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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事务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钟晓生
武大问说完,就轮到郑婉柔说了。她说:“那天小顺生日,因为小顺爱吃奶油蛋糕,所以我亲手……”
“我什么时候爱吃奶油蛋糕了?”武顺猛地抬起头。刚才武大问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没吭声,可是郑婉柔的第一句话他就忍不住了打断了。“我根本不喜欢吃。小姑娘才喜欢吃那种东西!”
郑婉柔很吃惊:“你以前明明很喜欢吃的啊。”
武顺正要反驳,韩闻逸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许插话的规则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
武顺满肚子话想说,可是他之前答应过规则。无奈何,他懊丧地抓抓头发,重新把头低下去。
“武太太,您继续。”韩闻逸说。
郑婉柔想起那天的事就难过:“我不知道小顺那天心情不好……”
武顺又想反驳。他那天并没有心情不好。事实上这么多天以来,他就只有那天和林羽轩一起打了球,心情才稍微好一些。可在韩闻逸的注视下,他只能把话都憋回去。
他不能说话,他就只能听。
“那天我在厨房忙了一整天,做了十道菜,还有一个蛋糕。晚上我们请了很多亲戚朋友,一起为小顺庆祝生日。本来蛋糕也是要留到晚上一起吃的,可是做因为蛋糕我花了很多功夫,所以我迫不及待想给小顺尝尝……”
武大问冷不丁看着武顺插了一句:“你妈那天腰疼,还在厨房拌了一个小时的面。”
规矩是说好了,可要让人人都遵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在武大问也只是补充了一句就缄口了,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我是有腰肌劳损的毛病。”郑婉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大问说要去买蛋糕的,可我觉得自己做的更有心意也更卫生,所以就还是做了。因为是做了很久的东西,就想先听听小顺的评价。”
“你拿给他尝的时候,”韩闻逸问道,“是期待他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郑婉柔想了想:“如果小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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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一句妈妈的手艺好,我就觉得忙活一天也就值了……”
武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把母亲的行为视作对他的侵犯,却从来没想过母亲在期盼什么。
一直以来,她送到他身边的东西仿佛是天生就在那里的,多到成为他的负担。可他没想过那些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他也从来没有听郑婉柔说过累和辛苦。
这是第一次。
郑婉柔说完了,轮到武顺了。可是武顺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
他的内心又开始了强烈的冲突。他有怨言,可强烈的愧疚让他很难将怨言说出来。他知道那样太没有良心。
韩闻逸先让武顺平复了一会儿,才温和地开口:“如果他们说的东西让你有什么感受,你可以先说感受。”
良久,武顺急促而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叛逆期的少年面子大过天,那天他没能把道歉的话说出口,今天终于在咨询室里补上了。
郑婉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起一张纸巾无声地抹掉了眼泪。武大问将她搂进怀里,轻抚她的背脊。
那天的事情,武顺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他没有什么可说的,说得多了,倒像是在找借口。
于是韩闻逸便开口引导话题:“你为什么不肯吃蛋糕呢?”
武顺把脸撇开:“我不喜欢他们不尊重我的意见。我不要的东西他们硬要塞给我,我不想做的事情他们硬要让我做,他们总是想控制我。”
武大问猛地坐直了身体,郑婉柔也吃惊地看着他,两人都想说点什么,话还没出口,就被韩闻逸抬手拦回去了。刚才武顺听完了他们的话,他们也得听听武顺说的。
“我已经十六了,我不是小孩了,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人生。”武顺捏了捏拳头,又无力地松开,“我知道我自己在干嘛,我有能力为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了。”
同样一件事,武大问从母子争吵说起,郑婉柔从清晨的忙碌说我,而武顺则跳脱出了那一天,说的是他长期以来的困扰。
“我爸在外面管着我,我妈在家里管着我。我交朋友他们要管,我吃饭穿衣他们也要管。我真的很不喜欢他们老是对我指手画脚。我是个人,不是东西,我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意愿活着啊……”
武大问几番想插话,都强忍住了,直到武顺停下。
“你说完了?”武大问问道。
武顺不情不愿地点头。
武大问看向韩闻逸。等韩闻逸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嘛?你有能力为你做的事情负责?”武大问并没有否认他们对武顺的管教和干涉,只是对他的结论不住摇头,“不是,你不知道。你也没有能力负责。你还没有成年,是我们要对你负责。”
武顺觉得很荒谬:“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连法律都规定你没有。”武大问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你现在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你没满十八岁,是我跟你妈要承担责任的你知道吗?”
武顺却觉得更可笑了:“法律是谁规定的?是你们成年人规定的。我真的不懂你们到底凭什么觉得我们都是白痴?十八岁又算个什么门槛?是人一过十八岁就会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吗?”
武大问不想跟他争辩法律的合理性:“没有人觉得你是白痴。但如果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不会去抽烟,不会跟那种坏孩子交朋友,你不会整天跟人吵架打架……你更不会这么对你妈。”
前几句武顺还想反驳,最后一句让他暂时失语。
武大问看他的眼神充满悲悯:“再过十年……不用,再过五年,你自己回头看,你会知道你今天多可笑。”
武顺却并没有被他的悲悯打动。武大问自成一脉的逻辑无法证伪,他连道理都没处讲,他只能说:“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反正我知道,五年以后我不会。”
他顿了顿,回敬以同样悲悯的眼神:“而且我还知道,我以后不会变成你这么自以为是的大人。”
父子俩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激烈地争吵,可是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局面并未得到改善。郑婉柔没有参与他们的战局,只是在旁难过地抹眼泪。她不擅长与人争执。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闻逸已大致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武顺说,他的父母想要控制他,不尊重他的意见。韩闻逸相信那是真的,即使武顺自己不说,他也明明白白看到了许多细节。他的父亲是霸道的,他的母亲是缠绵的,他们用不同的手段侵蚀他的领地,让他对自己的生活毫无掌控感。于是他愤怒,于是他抗争。
有太多的人不明白控制力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它关乎人的心态,甚至关乎人的健康。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生活没有控制力,如果他的努力对他的生活状态影响甚微,他就会失去生命的活力和能量,他会习得性无助,甚至因此患上抑郁症没有人愿意成为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无论这颗棋子有多富贵。
所谓的叛逆期,正是那些逐渐成长的少年们用看似无理的抗争手段,为他们自己的活力寻找出路。家里父母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学校里老师为他们制定好了规则,他们对自己人生的掌控力太小太小,他们抗拒不了规则,他们甚至很难拒绝一杯送到嘴边的牛奶!那他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究竟是什么?!他们的立身之本又在哪里?!
于是他们唯有打破、打烂、打败什么,才能为他们自己谋求出路,争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位置。
武顺的诉求是如此明确,韩闻逸能够理解他。
韩闻逸也能理解武大问。他说武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因为他与武顺的格局不同。他是一个四五十岁阅遍沧海桑田的成功商人,年少时的烦恼他未必没有经历过,可对如今的他来说,那早已是不值一提的沧海一粟。而武顺不可能用五年十年后的格局眼光来看待眼前的生活,少年的世界是单纯的,可单纯的世界就是他的全部。他们的矛盾由此而来。
武大问确实有些霸道也有些自大,可他是做老板的人,他的事业需要他的霸道和他的自大。
而韩闻逸唯一不太明白的人,是郑婉柔。所以他选择从郑婉柔问起。
“武太太,”他问道,“你是全职太太吗?”
郑婉柔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怀了小顺以后我就辞职了,然后就没有再出去上过班。”
“家里的家务都是你做的吗?”
“有佣人帮忙,家里很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郑婉柔说话的时候一直是轻声细语的,“佣人主要是帮忙拾打扫房间。洗衣和买菜做饭都是我来,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做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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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闻逸了然。郑婉柔果然是个贤内助,丈夫和孩子贴身的、入嘴的东西她都要自己经手,确保家人的健康。
“我刚听你说,你会做蛋糕,你会做的东西很多吗?”
“我老婆很厉害,”武大问忍不住抢了一句:“外面吃过的东西她都能研究出来怎么做。”
郑婉柔微微笑了一下,谦虚地说:“毕竟我不上班,希望能为他们多做一点事情。”
韩闻逸微怔。他捕捉到些什么,忙继续追问下去:“你希望能为他们多做一点事?”
“嗯。”
“这会让你觉得满足吗?”
“是的。”郑婉柔的目光变得更柔和,“每次看到他们把我做的东西吃完,我都会特别满足。”
武顺诧异地扭头看了母亲一眼,又立刻回目光。
韩闻逸已经明白了。他接着往下问。是想让武顺也听明白:“您所谓的满足,是来自于他们认可您的付出吗?”
郑婉柔愣了一愣,点头:“是啊……”
“您渴望被认可?”
这个问题郑婉柔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她小声反问:“谁不渴望呢……”
武顺目光猛地闪了闪。母亲也希望被认可……这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角度。
韩闻逸暂停了问话,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郑婉柔也在用她方式的证明她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唯有确保他们离不开她,她是不会被抛弃的,她才有安全感。可她的施展空间是那么的小,以至于她伸一伸手,就侵占了别人的领地。
过了片刻。
“能举个例吗?”韩闻逸忽又问道:“让您满足的事情,能举个例子吗?”
郑婉柔想了想,脸上渐渐浮现笑容。
“我记得小时候小顺很好养,别人家的孩子都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可是小顺吃饭从来不需要人操心。”郑婉柔回想起的是印象最深刻的例子,因此年代已有些久远。
“直到有一次,小顺的爷爷奶奶把他带去老家住了几天,我没有跟去。他的爷爷奶奶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太挑食,这也不肯吃,那也不肯吃,问我孩子喜欢吃什么。我很惊讶。”
“后来我就给小顺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肯好好吃饭,为什么不听爷爷奶奶的话。”郑婉柔的眼角微微泛起几道带着笑意的褶子,“他说,他只喜欢吃我做的菜,别人做的他都不不喜欢。他说……他想妈妈了。”
她的神色满是怀念,怀念孩子还小的时候,那个乖巧地依赖着她的那个年纪。
武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郑婉柔说的让韩闻逸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武太太,刚才您说武顺以前喜欢吃蛋糕?”
郑婉柔点点头。
“我什么时候喜欢的?”提起这个话题,武顺依然觉得莫名其妙。
郑婉柔敛去了笑意,话题忽然变得有些沉重:“有一年小顺外公去世了……”
武顺愣住。
“那时候我一直在忙着操办我爸爸的后事,小顺生日我也没顾得上。那天晚上他哭着跑来我房里找我……”郑婉柔的表情有点难过,“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他想要生日蛋糕。”
武顺再一次失语。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韩闻逸问道。
郑婉柔想了一会儿,有点记不清了:“那是零几年的事?”
武大问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差不多十年了。”
郑婉柔也想起来了:“啊,那一年小顺六岁。”
武顺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六岁那年的事情,他真的已经记不清了。
“妈……”过了很久,他无力地开口:“可我已经十六了。”
郑婉柔瞬间愣住。
时间对于年少的人们来说是如此的清晰,他们鲜活地感受着每一天的变化,这尘世间的变化、他们自己的变化。他们一天一天地成长。十年的时间,从六岁到十六岁,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可时间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如此的模糊。孩子小的时间她要悉心照料,她要为他添衣加水,她生怕他磕了碰了,生怕他闯下祸事。她要牵着他的手走路。她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从三十六到四十六,恍如弹指一挥间。当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和成就感,她却跟不上变化的脚步了。
他已经长大了。
第66章
一个小时转眼就过完了。
咨询结束之前,韩闻逸问郑婉柔是否考虑过出去找个工作,然而他就只是问一问,郑婉柔马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看武大问的表情显然也不支持这个提议郑婉柔已经脱离社会太多年了,比起社会,她显然更喜欢家庭。现在家庭里她的用武之地减少了就要重新将她赶回社会上,这对她来说的确有些残忍。于是韩闻逸放弃了这个提议。
发现问题并不是难事儿,解决问题才是最难的。武家现在这情况,夫妻感情倒是挺稳定挺融洽,可武顺跟谁都有矛盾,跟郑婉柔的矛盾还更大点。他们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争夺权力,武顺多得到一点,就意味着郑婉柔得放弃一点。这是一场权力的交接和渡让,他们需要时间重新磨合,而磨合的过程也必然不了痛苦。
韩闻逸只能着手用更温和的方式帮助他们改变。他说:“你们对彼此的评价量表可以接着做,武太太最好也能一起参与进来。”
郑婉柔表示同意。
“另外,如果最近你们再发生矛盾,可以尝试像今天一样,大家一起坐下来,每个人轮流发言,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不要打断别人的发言给别人一个表达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倾听的机会。”
武家三人都很郑重地点头。
这种交流方式他们从来没有试过,他们平时在家中,要么吵吵闹闹,要么隐忍退让。就连在公司和班级里开会都未必能有这么平等的机会。
然而隐忍和退让已经意味着放弃了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机会,而你来我往的争执有时候会导致人们话赶话地说出一些违心话,也有可能真正想说的东西没说出来就被对方把话题拐跑了。所以如果能有一个平等开放的交流环境,比争吵和冷战有效得多。
韩闻逸循循善诱地说:“改变先从互相理解开始吧。”
理解永远是人际相处中最重要的东西。武顺若能将母亲的过度照料看成是母亲自我价值的实现,而非故意控制他;郑婉柔若能把儿子的反抗看成是儿子对自由的追求,而非对她的嫌弃,他们无疑会比彼此有更多的宽容和耐心。
韩闻逸的话让武顺愣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父母,然后闪烁着回目光。
工作结束,韩闻逸送他们出去。时间已经不早,武顺该回学校上课,武大问也该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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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问和郑婉柔走在前面,武顺和韩闻逸走在后面。少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韩闻逸,又是一副很柔顺的样子。从前在网上看韩闻逸的节目,他对韩闻逸就很崇拜,有了几次面对面的交流之后,他对韩闻逸更是非常服气。
韩闻逸微笑着轻拍他的肩膀。这少年今天受了一些打击,他需要能量。
武顺小声问道:“闻逸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叛逆啊?”
他说的时候表情有些别扭。叛逆期的少年不愿承认自己叛逆,更年期的妇女也不愿承认自己更年,中年危机的男人更不想承认自己中年危机。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得承认他们跟外部世界的矛盾是由他们自身的问题引起的。
韩闻逸想了想,说:“你不需要承担所有责任,但你的行为也是造成关系不良的原因之一。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武顺怔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韩闻逸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道:“你很幸运。”
这年纪的少年还是很在乎形象的。武顺连忙整理自己的发型,同时有点困惑地看了韩闻逸一眼,不是很明白他所谓的幸运指的是什么。
韩闻逸却没再说下去。
武顺是幸运的。武大问和郑婉柔也是幸运的。他们一家三口能共同坐在咨询室里,无论他们身上有什么样的缺点,可他们愿意承认,也有心改变,也已是多少家庭都难以企及的了。
到了咨询室门口,武大问停下脚步,准备预约下一次的咨询:“韩老板,你下周什么时候有时间?”
韩闻逸还没来得及回答,忽听身后有人叫他。
“师父!”
他回头一看,刘小木从楼道里跑出来,比了个电话的手势贴到耳边:“有风投机构的人打电话找你。”
韩闻逸最近为了融资的事情非常心急,别的都顾不上了。他连忙急匆匆地向武大问告别:“抱歉,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下次咨询的时间我们再约吧。”
武大问也不好耽误他,忙摆摆手:“那你快去忙吧,辛苦你了。”
韩闻逸留下一句“路上小心”,匆匆忙忙上楼接电话去了。
“风投机构吗……”
武大问看着韩闻逸的背影,又打量了一下事务所的环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
午休以后,越明宇就有点不对劲。平时他都跟庙里供奉的菩萨似的扎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动弹,要么在写代码,要么就在发呆。头上还一直戴副耳机,从来不跟人交流。
但是今天他破天荒的没戴耳机,而且还坐立不安的,一会儿翻来覆去的找东西,一会儿又起身往外跑。
肖巴和钱钱都发现了他的反常。
当越明宇又一次起身离开座位,钱钱的目光顺着他移动,才发现他竟然是去饮水机那儿打电话。事务所里不是每个同事都有座机,尤其他们it部门,平时不需要外界联络,所以都没安装座机。饮水机那里有一台公用的,但跟他们的位置跨越了大半个办公室。
越明宇在座机那捣鼓了半天没回来,钱钱过去倒水,正好听见他在讲电话。
“请帮我停下卡,我的手机号是……”
钱钱顿时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越明宇打完电话,回到座位上。
“明神,你手机丢了吗?”钱钱问道。她刚才听到越明宇在跟运营商打电话办停卡。
越明宇目光闪了闪,点头。
“啊?你手机丢了?”肖巴也吃了一惊,“是自己掉了还是被人偷了?打过电话了没?”
“关机了。”越明宇面无表情地说。
“关机了?”肖巴和钱钱面面相觑,“那是被偷了啊……”
越明宇烦躁地啧了一声。
肖巴这才明白今天是什么妖风刮的越明宇老往座机哪儿跑。他忍不住吐槽:“所以你刚才是去那里打电话啊?你说你就不会问我们借手机吗?跑来跑去的,你不累啊?”
越明宇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把目光投回电脑屏幕。
肖巴翻了个白眼。人家不跟他求助,他还能上赶着帮忙吗?
钱钱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肖巴一脚,示意他别说了。越明宇丢了手机,心情肯定很坏。
肖巴摇摇头,不吭声了。
一下午越明宇心情都不好,快到下班的时间,他提早走了。钱钱因为手里有点工作,稍微加了会儿班,但也没加到太晚。
她今天约了王晋生,要去画廊签获奖确认书,签了那个才能拿到比赛奖金。而韩闻逸下午就有事离开了事务所,没空陪她去。
离开事务所以后,钱钱就打了辆车去画廊。
下班时间路上有点堵,一条马路等了两个红绿灯也没过去。钱钱给王晋生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路上,然后就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发呆。不一会儿,她看见马路上有个人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往前走。
眼熟的身影让钱钱愣了一下。她有点茫然地看着那人。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惊醒,拍拍司机座椅:“不好意思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我在这里下车。”
“啊?”司机师傅还以为她堵车堵得不高兴了,“小姑娘别着急,就这条马路堵,过了这个红绿灯前面车就少了。”
“不是,我看到朋友了。麻烦停一下吧。”
客人坚持,的士司机也没办法,只能靠边停下。钱钱打开车门跳下去,快步朝着前方的身影追过去。
“明神!”
越明宇闻声回头,看到追上来的钱钱,吃了一惊。
“明神,你怎么在这儿?”钱钱跑到他面前停下。
越明宇的表情有点窘迫。
“你从事务所走到这里来的吗?”钱钱问道,“你是不是没带钱啊?”
越明宇不吭声。
这里距离事务所三公里远,因为越明宇走得比钱钱早,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钱钱心里算了一下,他下班走路到这地方是差不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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