惊人!”洛特双手按住法师的肩,严肃地说,“昨天夜里,塔琳娜小姐被榴莲扎死了!”
伯里斯微张着嘴,一时无法把听到的词语组合成有效信息。
“塔琳娜?”他问,“是那个塔琳娜吗?艾丝缇的堂妹,兰托亲王的小女儿?”
“是她。”
“她死了?”
“有人说是昏倒了,也有人说是死了。死掉的版本是早晨来旅店送酒的商人说的,那商人是听皇宫城墙外巡逻的士兵说的,士兵是听侍女说的。旅店老板反驳说塔琳娜小姐并不是死了,而是突发了急病,老板是听绸缎商说的,绸缎商是听准备入宫演奏的诗人说的。”
这不全都是小道消息吗……伯里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重点:“等等,你刚才说塔琳娜是怎么死的?”
“被榴莲扎死的。”
“被榴莲?您是说榴莲?大人,您见过榴莲吗?那种从昆缇利亚进口的水果吗?黄颜色,很大,外皮上有很多刺,剥开来后很难闻……”
“就是那东西。我没吃过,不过我见过它。”
“人怎么可能被榴莲扎死?”伯里斯完全感觉不到凶案的恐怖气氛。
洛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细节。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去皇宫了,到时候艾丝缇肯定要跟你说这件事。对了,伯里斯,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洛特压低了声音,伯里斯也不由得跟着皱起了眉。
洛特伸出手指,勾了勾蜷曲在法师肩上的亚麻色发梢:“我发现……你披着头发非常好看,你以后也别扎头发了吧,你扎起头发像个古板的老学究,披着头发更有青春的活力。”
伯里斯无奈地走开:“您总是这么快转换话题,我跟不上您的思维节奏。”
“没关系,你会习惯的,”洛特靠在桌边,看着伯里斯束头发、穿外套。
身后的视线令人非常不自在,伯里斯把衣服换到一半就拿上杯子和毛巾去了盥洗室,借着洗漱的机会偷偷把剩下的衣服整理好。
其实他不用脱衣服,也不会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再说了……就算会露也没什么关系,外面站着的不是人,是个半神异界高等不死生物,而且还和他同为男性……但他就是不愿意被这么一直盯着。共处一室穿衣洗漱?这有些过于亲密了,对他来说有点陌生,也有点怪异。
“伯里斯,”洛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当初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这么烦人?”
法师轻笑:“我并没有觉得您烦人,大人。”
洛特毫不客气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知道你不烦我。这里的‘烦人’不是贬义,而是过于活泼开朗充满好奇心而且注重生活情趣的意思。”
伯里斯慢慢洗着脸,洛特在外面继续说:“六十多年前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故意没和你说太多话。那时候你看上去病恹恹的,神还有点不稳定,而且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格,我怕随便聊天吓到你。”
“其实不会,”伯里斯擦着脸回答,“您的语言和常人没有区别,反而是您当时的外形更吓人一些。一开始我确实吓到了,不过很快我就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洛特突然几步冲过来,不客气地直接打开了盥洗室的门,伯里斯回过头,暗暗决定以后关门必须反锁……幸好这次他只是在洗脸而已。
“你知道吗,一说起从前的事我就激动!”洛特一手撑着门框,从表情看来,他确实很激动,“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肯定是能干大事的人!我果然没看错,我的小法师变得这么厉害,这么有钱!现在每天看着你,我就……我简直想……”
伯里斯吓得把毛巾掉进了水盆里:“您……想什么?”
洛特没往下说,他维持着单手撑门框的姿势,一动不动了好几秒钟……最终他放下了手,面带歉意地退回了房间里。
“也没什么,不说了,换个话题吧,”他站到窗边,背对法师,装作在看风景,“刚才我只是偶尔抒发一下情感。我的文学造诣不深,可能会词不达意,所以还是不说了……说出来肯定会吓着你。别介意,别问了。”
伯里斯点头“嗯”了一声,坐下来整理随身物品。洛特看了几分钟风景,转回头:“我叫你别问,你还真的不往下问了啊?”
“我……遵从您的意愿。”伯里斯模棱两可地回答。其实他挺好奇洛特到底想说什么的,但又觉得最好别引导他说出口。
因为伯里斯低着头,所以他没能看到洛特脸上的风云变幻就像一个酒鬼痛下决心推开了杯子,或者像空欢喜的猎户在德鲁伊的怒视下不得不放跑陷阱里的鹿仔……
最终,洛特还是没有说下去。他恢复了神抖擞的状态,端起伯里斯的杯子喝了点水,跑回自己的房间更换礼服去了。
第16章
晚宴将在日落后开始,宾客在下午茶时间就可以进入皇宫了。伯里斯现在的身份是“柯雷夫”,一名年轻却十分受重视的法师学徒,他要换上更符合身份、符合年轻人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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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服,而不能穿得和老伯里斯一样。
脱掉大斗篷之后,伯里斯有种变成无壳蜗牛的不安全感。他选了一件浅银灰色礼服,外面披着靛色风袍,这是法师礼服的常见搭配,只能在庆典上用,衣服质地太厚重坚硬,不够舒适也不适合外出,实在是好看不好用。
在其他宾客眼里,洛特的身份是个谜,审美也是个谜。
他的黑发用亮紫色的绸带扎起,身穿蓝丝绒礼服和玫瑰金色长风袍,肩前的金色别针上镶嵌着细小的红辉石,石头还组成了一只小龙头。这还不算什么,更恐怖的是,他系着灵风格的墨绿色银边腰带,下面配了一条金色裤子,裤子左右还有两排流苏随着他的步伐婀娜起舞……他全身上下最低调的算是长靴。远看还可以,它只是纯黑色皮靴,走近一看你就会发现,这靴子两侧贴满了尖尖的小水晶,在强光下水晶的每个切面都会闪烁着不一样的色。
这身打扮一看就不像法师学徒,所以洛特也没有冒充学徒的必要。他的请柬上写的是“法师伯里斯的使者”,而贵族和宫廷侍者都觉得他是边境商人出身的暴发户地主,真理塔的法师则认为他是抱上伯里斯大腿的术士。
不过,比起五光十色的洛特,反而是“学徒柯雷夫”更引人注目。很多人都猜到了,他就是传言中的那个年轻学徒,那个与老死灵师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些目光都在伯里斯预料之内,所以他也不太介意。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单独联系他。
在皇宫花园和回廊里随便溜达了一会儿后,果然有人叫住了他。对方是来自王都真理塔的法师,三十多岁,苍白高挑,负责大图书馆的日常事务管理,伯里斯接触过她,她好像叫海达。
海达借着谈论书籍外借的问题,带伯里斯沿花园小径慢慢远离了其他宾客。本来伯里斯还担心洛特跟不上来,四下一看,洛特正在像跟踪猎物的山猫一样从其他小路上偷偷跟着他们,还稳稳地端着一杯花果茶。
他们跟着海达从近卫军军营到仆人房,再从修整中不开放的花园穿过封闭的浆果园,绕了不少路才来到了某幢宫苑的后门。进去之后,海达说自己会留在一层休息,叫两位法师客人自行上楼。
二层的大厅里,艾丝缇正在等待着他们。这里只有她和一名远远站着的侍女,那侍女是公主的亲信,早已知道公主的法师身份。今天艾丝缇穿的不是旅行马装和法师袍,而是玫瑰色的宫廷贵妇礼服,看到伯里斯时她稍有些吃惊,大概是因为现在伯里斯换了衣服,看起来不像是老法师重获新生,倒像是个真正的二十岁年轻人了。
“导师,”公主压低声音,“今天在外面时我得称呼您为‘柯雷夫先生’,您也要称我为殿下。”
“我当然知道,殿下。”伯里斯瞟向大厅深处开向走廊的门,“你堂妹的事……”
“果然您也听说了……”
洛特凑过来:“她真是榴莲扎死的吗?”
公主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榴莲的事都传出去了?不,她才没有被榴莲扎死……但这件事里真的有榴莲。说来诡异,我……”
她留意了一下四周,远处的侍女替她望了望走廊内,做出没问题的手势,她才继续说下去:“我检查过了,她中了假死诅咒。事发时现场没有可疑人员,法术应该是通过预置触发术实现的。我试着帮她解除,但没能成功。”
伯里斯点点头:“等一会儿我去看看。那榴莲又是怎么回事?”
艾丝缇带着他们进入走廊,来到一间客房前。这里的客房原本不是用来招待亲王之女的,现在做此安排只是为了保密。塔琳娜小姐情况特殊,帕西亚陛下和亲王都不希望引起骚乱。
年仅十三岁的少女闭眼平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眼窝微陷,嘴唇发乌,胸口毫无起伏,猛一看和已经死去没什么区别。她床前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经介绍,这是艾丝缇的堂弟,塔琳娜的第二个哥哥,银隼堡骑士团的见习骑士夏尔。
听到来客是“法师伯里斯”的使者,夏尔满面的愁容稍稍消散了些。他猛地站起来,伯里斯几乎觉得屋里的灯火都暗了暗……夏尔又高又壮,比伯里斯高出两个头、宽出半个多人。他外形威武,脸上却稚气未脱,恐怕他比“现在的”伯里斯还年少一些。
上次我见到这么强壮的年轻人时,对方是个半兽人。伯里斯默默想着。
和客人们打过招呼后,夏尔缩回床边握着妹妹的手,苦着脸说:“法师们,看看她吧。她被一个邪恶的疯术士害成了这样……”
“跟我说说这个疯术士。”伯里斯边说边在塔琳娜身边施法检查了一下。艾丝缇的判断完全正确,这女孩确实中了假死诅咒。
夏尔正了正坐姿,拿出向长官汇报军情的严肃劲头:“是这样的,我父亲的银隼堡在落月山脉附近,而落月山脉曾经盘踞着一些蛮族和兽人的部族,他们来自山脉另一侧,总是一次次进犯我们的防线。多年前,我父亲率军征伐匪徒,他花了好几年才把那些邪恶的生物赶回深山中,让他们再也不敢侵扰人类城镇。当年参与战斗的不仅有军人,还有一些本地平民武装力量以及零星几个施法者……”
伯里斯很熟悉落月山脉战役。他的兵工厂曾为此为生产了大量附魔远距武器,比如附加魔法伤害的复合弓和单手弩、能连发重弩矢的山地战车、只杀伤生物却不点燃树木的魔法火焰投炸包……面对兽人和蛮族,人类步兵在近战中没有什么优势,而山地战场又不适合骑兵布阵,所以魔法和使用附魔武器的弓兵在那次战役中起到了非凡的作用。
夏尔接着说:“当年我父亲有个术士盟友,大家都叫他红秃鹫。因为他是红发,而且脑袋上残留的头发很少。那人原本住在山脉附近的村子里,村民把他当牧师一样崇拜,我父亲一直看不惯他,因为他经常利用自己的施法天赋愚弄别人。打起仗来之后,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很可靠,于是我父亲对他大为改观,还承诺赢得战争后要请他到城堡里任职……”
少年骑士说到这,洛特又犯了插话的老毛病:“我猜猜!结果你父亲赢了战争就反悔了,导致红秃鹫疯狂地报复你们家……”
“并不是这样!”夏尔涨红着脸说,“红秃鹫确实报复了我们,他是恩将仇报!战争平息后我父亲并没有反悔,他真的把红秃鹫请到了城堡里。红秃鹫这人本来就疯疯癫癫的,不知为什么,后来他疯得越来越严重,几乎什么工作也做不了……当年参加过战争的还有一两个法师,那些法师也觉得红秃鹫奇怪,他们说他从弱到强进展得太快,不正常,后来他突然变弱也是不正常的。只可惜我听不懂法师们的闲谈,只能大概理解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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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步……”
伯里斯委婉地催促他讲重点:“那么,是这个疯术士伤害了你妹妹塔琳娜吗?”
夏尔说:“肯定是他干的。事情要从我妹妹出生后不久说起……塔琳娜快要满月的时候,我父母在城堡里举办了一场庆典,邀请了附近的各大乡绅和当年参战的朋友……”
洛特再次插嘴:“我听说人们通常在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才这样庆祝,你妹妹都是第三个了……你父母生你哥哥和你之后也庆祝吗?”
夏尔诚实地回答:“都庆祝。我们在整个城市举办狂欢节,整整庆祝一昼夜。”
“这是为什么?当地习俗?”
“不是,因为有钱。”
“……行,你继续说。”
少年骑士继续陈述:“这次庆典,我父亲没有邀请红秃鹫。更确切地说,红秃鹫已经无法参与这类活动了……他的神不正常,经常胡言乱语,没人看护根本不能出门,我父亲在他的屋子门外设了一个轮班的岗哨,有士兵专门盯着他不让他乱跑。庆典上,负责值班的士兵有点松懈了,于是红秃鹫跑了出来,还一路闯进了宴会厅,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大闹了起来……他指责我父亲不守承诺,还叫嚣说要用八百个大火球掀翻城堡什么的……这时,还是婴儿的塔琳娜被他的怪叫吓得大哭了起来,他留意到了塔琳娜,就大喊大叫着要诅咒她……”
伯里斯听得想笑,只好拼命忍住,保持着庄重的表情:“呃……难道红秃鹫诅咒你妹妹将来会被纺锤刺死吗?”
“当然不是纺锤!”洛特替少年回答,“那术士说的肯定是被榴莲刺死。”
夏尔点点头:“对。他说的是榴莲。当时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摆着从昆缇利亚运来的榴莲。他想抓起榴莲想扔向我父亲,却被它扎痛了手……于是他丢下榴莲,指着我妹妹说:‘我以元素之力诅咒这个孩子,她长大后会被榴莲刺中手指而死!’”
去他的元素之力吧,塔琳娜中的分明是死灵系法术。伯里斯极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不屑。
这时,洛特的好奇心提醒了大家:“到这里,这事应该还没完吧?宴会上应该还有其他施法者,这时应该会有个人站出来,自称可以破除疯术士的诅咒……”
“是的!是有这么个人!”夏尔说,“我父亲非常生气,叫士兵来把红秃鹫拖了下去。这时有一个法师站了出来,那是个灵法师,是我父亲的客人,也参加过驱逐兽人的战役……”
伯里斯一愣。据他所知,参加过落月山脉战役的灵法师只有一个……
“是个男性灵吗,名字叫黑松?”
“对,是他。”
听到夏尔的回答,伯里斯一阵痛心,感觉自己很对不起无辜受害的塔琳娜。“那个灵法师……他做了什么?”伯里斯无力地问。
夏尔说:“他叫我父母不要担心,他会阻止塔琳娜的死亡。他在塔琳娜身上留下了一个法术,让她被榴莲刺伤时不会死去,而是陷入魔法的假死状态,他还说,在她假死期间总会有人可以彻底解救她的……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的城堡就再也不进口榴莲了,塔琳娜一直没有见过榴莲,直到昨天,她在皇宫里到处闲逛时看到了蔬果商会送来的货物……”
很好,很好。黑松你做得非常好。伯里斯把脸埋在双手掌心里,久久没有说话。
那疯术士多半并不懂什么诅咒。他的日渐疯狂和力量波动确实很奇怪,如果将来有必要,伯里斯倒想抽空另行调查……只针对“榴莲的诅咒”这件事来说,这术士根本不具备一句话就夺去他人生命的能力。那句诅咒只是疯言疯语,而黑松不加调查就当真了,于是他给女孩套上了一个真正的触发式诅咒当她被榴莲刺伤时,她身上的假死诅咒就会生效。
夏尔紧张地问:“法师先生,您有办法救她吗?”
伯里斯当然可以救她。他知道怎么做,可他现在注定没法成功……还是因为那该死的灵魂不同调。而好消息是,骸骨大君可以用神术来解除这个诅咒就像拯救濒死的黑松时一样。
法师看向身边的洛特,后者猜到了他的意思,刻意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可以救她,”伯里斯塌着肩叹了口气,“不过,公主殿下和夏尔爵士……你们需要回避。”
第17章
夏尔看出法师要施法,就赶紧退了出去。其实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个“年轻”的法师,但他信任帕西亚陛下,所以也愿意信任陛下的客人。
艾丝缇正要离开,伯里斯轻声叫住她:“保险起见,你去查查榴莲有没有问题。应该还没人吃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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