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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但还是晚了官家一遭。”仁保忠赶紧奉承。“到底是让李节度堵上去了。”
“未必来得及,也未必堵得住。”赵玖面无表情答道。“拔离速麾下太原行军司几乎是金军四大行军司中战力最强的一处,他能调度的也绝不止是区区三个万户,三个万户只是太原周边仓促召集来的第一批战力。李彦仙虽然出色,但他麾下的部队良莠不一,在那种隘口之处,未必能挡得住金军的轮番冲击……何况,韩世忠未渡河,他也不敢将平陆的部队尽数发过去。”
“非只如此。”王彦也即刻起身提醒。“官家,韩世忠平素自大,李彦仙也平素自傲,这二人怕是会争功误事,互不提醒……”
“不仅如此。”吕颐浩也即刻出言。“金军这般反应快捷,委实出乎意料,官家,臣以为咱们从此时起必须要料敌从宽,而若料敌从宽,算算时间,讹里朵已经死了足足十八日,假设燕京那里也能够当机立断,接到讯息即刻开会决定人选,然后立即轻驰南下真定府,再发金牌信使南下隆德,此时隆德府的人说不得也快要动起来了。”
赵玖心中连续惊动,但到底是磨砺出来了,却是依旧维持面上平静。
而与此同时,在吕颐浩和王彦的带领下,周边诸多近臣已经一起色变,严肃起身了,就在草棚内准备俯首听令了。
“既如此,就不要等什么河中府的结果了……也不用管太原、隆德府是什么打算,反正这个时候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千万不能露怯……让八字军先过河,去支援铁岭关一带!”赵玖捏着马鞭坐在草棚里长凳上踌躇下令,语速缓慢,甚至多有停顿,但言辞却无丝毫回圜之意。“再将这里情形速速告诉韩世忠,让他自己决断……再通知所有各部,过河后,依照韩世忠、李彦仙、马扩、郦琼四人序列依次指挥……军情有变,咱们不必计较一个河中府孤城了,先争临汾。”
王彦当即应声……八字军到底是他的旧部,此时离开了,反倒觉得亲近了。
吕颐浩原本想建议赵官家欲从速当先发骑军的,但想到之前说起御营骑军的事情,却到底是没吭声。
旨意既下,自然有随从学士、舍人等近臣匆匆书写旨意,交与御前班直中的赤心队,后者也片刻不停,几人一队,各持腰牌,飞马而去。
等信使全都走了,众人心思沉重,上下皆无谈兴,便由吕相公出面,请赵官家不要再于路上耽搁,早早回北邙山大营为上。
赵玖自然从善如流,但终于起身时,却又一顿,然后以手指向了草棚上部,并示意随行班直:
“给朕取下来,小心一些,不要弄坏了人家东西。”
周围人茫然听令,然后到底是西蒙古的王子脱里身材瘦长,在几名班直的协助下被架起身来,去摸赵官家所指草棚顶部木梁,果然寻得一物,却居然是个小小布袋。
打开来看,居然是几粒散碎银子,外加七八十个铜钱。
赵玖摊开口袋,像个讨债的一般转向杨沂中,后者会意,立即从腰中摸出几个铜钱来,放入其中……吕颐浩本想出言劝谏官家,为人君者做这种无意义的小事情,不如多花一点心思在大事上。
但是想到刚刚说的‘将能而君不御者胜’,再加上赵官家此举可能是见到气氛紧张,故作镇定,却又不好这般进言,于是也干脆从一个班直手里拈出一文钱来,放入袋中。
周围人有样学样,匆匆往里面放钱。
须臾片刻,赵官家便替人家大概是被拉走服徭役的棚主大约收了几十个钱,便又让脱里重新上去将布袋藏好,这才率众出上路,往归邙山去了。
不过,这位官家不晓得的是,就在他假仁假义作秀顺便故作镇定的时候,那边被他批评为‘居功自满,敷衍军事,惧怕时势,优游林下,思退求全,舞文弄墨’,什么他赵官家不来看着就一身毛病不能发挥作用的韩世忠早已经结束了战斗。
战斗过程乏善可陈。
河东的桥头堡、河中府首府河东城下至蒲津的数里宽的平地上,呼延通在滩上便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列阵之后方才向前开进。
大约刚刚离开滩头,四个藏在城后的猛安便忍耐不住,乃是立即列出金军典型的阵势,中间步卒迎上,左右骑兵迭次上前夹击。
先时他们并未察觉异样,只是觉得这支先登宋军的阵型密实,怕是需要耗费些时间和精力才能吞下。
于是,他们专门分兵去了滩上阻拦后发的宋军。
但是万万没想到,随即登岸的居然是著名的摧偏军,密集的弩矢从舟船上便射了过来,根本不给金军挨上去的机会,以至于轻松便让这第二支军队在河滩前立阵。
这个时候,金军已经有些紧张了,四个猛安中两个做主的便开始尝试讨论,但讨论的结果就是有些犹豫……因为温敦思忠是个混账,这般回去怕是要被处置的,不如再糊弄一阵子,不管有的没得,时候一到就走。
而这么一犹豫,作为三发的成闵便率背嵬军骑兵从容在摧偏军掩护与呼延通部的遮蔽下登岸了,然后就与金军骑兵直接在河滩上相互交错咬住,金军想走就都难了。
坦诚的说,金军四个猛安,二十五个谋克,也就是两千五百骑兵加上一千五百步卒,这个配置已经很强力了,宋军骑兵又是仓促来渡,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四个猛安还是有些疑惑,甚至窃喜的。
总觉得相对于那些长枪大弩,这支不惜代价也要想咬住自家的骑兵才更容易取得战果,然后给温敦思忠交差。
但是,韩世忠的这支背嵬骑兵,可能是比岳飞的那支背嵬骑兵更加强力的存在,尤其是韩世忠亲率数百亲卫加入了其中。
而金军也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醒悟过来是自己咬了鱼钩了……不可能不发现的,因为这支胆敢渡河来与自家大金国女真骑兵咬住混战的宋军骑兵,装备比自家好,战马比自家好,甚至骑士马术都比自己强。
这个时候,这群人再回头看看之前不以为然,此时却宛如带着警告加戏谑一般的那些铜面护罩,方才如梦方醒。
自己到底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弄了四千兵,其中才两千五百的真正传统女真骑兵,就来野地里跟整整四万韩家军打阻击的?
但为时已晚,城下到河间的野地里,背嵬军分散开来死死咬住金军骑兵,然后摧偏军自后从容推进,呼延通部巍然不动,与此同时王胜大发御营左军全军顺次渡河,以至于宋军越来越多,到处都是铜面甲士,场面越来越骇人。
大约又战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城中温敦思忠没有发援军来救的意思,金军四千彻底溃散,一千五百汉儿军几乎全部投降,两千五百女真骑士四散开来,当然不可能尝试入河东城……乃是少部分直接遁入初冬荒野,更多的依照本能往各自驻地而去……河东城虽然很大,但不可能平日里就塞满一万步骑,这些兵马平日里是驻扎在河东城周边军营、支城,甚至北面临晋、东面虞乡的。
对此,早有准备的宋军骑兵有目的的按照战术动作尾随不停,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恍惚间,一场滩头阻击战,或者说原定的示威式战斗便迅速落下了帷幕,金军大溃。
对此,宋军当然不以为意,因为这是御营左军的精锐抢先渡河为之,摧偏军、背嵬军这两个御营左军命根子一样的军队都出战了,甚至韩郡王本身也出战了……这种千人级别的乱战,但凡韩世忠出战,就没有不摧枯拉朽的。
不胜就怪了。
当然了,还是有人觉得难以接受的。
比如说河中留守温敦思忠,作为阿骨打御前行人,此人素来骄横,对内对外都骄横,但很显然,他对契丹人和宋人尤其骄横,而且这种骄横随着之前数年宋军在河东城下屡次碰壁折返,显得更加外露与明显。
实际上,就连金国内部,也都没几个把他当正常人看的……也就是看中他了的骄横,知道此人不屑宋军,绝不会动摇,所以安排为河中留守,并由四太子兀术亲自叮嘱,每次宋军来,谨守待援。
于是也每一次他都能看到数万宋军在李彦仙的指挥下有序撤离,不战而走。
而今日,看到足足四个猛安,二十五个谋克,放在以往,那可是能冲散宋军十万之众的,结果就这般被露出爪牙的宋军跨河吞没,却是当场失神。
不是没人想劝一劝这位河中留守,此一时彼一时……尧山的时候,一打二就打不过了,这尧山都过去五年了,不说一打一,还是一打二,这宋军四万,你四千……虽说对方先发骑兵咬住了自己一方,没接应回来,怕是还要被咬住拿下虞乡和临晋,那确实比较坑,可难道一开始还真指望必胜不成?
再骄横,看着南北对峙的大局,心里也得有点谱不对?
这个时候,更应该仔细思考一下,为什么宋军会突然玩命?为什么韩世忠的御营左军只是留下少许接应部队,几乎不管不顾的渡河?眼瞅着这是要全军渡河的架势啊!
是不是哪里出了事?
可为什么没人告诉河中府呢?
太原那边没告诉河中府是不是存了点什么心思?
但是,这话没人敢说。
因为温敦思忠是真小人,惹他不开心,真就要死人的。
而且大家相信,此人有毛病归有毛病,可也有才思,以他温敦思忠的才思,这些问题一定早就想到了,甚至得出了答案。
“不妥帖。”
韩世忠拿下铜面,放下兜鍪,坐在马上,相顾诸将,反而皱眉。“这才几年,金军就这般不禁打了?”
“郡王出战,自然手到擒来。”初次上阵见血的王世雄赶紧由衷称赞……别看平时打架他已经开始暗暗让着韩世忠了,但真上阵,他才意识到这跟平时比试力气、武艺不是一回事。
这位韩郡王平日自诩‘天下一’,官家御赐‘天下无双’,真不是吹来的。
“不是那个意思。”韩世忠摇头不止,愈发严肃起来。“女真人是真不如往年了……也不知道这中间多少是老卒,多少是新卒……”
“还是挺能战的。”副都统解元打马过来,引得王世雄当即避让。“大兄,你想想,咱们是出动的背嵬军、摧偏军,而且还有数倍兵马迭次参战,可他们居然能与我们纠缠了大半个时辰,算上之前夹击呼延的时间,足足一两个时辰……这还不够能战吗?无外乎是他们不晓得咱们是要出全力,轻敌陷入网中了而已……这种例子,也就是吃口头汤。”
“也不是你这个意思。”韩世忠摇头感慨。“俺是说,这女真人到底是能一与一、一与二了,再不是当年满万不能敌,十几个人在河北冲散了一千个厢军的模样了。那个时候,俺自然是不惧的,但其他人根本不能指望。而要这般说,这北伐,说不得真能一举扫荡两河,一战而复故土了,俺也真能赢得生前身后名了。”
解元沉默了一下,旁边王世雄也怔了一怔,这二人虽然清楚啥叫‘生前身后名’,但到底是同时升出那个念头来——敢情自己这位韩郡王,一开始是不以为北伐能成的吗?
“还是有些不对。”韩世忠感慨完毕,依然蹙眉。“这温敦思忠为何这般轻视俺?看他那个布置,一下子扔出来四个猛安,还真以为能啃下俺一口肉来?莫非是以为俺还是如往年那般连全军都不发过来?他难道不晓得已经大举开战了吗?”
“必然如此。”解元回头望了望河东城头,可以想象,那位金国河中留守此时必然在城头失神。
“那就有说头了。”韩世忠若有所思。“此人不知道咱们官家大举北伐,李彦仙那厮眼见着又没个影子……要么是太原也不知道,要么是太原知道了弃了他,要么是太原已经发援兵所以无所谓告诉他,但太原援兵又没来得及到,或是被李彦仙挡住了……善良(解元字),你自是个善良人,你说对不对?”
“也只能是这般。”解元听着这几十年没听过的轻佻笑话,强忍不适,勉力相答。
“那你觉得河中府这地方还是能显出俺本事的地方吗?”韩世忠急切追问。
饶是解元解善良自问与这位韩元帅少年相识,乃是几十年的兄弟情分,此时也不禁彻底疑惑起来——你之前还觉得北伐不一定成,还在那想着写诗,以至于差点耽误渡河,怎么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对,怎么忽然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一样,对整个世界又充满好奇心了?
赵官家到底给你写的啥?
难道又结了一层亲?皇后稳稳是韩家的了?
压着诸般杂念,解元勉力相对:“大兄到底什么意思?直接下令吧!”
“这城内还有多少兵?”韩世忠以手指河东城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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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援军,最多六千……”解元脱口而对。
“其余各处呢?”
“整个河中府只有一个万户!”
“让王胜领两万人锁城!”韩世忠忽然肃容下令。“许世安、董旻、陈桷,速速分兵扫荡周边诸臣,你、呼延通、成闵,随俺一起,合兵一万两千,去抢铁岭关!”
解元、王世雄赶紧拱手称是。
话说,兵贵神速,韩世忠既然意识到河中府眼下局势,要么是弃地一个,要么是金军来不及反应以至于被李彦仙部挡在了临汾一带,反正战场关键之地不在于此,却是搂草打兔子,一面让王胜咬住河中府的功劳,一面毫不犹豫,直接下令麾下精锐部队集中一起,然后不顾一切匆匆进发。
天下无双的大纛刚刚过河,便扔下河中府,向东而去了。
而此时,城上观战的河中留守温敦思忠,在目睹了本部大败,又目睹了韩世忠本人那面大纛直接扔下自己,向东而去,却是终于回过神一般大怒起来,继而忽然失态,在城上掩面大哭:
“拔离速弃我!李彦仙弃我!韩世忠竟也弃我!”
ps:感谢各种摸鱼大佬的上萌。
顺便,我是不是忘了寒雨意浓大佬和灵狐太中大佬的上萌……还是你们改名了?





绍宋 第四十六章 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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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的讲,温敦思忠绝对冤枉了一个人。
四个被温敦思忠认为抛弃了他的人里面,韩世忠和李彦仙自不必多言,真就是视他为无物。而他多年的小兄弟,几乎跟他一起在阿骨打帐中渡过了十数年光景,的金牌郎君完颜奔睹也应该算是无视了他。
但金国太原留守、太原行军司都统、西路军实际上的总指挥完颜拔离速,却不能说是放弃了温敦思忠。
拔离速应该只是觉得没必要专门通知温敦思忠而已,尤其是这位太原留守已经派遣了主力军队极速南下的情况下。
这要是军队直接到了,自然也就顺便将温敦思忠救了。而若是按照推测大概率到不了,让河中府上上下下安心守城,最后弄个河中府五百义士,太祖阿骨打帐下旧人壮烈殉国啥的,顺便拖延一些兵力和时间,不也是大金国的忠臣了吗?
要啥专门告知啊?
只能说,温敦思忠还是情绪不稳定,不能体会上司完颜拔离速都统的一片好心。
实际上,就在温敦思忠情绪崩溃后的第三日,也就是十月初五这一日,拔离速的太原援军便与宋军在临汾盆地和河中(运城)盆地的交界处遭遇了。
而如果将战场扩大到双方遭遇点周边方圆百里,那么这一战的实际参与兵力还有吓人呢。
金国方向,最少三个金国西路军老牌万户,包括完颜拔离速本部万户、完颜突合速所部万户、完颜折合部万户投入了战斗,骑兵先到,步兵在后。而宋军这里,却是包括李彦仙本部,及其下属统制官绍隆、吕和尚、宋炎、贾何、阎平、赵成、翟进、翟琮、翟冲、牛皋、董先,合计三万五千众,外加根本无法统计编制与数量的马扩义军,一起压入。
或者换句话说,拔离速是仓促调集了他在太原周边第一时间能唤起的主力部队,直接就过来了,而李彦仙也几乎是只留下最稳重的邵云稳坐平陆,再加上自己亲弟李夔以作后方接应,其余也是全军第一时间压上。
考虑到这一战有双方都有都统级别的人物亲临战阵,完全可以说是宋军北伐后第一次大规模战斗。
但一战本身却打的极为混乱。
首先,双方都是仓促出兵,都是长途奔袭而来……对金军而言,从太原到铁岭关足足五百五十里,而且沿途还有太行义军早有准备的小规模袭扰;另一边,就算是李彦仙当机立断直接从中条山出解州,且距离铁岭关只有一百四五十里,可莫忘了,开战前中条山北面的解州一带虽然渗透到了一定程度,却依然是金军所属,所以免不了要临时建立后勤通道,并对少数冥顽不明的城镇进行分兵围困。
所以,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免要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交战,并且行军路线混乱、进抵时间不一。
其次,便是双方都战力不均。
如金军那边,拔离速的直属万户,不仅是装备最好、有经验的老卒最多,便是一个猛安里的谋克数量也是偏多的,往往能达到一个猛安七八个谋克……甚至还有一个仿照着合扎猛安大略组建起的亲卫猛安,实打实的十个精锐谋克。
相对而言,之前在尧山战中损失最惨重的完颜折合与完颜突合速部,其部中兵马就不免多有战后新补充进来的士卒了,猛安和猛安之间,谋克和谋克之间也是从天上到地下那种。
类似的情况在宋军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彦仙这个军团因为常年活动在黄河两岸,所以素来是不点验人数,只是照着编制给他送过来军饷、军械物资,然后李彦仙再从统制官那一层发下去,所以其部众具有很强的个人山头色彩。
这里面,李彦仙本人在陕州城和平陆城的几支核心部队不提,更多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全看统制官本人的水平和操守,以至于部队战斗力差距往往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马扩带出来的军队,根本就是辅兵一般的装备。
最后,地形复杂。
铁岭关周边,乃是临汾盆地和河中盆地(运城盆地)的交界处,平原、山岭、丘陵混杂。而且,战斗的焦点铁岭关本身也不是一个雄关……而且,它周边也没夸张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步。
西面黄河旁边还有汾水通道,东面走绛县也可行军,铁岭关绝不是唯一一个可行军的通道。甚至周边山脉也不是什么绝路,就在铁岭关西面几十里外的骆驼岭中就有一个小关。山民穿行的小道更是谁也说不清楚。
当然了,这不耽误铁岭关本身依然是临汾盆地与河中(运城)盆地之间最重要的枢纽,依然是典型的兵家必争之地就是了,尤其是这里还是隔壁上党盆地通往河中府的轵关陉尽头。
总之,就是在这些复杂因素的作用下,战斗的过程既激烈又混乱,既血腥又极具戏剧性。
短短一日内,铁岭关便三度易手。
这日一大早,便有一支离得最近的、由马扩派出的本地义军前来夺关,而这名从五马山就跟马扩的义军首领遵照着自家总管的军令,乃是便装绕后,试图从后方诈关的,结果被驻守的金军谋克察觉,未能得手。
义军缺乏装备和攻坚能力,一时一筹莫展。
但很快,随着宋军吕和尚麾下一名统领官先锋率数百正规军抵达,发起抢攻,这名义军统领立即在关北意识到了对面的存在,然后一面做出声势南北夹击,一面却又选出义军中的山民负双层皮甲,攀绝壑潜入关中,居然得手。
铁岭关的金军只有一两百守军,一点被破,直接被涌入的宋军屠戮殆尽。
随即,后续吕和尚部、翟琮部、赵成部都有或多或少的部属依次抵达,马扩麾下几支离得近的义军,少则五六百,多则一两千,也从东面出现。
上午时分,铁岭关周边的宋军最多时居然已经过万。
而此时,金军部队尚未有踪影。
大喜过望之下,或是贪功,或是轻敌,或是思乡,或是真有抢占地理的军令,又或者纯粹是大家全都是仓促而来,四下没有个能做主的人物能约束调配这些纪律本就不佳的部队,反正诸军没有一个能忍住的,除了吕和尚知道留下几百人外,其余所有军队全都涌出铁岭关,向北面的临汾盆地进发。
乃是纷纷抢占村镇,甚至部分军队出现了劫掠与强暴,还有本地义军与外来义军的零散火并。
这么干的结果就是,下午时分,金军主力的前锋部队出现在临汾盆地的平地上后,宋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在突合速大旗监督下,数以千计的金军骑兵从容渡过浍水,对散乱的近万宋军发起扫荡。
而且,金军还越来越多。
面对着成建制的女真主力骑兵,外加自己的散乱与冒进,宋军在铁岭关北面到浍水间这个十几里宽的平原上一败涂地,连赵成本人都丧失了讯息。
而且,一名金军指挥官在发现对面宋军绝大部分都只是装备低劣的山间义军这个事实后,趁势卷败兵压关,居然一路压入了铁岭关。
面对着被金军压迫,在慌乱中掉入绝壑的友军,关上的吕和尚部军官根本没有半点处置能力,稀里糊涂便丢掉了关卡,随自家部队和这些溃散友军一起散到了关南。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混乱之中,就在金军刚刚压入铁岭关中后,更多的金军和宋军还在扼口南侧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真正的宋军主力抵达了,李彦仙本人更是亲临关下。
眼看着密集的旗帜和整齐的甲胄围绕着那面‘中流砥柱’的大纛自南向北如浪潮一般涌来,刚刚入关没喝口茶的金军猛安登时就有些慌了乱。而与此同时,那些太行义军也发挥了自己的特有优势……他们虽然崩溃的快,可逃入山岭中后却又能迅速集结起来,再加上此时在山岭上遥见本方主力抵达、帅臣大纛也到,更是信心满满,纷纷又往北面平原上去支援本方溃军,阻挠大队金军,尝试攻击小股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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