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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须知道,这些伤员中,除了极少数侍卫之外,最少也得是个谋克起步,甚至大多数还是猛安级别的……蒲里衍都没资格上去的。

    当然了,马后炮毕竟是马后炮,几十个泥丸下去以后,一直到被亲卫团团围住保护在将台后方,背着将台而立的四太子完颜兀术等人,却还是有些恍惚之态……他已经不糊涂了,却有些不敢相信。

    相对而言,城上的赵官家也只是射出那一刻兴奋了一下,泥丸落地后,登时便索然无味起来。

    毕竟,隔了那么远,他只能看到彼处人群受了些损伤,然后一阵慌乱,根本看不清具体战果,而平平无奇的泥质弹丸,也没有什么特殊视觉效果。

    没错,无能的工科狗除了在投石机上加上绞轮、利用杠杆原理搞出一个配重设计外,本身并没有任何超出时代的科技成果……泥丸里连个火药都没法塞,因为不知道怎么加捻子才能确保爆燃的稳定性,也无法晚上火药的密封性……不是没试过,而是试了多少次都败了。

    故此,火药在无能的赵官家手里一直到现在大约还是当助燃剂来使用的,只能说比对面金军的火药烧的更爆烈一些,或许在特定场合可以起到一些奇效罢了,所谓预想中的‘开花弹’也就是脑补一下就可以了。

    当然了,都到这份上了,赵官家倒也没有想太多,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如何,砲车这种东西已经足够改变这个冷兵器时代的城防战争模式了,而自己一方既然掌握住了砲战优势,便足以在南阳赌这一把了。

    事实上,陈规陈尚书当日之所以上来便得到赵官家的格外信重,甚至将身家性命都托付此人,便是因为此人在面圣之前,也就是还做镇抚使的时候,就曾经给赵官家递交过一份长篇奏疏。

    在那片数千字却又结构明晰的守城纲要里,可以清晰的看出此人的军事思想……一个是纵深弹性防御,所谓能多一层就不要少一层,能灵活就不要死板;另一个便是城防设计要以防砲为先,反击手段也以砲战为主。

    而如果细细追究的话,就会发现,连纵深弹性防御本身其实也是依托于砲车大规模应用这一新生军事现象,而对以往旧式守城方法做出的针对性改革。

    至于这种‘砲战为王’的军事思想,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无疑是一种绝对的政治正确。

    于是乎,这才有了半个月的隐忍,与今日的怒射。

    城头上,群情振奋,而看惯了战争大片的赵官家却强行要求随行文武陪他一起缓步走下了城头,然后背着城墙而立……这是躲避城外砲车弹丸的最佳方式。

    接下来一个下午,弹丸呼啸不停,从南阳城头上飞来飞去。

    但很显然,数量其实并不在劣势的金军砲车,发射效率却远不及城内的宋军砲车……这是当然的,配重投石车的出现,看似只是节省了人力,但其实带来的进化却是全方位的。

    譬如说,犹豫前方少了几十号人的拖拽,完全可以节约出空间,在砲车前部垒砌出一个防御工事;

    再譬如说,配重的额定质量,有效保证了发力的稳定性,使得砲车的发射更加精确;

    还譬如说,配重的绞轮,使得砲车的发射更快了一些……

    更不要提宋军早有准备,砲车位置分散、弹丸种类不一——破坏对方砲车的石制弹丸,射程更远、具有‘开花’效果,专门打人的泥制弹丸,二者配合,绝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

    更快一些,更强一些,防御更好一些,更远一些,更准一些,加在一起便是全方位的压制。

    故此,在第一轮齐射偷袭了金军将台之后,整个上午,宋军砲车接连不断,却是将金军砲车阵地彻底打崩。

    相对而言,南阳城上,早已经按照陈规的要求,去除了多余的高楼、望台,城墙顶面也略显狭窄,但女墙却专门加厚……一直到金军砲车阵地彻底崩溃,失去攻击能力之前,城上损失堪称微乎其微。

    到下午时分,确定金军砲车阵地无用之后,赵官家重新登城,却又再度索然无味起来,因为攻城以来,金军大营第一次陷入到了全线沉默之中。

    没有挑衅,没有往来封锁的骑兵,也没有严厉呵斥民夫与汉儿军的督战甲士,前方将台上更是一片空荡荡,连旗子都拔干净了!

    毫无疑问,这是宋军的大胜!

    满城欢呼雀跃,而金营依旧无声。

    平心而论,这不怪完颜兀术,完颜兀术没有犯错……他想过砲车问题的,他知道攻城要靠砲战,而且他在下蔡城吃过侥幸心理的亏之后,这一次早早预备好了持续砲战的心理准备,换成别人过来,恐怕也不能理解这一次宋军的砲车为何那么准、那么快、那么远而已。

    而且,他现在也来不及考虑砲车的问题了,因为一个巨大的疑难正摆在他面前。

    “多少?”

    相隔前线极远的北面中军大帐中,完颜兀术茫然抬头。

    “除万户赤盏晖将军外,还有七位猛安、四位谋克当场战死。”一名汉人参军小心翼翼言道。“除此之外,还有六位猛安、两位谋克重伤难战……”

    这就是那几十个泥丸的作用了,赵官家忍了半个月,就是为了这一射。

    “自出兵以来,未曾闻如此惨烈事。”隔了许久,手臂被泥丸迸溅到的完颜拔离速方才扶着胳膊愤然出言,却不知道是对谁发愤了。

    “现在不少想这个的时候!”另一位万户韩常当即出声。“现在是,按照军法,要不要再斩掉七八个猛安,几十个谋克?!”

    拔离速愕然抬头,这才醒悟为何满帐无声,却又觉得哪里荒唐的不得了……这真要是斩了,岂不是全军一般高阶军官平白没了?这仗也不用打了吧?

    南阳城几十个泥丸就胜了金军四万主力?

    可是女真军法,从一开始就如铁律一般摆在那里啊?!赤盏晖和那七位猛安,难道不是正正经经的战死吗?!

    帐中所有人都看向了满脸是血渍的四太子,半是惶恐,半是期待。

    “我……俺……”完颜兀术终于也出声,却是满帐瞩目之中咬牙而定。“不算战死!绝对不能算!万事俺自担之!算俺赦你们的!”

    拔离速、韩常以下,所有人俱皆释然,但不知道为何,为首二人,也就是这两位刚刚还觉得荒唐的万户对视一眼后,反而若有所失。

    因为再怎么情理之中,也掩盖不了这是金军第一次大规模违逆军法……此例一开,将来如何?




第五十二章 攻心
    宋军砲车一战显威,城内城外自然是悲喜两重天。

    而接下来两日,宋军在城内如何不提,金军却是没有丝毫动静,便是张遇都没有出来例行攻城。

    没办法,经此一战,金军光是临阵的人事调整都是一个大麻烦,何况战局如此,金军上下也必须要重新做出决断了。

    腊月将至,这一日,天气转阴,寒风渐起,金军仅存的两个万户汇集于完颜兀术的后帐之中,共议大事。

    “四太子,不如撤兵吧!”

    三人盘腿坐下后,经过一阵让人感到紧张的沉默,拔离速忽然主动开口。

    “自太祖起兵以来,俺从未听说过死了几个将军便要撤军的事端!”出乎意料,胡子拉碴、双目无神的完颜兀术并没有大怒,因为他很可能早就想过拔离速会提出这个问题。

    “末将不是说前日将台上那通泥弹!”骨折未愈,依旧耷拉着手臂的拔离速从容应声。“咱们在将台上前后待了半月,那城上之人也忍了半月,处心积虑只待此一击,简直如刺杀一般,虽有奇效,却算不得是军阵手段……可一不可二,并不影响大局……末将这几日想清楚了,关键在于宋军砲车之利!”

    完颜兀术登时沉默……这都好几日了,拔离速能想到,他如何想不到?

    完颜兀术不说话,韩常在那里自顾自温酒来喝,而拔离速便也继续缓缓言道:

    “其实我在军中看的清楚,自四太子南下以来,并未有什么差错,非只如此,之前埋伏韩世忠一战,堪称出众;便是南阳围城半月有余,到了眼下这份上,也不能说什么有失措之举……但如今,不是四太子指挥不得当,也不是上下没有奋勇作战,便是那张遇,也可称一句尽心尽力了,但南阳城委实防守得当!寻常器械,不寻常器械,半月间都已经用尽,却连第一重城墙都未越过……”

    “第一重城墙?”完颜兀术忽然蹙眉打断对方。

    “不错!”拔离速正色答道。“虽未能上城,但经过这半月,这南阳城的城防套路却已经清楚无误,若说城中没有第三条壕沟与第二重城墙,末将反而想不通了!便是再往里面,城区也都早早分割修成了一个个堡垒、寨子之类的事物,恐怕也说不定的!”

    完颜兀术沉默不语,俨然是无力反驳。

    “不过,这些都是小道。”拔离速继续言道。“我朝兴兵以来,与辽、宋、西夏多有交战,按照他们所言,百年间屡有强横敢战部族猝然而兴,但能吞并大辽、倾覆大宋的,却只有咱们女真人一家而已……为何能如此,其实当日娄室与家兄曾有议论,说来说去,无外乎便是我们女真人野战骑兵无双;临城而围,却也能设砲破垣,无不可摧!砲车之于我军,不比骑兵于我军来的稍轻!而前日之败,关键不在死了一个万户、没了几个猛安,而在咱们砲车竟无还手之力,一日未到,之前辛苦半月所成数百砲车便尽数化为齑粉!四太子,没了砲车,你到底准备怎么打南阳?”

    完颜兀术依旧无言以对……他怎么知道没了砲车怎么打?实际上,正是因为不知道,这才开这场正经军议的!

    “四太子!”拔离速还要再言。“末将……”

    “拔离速!”就在这时,一直低头喝酒的韩常忽然凛然开口。“照你这般说,这大宋便从此打不得了?而若说砲车无用,我记得你们西路军在太原,不也没在砲车上占便宜吗?最后太原如何便拿下了?用的什么法子?”

    “太原与南阳不一样!”拔离速当即驳斥。

    “当然不一样!”韩常冷冷相对。“刚来南阳的时候,便是拔离速将军亲口所言,说南阳比不得太原雄峻!太原之战如何如何辛苦……既然彼时如此雄峻的太原都能打下,今日如何打不下一个南阳?!”

    “韩将军,不要置气!”拔离速也有些怒意了。

    “不是置气,而是今日趁着只有你我三人,俺要说几句掏心的话!”韩常严肃以对。“此番打南阳,前后死了那么多大将,浪费了那么多兵马远道而来,最后辛苦半月,却一朝丧胆而走……到时候,拔离速将军你自可归太原,然后只说自己是援兵,此间事与自己无关,反而是有人用兵无能,让自己折损了侄儿!可如我这般无依无靠之人回到燕京,又该如何?下次还有脸出来领兵吗?!四太子又要如何与三太子交代?你家都元帅又会不会趁机逼迫四太子?!”

    这番话,几乎是将东西路军的门户之间给挑明了,就差指着鼻子说拔离速没资格在东路军这里说话一般!

    敢问拔离速如何不怒?

    然而,等拔离速怒目去看韩常时,后者却凛然不惧。

    且说,虽然都是万户,但韩常毕竟是降将之后(随父亲投降女真),而拔离速却是远支宗室出身,根正苗红,还有一个颇有政治手腕与能耐的亲兄长做靠山,双方的隐性地位相差极大。

    但是,韩常到底是完颜兀术的心腹,早在这位四太子尚未上位之前,二个年轻人便有往来,后来完颜兀术出来单独领兵,恰好韩常父亲去世,韩常本人也得以掌兵跻身万户,二者也得以形成统属关系……而说到底,便是不论女真人军议的传统,只说眼下这个军帐之中做主的,依然还是四太子完颜兀术!

    “太原砲战无效后,又是如何打下来的?”完颜兀术忽然开口,却是对着拔离速明知故问起来。

    “锁城!”拔离速如何还不晓得自己撤兵之论已经被驳回,再加上受了韩常的气,也是一时胸口发闷,却只能应声。

    “如何锁城?”兀术正色询问不止。

    “便是在城外再起一座城,四面锁住太原,然后待大局已定,城内也弹尽粮绝,再集中主力兵马,攻下城池……”言至此处,拔离速忍不住扶着自己那受伤的胳膊,压低声音勉力相对。“四太子,太原锁城之法真不能用在南阳!”

    “为何?”完颜兀术挑眉相对。

    “太原时虽然砲战失利,却不至于失利到今日这份上,等到锁城之时,城内砲车也已无石弹可用,才所以能从容起城!”拔离速继续低声相对。“而眼下南阳砲车锋利,如何能在对方砲下锁城?”

    “可在砲车射程外起城!”韩常冷不丁插嘴言道。

    “那得多大工程?”拔离速愈发觉得荒唐。

    “未必要全锁。”韩常从容答道。“只是起一些坚固寨墙,以做长远之态罢了!”

    “这便是要长久困城之意?”拔离速陡然醒悟,却又去看完颜兀术,因为他已经猜到,这很可能是四太子的意思,韩常只是负责说出口罢了……而今日军议,也是要压服自己的意思。

    “拔离速将军以为如何?”完颜兀术没有多嘴,依旧是韩常追问。“长久围困,待城内疲敝,而挞懒元帅也率兵马汇集,自可攻破此城!”

    “我觉得不可!”拔离速干脆答道。

    “为何?”韩常继续追问。“当日太原也是前后围了大半年。”

    “南阳与太原真不同。”拔离速一声叹气,却是依旧面朝完颜兀术恳切而言。“四太子请好好想一想……一个是城内物资,当日太原是猝然被围,到后来城破时几乎人食人,而南阳为宋国陪都,城内粮食军资断不会短缺的;另一个是气候,南阳与太原不同,此地都已经快到汉江了,结冰都到本月月中才结冰,地方湿热,一旦长久难下,到了明年天热之后,士卒必然难耐;另一个是城内有个宋国皇帝,有他在,士气必然充盈!而有这三件事,再加上城内砲车厉害,使我等无法起砲,那便是挞懒元帅汇集兵马过来,又如何能破?”

    完颜兀术一时也有些动摇起来。

    “南阳确实难打,但若此城能破,恐怕就要应在这个宋国皇帝身上!”韩常低头思索片刻,然而语出惊人,便是完颜兀术也一时蹙眉。

    而韩常也不含糊,便直接将自己想法全盘托出:

    “请四太子想一想,太原能破,多少乃是援兵尽失城内沮丧所致,而眼下南阳城内既然坐着宋国皇帝,待时日少久,各地勤王兵马必然不敢犹豫,定然前赴后继往南阳而来,届时我等只要在城下将援军一一击破,便可使城内日渐动摇吧?!”

    完颜兀术闻言宛如拨云见日,而拔离速也一时被噎在那里。

    “至于说困城,我刚刚也想了,正如拔离速将军说的那般,南阳、太原截然不同,却不该依葫芦画瓢,反而要反其道而行之。”韩常继续言道。“只要在城北、城西两处起寨,确保战马有放养之地、物资输送不断便可,其余东面,依旧虚置,南面干脆彻底放开……正好赤盏晖将军去世,也不再提拔万户了,直接往北面直属四太子帐下便可。”

    “为何反要彻底放开一面?”拔离速停了半晌,到底是忍不住好奇相询。

    “因为要逼迫引诱宋国皇帝出城,往襄阳去!”韩常冷笑而对。“不放开南面通路,他如何敢走?而他若敢走,只要一支骑兵兜上,便可一举而胜!而想引诱逼迫成功,且不提如何歼灭勤王之师,总得让城中知道各处糟糕讯息吧?否则,他岂不是正好安坐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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