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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而‘商团’成员下去以后,金富轼也没有什么忽然失态的意思……这位金国枢相只是坐在原处闭目片刻,便陡然起身,呼唤仆从,继而即刻动身入宫。
开京是高丽建国后精心营造的都城,周近三万步,二十二门,大约跟日本平安京差不多的面积,而仅从首都规制来看,便也能知道,高丽和日本确实是东亚传统强邦,文化、经济、军事,都是中国之外的典型文明高地。
但现在,这个文明毫无疑问要再度经受一次剧烈考验了。
说起来,上一次考验正是靖康年间,彼时高丽国主刚刚成年,汇集力量在宫中,准备铲除权臣李资谦,却被李资谦先知,发党羽围宫,最后就是整座皇宫被李资谦的亲家烧的只剩三个亭子后,这位全臣才跑到亭子那里找到刚刚成年的小国主哭诉,说自己忠心耿耿,反被国主怀疑。
而只剩下三个亭子的小国主也只能‘羞赧无言’。
“消息确定吗?”
简朴的宫殿内,身材矮小的高丽国主其实只比赵宋官家小两岁,甚至他原名就叫做王构,只是后来主动改了名做王楷而已,此时闻得讯息,一时难以置信,直接从座中走了下来,却比低下头的李资谦还矮一点。“十六个万户,一百六十个猛安,一时全无?”
“臣以为可信。”金富轼抬起头来,平静以对。“陛下,年后太原、元城一时俱下的讯息传来,臣大概就能猜到,此次北伐,必是宋军大胜,只是未尝想到,宋军会胜的这般彻底,这般迅速罢了。”
王楷微微往后退了两步,立在台阶上,这才颔首:“怪不得金相公从年初便早早汇集部队到开京,然后点验军械、粮草储备。”
“好让国主知道,臣当然举止并非纯为今日准备。”金富轼在阶下反而苦笑。“因为金国毕竟是邻国,而宋国却隔海相望……故此臣当时更怕的是,宋军胜而不能一举定势,届时金国尚有余力,而西京(平壤)那里又不免会借着宋军大胜而鼓噪生事,以图伐金……这些军队聚在开京做准备,只有两成的意思是为今日这般,八成里却是在准备必要时极速发兵西京(平壤),消弭内乱于无形的。”
王楷愈发感慨:“相公倒也实诚。”
“也不是实诚,如果不是国家太小,在万里大国面前存身辛苦,臣也不想与金国那些野人称臣,更不想屡屡往大宋东京受那赵宋官家羞辱,被人在邸报上辱骂是反复小人。”金富轼恳切依旧。“可是没办法,谁让高丽就在中国旁边呢?小国只能事大求生……今日臣听完消息就来见陛下,劝陛下与金国开战,与当日臣在宁波闻得靖康之变,才直接回来劝陛下向金国称臣,其实本出一辙。”
王楷沉默片刻,明显也有些无奈,但片刻之后,还是打起精神正式询问:“所以,眼下局势只有即刻开战了?”
“不错。”金富轼也严肃起来。“若不能速速开战,一来,战后大宋可能与高丽接壤,届时赵宋官家挟三十万百战精锐追究起来,没人能当此雷霆之怒;二来,消息一旦传开,便是开京这里不愿开战,西京(平壤)那里也要按捺不住的……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王楷点了点头:“内外交迫,朕……本王还懂得。”
“不错。”金富轼也低声相对。“往后几年,咱们内中还是小心一些,毕竟没有称帝,也就不要逾制了。”
王楷再度颔首,却又压低声音正色再问:“且不说此事,便是开战,西京那里怕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这次轮到金富轼微微沉默了,但仅仅是沉默了几个呼吸后,他便仰头诚恳相对:“王上,此次出兵臣有三个要求。”
“相公请说。”王楷会意,立即坐回到王座之上。
“其一,发兵当速,但当保密。”金富轼认认真真解释道。“因为金国毕竟是大国,即便是前面主力精锐尽墨,可光是辽地与后方的部众,也不是我们高丽可以对抗的……所以要出其不意,还要尽量麻痹对方,最好让金人将部众多多调到燕京为上。”
“朕……本王晓得!”王楷听得妥当,当即颔首不停。
“其二,请王上赐臣元帅印绶节仗,让臣以枢相领元帅的身份,总督此战。”金富轼继续认真言语。
但王楷这一次保持了沉默。
“其三。”金富轼仿佛没有看到自家国主的疑虑一般,继续说道。“请王上再给臣一道明旨,允许臣在西京选调人物出使他国。”
话到这里,眼见着王楷依然无声,金富轼这才稍作解释:“王上,这后两道旨意,并不是臣意图揽权,而是臣的自保之策,也是防止高丽当此天地再转之机,内中生乱之意……”
“相公何出此言?”王楷终于开口。
“都到了这个时候,王上何必再装不知?”金富轼摇头不止。“国中人尽皆知,开京、西京(平壤)两班对立,臣与郑知常也是仇雠一般……以往的时候,主张事大所以向金称臣的微臣强压主张向金开战郑学士一头,逼得他只能在西京称病,现在局势反覆,依着郑学士与赵宋官家的私交,怕是要一飞冲天,反过来让臣不得好死了……”
“不至于的。”王楷赶紧安慰。
“臣与郑知常已经到了那个‘至于’的地步了。”金富轼微微一叹。“所以臣才想要这个法子……臣自领兵去伐金,然后在西京取郑知常为使去宋国见赵官家,他此时急需去见赵官家,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话,一来臣算是努力示好卖恩,求个和解的路数;二来,乃是我引兵在金国,他出使在宋国,二人不相见,也少的许多麻烦。”
王楷点了点头,但并不答应,俨然是心中知道金富轼所言不虚,却还是稍有疑虑。
“王上。”金富轼直接下跪于殿中。“这不光是臣与郑知常的私事,更是开京两班与西京(平壤)两班近百年的恩怨……一个不好,臣死无葬身之地倒也罢了,直接挑起内战,从西京打到开京,也不是不可能。而臣今日求的,哪里是自家帅位?分明是臣的一条生路,与王上的一番太平!”
王楷深呼吸了数次,终于点头:“本王信得过金相公,就依着金相公言语,加金相公为元帅,都督对金战事,即刻密发金国边境,并许在西京专列使臣!”
金富轼重重叩首,待抬起头来,已经是双目含泪,而王楷也感动一时。
就这样,二月最后一日,早有准备的高丽执政金富轼在得到姗姗来迟的获鹿战报后,毫不犹豫,当日下午便以元帅姿态调集了开京周边早就准备妥当的两万余众,向西进发,不过六日便急行军抵达了西京(平壤),然后在此处亮出枢相领元帅的仪仗,接手了城防,并控制了西京这里的一万余众。
随即,稍作安顿,三月初六这日上午,金富轼便于屯兵的城西北小城中大发文书,告知稍显警惕的西京(平壤)两班,宋国官家在获鹿大胜金军,金军十六个万户几乎匹马不得北返,朝廷已经决意以赵官家去年的旨意为本,突袭辽东,参与伐金之战,要求西京两班即刻去参与军中,准备接受职位,一同北伐。
同时,还专门表示要郑知常前来受命,准备出使大宋,表达恭顺、讨论战后之事,要高丽国主特别宠信的妙淸和尚一并抵达,以将此处情形回报开京国主……说是国主点名要见后者。
且说,西京本是高丽苦心经营的大城,在当日宫城被烧后更是屡屡有迁都之论,不然也不会有西京两班与开京两班上百年的派系斗争了。
而这种派系斗争,从文化到外交政策,再到国家内部争权,再加上地域经济基础,几乎算是全方位的那种斗争,但偏偏因为首都在开京,所以西京一直处于下风。而今日能借的如此国外‘东风’一举逼得金富轼这个首开臣服金国之人对金开战,逼得他来到城下请宿敌郑知常赴宴,简直大快人心。
于是乎,西京(平壤)两班原本因为金富轼忽然携旨意抵达显得猝不及防,但看到这番连续布告,却又一时大喜过望,随即各自乘坐轿厢、骡马,相约结队出城,往小城而去。
中午时分,前后七八十人,一时毕至,而金富轼本人虽素来不饮酒,此时也只能板起脸来设宴招待,并按照资历、职衔,发布这些人在军中的职务……所谓言语中虽有不服之意,行动上却处处落了下风。
消息传回,郑知常和妙淸和尚这两个还想装样子领袖人物再也按捺不住,终于一起姗姗来迟。
“两位可算来了!”
见得来人,小城中堂之上,金富轼气急败坏般站起身来。“尤其是你郑知常,这是老夫叫你来吗?国家要你出力的时候,你却在摆架子?”
郑知常听到这话,非但不怒,反向前而笑指:“金立之(金富轼字),若早听我言,国家哪里有今天窘迫的地步?你这种人,也配做元帅吗?等我见到赵官家,妙淸法师去见了国主,必然说动官家与国主,重重治罪于你!”
金富轼无奈一叹,继而点头:“若是这般讲,老夫一开始便不该有所期待的。”
郑知常愈发大笑,笑声未落,便忽然闻得周围惊呼,四下一看才知,原来,金富轼随手一挥,自有亲信将领率甲士涌出,一面封住中堂大门,一面护住‘金元帅’。
“老贼……你欲何为?”郑知常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周围什么和尚、将军全都慌乱失措之际,只有他脑子还算清醒。“我若有闪失,你怎么跟赵官家交代?”
“你怎么到死都还把自己当一回事?!”金富轼也是无语。“郑知常……赵宋官家施恩于你,本意是要在高丽国中做牵扯,相当于施力于老夫,而施力于老夫,也相当于施恩于你……什么西京、开京,金富轼、郑知常,于他那种大人物,到底有什么干系?人家所图的不过是扯住咱们高丽,必要时逼我们出兵掏女真之后罢了!真以为自己诗才比得上大苏学士了,被赵官家给看上了?那位官家那种人,便是大苏学士还活着,你信不信也要被逼着去做原学宗师?”
一言既罢,不待郑知常回话,金富轼回头相顾:“七十八人,一个不留,斩草除根后,便入城抄家,以作军资!”
金富轼做枢相多年,军中威望卓著,所以言语一出,堂中即刻白刃翻转不停,继而血光满室,不过片刻,便将七十八名西京两班先行砍翻在地,然后复又挨个补刀。
不过,眼看到郑知常被砍了两刀,血流满身,哀嚎之余,却还在那里硬抬头来看自己,金元帅心中多年淤积怨气一时涌来,复又不顾年长,亲自提刀向前,准备了结对方。
然而,金富轼毕竟六十多的人了,哪里真能砍人,临到跟前,一时挥刀都不知道怎么挥,正在折腾之间,反倒是自家胯下忽然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郑知常居然借着一口怨气,奋力一扑,隔着官服摆子,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金元帅的一只卵蛋。
当此局面,周围甲士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老匹夫,今日尚未饮酒,为何这般面红?”郑知常借着最后一口气,狰狞嘲讽。
“身前血光照面红!”面色涨红的金富轼一面强撑着做答,一面以刀奋力去捣对方脊背。
然而,郑知常早知道自己将死,只是死前要老对头难堪而已,自然是死不松手。
非但不松手,反而奋力抬起头来咬牙嘲讽:“乃公背硬吗?”
“不如乃公卵子硬。”被揪得生疼的金富轼咬牙忍耐,死活不愿意在老对头四千最后一刻落了面子,乃是一面坚持站着不动,一面奋力拿刀去捅对方面门双目。
数十刀下,郑知常不知何时便一命呜呼去了,唯独那只手却是数名甲士都奋力掰扯不下,只能直接以匕首切断的。
此事既过去,连着两日无言,金富轼自是在小城中修养了两日,而另一边西京大城中仓促抄家后,诸军官也终于再度前来请示。
“回师开京。”养了两日卵子的金富轼盘腿坐在那里,平静相对。“此次过来固然是平西京叛乱,但伐金也不是虚言……唯独征伐金国,免不了要与大宋诸名王相对,区区元帅之身,品级不合,怕是要被人看轻的……须先回开京,请王上赐我斧钺,让我代王上专行伐金之事,方可妥当。”
诸将面面相觑,但西京抄家两日,全军上下早已经与这位枢相加元帅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能如何呢?
于是,诸将纷纷下拜,口称听令。
金富轼情知这些武人在想什么,却懒得解释,只是微微叹气,然后勉力站起,唯独胯下一扯,复又蛋疼起来,继而不免一叹……在小国想为国家做一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非但名声保不住,连卵子居然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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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后,金富轼的卵子不是恶俗,而是金富轼与郑知常本就有卵子上的民间典故流传。





绍宋 第二十三章 保全(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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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轼带着七十八颗人头与三万军队回到开京,请求高丽国主王楷赐予斧钺专征之权,人生一多半在李资谦时代渡过的高丽国主王楷没有任何多余反应,乃是一面下旨追认西京诸贵族为乱党,一面直接应允了金富轼的请求,堪称应对妥当。
旋即,双方在殿中举行了正式的斧钺仪式,全程没有任何乱子,君臣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就好像金富轼真的是奉了王楷之命往西京平乱归来,再行征伐女真一般。
甚至连下面的军队和两班贵族,乃至于民间也没有过多的表达。
原因很简单,高丽之前二十年,有十多年是李资谦专权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存在,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国主知道隐忍,知道顺水推舟;贵族知道依附与站队,知道撰取利益;百姓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实际上,这也是金富轼敢这么干的原因,这个阶段的高丽是有这个权臣传统的,而且因为两班相互勾连,几为一体,便是权臣铲除也很难追究家小……比如说,李资谦的侄子现在也还是国家重臣,而且是参与推翻李资谦的金富轼派系重要人物。
但是,等到金元帅了结开京事宜(安插私人,布置后手),随即率高丽主力大军三万出京后,却又不禁有些后怕……虽说他自己对这一切早有准备,也知道成功概率很高,可还是心有惴惴。
因为,高丽国内他自然有把握,但外面的形势却风起云涌,他根本无法控制,而且他本就是因为外在形势改变,而发动这场近乎于政变的事端的。
权小国之柄,真的是难!
不过,即便如此,金富轼也还是继续穿着宽袍、乘着车子,咬牙督军向西,往鸭渌江而去。
建炎十年三月初,高丽正式对金发动作战,进取辽东。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婆速路(鸭绿江两岸),这一路居住着大量的渤海部落,也有很多高丽人,女真得手之后,一直以女真核心部落仆散部驻守于此,在获鹿身死的仆散背鲁转任万户之前,便常年担任此路经略使……那么此时的仆散部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也是不言自明的。
完全可以想见,接下来,高丽人很可能会直接推进威胁到辽东腹地,而东蒙古合不勒汗也将出兵攻击中京道,威胁辽西通道,赵官家渴望看到的那种不再耗费兵马就逼迫女真前后失据,主动露出破绽的戏码即将上演。
不过,在看这场大戏之前,河间府便先出现了一本小说,而小说的主角正是赵官家本人。
“这是什么?”
景城之内,刚刚在所居小院中用完早饭,正准备出城钓鱼的赵玖对着来访的工部尚书胡寅愕然相询,因为胡明仲一进来便要求赵官家摒除左右,连今日当值的刘晏与邵成章都出去了,但摒除他人后居然只有一沓文稿递上。
“这是官家要臣写的‘官家文’。”胡寅这次严肃了许多。“臣文采不足,但速度还是有的,又抄了许多故事桥段,这第一篇就已经完成了。”
赵玖心中无语,却还是当即展颜相对:“胡卿辛苦。”
“官家不妨先一看。”胡寅忽然一笑。“给个评价。”
见到平素严肃的胡明仲上次与这日忽然连续失笑,赵官家反而一时心惊肉跳起来,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来看……而赵玖看小说是何等速度,一目十行之下,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已经看完这个故事,然后整个院子便已经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无他,这篇‘官家文’的剧情太简单太直白了。
说的是,某位官家得胜之后,全据天下,四夷宾服,但忧心功臣居功生乱,常做敲打,于是写文讽喻,结果讽刺到一个在太行上立八字军的郡王的时候,这名郡王性情刚烈,直接服毒自尽,以证清白。
而郡王旧部又有个姓范的统制官,也是个忠心之人,一怒之下干脆再上太行山,接下来就是什么薛刚反唐的套路了,逼死忠良的老官家前来征伐,大意之下被一箭射死,一命呜呼,随即诸子各引元帅、亲王争位,天下分崩,然后范统制一路开挂,趁机保了一位真龙,继而为那位八字军统帅郡王索回了名誉。
这文章是在嘲讽什么,赵玖当然心知肚明,但沉默许久后,他还是有些不服气,所以终究开口:
“明仲为何当日不言?”
“官家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胡寅终于也重新肃然。
“假话如何?”赵玖强表戏谑之态笑对。
“假话便是,臣当日便了然于心,只是想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特意等到这篇戏谑之文写完再来。”胡寅拢手而立,面不改色。
“真话呢?”
“真话便是,臣当日被官家绕进去了。”胡寅依然平静。“后来虽然即刻醒悟,却想到如今大胜之下,海内沸腾,而官家心高气傲之下,直接再谏,说不得会有什么不好结果,这才借舟刻剑,待官家心绪稍平,奉文以作讽喻。”
“你这等聪明人如何被朕那种轻佻误国之举给糊弄掉?”赵玖听了半晌,方才强压住情绪笑道,但心中俨然还是觉得胡寅有些欺压上头。
“官家……”胡寅同样面不改色。“臣被官家糊弄,原因颇多……首先一个,便是当日赵相公差点被秦王部属射死在水沟中,曲端下属将臣打了几十鞭,鲁王那里也有包庇食菜魔教的过往,这些事情历历在目,须做不得假,再加上官家那日言语说到不能再忍之前十年所忍之事,臣便一度以为,官家那些要写的故事不仅是要毖后,还有惩前之心……换言之,臣一度以为,这些事迹都是真的有所指,且已经发了,官家隐忍下来罢了。”
赵玖微微一怔,到底是承认下来:“惩前之心是有的,但主要是毖后……故事也没有那么真。”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胡寅也不禁喟然。“若为惩前而叙此文,自然算教,可为毖后而做此文,算是教还是诛?”
赵玖座中挪动了一下身子,以掩饰自己的心中深藏的烦躁之意,当然,他也知道在胡明仲面前自己怎么装都没用:“朕以为依着韩良臣的豁达,以及朕与他的君臣之谊不至于此……毕竟只是故事。”
“韩良臣确实不止于此,便是私下发火,想起官家的文章,说不得也不敢再寻仆从。”胡寅点头认可。“当王彦呢?真能承受?晋王呢?魏王……”
“魏王不是嫌弃驸马挨得军棍太多吗?”赵玖彻底无奈。“朕没有考虑周全是实话,可魏王那里你不也笑了吗?”
“那是因为臣自魏王军中来,知道驸马天天挨军棍,所以当场知会,外人听到那话,又如何知道?”胡寅追问不及。
赵玖一声不吭,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对从容不迫的胡明仲反问:“说到底,不过一句话而已,如何那日便咬定了朕是惩前毖后兼有,今日却又这般嘲讽?”
“这就要说到剩下两个缘故了。”胡寅丝毫不乱。“官家,哪有臣子得了官家专许的私谏之权而不感激涕零的?那日臣其实本来已经觉得不对,却被官家又一拳打懵了而已。”
“朕倒是利害,两拳打懵了堂堂国家名臣胡明仲。”赵玖也不知道自嘲还是反讽。“堪比鲁智深了。”
“不止是两拳,主要是臣本有内伤。”胡寅板着脸上前一步,直接逼了过来。“官家……臣之所以会被官家迷惑一时,那些都是次因,真正让臣愿意相信官家方法可行,并甘之如饴的,乃是臣一开始便知道官家在想什么。”
赵玖心中终于微动,便正色来看对方,等待答案。
“陛下,”胡寅长叹一声,感慨相对。“臣看了那个故事,立即便想到了建炎二年开始,包括三年,哪怕国家悬危之时官家也要一力做的一件事情……臣也记得官家当时用的那个言语,‘开释人身’!”
赵官家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什么秦王玉观音,什么张俊贪财,官家当时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要故事讲这些人无恶意,无恶心,只是性情一露乃至一个疏忽便至于底下人家破人亡。”胡寅微微停顿。“臣在今年年节前后处理军需事物时便想过……这么倾尽国力打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重致太平。可重致太平以后呢?”
“金国在,便是内外压倒一切,金国败,便是上下最触人心。”赵玖接过话来,主动为对方总结,并趁势下马。“朕本意上是想提醒天下人,内外之后,便是上下了,但还是操之过急了,且用法失当……应该等黄河治理好,原学稳当了了,缓缓再行此事。”
“是这个意思。”胡寅坦荡承认。“不过,正是因为臣心里晓得官家那份悲悯的意思,和操切之心,这才自偏自信。但这件事委实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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