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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此言一出,少年国主恍然大悟,暗叫自己糊涂,居然忘了赏赐。
但不知为何,这位国主身后,无论是乌林答尚书还是韩师傅,又或者是都省副相完颜希尹相公,却全都面色煞白起来。
只有秦桧深深将脑袋埋了下去。





绍宋 第十七章 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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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河畔这些金国权贵,里面肯定有聪明的有不聪明的,可即便是聪明的,眼见着两头被诸多甲骑堵住又如何敢吭声……而且,便是聪明,也未必知道是该留在原地不动还是该走出去。
于是乎,一时间内,除了极少数又聪明又读书的人坦然留在原地外,其余人等不管做何想法,带着什么目的,却是都选了个坑。
乌压压向北的,慌张张向南的,坦荡荡留在原地的,反正都是跑不出去的。
“你们这些自称救驾的,是真的想去救驾,还是想要趁乱谋逆?!”
待三拨人立定,小坡上的魏王兀术果然拔出刀来,当场对着其中一拨人变了脸。
一时间,莫说坡下那些不聪明的,便是聪明的,甚至坡上处在安全位置的那些人,包括几名对局势早有预料的真正俊秀人物,也都凛然起来。
说白了,你再聪明、再有想法,再懂什么权谋,再能洞悉这些政治套路,再高瞻远瞩,可在眼下这个局面里也翻不出天去……魏王既然下定想让谁死的决心,那就真的是无路可寻!
这叫千丝绕指柔,不敌一柄百炼钢。
实际上,便是年轻的国主完颜合剌也在一开始微微一怔后迅速严肃起来,然后一声不吭……他虽然不能洞悉眼下的局势,却俨然记得那日被四伯父叫入尚书台,以及自己出去以后发生的事情。
堂堂都元帅,大金国擎天柱、紫金梁一样的人物,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用决断者的身份来品评自己,下一刻就被人锤杀在尚书台正殿的门槛上,变得像一口破布袋。
自己没有任何军队势力,断不能轻易违逆三位伯父,而且再说了,三位伯父也没有任何理由要对付自己。
高高在上的国主,而且是少年国主,当然可以保持沉默,但有些出乎秦会之等汉臣意料的是,被首先点到那一拨人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前一刻还是糊里糊涂蛋一般的他们此时反而肃静下来,就束手立在那里,昂首冷冷相对。
“往前线的又怎么说?”清晨袅袅残烟之下,完颜兀术复又抬刀指向了另一拨人。“你们自称是去应敌,谁能证明你们不是想要接应蒲鲁虎?!”
依然是死一样的沉寂,反倒是两侧的甲骑稍有不耐起来,烟气之后,明显有兵刃摩擦铁器之声,有战马嘶鸣跺地之音。
“还有你们。”这还不算,一脸狰狞的魏王复又指向了坡下那群根本没动的人。“出了这等乱子,却什么都不做,到底存的什么心?!”
完颜兀术三句话说完,竟然是一个都不放过的意思!
而这下子,下方也终于起了骚动……有人鼓噪,有人去摸随身兵器,有人指着魏王兀术大声喝骂,还有人质问国主,为何坐视这等逆臣滥杀无辜?
完颜合剌毕竟年幼,见到这个场面,尤其是其中有自己前些日子看中的年轻贵族子弟,刚刚的拿定心思也旋即混乱起来。
然后,居然一时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但也就是此时,却不料身后忽然有人伸手将他拽住……合剌回过头来,见到是自己师傅韩昉,即刻乖巧的低下头来。
这一幕被秦桧、洪涯看的一清二楚,而且不仅仅是韩昉,有些慌张的秦会之侧目去看,却发现连乌林答贊谟与完颜希尹这两个真正的女真顶尖文臣也都肃然而立,没有半点出声阻止之意。
片刻后,终于有人出声,却只是魏王本人回应了小坡下的那群人。
“俺如何就要杀光人了?”
兀术一面冷笑一面将刀子收回,然后好整以暇。“只是咱们全都心知肚明,这些人里面明显是有蒲鲁虎一党的,国主与俺在燕京就知道,断不能让你们糊弄过去……所以现在要将你们全部拿下,速速辨别出来,剩下的人,自然有国主出来赦免你们,还做你们的大官,享你们的福报!”
这就是要按图索骥,定点清除了……听到这话,上上下下齐齐放松,原本有鼓噪之势的坡下更是当场丧气,许多人居然有些气急败坏之态,在那里骂骂咧咧,直言魏王做事不讲部落传统道德,明明有大军在手,居然还搞偷袭。
到此时,秦会之不能以为是兀术居然听了自己劝,要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呢……但马上,他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塞外部落联盟国家化的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随着魏王兀术收起刀来,温敦思忠与乌林答泰欲左右一起出面,拿出早有准备的名册,直接派遣甲骑抓人……唯一的区别的在于,温敦思忠那边抓到一个,便直接拽到小河旁斩首,而乌林答泰欲那里稍缓,凑够十人才一起斩杀。
从早上开始,不过用了半个时辰而已,便将这数百权贵杀了足足三分之一的模样,然后也不圈禁,也不约束,便直接扔下这些人转回和对面营地,继续搜捕这些人的子弟、侍卫、亲信等等。
只能说,好在秦会之一开始是有点心理准备的,所以心情起起伏伏后,终于还是在小坡上回过神来,并留心观察——和他一开始想的一样,魏王杀得这些人,大约三成是老国主一系,三成是比较游离有些逆反姿态的契丹、奚、汉、渤海大族,剩下的却多是对中枢汉化改制推三阻四的女真军功贵人。
这种级别的清洗,本就是秦桧能想象到的极致,却哪里敢相信杀完人后,整个队伍,从国主往下,一起直接在河东立下小营,然后国主赐宴,魏王和刚刚还立在坡下的那群死里逃生贵人们直接举杯相对?
宛若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般随意!
可能是昨夜大火燎过,烟尘太多的缘故,上午时分,天上云层渐渐凝结,遂有阴雨之态,到了下午,更是下起雨来。
而这个时候,从酒宴中离去的秦桧也罢、洪涯也好,还有郑修年,三人面色发黑,却只是坐在一个新立小帐内,然后面面相觑……这不光是他们的仆从全都在乱中失散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此时三人聚在一起,是有安全感的。
说白了,就是他们被吓到了。
之所以被吓到,倒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他们还是没想到,在女真人的最高权力周边,哪怕兀术亲口表达了宽宏态度,杀的人却还是这么多,而且还是这么直接,这么粗暴!
更可怕的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兀术是宽宏的。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忽然间,一人掀开湿漉漉的帐帘,直接走了进来,差点把郑修年吓到地上去,待看到是都省副相完颜希尹才勉强拿住劲。
“希尹相公。”洪涯作为完颜希尹的直系下属,实际上的副手,赶紧起身行礼。
秦桧与郑修年也紧随其后。
“不必多礼。”完颜希尹立在门帘处,背上滴着水,面色复杂,却根本不进来。“说两句话就走……你们是不是觉得女真人太野蛮,太粗暴?明明可以下狱,可以只诛首恶,却还是杀了个人头滚滚,而且这还是魏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结果?而且上上下下居然都觉得这是能接受的正常事情?”
秦桧三人沉默以对,因为希尹这几问几乎问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你们不懂,凡事是要讲传统的,就好像你们宋人做事也要说个祖宗家法与往来成例一般。”希尹见状愈发感慨不及,并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雨水中冒烟的黑漆漆松林,然后才再度看向了帐中三人之首的秦桧。“秦相公,平地松林是契丹人的祖宗之地,多有契丹轶事典故在此处发生,你博学多才,可知道契丹人开国之主耶律阿保机皇后述律平在附近做过的一件事情吗?”
秦会之勉力而笑:“希尹相公说笑了,便是知道,可眼下下官心中已乱,却又如何知道相公是在说哪件事?”
“是断手陪葬那件事。”希尹点头以对,缓缓而言。“当日辽太祖阿保机身死,皇后述律平秉权,嫌弃长子耶律倍暗弱,想废长立幼,但长子毕竟是长子,天然得人心,多少有些羽翼丰满姿态,于是述律平趁着将阿保机下葬的机会,把支持长子的一系中枢文武大臣全都聚集起来,说他们全都是阿保机的心腹大臣,合该去给阿保机殉葬……所谓唤一人上来,杀一人。”
秦桧三人一动不动,已然麻木。
“而其中,轮到一名汉臣时,他终于拿话截住了述律平,反问述律平身为阿保机最亲近之人,为何不亲身去殉葬?于是述律平就在阿保机棺材上将自己一只手剁下,然后塞入自己丈夫棺内,说是以手代人……此举之后,这汉臣也好,剩下人也罢,只能任由这契丹皇后将自己一派尽数弄死在太祖灵前。”
希尹讲述完毕,依然立在帐门处,却是稍微停顿了一会,望着外面渐大的雨势发了一会呆。
过了一阵子,这位可能是女真人中学问最大的权力核心成员方才回头继续感慨言道:
“三位,我今日说这些,便是想告诉三位,北面这里自古以来都是这般的,不动手便罢,一旦动手最低也是这个局面……而魏王今日设下这个套,如果像南方那个赵官家一般只撵走个七八十人、改个地名的话,怕是立即就要威望丧尽,然后反扑者如云了。”
三人面面相觑,面色铁青之余却是再不能沉默。
最后,还是秦桧带着,俯首相对:“多谢相公指点。”
“指点什么?”希尹立在那里,脸色也不好看。“这种事情难道是值得夸耀的吗?你们以为我不羡慕南面赵官家撵走一群人,改个地名就能肃清朝野吗?若非是觉得荒唐,我为何一心一意要改汉制?而且,魏王此举真的没有让那些人惊惧,将来招致对他不利的后患吗?今日早上你秦相公对国主与魏王的劝谏,难道没有道理吗?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
秦桧等人愈发深深俯首,不敢抬头。
“此间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为何从韩学士到乌林答尚书,还有我,早上全都不拦着魏王。”完颜希尹终于一声长叹。“也是要告诉你们,魏王和国主为何不听你劝谏罢了……然后望你们往后要珍惜魏王不计个人开拓出的局面,用心做事!”
秦桧三人只是俯首行礼……这时候他们能做的事情真心不多。
“罢了。”完颜希尹见状,终于摇头。“国主有旨意,让你们学着南面把一些架构搬弄出来……你们整饬出来交给洪承旨,洪承旨再来找我……总之,今日事情已经过去,且安心做事吧!”
言罢,希尹不顾身后雨水越来越大,直接转身离去。
而秦桧三人怔怔坐回,然后依然只是再三面面相觑。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着帐外雨声,却是洪涯率先苦笑出来:“说起来荒唐,明明想要改掉这些事情,却得先做这些事情;明明是某人亲手再三做下这等事情,却反而是最厌恶这等事情的人不得已为之……秦相公,哪边比哪边容易啊?”
秦桧张口欲言,却也只能喟然不语。




绍宋 第十八章 汇报(大家圣诞快乐,寒门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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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东京依然热热闹闹,但热闹多了、习惯了也就是那样。从这个角度来说,今年的秋天,东京城算是以一种比较平淡的气氛过去的。
许久没有外邦使节了,高丽、日本使者一起到来当然会有些新鲜,但当四面八方的使节连续不断、重复不停的到访东京城后,人们很快就会习以为常。
还有彩票,这玩意一出来就让所有老百姓趋之若鹜……当然现在也趋之若鹜,甚至因为这种北伐彩票限额限量引发了有钱人的不满,公阁里已经有人建议在蹴鞠联赛里搞北伐博彩了,允许按票大额投注。
彩票才几日功夫,都已经如此,至于宣德楼的国债摊子,寺观与大货栈里的青苗贷与短货贷,市场渐渐多起来的西域、草原玩意,还有满街跑的外卖架子车与每年一次的会考加殿试,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甚至,就连中秋大祭,人们都有些习惯了。
没办法,尽管场合严肃,但事实上就是,无论是谁都很难再有第一次那么坦诚的情绪了。这似乎有些悲哀,但也没什么可批判的。因为这就是生活,生活本身会将任何过往经历给掩埋,顺带着将最激烈的情绪给一起掩埋。
不过话说回来,这似乎也是那位在后宫种桑树的赵官家最担心的情况,不然也不至于每日都在喊北伐了。
可即便是北伐这个口号,才一年而已,大家就也都习惯了。
这一年秋天,是建炎七年的秋天。
这一年秋天,李纲请求告老还乡,被赵玖拒绝。
这一年秋天,宗泽长子宗颍从外任县令调回了中枢,出任工部员外郎。
这一年秋天,首相赵鼎的长子赵汾依然没有参加会试,也依然没有讨到老婆。
这一年秋天,武学出身又做过赵官家侍卫的王中孚离开了东京,回到了关西,上来便成为了御营左军一名准备将,前途远大的他还因为自己跟御营骑军的统制官张中孚重名,专门改了个张世雄的名字。
临行前,他犹豫了很久,到底是没有拜托相熟的小吴国舅去替他寻找那日在岳台前见到的帷帽小娘子。
这一年秋天,虚岁十五的岳云在经历了两年武学历程后,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留在东京直接成婚,而是被发遣到了他父亲军中张宪部,以一名寻常骑卒的身份进行军事训练。
这一年秋天,与姐姐佛佑一样,神佑公主被许给了另一名帅臣子弟,也就是吴玠次子吴扶……到此为止,赵官家所有女儿都已经许给了当朝帅臣家中适龄子弟。
这一年秋天,从中秋前的太学会试到中秋后的殿试,除了原学进一步份额增加外,还多了相当一部分与经典无关的问题,最突出的便是数算与地理……殿试结束后,那份由赵官家亲手绘制,囊括了东海、西域、北荒、南洋的巨大地图震动了整个朝野。
这一年秋天,两位太上皇帝与现任皇帝同时开始了文艺作品的连载,继三曹之后,三赵俨然也要在文艺创作历史上增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年秋天,随着老将闾勍以老迈辞去军职转入公阁,王德那争议巨大的节度使也在扩军后正式颁下,韩世忠、岳飞、张荣、李彦仙、吴玠、曲端、张俊、王彦、马扩、王德等十名在任军职又有节度使身份的将领被民间称之为建炎十节度。
加上因为资历问题没有节度使身份的郦琼、李宝,又并称为十二都统。
而御营扩军后,统计上下所有实际领兵的统制官,合计得到近百人,却也被好事者七拼八凑弄出了一个一百单八将,为首两个统制官不是别人,正是杨沂中与刘晏。
这一年秋天,京东西路稍有水灾立即被岳飞与万俟卨给控制住了局面。
这一年秋天,无论怎么计算,都是赵官家明道宫落井以后的第七个年头了。
而等到秋天结束、冬天到来的时候,吴贵妃再度有孕,赵官家也终于蓄起了胡子……他已经快二十八岁了。
早怎么自欺欺人,都要算作中年人了。
“开始吧。”
十月小阳春,天气明媚,射靶归来,赵官家徒步走回到了石亭这里,坐下以后,得知夜间并无加急密札送上,便直接朝杨沂中等人努嘴示意。
此时,石亭内外,只有诸多近臣,却是没有外朝重臣的……而此时赵官家所要‘开始’的,当然也只是每日例行的情报简报。
诸多近臣相互看了一眼,却居然仁保忠昂首挺胸,率先上前拱手:“回禀官家,昨日有五件事被臣收录……一则,公文至都省,说是杭州火灾,烧毁民房数百间;二则,枢密院有报,虔州盗匪再起侵扰县城,总管郭仲荀已经亲自到了虔州;三则,泉州大食海商聚众市舶司,求与汉商同例,许购官方船旗印信文书;四则,西南功州土司反叛,已为播州杨氏所擒;五则,东胜州城下市集为金国骑兵所焚……”
且说,中国太大了,失火、旱涝,乃至于造反,只要规模不大,便都算是寻常事,而赵官家素来又是个天变不足畏的,便是天上打雷劈到他,只要没劈死,他都不以为然的,更何况今年之前,还有数不清的军事活动……所以,此类事素来只到都省便止,赵官家是不过问的。
但是,从今年年中建财计划彻底展开以后,这位官家还是更改了早间简报的程序,要近臣们将影响财政收入的各项军政新闻事情汇总起来,给他过一遍,而得到这个殊荣的不是别人,正是愿意下苦劳,而且在景苑那里已经有一个宅院的仁保忠了。
当然了,这些新闻都只是公开途径的公文摘录与汇总,并没有让真正向情报机构伸手。
“还是那句话。”赵玖听完汇报后,倒是一脸坦然。“该救灾救灾,该剿匪剿匪,船旗印信文书是不能给大食人的,不然哪里能显出来汉商的优越?还有边境争端,该报复一定报复,不能本末倒置,有些钱不能省……只是仁卿,为何要将土司造反这事纳进来?”
“好让官家知道,臣是担心原本跟高明清谈好的大理铜矿买卖会受到此事影响。”仁保忠赶紧解释。
而此时,吕本中倒是忍不住插了句嘴:“仁舍人想多了……大理与中国交通主要是走岷江,跟功州那边隔着罗氏、杨氏两家,不碍事的。”
赵玖旋即点头。
话说,这里多扯几句。
高明清,乃是大理权臣高氏核心成员之一,是在赵玖突然遣使到大理,提出‘不论礼制,互通有无’的外交攻势后,大理派来的使臣……跟国主段和誉不同,是个能当家做主的。
实际上,大理高氏非常重视对大宋的外交,基本上每次来大宋的使臣都是高氏核心子弟,上一次来大宋做使节的不是别人,正是眼下高氏的家主、大理执政高泰运,而彼时的大理执政则正是高明清的父亲高泰明。
至于赵官家念念不忘的段和誉,根本就是连后宫都控制不住……高氏出身的皇后动辄杖责穆贵妃、王德妃,而段和誉却只能忍耐。
一想到王语嫣跟木婉清嫁给段誉后,整天要挨打,赵官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之余,也理所当然的熄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一心一意放在拉拢高明清身上。
而高氏面对赵官家的优容,表现的也极为妥当,直接应许了茶叶-铜料的专项贸易……但他们也提出来,这种贸易大理是很吃亏的,所以希望以五年为期,以后公平交易。
对此赵官家倒是一口应允。
其实,不仅仅是大理,南越那边也很顺利……后者现在正处于主少国疑的阶段,而且国势日渐衰落,来使在被赵官家稍微威吓了两句,便也同意了所谓的‘尺布斗米’交易。
换言之,就是布匹与大米的直接贸易,中标的广州海商将会往来南北,把南越的大米直接送到密州胶西(胶州湾),然后抵达御营右军、前军、海军的后备仓储。
只能说,凡事看你能不能拉的下脸,而一旦拉下脸,总是有路子的……连封闭的日本和与女真关西密切的高丽赵官家都能拿捏得住,这两家就更不用说了。
转回面前,原本仁保忠已经准备撤下,但赵玖想了一想,却又再度出言:“杨氏、罗氏这两家土司据说一直很忠心,又是几百年的割据大族,却又从不交税,那能不能向他们借点钱呢?”
“官家。”
仁保忠精神一震,即刻停住脚步,拱手以对。“臣以为此举不妥……杨氏、罗氏虽说都是汉臣,杨氏更是本朝杨家将门入嗣,但毕竟是军政独立的土司,与昔日西夏李逆一家在夏州并无区分……这种人,之所以温顺忠心,只是朝廷没有威胁到他罢了。而一旦向他有所索求,固然有可能直接忠心应诺,但也有可能为此轻视朝廷,起了逆反之心。”
赵玖想了一想,直接点头,却又看向了杨沂中:“正甫多与你这个本家联络联络……”
杨沂中只能拱手称是,然后复又退后数步……这让很多人一时不解,因为接下来正是杨沂中的汇报时间,或者说赵官家本就是让他说话的意思,只是因为想起播州杨氏跟杨沂中理论上同宗的关系,这才随口说了一句。
但很快,所有人的疑惑就更重了——杨沂中后退数步,从自己身后一名班直那里取来一个匣子,当众打开,却居然从中取出了一份邸报,标准的版印邸报,然后小心呈送给了赵官家。
而赵官家只是一看,便当场失笑:“女真人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吗?”
周围几名核心近臣一时轰然,却哪里还不知道,这邸报居然是金国印刷的,只是偏偏这上午的情报汇总素来是要讲究和回避的,他们也不好上前亲眼去看看这邸报长什么样。
“回禀官家,正是如此。”杨沂中已经认真汇报了起来。“这第一份邸报分十六版,一共印刷了三千多份,金国上上下下官面人物都能得到……”
“金国还是能做到因地制宜的。”赵官家看着身前邸报,感慨摇头。“人家不缺钱,也不缺好工匠……不像咱们,花了好多年,弄出来分版印刷,才算是突破了版印成本,做到十日一版刻,可人家呢?”
周围人面面相觑,一则不好插嘴,二则他们也知道,这官家说的是实情……好像女真人更有钱一点?
当然了,赵官家毕竟是曾在八百年后的论坛谈笑风生过的,倒比这些人看的更清楚一点,那就是眼下的大宋和大金,两国经济其实都是非常畸形的。
如果看物产什么的,也就是算gdp,绝对是保住了淮河以南的大宋碾压式的胜过大金,人口摆在这里的,但是因为抢过一遭,又遭遇到了那等祸乱了半个天下的战争摧残,所以财政上非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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