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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不错。”韩世忠居然带笑颔首。“知我者李节度是也,这就是我为何要提拔王胜和为何总是带着解元的缘故了……王胜是个能用众的好手,解元是个能与我配合的心腹……打起仗来,我就把王胜当铁砧,解元当侧卫,然后自己就带着背嵬军当投枪来一击决胜。对了,还少说了一个许世安,许世安这个人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为人稳重、善于补缺,我总是让他来拾遗补缺,都督后路。”
“这也是下官说郡王是偏帅,而不是单纯一将之才的缘故了。”李彦仙喟然道。“否则,郡王与王夜叉又有何异?”
韩良臣似笑非笑:“王夜叉也是个好汉。”
李彦仙微微一怔,然后旋即改颜:“不错,王夜叉也是好汉。”
“我是偏帅,谁是正帅呢?”韩世忠继续笑问,似乎心情依然不赖。“官家吗?”
“官家是权帅。”李彦仙也随即笑对。“这便是下官要说的了……官家这种帅在于震慑上下,调谐阴阳,定分作断,却未必真的要通军谋。对面死了的三太子讹里朵、活着的四太子兀术,其实也算是半个权帅……论军略,兀术未见有什么大略,讹里朵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架不住大金国是完颜家的,他们只要能听从意见,做出最好的决断,便已经算是一种帅才了。”
韩世忠微微点头,若有感慨:“好官家难寻,好太子也难寻……是有一番道理。”
“不错,权帅也要看本钱和心力的。”李彦仙继续言道。“吹捧官家的话咱们就不多说了,只说这个金国四太子,他倒是屡战屡败,但架不住周围能当权帅的不是没了便是废了,反而愈发把他捧起来了,大金国就是他家的,不找他找谁?其余人,如挞懒,一朝死了女婿,失了那口气,便也不能做他的‘龙虎大王’了;银术可,一朝做了内斗中的小人,西路军和那几个太子就都不能真正放任他了,他亲弟弟拔离速都不许他回来。”
“节度是想说,拔离速是个实帅了?”
“是!”
“什么叫实帅?”
“实际上出谋划策,施展方略的那个。”李彦仙正色以对。“用兵之难,首在用众,五万人的部队是个门槛……郡王,这次进军便是明证,官家放手与你,你不能调配妥当,更是小看了对面。”
“不错。”韩世忠笑了一笑。“我不是有那个本事将十万众的……拔离速是?”
“下官觉得他是……而且下官觉得吴晋卿也是,他本是之前尧山的实帅!”李彦仙认真以对。“怕是过了雀鼠谷,到太原跟前后,真正要决战了,还是要官家为权帅,吴晋卿为实帅的……不过,这不是今日该说的,今日该说的一句话就是那个,金国那边,四太子兀术可为权,拔离速可以为实,两个人凑一起,是能和咱们这边一样办大事的。”李彦仙认真提醒。“郡王,下官以为,金军此番这般干脆,已经不是宿将二字可以解释的了。他们必然是如我们一样……有大人物承了底,又有了整体方略,如此方才左右两翼,无论兵多兵少,都这般撤的干脆直接,恰如我们进的这般迅猛无忌一样。”
韩世忠想了一想,收起笑意,严肃相对:“是!”
“我大约能猜到郡王的心思。”李彦仙继续言道。“其实,郡王之前军议时便有言语,若我等为金军统帅,断不敢在这种地方决战的……之所以明知道金军不该战却还要在这里行此无端计策,无外乎是指望金军能瞻前顾后,犹豫失策,给我们可乘之机。但实际上,到了眼下这一步,金军早该有收拾局面的人出来下决断了,不能再奢求什么失误。”
“是。”韩世忠微微颔首。“李节度说的对,我知道该怎么打了……”
言至此处,韩良臣回首示意,之前茫茫然跟着其他人退到不知道多远的李世辅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是跟自己说话,然后赶紧打马上前:“郡王?”
“传令给王德,让他不必顾忌,将绛州州城留给后续部队,继续向北去抢太平县,传令给郦琼,让他也将曲沃交给后续,速速北取翼城……你部也不必留在这里,你亲自领骑兵过去充实右翼。”韩世忠正色下令。“待翼城到手,东西通道收窄,便号令左右两翼齐头并进,夹河向北,直取临汾……每日进,左右不可脱节,每晚歇,必须要立坚寨!同时在汾水上每隔三里便要搭建一座浮桥,确保东西联通……听懂了吗?”
李世辅当然听懂了,不就是以往跟西夏作战时在横山干的那事吗?
结硬寨打呆仗。
不过,就眼下局势来说,似乎也这个法子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乎,李世辅就在马上拱手,然后率众而去。
万余骑兵分几十道浮桥越过浍水,然后便是隆隆之声不停,汇集整理,向北进发不断。而韩世忠立在浍水南岸的大纛下,见此形状,忽然又笑了起来,而且笑声不绝。
“郡王何故发笑?”这次轮到李彦仙来问了。
“我是刚刚在想……”韩世忠笑意不绝。“咱们说了半日什么这个帅那个决断的,眼下局面难道不是金军见机的快,一股脑的逃了吗?”
李彦仙微微一怔,也旋即失笑:“正是如此……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大胜,金军望风披靡,……如何,郡王又有诗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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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摇头以对:“有了一点,但还差一点。”
李彦仙强忍着不去咬指甲,也强行压下了追问对方‘八百里’是什么意思的冲动……这是他的心腹幕僚谢升那日晚上给他解释他才知道的典故,他很好奇韩世忠到底知不知道……却只是摇头。
“正事说完。”看了半日骑兵渡河,韩世忠忽然再度开口。“大军行动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李节度,你之前是不是有些话没说完?”
“说完了啊。”李彦仙莫名其妙。“我本就是想说,女真人那边兀术与拔离速必然已经通气,不能指望着小手段赚便宜了……”
“你少说了一个正帅。”韩良臣扭头相对,似笑非笑。“是也不是?”
李少严微微一愣,但缓缓点头。
“正帅是哪个?岳鹏举吗?”韩世忠状若睥睨。
“瞅着像,但未必是。”李彦仙肃然以对。“因为正帅这个东西,不是人能看出来的,得是事后定论。”
“怎么讲?”
“不说别的,自古以来,能有机会为帅的有几个人?”李彦仙幽幽一叹。“而且为帅者又有几人能上不疑,下不嫉,得一个妥妥当当的机会施展才能的?恰如韩郡王那首词里感叹的一般……可怜白发生……自古名将如美人,最怕白头,一辈子忽忽然过去,连帅位都摸不着,摸着了也没有施展的地方,怎么就这么巧,一个有真正正帅之才的人,任了帅位,又赶上了天翻地覆的时机呢?姜太公牧野之前,白起长平之前,韩信霸齐之前,卫霍逐大漠南北之前,周郎赤壁之前,韦虎钟离之前,唐太宗虎牢关之前,李药师雪夜下突厥之前,哪一人没有美名?但哪一人可称正帅。皆是一战之后,方有此名。”
“是啊。”韩世忠也眯了眯眼睛。“我也懂你意思了,岳飞到底年轻,他或许是正帅,或许是个草包,但眼下来说,也只是这次得了个机会,提九万众独当一面……究竟如何,还须这次在河北单独打出来才能决断,不是咱们可以相隔千里瞎判断的。”
“是此意。”李彦仙点了点头,但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黯然。“其实我当日在陕州,也是想着能成奇功的,但事到如今,却先绝了心思。”
“你今年不过四旬有一,何至于此?”韩世忠居然反过来劝慰。“一时得失罢了,这金国也是万里之国,又不能一口气全下……将来北伐还是有机会的。”
“或许吧。”李彦仙摇头相对。“不过我这般急切,也不光只是在陕州憋闷久了……乃是我之前数年便隐约觉得,这甲胄一年比一年厚实,部队后勤、操练一年比一年严谨,砲车、火药、热气球,像郡王那般凭一人之出色,倾覆战局的场面估计会越来越少……怕是咱们这一代人后,将来再无名帅、名将,而是真要靠庙算决胜负了。”
韩世忠想了一想,点头相对:“是有点这个意思。”
不过,其人随即再此大笑:“可要说这般,咱们岂不是赚了大便宜?天下名将,自韩李岳张后便绝了!而我韩世忠先行一步,为天下先!”
李彦仙恍惚失神。
但还没完,眼看着李世辅麾下的骑兵大略已过浍水,李世辅本人也要过去,天下无双大纛下的韩良臣立即在马上啧了一声,然后遥遥大呼:
“李世辅,来!”
李世辅闻得声音,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又如何能拒?反正也不耽误事,便立即再度打马过来,然后拱手问候,口称郡王。
而下一刻,韩世忠不禁当众立马睥睨:“蒲津渡河前,起了一首诗,一月间河中乱战,一直没能得后面几句,可刚刚与李节度立在这里议论军情、指点江山,想着金军主力望风逃遁,到底是有了几分诗兴……我吟出来,你替我转告前线诸君!”
李彦仙一时头皮发麻,李世辅也惊得勒马倒退了两步。
唯独韩郡王依然从容豪气,乃是一手勒马,一手指北,当场吟诵:
“汗马黄沙百战勋,赤县多难待诸君。
从来王业归汉有,岂可江山与贼分?
暖日照融千树霜,寒风吹散满天云。
犹多狐鼠遁逃处,河朔家家望六军。”
一诗既罢,不待二李恢复,说什么言语,韩世忠复又肃然起来,厉声交代:“告诉他们!此战是大胜,是敌人望风而逃!不必胡思乱想!但此战之胜,乃是官家与中枢三年辛苦,庙算之胜,绝不可居功骄躁!况且国家久失两河,千万士民久望王师,身为御营主力,今日不得战,明日也要战,务必要严肃军纪,砥砺藏锋!不可懈怠!”
李世辅喏喏而去。
至于李彦仙,经此一事,更是打死都不敢再问什么‘八百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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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得跟大家解释一下……请假时没想到的突发情况出现了……大约就是一个手机困在了外地,不得不连夜做核酸回来的……然后回来后又困又累,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如果这章有什么问题,望大家直接指出。
这属于我的个人失误,耽误了远超我想象的时间,跟大家道个歉。





绍宋 第五十六章 思前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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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雀鼠谷。
和之前铁岭关的那种扼口不同,雀鼠谷中间有汾水穿过,甚至南头的阳凉南关与北头的阳凉北关之间还有一个灵石县,这使得此地注定不是那种简单的险隘山谷。
这一日,初冬早间的雾气刚刚散去,约百余名连旗帜都未打的金国骑士自南向北抵达了灵石城下,其中为首之大将勒马于城门前,环顾灵石周边地形,不禁摇头不止,顾左右而叹:
“平素从这里走,总觉得这雀鼠谷南北不通畅,今日却只觉的这个山谷太通畅了。”
周围金军将校面色也都不佳。
为首大将,也就是金军太原行军司都统完颜拔离速了,眼见如此,情知众人的情绪未必是跟自己感同身受,而是对之前的不战而逃感到不满与愤懑……也在心中微微一叹,然后直接催马入城。
入得城中,稍作歇息,不过一刻钟多一些,便闻得城北马蹄阵阵,果然同样是百余精骑,同样是没有旗帜,同样驻马于灵石城畔四下张望了片刻,然后打马入城。
而自北向南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金魏王,俗称四太子的完颜兀术。
“见过魏王!”
拔离速早早立在门内相侯,见到来人入城,便直接拱手向前。
“见过元帅!”
胡子拉碴的兀术自马上翻身而下,同样拱手,堪称礼貌异常,而且还用了一个奇怪的称呼。
拔离速怔了一下,勉力而笑:“魏王说笑了,都元帅府都没了好几年,哪里还有元帅?”
“有的。”兀术就在城门内正色相对。“朝廷已经有了旨意,陛下下旨,尚书台公议,经都省、枢密院连署,发布天下,拜足下为金国兵马大元帅,总督河东河西各处兵事,统辖二十万众,然后以大名府高景山、西京大同府讹鲁观为副元帅……从哪里说,你都是大金国的正经元帅了。”
上午的阳光下,拔离速恍惚了一下,但也仅仅就是恍惚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多余表示,甚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内心波澜。
只是微微颔首。
话说,这件事情要从三个层面来讲。
首先,无论是拔离速还是兀术都清楚,有这个元帅和没这个元帅可能只是一个名头的事情,拔离速拿了这个元帅后根本不可能跟粘罕一样成为大金国的权臣,基本盘还是太原行军司的这五六个万户,想调度大同府、隆德府、大名府三处,也就是控制所谓二十万金军还是要经过兀术这位魏王殿下首肯的。
此举的实际意义,更多的是表明真正有大权的魏王兀术同意了他的总体战略,而即便是这一点,拔离速也从之前的撤退命令中提前有所猜度。
但是……即便是明白这些,即便是晓得这种种实际,那也是元帅,是粘罕之后的大金国正正经经的大元帅。
所以,这里就还得把话说回来,人活于世,求的是什么?尤其是对于打小就在军旅中度过的拔离速而言,他这辈子能到什么位置,恐怕心里多少是有些底的。
当日银术可、希尹北上后拔离速与娄室的不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心里不爽利,想争一争西路军的主导权吗?
而如今无论如何,当金国中枢做出姿态,给了他这个位子,那么实也好,虚也好,拔离速终究是踏上了他的人生巅峰。
将来无论谁来写史书,也少不了他完颜拔离速临危受命,担任大金国元帅这一笔。
夫复何求?
不过,问题在于,真的得到了之前多年梦寐以求的那个名分后,拔离速却也感受不到什么过多的兴奋,心里只有压力罢了——因为他身后便有十几万宋军主力正片刻不停的自南向北压来。兀术似乎也懂得这个道理,见状笑了一笑,然后肃然起来:“军情紧急,之前元帅与俺写了文书,俺便以赞同的意思报给了燕京,后来又听太师奴说了一些元帅的方略,大略上还是深以为然的,但具体如何,终究还是要元帅当面定夺才行。”
拔离速叹了口气,并不直言,乃是以手示意,邀请对方登城交谈。兀术见状,一面示意太师奴守住阶级,不让其余人上来,一面却是兀自先登。
而待登上灵石城,眼见着汾水绕城而走,两面山峦如聚,兀术不禁心下恍然,然后脱口而出:“元帅准备用灵石城拖住宋军?”
“不是灵石城。”紧随其后登城而来的拔离速肃然以对,抬手指点南北。“宋军倾国而来,只是一个汾水当面便是赵宋官家亲督十几万大军,韩世忠、李彦仙、马扩、王彦、王德、郦琼诸多虎臣名将云集……这般局面,怎么能指望着区区一城一地来阻拦大势呢?我是准备从阳凉南关到太原城下层层设防。而且即便如此,也只是指望能多拖延他们一阵,以等到我们从河北折返。”
兀术沉思片刻,正色相询:“如此,需要留下多少人马以作阻拦?”
“最少三个万户!”拔离速脱口而对。“先借地势在雀鼠谷层层阻截,若阳凉北关被破,即刻分散……一面要有兵马沿途分散固守太原南部诸城,以作拖延;一面要一部兵马总揽太原东部诸城,卡住井陉,以保住真定府、隆德府的通道……然后,太原府本城那里还要有一支正经的守军。”
兀术捏住马鞭,继续认真来问:“元帅准备用哪三个万户?”
“突合速是个斗将,要随我们去大名府的。”拔离速认真以对。“自然是折合、撒离喝、马五三人留后。”
“三人谁守太原?”
“完颜折合是个有韧性的宿将,交给他最放心。”
“撒离喝……”
“撒离喝愈挫愈涣,心气已失,若非是怕临阵斩一万户会使中枢疑虑我忠心,之前一败我便杀他以儆效尤了。”
“……”
“……”
“那撒离喝用在何处,用他来守住太原东部通道吗?”
“此事事关后续成败,焉能用他?耶律马五忠诚可靠,可以当此责任。至于撒离喝,只让他分兵去守介休、西河、平遥、祁县这些宋军必经之路。”言至此处,拔离速正色以告。“四太子……若此人死了也就死了,其一人生死,一部损益,在如此大局前都不值一提!这个时候,不能让因为耶律马五部属是契丹人就让人家去最危险的地方,也不能因为撒离喝是太祖军中所养,就一而再,再而三姑息他……应该唯才是举。若四太子真有心抬举他,便该与他言语,让他在太原南部这边为国尽忠尽力才对。”
“俺知道了。”兀术沉默了片刻,点头应许。“既是元帅之意,俺不会驳斥……还有吗?”
“有。”拔离速毫不客气。“要从大同调一个万户过来忻州,顶在太原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兀术勉力解释:“活女去了燕京,大同府便只有四个万户,吴玠还没动,之前你说还要带走一个万户,若是再派一个万户南下,大同府只剩下两个万户,朔州一个,河外一个,勉力支撑而已,未免太虚了些……”
“殿下,若是太原丢了,便不可复得。”拔离速依然严肃。“可若是太原没丢,只丢了大同,却可复得……而且此战关键在于合重兵于河北,河北那边不能再少了,否则如何击退岳飞?依着我看,真到了关键时刻,未尝不可以让副元帅(讹鲁观)弃了大同,合兵太原。”
兀术想了一想,长呼了一口气,终于点头:“元帅所言极是……如此说来,咱们便以六个万户固守河东与西京,然后带三个万户去河北,汇集东路军,以十三、四个万户去击退岳飞,再回师联合届时能赶过来的燕云新军,将宋军阻噎在太原之前?”
“是。”拔离速重重颔首。
“元帅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兀术诚恳询问。
“没有。”拔离速连连摇头。“只要魏王从现在开始与我一起行动,什么细节都可临时发令……”
“那就如此吧!”兀术忍不住长长呼了一口气。
二人就在城上并立,一时无语。
“不过。”半晌,嘴上说着没有言语的拔离速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殿下想过没有,宋军分两路而来,太行天然阻隔,咱们以地利节节抵抗、后退拖延,同时以骑兵之利,迅速集中兵力以图各个击破……这种战略是眼下相持不能时的必然……宋军难道猜不到吗?”
“这种事,不就是赌一口气吗?”束手而立的兀术听到这里,反而不以为然起来。“赌河北那边咱们能借着冬日结冰的地利拼死压上去,将宋军驱除!赌河东这边他们压不垮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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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就是要抢一口气。”拔离速想了一想,终究只能颔首。“若魏王殿下没有别的意思,那咱们便动起来吧!速速布置起来,速速向河北集结!”
“只等元帅下令。”兀术拱手以对,到底是给拔离速留够了体面。
拔离速刚要言语,但目光扫到对方那略显疲惫的面色上,却又忽然心中微动,继而稍微放缓语气:“殿下……三太子之事还请节哀,事发偶然,时运如此。”
“是偶然,也不是偶然。”兀术闻言反而苦笑。“如娄室将军之前所言,我们这些人往上,幼年时吃的苦太多,少年时便从军作战,身体本就不好,过了四十岁便一蹶不振的不止是三哥一人……唯独三哥这次着实不巧,居然是在前线发病。”
拔离速点点头,本欲就此作罢,但转念一想,复又追问:“话虽如此,燕京那里就没什么言语吗?”
完颜兀术闻言终于眯起了眼睛,却是严肃相对:“元帅但安心抗敌,后方之事,俺自为你担之……何必多言?”
拔离速心中凛然,拱手相对。
且说,战局到了眼下,或者说在这种全线战争之下,双方都是万里大国,兵力、地形、天时,都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了……可能其中依然依然会出现各种戏剧性的细节,但想用这些巧妙性的、微观上的东西来改变大略态势,就显得有些毫无意义了。
真正有效的,或者说对于双方决策层而言真正有效的方略,就只会是那些用烂的、简单的、直接的方略。
宋军十年之功,三年积蓄,一朝而来,其势如虎,金军自然要避其锋芒。
然后太行山巍然耸立,连贯千里,天然分割战场,金国当然会想着利用自家的骑兵机动性,以图各个击破。
至于冬日结冰,河北战场对骑兵的地利凸显,河东战场地形狭窄,又无法阻碍宋军的重兵推进,再加上河北方面的宋军明显更少、更弱,那自然要抓住天气优势,先在河北对宋军造成极大杀伤,至不济也要击退河北方向的岳飞,然后再联合动员起来的燕京新军,以足够的优势兵力在河东反扑回去。
这个大约的战略,不仅是拔离速的提案,也是秦桧的提案,还是完颜希尹的提案,甚至是兀术本人的提案。
除此之外,它很可能还是赵宋官家的提案,是做战略预备方案的王彦的提案,是吴玠的提案,是岳飞的提案。
因为宋军也可以认为自己能在金军击退岳飞前率先拿下太原,进而以一种战略优势在手的情状下开启最后对河北的大总攻、大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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