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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夏[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鬼面苏妖
爸爸,爸爸,我看不见了,你抱我,快……张小北拉拉张大山的袖子,嘟着唇坚持要蹿到他怀里去,居高临下看戏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尽管张大山有些不耐烦,嘴里哼哼两句也没拒绝,真怕这小兔崽子一磨起人来,反倒没完没了。
马阮阮是个最识时机、极会扮弱的女人,见路人越来越多,她心里就愈发志得意满,对着张家人那是柔弱娇软易推倒,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却是对着郑荀哀哀戚戚地欲掉泪,苍白着张脸道,“我没事儿,不过是想带着孩子见见他分别已久的父亲,我们已经好些天没见了,大过年的,不想孩子伤心难过,想着看上一眼就走,只是,没想到……”
果然,郑荀心里一软,眼里都带上几分愧疚。
那女人会是如何作态,张小北就是用脚趾头都嫩想得出来。这郑荀一心软,想来马阮阮那边肯定会借势而上,说不得还能借此机会登门入室,顶着受伤者的柔弱表现住进来,不论结果如何,到最后张鸿雁或多或少都得吃点亏,这点是必然。
一直窝在张大山怀里的张小北嘴角一掀,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他怎么可能让这种女人再一次祸害到张大姑,祸害动张家的每一个人。
小崽子闭闭眼,抱着张大山脖子的手又紧了紧,半晌才酝酿好情绪般,小小地摇了下张大山的手,凑过去小小声说,“爸爸,那个小孩我好像见过,我在王老师学琴那会儿还看见大姑丈带他去求王先生他做学生呢。”这声音虽小,但是靠近张大山的张家人却个个听得清楚。
张大山的眼神顿时一凛,连带着最靠近的张二姑都皱紧了眉头,眼看场面气氛一触即发,倒是最靠后的张小姑娉娉婷婷地走上前来,柔声开口,“呀,既然都认识,那正好,这位大姐……”
“哦,喊您大姐没关系吧,”张小姑年纪不小,但却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最是乖巧可人,她弯着两眼甜甜地笑,看眼前那女人面容一抽,便笑得更欢,“大姐刚刚说是来探亲的吧?那正好,这杏杨镇还真没我们张家不认识的人,你说说是哪个儿,我领着你去就行,你看看你,想搭个便车直接拦一辆就好,这大马路的扑过来,多危险。”
她甚至还柔柔掸了掸马阮阮身上的灰尘,又笑眯眯看着旁边的郑云贤道,“你这孩子,哭得这样惨,你妈妈晕的早,这没破皮没出血的,我们还没撞上呢,你怎知她就死了呢?大过年的,没得闹的这么晦气,念你年纪还小,又思吗,母心切,我就不责怪你了。”
看着张小姑软声软语一顿‘哄‘,旁人哪有听不明白的,就是马阮阮拿着手上的钱都觉得烫手,众人的目光令她坐如针毡般难受。
但是就此罢休,她却又不甘。
“郑荀,郑荀,你别走……”终于,这女人一掐大腿,哀哀戚戚地又哭喊了起来。
于是,原本走开的路人支着耳朵再度折返,这好戏呐,还得唱上第二场,张小北捂着脸,简直要被她给蠢哭了。
☆、第四十二章
由一钞意外车祸‘引发的后遗症就是,郑荀发现眼前局面竟然慢慢脱离了他的掌控之中。
马阮阮的突然出声和张家人陡然一愣下的警惕都让郑荀背后发凉,整个人如惊弓之鸟,生怕马阮阮再生出什么想法儿,令他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毕竟郑荀此时的想法又与以往不同,他对张鸿雁是真有几分心喜,如无意外,他不想令这个使他受益良多的家庭支离破碎。
这人呐,心里一旦有了顾虑,就如生命中最珍重的把柄被送与敌人手上,无论怎么拼怎么搏,最终不过一个输。
郑荀快步走了两步,却是在马阮阮最终要抓住他的时候,一下闪到了张鸿雁背后,眼神凌厉,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和气恼。
马阮阮动作一顿,心中惊疑不定,等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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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来,再看身边众多的张家人,却也觉得自己着了魔一样,眼神微恍,摇摇晃晃之下,竟是一掐大腿再度痛哭出声,在别人还未靠近之前,自己就先抽噎着闭眼倒了下去。
妈,妈,你怎么了?……郑云贤表情惊恐地扑了过去,这和说好的剧本演的不一样啊?
张小姑原就是最靠近他们的人,这会儿见人倒下,拖长声音‘唉呀’一声,抖着眉唱戏一般,“这大姐说哭就哭,说晕就晕的本事儿还真厉害,”她还戳了戳旁边那个身材高大的小姑丈,一脸俏皮地冲他笑,“下次你要敢欺负我,我就学她,大马路晕给你看,管别人看着丢不丢脸,反正你听话就好。”
那男人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朝众人一摆手,笑道,“散了散了,让大姐夫送她去医院好了,都挤在这里做什么?也不怕这傻大姐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真是……”
路人听得有趣,一哄而笑下反倒显得躺在地上的马阮阮更加难堪。
郑云贤年纪虽小,对生养自己母亲的行为不好多加评判,但是郑荀这般袖手旁观,甚至连出口声援几句都不敢,反而从头到尾一直躲避在那女人背后的模样却令他极为不耻,以往的甜言蜜语都不过是哄着他们玩的,说什么,他们母子才是他的惟一,才是他的最爱,才是他的亲人,结果……眼前这一幕令他更早地识别了郑荀翻脸不认人的真面目,原本父亲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也随之崩塌。
郑云贤的眸子很黑,上辈子张小北尤爱他的一双黑眼珠子,深邃迷人的像是能将人给倒吸进去一般,勾的他神魂颠倒,甚至将整个张家都搭了进去。
郑云贤对张静北是极温柔和善的,至少,在张静北的印象里,他从没有如今这样阴霾不加掩饰,甚至仇恨通红如漩涡般嗜人的浓烈,令人心惊。
张静北是这么多人中惟一一个看得最清楚的,张家与郑荀与郑云贤之间的前尘往事再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人了。
或许更多时候,他对郑荀和郑云贤的恨并不比郑云贤此时此刻表现的更多,但是有些忌讳,有些厌恶已是植入根骨,无从解脱……重来一次的生命这样珍贵,杏杨镇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割舍不下的,他不敢为哪怕一点风险就拿自己的幸福去赌。
为郑荀,为郑云贤,不值得。
时至今日,看到眼前这一幕张静北才觉得自己好像才能够稍稍喘口气的感觉。郑云贤的痛苦不该由他给,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的人生从来都不需要郑云贤来插足,而郑云贤的悔恨也不该由他来承担,这太沉重,他负担不起。
所以从重生以来,他是一力避和郑云贤的任何接触,即使是一句很随意的对话他都不愿意,因为他太渴望幸福了。
幸而,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郑荀终将为他的贪婪,为他的野心,为他的虚伪付出代价,至于郑云贤的人生会是如何?那就不是张静北能够关心的了,马阮阮这样护短的女人,无论何种境界都能创造条件为他遮风挡雨,即便没有郑荀。
能让郑云贤远离自己的生活,远离自己的世界,让他再也不能阻挡自己得到幸福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就像卸下一个负担,在张静北终于确认使郑云贤仇恨的人不是自己后,懒懒揉了揉眼,浑身就跟脱力了一般。眼看郑荀略带慌张的眼眸,还是张鸿雁微微冷凝的面容,差点没让自己笑出来,要知道趁郑荀不在的时候,张家几姐妹可是好好商量了一通,瞧这一个两个装的跟什么似的,心里只指不定还跟看大戏似的傻乐呢。
爸爸,爸爸,我们回去吧……小崽子抱紧张大山的脖子,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身子软软,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神,不过看他笑容仍在,脸色也算红润,应该是没什么事儿。
因为中间这么一岔子,大家出去游玩的兴致也减消不少,又见几个孩子懵懵懂懂的模样,大人们都有些不忍,怕刚才那场面扎了孩子的眼,纷纷提出掉头回去的决定。
结果,张静北回去的当晚就发了高烧,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就连当场最镇定的张大山和张鸿雁都有些惊着了。
张老太太是个稳重的,但这会儿一旦涉及自己惟一的亲孙子,心里那个揪疼,捏着湿毛巾担惊受怕地整天整夜都不敢合眼,就怕这高烧不退,一不小心就烧坏了脑子。
但凡是涉及到孩子的事儿,父母哪个都是做不到平心静气的,何况这等生死攸关的事情?
张静北这场高烧来得比什么烈火都凶猛,一阵未熄,又起一阵,熊熊烈焰,烧得他整个身子如虾米般通红,滚水的热汗淌湿了整张床铺。
烧到了第三天,就连医院里的医生都有些束手无策,一个个只能小心翼翼提议,让大人们注意着点,时时用冰块降温,也不管现在是冬风冷冽,务必让他不要烧坏脑子就好。
到了第四天,老太太身子都有些扛不住了,回家歇了半天,大下午的就提着檀香炉子爬上杏杨镇后山上那惟一的一个山神庙去祭拜,小老太太一生风雨,从不低头,但是为了这老张家惟一的香火苗子,那是老泪横流,万般央求都舍下了,只愿自己这惟一的亲孙子能健康平安,千万要度过眼前这等难关才行。
烧到第五天,张静北已经烧得人事不省,整个都昏迷了过去,一直被瞒着消息的李博阳连着几天都联系不到人,当晚就催着李彤订了机票赶回来了。
北北,北北,北北……
那一声声的呼唤,嘶哑又缠绵,张小北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四周暖洋洋如羊水包裹,让他温暖地想要沉沉睡去,但脑子里回荡的声音却让他困扰又难舍,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模样。
就像一场梦,尤到这时儿,张静北才恍然想起自己上辈子会死去的原因。
为了郑云贤,张静北舍弃了太多,在他坚持固执的时候,退后的往往不是他,而是他的家人,这点是他两辈子都反驳不了的,即便是最后他做了那么多令家人不满、怨忿的事情,最终给与他温暖的却始终是他的亲人。
张静北的一生都像梦,张大山和张妈妈给与了他太多太多,给了他那样一种用尽全力爱一个人的勇气。当然,时至今日,其实张静北也分不清自己是对郑云贤爱都一点,还是同情怜悯多一点,他不知道他对郑云贤的好,最终害了他自己,害了整个张家。
在当郑云贤几乎贯穿他的整个人生的梦境中,李博阳出现的次数实在少之又少,少到张静北每每碰到他,都要想上好一阵才能回忆起来。
那时候,他忙着‘爱’郑云贤,忙着疼惜,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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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补他的一切缺憾……是的,弥补。
在张静北为数不多的人生中,郑云贤对他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欠我的,张家欠我的,张鸿雁欠我们母子的。
说到底,在那时张大姑艰难苦涩地维持那个早已名不副实的家庭时,他的心却被郑云贤牢牢把持住,甚至在他还懵懂的时候被种下一颗亏欠郑云贤母子的种子。
假话说上一千遍,于是便成了真话儿。张静北的一生,都像是为张鸿雁赎罪,他是尽了全力去弥补,去满足郑云贤母子的所有野心。
但这怎么够?呵……张静北是死在了自己惟一一段用尽全力去付出的感情里,死在他对郑云贤亏欠的阴影里。
这就像一个魔咒,张静北穷其一生都没嫩从这个坟墓里爬出来。
后来到了李博阳身边,他却是怕了。怕的东西很多,其中一种名为感情。这是张静北一直避之不及,不敢沾染的东西,李博阳对他越好,他就更加惧怕,而这种惧怕最终也害死了他自己。
恐怕没有人想得到,张静北死去的真正原因有多么的窝囊,多么的怯弱……没错,他是死去自杀,被自己逼死了。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和呼唤,多么的熟悉,多么的……令人怀念。这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口中,李博阳的声音。
张静北在梦境中那是唉声叹气,忧愁不已,他这睡了这么多天,外边的人恐怕要恨死他了,但是再不醒,最后悔恨的肯定是他。
喂,别哭啦,这么丑……你都把我吵醒啦。
张静北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身边围着几个身形憔悴的大人,躺了这么多天,他的声音细如蚊呐,但是在李博阳耳中却不吝如惊雷,瞪着一双大眼惊喜不已,“北北,你醒了。”
小崽子连着高烧了这么多天,下巴尖得能戳死人,衬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愈发的大,水水雾雾地看得人心坎发软,张小北劲儿地伸手拉了拉李博阳的手,轻轻挠了挠,抿着嘴笑了下,没事儿啦,我没事儿啦,都好了,我舍不得你们的……
小小孩子说话还软声软调的糯糯,但是听到大人眼里却是禁不住热泪盈眶,守了这么多天,他们是真怕这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会就此烧没了。
房间里响起几个女人低低的啜泣,几天的压抑都化作脸上的眼泪通通发泄出来,看的张静北心里一个劲儿的心疼,恨不得捶着心肝骂,作孽哟作孽。
不过,这会儿捶着心肝喊叫的可不是他,门口提着鸡汤跑进来的张老太太才是呼天抢地一顿惊喜的人,唉哟,奶奶的北北,奶奶宝贝孙孙哟,你可醒了……
大人们围着张小北是一阵的嘘寒问暖,唯李博阳赤红着两眼,紧紧攥着小孩的手指不肯松手。
张静北陪着说了阵话儿,半晌才疲惫地闭了闭眼。
这会儿,病房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张静北的烧一退,大人们自然也有了心思去想其他事情了,除去坚持守在病房的张妈妈去打热水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李博阳一个。
张静北是典型的吃不胖的类型,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久才多出一点肉,折腾这么几天,现在浑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侧着身卧在病床上的时候,小小的缩成一团,眼看着都要淹没在被子里。
小孩大病初愈,闭眼安歇不过几秒,便轻轻地睡了过去,李博阳守在一边,眼也不错的看着,时不时就要伸出手指小心的探探他的鼻息。
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生怕一个没注意,这个一直放在他心口上疼着的孩子就会没声没息地跑掉。
哎……一直闭眼假寐的张小北暗暗叹口气儿,觉得自己欠李博阳的情,是两辈子都还不完了,这可怎么办?
还能如何呢?除了一声叹息,该还的还是得还,让李博阳不开心,他也舍不得啊。
是啊,舍不得。
☆、第四十三章
现在的张静北,在李博阳眼里就是脆弱的代名词,像是风吹一阵就能碎掉的模样。
在家里人恨不得将他当成易碎物品来对待的时候,张小北却觉得自己浑身都要闲得长毛了。
杏杨镇的冬天并不严峻,只是今年来得比往年凌厉,走在路上都觉得风声萧瑟。
在被家人严词厉色下勒令不能出门吹风之后,张小北忍耐着在家蹲了几天蘑菇,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天天磨着李博阳,好话儿那是说了一箩筐,这边点头说的好好的,回头那丫就敢领着张大山将他逮回去训一顿,忒不仗义。
不过,北大爷就是再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他知道,李博阳这是被吓坏了。
似乎在李博阳认知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笑容比太阳还要灿烂耀眼的小孩,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勇敢,会像小树一样茁壮成长的人,哪知小小一场高烧竟然差点就将他从他们身边给夺走了去,这个结果不仅刷新了他的又一层认知,也让他认清了自己在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时,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
李博阳曾在电视里见识过医院急救的场景,画面上一般出现的是富贵人家,不论他们的家人哪里不好,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源,就能在人与生命的博弈中占据更大的胜算,也因此挽救更多的悔恨和遗憾。
如今,只是北北高烧,他便如此无能为力,若哪天北北的生命受到更大的威胁,他是否有能力去为北北争取更大的胜算,更多的与生命拉锯的资本?这个问题使得李博阳在北北睡着之后,他仍夜夜不能昧。
终于,在张大姑再三确认张小北无事,才领着郑乐郑欣两姐妹回去‘浴血奋战’之后,张小北才被李博阳允许到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这段时间,李博阳总喜欢将他抱上抱下的,连楼梯也不让走,那宝贝架势,有时候连张大山都看着眼疼,偏偏李博阳做的一本正经、一丝不苟,无论你怎么说他,只会抿着嘴严肃地看你,直看得你心里发虚,脚底打晃了,他才慢吞吞地又将你抱回床上去窝着。
张静北这时候一般都不敢再闹他,守了他那么多天,就是张小北都痊愈了这么些日子,李博阳的眼底却还是青黑一片,也不知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想什么,但是这破孩子打小就这样,凡事都喜欢自己闷着藏着,也只能盼着他自己想开了才好,张小北有些拿他没辙。
元宵那天,李博阳在北大爷嘴皮子都要磨破的努力下,终于点头肯带着张小北出门溜溜了。
“妈妈,妈妈,你别让李博阳看着我咯,我不带帽子好不啦?围巾也不好看……”小小孩子抱着张妈妈娇声娇气地抱怨,一会儿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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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红色的针织帽,一会儿又扯了扯脖子上那条被李博阳强加上去的米白夹蓝的围巾,嘟着嘴看起来不太高兴。
也是,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喜欢被裹得像团粽子一样被人带出去玩儿的,且不说不能玩得尽兴儿,就是在张静北自己心里,他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大人了,再去这么装嫩卖萌,简直没下限啊嗷~
张妈妈随手就塞了一块鸡肉进张小北嘴里,侧过身去看小孩的时候,眼里又是无奈又是疼爱。因着前段时间的原因,张小北那脸下巴尖的,到现在都没能给养回去,基本那围巾一围,帽子一扣,从上往下看就只能看见他愈发显大的黑眼珠子和尖尖的下巴,以及那被塞了一块肉还嘟嘟囔囔年念叨个不停的小嘴。
你呀你呀你,好好听博阳的话儿,去了王老师那里也不能跑出去吹风,要乖乖地,知道吗?张妈妈俯身摸摸自家儿子的头,看他脸色红润,总算气血充盈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儿,这段日子的汤汤水水可算是起了点成效。
嗯,是妈妈说让我听话,我才听的,李博阳最近太讨厌了,我不要听他话儿咯……小孩嘴里叽叽咕咕,拽着口袋又满屋子乱走,从抽屉里抓了好几把糖,终于将口袋都塞得满满了之后,才又从自己房间里拽着一大箱奶粉出来,几乎是走一步挪一挪,从楼上到门口短短一段路,他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力气都花在这上面似的,咬着唇都要崩碎了牙,小脸蛋涨的通红,直看的张大山在客厅里嗤嗤发笑。
呸,看,看什么看咯,这是我给小师弟的……张小北叉着腰不服气,瞪着眼看张大山,抽抽鼻子又准备埋头苦干,那小脸皱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很大程度地愉悦了自家老头。
张大山眼见自己这个独子从奄奄一息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心里不是不慰贴,哪知还没安慰两天呢,这蠢货又出来现眼,听着□他是嘴角一抽,太阳穴顿时嘣嘣跳起来……不过这次张小北生病住院,后面那段还是王先生那里暗暗出了力,将张小北转了更好的医院,找来了更好的医生,小崽子能有这个心,张大山心里还是极高兴的。
行了行了,就你这八两小鸡的力气,这么多东西你能拿的走吗?个蠢蛋,就不知道找人帮帮忙?张大山戳着小兔崽子的脑袋,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小孩子皱皱鼻子,觉得有些不高兴,但是看看手里那一大箱子奶粉,又看看自家老头一个弯腰,就吭哧吭哧将那箱子给扛到肩膀上,拍拍胸口,觉得自己大人大量,看在他主动帮忙的份上,还是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其实那箱子真不算重,里面装的都是这段时间杏杨镇上和张家相熟的邻居、亲戚过来探望张小北的时候带来的补品中掺杂来的,零零散散倒也不少,看在奶粉牌子还不错的份上,张小北一直就惦记着给王师母家的小师弟给送去。
这还是他挑挑拣拣给拿去的,要知道他屋子里还堆着好几箱李博阳托李彤买回去的国外的牌子,若不是怕李博阳不高兴,他是真想能将那堆东西连着这次的份一块送过去,这么些日子李博阳天天顿顿地守着他,早晚一杯牛奶是风雨不落,搞得张静北自己身上一股奶味不说,就连房间四处也都充斥着这种浓浓香甜的味道,实在让一向标榜自己是‘糙汉子’的小崽子烦不胜烦。
给王先生家送的年货零零散散也是装了一车,元宵节家里忙,进进出出的不少客人,张家人是都走不开的,李彤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要维持,后来还是张二姑的丈夫将他俩送了过去。
张小北规规矩矩搬了年货进去,又规规矩矩跟王先生和王师母拜了年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小师弟的脸蛋,软软地,滑滑地很有弹性,几个月的小婴儿白白嫩嫩,看起来肉嘟嘟的极讨人喜欢。
小崽子杵在摇篮前磨磨唧唧,瞅着小师弟肉肉的小鼻子小眼睛,逗弄两下就哼哼唧唧地哭,被他偷偷塞了两颗奶糖还流着口水淌了满胸口,张小北又歪着脑袋回想了下他长大后老成严肃的可爱模样,抿着嘴一个劲儿傻乐,这要是买了照相机就好了,留着罪证以后好好嘲笑这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坏小子。
王师母刚出了月子一个多月,身材还没恢复成以往那般纤细苗条的身形,反倒因为生了小孩之后多了几分丰韵和诱人风情。这女人过了孕期又养好月子之后,那脾气也跟着和缓许多,但是对着张小北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坏脾气还是一点没变,这可把小崽子苦恼的,哎。
眼看小孩摸着小师弟自顾自傻乐,王师母没好气儿翻了个白眼,将别人拎到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盯着小孩尖得戳人的下巴看了半晌,才打雷不下雨地轻声哼了下,仁慈大度地吩咐道,晚上在这儿吃顿饭,今天你老师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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