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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仁多保忠连连叩首:“横山各部,绝不会给官家伐金大业拖后腿!也愿官家稍微怜惜此地生民艰辛!”
??“都得怜。”赵玖不以为然道。“关中也苦,中原也苦,你们最起码没经历大规模兵祸,至于说赋税,巴蜀、江南、荆襄一处比一处苦……朕都记着呢!朕只能保证一视同仁!”
??“如此足矣!”仁多保忠稍作抬头。
??“但仁卿你们也该记住,话反过来说,如果万一谁真整出幺蛾子来,使伐金大业上稍有拖延,朕也绝不会忍……尤其是这些年,局势稍好,朕脾气到底是一日日涨了起来,不似往日那般好说话了。”赵玖最终缓缓下了定论。“往后几日,你就随朕身侧,做个阁门祗候,专理党项蕃部的事宜……你知道祗候是什么官职吧?”
??“臣知道。”须发皆白的仁多保忠惊喜之余,却又与一旁的枯坐看着这一幕的吕本中一般凛然起来。
??至于周围本地官僚、蕃部头人,包括随行御营军官、内臣,此时多已经听呆了。
??赵玖受了两个礼物,也懒得在此继续敷衍,只是又饮了一杯酒,眼看着天色渐暗,便转回隔壁寺庙中安顿去了。
??而数百里外,随着日落到来,灵州城内外,却是忽然出了乱子。
??嵬名云哥也选择等到了天黑,然后对城内发动突袭,以求救出嵬名仁忠、王枢、曹国丈这些人。然而,突袭并不顺利,各部部族多有出工不出力的举动,而占据城池的那家,也就是仁多时泰部了,也在初期的失措后迅速反应过来,与嵬名云哥手下乘夜交战。
??黑夜之中,人心动荡、立场不一,还有不少人暗怀鬼胎,突袭很快演化成了巷战,巷战又变成混战与劫掠……没用多久,这座西夏第二大城市便火光冲天。
??而这份火光也宛如信号一般提醒了各处宋军。
??河对岸,岳飞亲眼在河畔窥到对岸乱象,情知不会是作假,便即刻催促曲端、王德率部渡河夺城,乃是要扫荡参与西夏部队之余控制局势的意思。
??另一边,灵州城东北面,挨着长城的一处小据点内,环州知州杨政遥见火起,也再不犹豫,乃是下令全军扔下辎重,急袭灵州。
??就这样,不过是二更时分,王德部御营中军步卒便从毫无抵抗的城西大举涌入,曲端随后率骑兵扫荡主要街道,抓捕劫掠、杀戮与强暴的党项乱兵,并驱赶降服蕃兵担水救火。
??混乱之中,得知宋军入城后,守在官署西夏宰执王枢、曹国丈以下数十名汉臣各自殉死,同在官署的濮王嵬名仁忠留在最后,确定所有人都殉死后,直接亲手点燃了白日兵变时下令部属堆积在官署门外的木柴杂物,将官署付之一炬之余也将自己葬送。
??火势一起,嵬名云哥说不上是悲哀还是释然,但终究没有理由再在城中坐以待毙了,便带着仅存的千把人逃出城去,然后又不敢顺大河北上,只能转向大漠。
??黑夜之中,可能是兵马太少的缘故,云哥一行与杨政并未交汇,居然脱生。
??然而,好不容易停在沙漠之中稍作歇息,正回望火势渐暗的灵州城呢,一回头却愕然闻讯——队伍中地位最高的那个大人物,自己救了两次的舒王嵬名仁礼已经拿一把匕首自戕在骆驼上了。
??看样子,恐怕是刚出城不久便选择了自我了断。
??云哥一声不吭,跌坐在仁礼尸首旁,一点眼泪都没有流,只是觉得茫然与惶恐。
??天色将明,灵州城余烟袅袅,迎接这座城市的乃是一场行刑——御营骑军都统曲端端坐铁象身上,立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州城官署之前,左边王德立马在侧,冷笑不止,右边环州知州杨政根本没敢骑马,只是站立在老上司马前,状若肃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牽马的侍卫呢。
??而前方街道上,左右百十名党项头人、军官,或是被火燎,或是负伤,或是沾了满身露水,完全狼狈不堪,却只能各自瑟瑟立于街道两侧,低头不语。而街道远方,数以千计的党项蕃兵被捆缚严整,三十人一轮,被宋军甲士不停押到这些头人中间的街道上,然后当众斩首示众。
??这些都是昨夜趁乱劫掠、杀戮、纵火与强暴的罪犯,杀之有名。
??就这样,一直杀到上午,随着上千乱兵的人头落地,远在宥州的赵官家终于切实收到了他的第二份礼物。
??“吕舍人。”
??就在灵州城人头滚滚之际,仁多……已经正式改名为仁保忠的新任阁门祗候便迫不及待来见行在中唯一一个算是他上司的人了。
??正在喝小米粥的吕本中愕然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仁保忠居然年轻了许多,连头皮都紧致了不少……明明此人比自己父亲还老许多好不好?
??“仁……舍人。”吕本中到底是名门世家,涵养还是有的,所以虽然对此警惕,却还是当即起身拱手相对,并用上了祗候的敬称。“可有见教?”
??“有。”仁保忠拱手相对。“其实下官还想给官家再奉上一礼……此礼若上,则西夏人心安定要更上三分,但此时须吕舍人做主才可。”
??“哦?”吕本中登时来了兴趣。“有此厚礼,为何不昨日一并奉上?”
??“下官也是今日才知道。”仁保忠精神满满。“原来官家居然此番西行半年,居然连个嫔妃都未带!而一问之下才知道,官家居然只有两位贵妃,而子嗣却也足够了……您说……此事于公于私,是不是都是好事?”
??吕本中瞬间醒悟了对方意思,出于某种本能,他即刻便想张口驳斥,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反而无言以对。甚至恰恰相反,想了许多关碍之后,这位吕舍人居然怦然心动。
??ps:继续献祭新书《昭周》。





绍宋 第七十八章 大局
仁保忠什么意思,吕本中当然一清二楚,不就是给官家塞个党项皇妃吗?而他思索许久,越想越觉得真可以为之。
原因有三:
其一,官家的妃嫔确实比较少,很多人在很多地方都曾劝过这位官家纳妃,从南阳到汴梁,根本没停过,只是后来两位贵妃并立后,才稍微安静了一阵子。
而眼下,两位贵妃先是一起怀孕,再是官家离开京城,怕是已经一年多没沾女人了……又不是当年被女真人撵的到处跑的时候,未免有点节制的过分了。
此时奉上一位皇妃,官家本人应该还是能接受的。
其二,正如仁保忠暗示的那般,此事于公有利。
官家昨夜固然是朝着蕃汉一体,准备将党项人消融汉化之意,但这毕竟是长期目标,要好几代人的,相较而言,若是官家能纳一个党项皇妃,则最少可以保证眼下党项诸部的人心稍安。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
虽说两位贵妃俱有子嗣,纳党项皇妃去了一个最大的阻碍,但即便如此,这种高回报高风险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承担的……说白了,得脸够大,屁股够稳才行。
而他吕本中就是这么一个人。
哪怕他只是个中书舍人,也有足够的政治资本来操作这事,或者说,天下能操作这类事的本就没几个人,但他吕好问的长子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眼下,天子身侧根本就没几个人,正好方便他施为。
当然了,想了半天,可吕本中到底清楚,人家赵官家不是个好相与的,正如这位官家昨晚所言的那般,局势渐渐变好,赵官家脾气也渐渐增长……他吕本中的资本不过是主动谈及此事的资本,却是不可能将人直接送到官家床上,生米做熟饭的。
不是不行,而是不敢。
“你的意思,是要朕纳一位党项族妃嫔?”下午时分,蝉鸣之中,一身便服在树下避暑下棋的赵玖闻言没有任何多余反应,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欣喜之态,甚至连头都没抬。
吕本中心下忐忑,但事到头上,却不敢再犹豫,便当即拈子正色相对:“臣以为若如此,可使党项人心稍安,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赵玖点了点头,依旧不动声色:“有些道理。”
吕本中一时大喜。
但旋即,赵官家复又言道:“可天下有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凭什么事事都去做?”
“请官家示下。”吕本中肃然起身,
“有什么可示下的?”赵玖终于抬起头来瞥了对方一眼,完全不以为意。“凡事有利必有弊,有用必有费,而且还要讲时机、看局势……下棋。”
吕本中赶紧坐下,匆匆按本能填了一子。
而赵玖也在蝉鸣之中继续低头相对:“纳个党项妃嫔不是不行,但哪有什么都好?譬如说人选,若是李乾顺有女儿,或者选个近支嵬名族内的女子,身份上倒是合适,可不怕她恨极了朕,夜里刺杀?而若李乾顺没有女儿,选个他族的子女,选哪家?仁多氏还是罔氏?选横山的还是兴灵的?不怕这家人借着威势又在这两处地方闹腾起来,再酿一次祸?”
吕本中若有所思,心下也有些狐疑起来。
“其次,朕都忍了一年了,这半年更是一直在军营中,连个内侍都不带,所以才能让将士们归心,眼瞅着大局将成了,就忍不了这一两个月?”赵玖一边下棋一边继续相对。“再说了,你也须有些大局观……要知道,打仗的事情,朕不行,但了结战事、分划局面的事情离开了朕却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西夏的战事将要了结,接下来主要是如何逼退女真人、压服契丹人的事情,反而正要朕亲自去处置,你早不来晚不来,此时过来,朕反而没有闲心。”
吕本中赶紧俯首称是,却又凭着下棋本能匆匆填了一子。
赵玖微微蹙眉,继续感慨:“而且你说的党项皇妃能安人心一事,其实也只是个说法,一个被当成贡物的女子如何能有这般作用?想要安人心,倒不如用心到时局上,若能想法子把党项人居所全给包住,不让他们与女真人接触,再拿捏住耶律大石,让契丹人也不敢轻易牵扯拉拢党项人,这里才是真的安稳……你说是不是?故此,依着朕看,且等西北事了,若届时大局能布置妥当,便不必在意什么党项人,若是事情不成,局势堪忧,等回头纳一个也无妨。”
赵官家高屋建瓴一般的言语说个不停,手上也费了好大劲才在棋盘上重重落下一子。而另一边吕本中赶紧颔首,心中却早已经慌乱,乃是又凭本能匆匆陪了一子。
赵玖愈发蹙眉,复又抬起头来望了望天,只见此时虽然树影稍移,阳光却不再刺眼……明明已经是中夏,却搞得跟春天一样,也是心中不爽,便复又低下头来继续下棋。
而另一边,吕本中被官家当面否了此事,也觉得自己之前有些想当然;而且还被训斥不知大局,更是惶恐;再结合昨日对仁保忠的失算,今日被仁保忠蒙骗,恐怕也被这位精明至极的官家给窥屏,然后前途愈发黯淡……故此心中也是郁郁起来,下起棋来更是心不在焉,只是凭借多年经验,随手落子罢了。
然而,这吕本中却是又犯了混。
须知道,他平日里都需要好大力气才能与赵官家难分难解的,今日凭经验与本能速下,却是将人家赵官家在棋盘上瞬间逼得艰难备至起来……实际上,开头那几子后,这位官家便已经不支,结束对话后又是几子之后,这位官家在棋盘上便走上了绝路。
不过,好在忽然间一阵风来,沉闷之气下陡然舒爽,然后眼瞅着西面似乎有雨云滚来,赵官家终于勉强找了个理由,匆匆站起身,大概是说下雨了该收衣服什么的,便动手将棋盘掀了,棋子匆匆收起,准备回寺庙正堂里去坐。
一直到此时,吕本中方才醒悟。
二人转入佛堂前,终究雨日无聊,便重新在佛祖面前摆开棋盘,再开棋局,这一次吕本中拿捏起十二分的本事,多少是将赵官家给伺候的舒服起来。
且棋到中盘,佛堂内黑白争夺于方寸之地,佛堂外风雨大作于恢廓之天,颇有方寸世界的滋味,到底是让赵官家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而不知为何,一局战罢,天色随雨势愈发暗淡,点灯再战后不过中盘,吕本中却又察觉到赵官家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他便是费尽心思伺候,也捧不起来。
这就是伴君的难处了,虽然挨了不少挂落,但无奈之下,随着官家一个荒唐至极的落子,小东莱先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询问:“官家可是忧心灵州战事?”
“穷途末路之徒,虽有数万之众,但一朝树倒猢狲散,便是有几个主心骨,也撑不起大局……有何忧虑?”赵官家摇头不止。“李乾顺不该跑后套的。”
“那官家是忧心翟、董两位统制官在东面或许兵力不足,以至于被完颜活女突袭吗?”
“活女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赵玖哂笑以对。“不管此人是真的父子情深,还是装作父子情深以至于骑虎难下,做出这种事情都是可能的……但他孤掌难鸣,如今盐州周围我军环绕堵截,他想要动兵必须要绥德那支做他后应的兵马动起来协助他才行,而事情巧就巧在兀术派出了撒离喝这个人来做活女后应,却又不足为虑了。”
吕本中微微一怔。
赵玖见势稍作解释:“撒离喝此人,一个是没本事,当日吴玠在坊州将他打哭,绰号啼哭郎君的就是他,此人绝没胆量在折氏已经主动南下,而横山东端党项兵降服咱们的情况下与韩世忠、吴璘挑起战斗;另一个是此人作为阿骨打帐下养大之人,在西路军是他,在东路军是完颜奔睹,都算是阿骨打嫡系的专门安排,如今当然也是兀术三兄弟的妥当心腹,他不敢违抗兀术军令的;最后一个,则是兀术三兄弟未夺权前,也就是粘罕握权时,他曾与活女一起分裂西路军……有此前科,多少还是要忌讳一些的。”
“若是这般,东面也无忧了。”吕本中连连颔首。
“其实这恐怕也是兀术的本意,兀术就是不想让活女与我们作战。”赵玖继续盯着棋盘笑道。
“还是官家尧山一战使局势一朝反复的结果,兀术从此惧了官家与御营大军。”吕本中捻须思索片刻,赶紧又奉承起来。“那一战,越往后看越觉得是逆天定势之战,怎么想怎么重要,不然,哪来的时候完颜兀术求和、弃地、避战至此?”
“不是。”赵玖摇头不止,终于肃然起来。“尧山一战固然是怎么夸大都无妨,也确系是兀术此番避战的缘故,但最多是阻止了金军的势头,使他们不敢在河这边做攻势,但却不能说兀术从此怕了我们,……依朕看,正是因为兀术心知肚明,也知道朕与宰执们也都心知肚明,晓得金军主力战力犹然在大宋之上,所以才从掌权以后,一则议和,二则弃地,三则避战。”
吕本中彻底茫然起来。
“因为只有趁着兵力占优,实力尚在,议和、弃地、避战求来的安稳才有效用,而若是真到了咱们进军河北,又一战大胜之后,双方军力对比逆转,他完颜兀术怕是要比粘罕更强硬三分也说不定。”赵玖没有卖关子。“毕竟低头这种事情,强的一方来做才有效,势穷力小者一旦低头,只是徒劳露怯,自取灭亡罢了……李乾顺不该遣使来想朕求和的,而朕也着实奇怪,为何以往西夏一旦气力不支,只要求和,朝廷便要应允呢?”
吕本中微微愣住,想了许久,又花了好大心思在棋盘上,认真落子之后,这才认真请教起来:“若是如此,敢问官家,如今东西两面局势妥当,官家到底在在意什么呢?”
“在意三件事。”赵玖嗤笑以对。“当先自然是左右局势虽安,却不知何时能做个了结?”
吕本中哦了一声,瞬间醒悟。
“其次,陕北、横山、兴灵遭遇兵祸,一方是汉人自不必提,另外两处却是党项人居多……到底该如何安抚?朕固然说要一视同仁,可若是与兴灵、横山与延安那边一般战后减税待遇,却不免会引来关西士民怨气,说朕居然将党项人与他们一般安抚。”赵官家继续感叹。
而吕本中也是一声叹气:“要么党项人能立下功劳,要么只好让党项人此番吃一点亏了……天下哪有绝对的公平?”
“正是如此。”赵玖依旧喟然。“就好像朕此战敲打韩世忠,而且专门不许韩世忠接触西军战事一般……朕当日知道他觉得委屈,但偏偏不敢放手,否则以他的脾气和与西夏几十年的公私恩怨,怕不是真要一到兴灵、一入横山便要屠城,到时候反而激起无端反抗来。与之相比,岳飞自不必提,吴玠也算谨慎小心,便是曲端虽然行事诸多不妥,但军纪上还是妥当的。”
吕本中微微一怔,他是真没往这边想,只是以为官家当时只是纯粹要敲打韩世忠呢。
赵玖并未深谈,随口一提后,便摇头再笑:“还有一事,朕上午听仁保忠说到西夏地理,汇总情报,却是格外奇怪一件事情……按照仁保忠所言,只要朕锁住兴灵平原最北端的克夷门,耶律大石便不可能穿行兴灵了,便是大石此番穿越兴灵,也到底是在摊粮城北的什么大陷谷转到贺兰山这边,从兴灵之地的北大门克夷门穿过的。那既然河西与后套无法从贺兰山背后相连,他为何要在知道兴灵为大宋所取后,还是不顾一切去匆匆北面后套呢?须知道,他西行到西域立下根基之后,连可敦城都渐渐要弃掉的,此番更是为了取后套许给了什么克烈部的忽儿札胡思……这其中必然有说法。”
吕本中情知这正是自己这个随驾内臣之首该表现的时候,但他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通,反倒是见赵官家娓娓道来,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猜度。
“其实还有一事。”眼看着又要输掉,赵玖干脆掷了手中棋子,望着门外雨幕正色言道。“若是耶律大石与完颜兀术后套相争,一方明显有优势,一方支撑不住……朕又该怎么办?难道坐视他们其中一家成事?”
吕本中面上不变,心中早已经一团乱麻,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官家咨询。
须知道,吕本中一开始便先受元祐党人牵连,无法出仕,年少时便自诩怀才不遇,以至于整日作风浮浪,而如今,现成的机会摆在他眼前,或者干脆一点,赵官家明明看在吕好问的面子上给了他机会,结果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在君王真正需要解惑的大事上丝毫不中用。
这才是最让人颓丧的。
就这样,且不提吕本中心中如何焦虑,仁保忠当晚知道情况又如何无奈,只说当日深夜,夏雨稍歇,吴玠忽遣加急军报至宥州,明告官家灵州战事结果。而又隔一日,西面翟琮也遣使来报,明确告知了前一日活女试图突袭横山直取宥州为董先所阻之事,并以不确定的语言,告知了活女可能在突袭失败后选择直接撤往绥德军的讯息。
对此,赵官家犹豫再三,终究在思索了半日后正式下旨,乃是以胡寅主民,韩世忠主军,杨沂中为监军,统领延安周边部队,以及横山东部新降党项部族,自行决定东线进取进度,包括南面同州防御处置。
然后,这位官家便启动了进入关西以来第五次移驾,乃是带着解元、岳超二部,外加刘晏所领御前班直,与吕仁等极少数内臣,以及不敢不走,也确实有些不想走的国际友人郑知常,外加临时召集的两三千党项人,凑够了一万部队,向兴灵之地而去。
五月初五端午节,赵官家经盐州北面的长城故道,贴着瀚海北端至灵州,并汇集了在此的吴玠、郭浩、杨政所领御营后军为主的蕃汉三万众。
五月初六,赵官家一面渡过黄河,一面号令各处直接往兴庆府汇集,不必接应于他,而此时,随着赵玖渡河,银川平原上已经汇集了岳飞、曲端、王德、吴玠诸将与他们麾下御营前军、后军、骑军、中在内的五六万兵马,若是再算上各处新降服的西夏军队,此时赵官家身侧已近事实上逼近了十万之众。
五月初八,进入兴庆府,赵玖来不及表彰岳飞、曲端、王德三将踏破贺兰山缺的功绩,却是先行询问了西夏摊粮城中储备,得知居然还有二十万斛粮食,草料无数后,大喜之余,先发岳超部为兴庆府守军,再发翟琮部为灵州守军,共同辅佐胡闳休统揽兴灵。随即,他正式下旨,以岳飞为三军统帅,统揽剩余诸将,并临时征召万余辅兵,得兵十万众……其中,自然是以五万多御营军为战卒,而新降西夏士卒除有功与曾有许诺者,则尽数改为运粮、输送物资等保障后勤为主的随军……辅兵!
然后全军北上,往摊粮城汇集。
行前,赵官家不忘额外下旨,大军行进循路而行,不得踩踏北面青苗。
而御驾也再度随军启程。
五月十四,御驾随大军行至摊粮城,在亲自点验城内粮食、草料以后,赵官家直接再度下旨,让之前便尾随耶律大石部控制了克夷门的岳飞部将打开关门,然后以宁夏路暂代经略使胡闳休为后勤辅助,全军出关向北。
此时所有人再无疑虑,情知官家是要率这十万之众越过那个大陷谷,穿克夷门,往后套而去。
五月十八,大军前锋行至顺化渡,前方消息便彻底密集起来……据说耶律大石与完颜兀术俱皆措手不及,而双方在后套这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好地方骤然相逢,外加生死仇怨,却是根本无可躲闪且不愿再躲,却是各据城堡,以野外骑兵作战为主要作战方式,已经交战大半月了。
最新的结果是,女真人打起契丹人简直不要太顺手,耶律大石渐渐不支,可能还有缺粮的缘故……赵玖之所以这么快进发,就是因为他刚一过黄河,岳飞与胡闳休便送来了耶律大石求粮的文书……总之,不管是战力不足,还是缺粮,大石终于只能退居后套要塞兀剌海城内,控制阴山通道与黄河河道,以稍避锋芒。
不过,这期间二人也没闲着,大石与兀术几乎宛如棋逢对手一般,各自使出了离间计……大石试图拉拢对面见到自己军势而震动的余睹旧部,也就是耶律马五那个万户,而兀术却也与此番助战的蒙兀两大部克烈部、乞颜部沟通不停,又是许诺乞颜部的合不勒汗为蒙兀国王,又是给克烈部送礼什么的,同时还不忘让后方臣服于大金的蒙兀诸小部落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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