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行使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公孙束竹
一百四十四蓦然(拾肆)
范如玉并不清楚自己的夫君经历过什么,只是父亲曾跟她讲过,这个一个能够数十骑就敢闯敌营的英雄。
她范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却也不甘心屈身在金人的统治之下,她的父亲亦是心向战场,心系中原之人,自然与辛幼安性情相投。
而她若不是同样仰慕这样的能文能武,有胆识又有才气的男子,又怎么会只在相识不过半年的时候,就嫁给他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辛幼安似乎总是在寻找,或者说等待着什么,他会无意识地从街上买一份家里面没人喜欢吃的点心,然后在自己提醒之后,呆呆地应一声,随手放到窗台上。
又会在院子里坐着的时候,突然向着某个方向看一眼,然后露出来一丝落寞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直觉告诉她她可能得不到答案。
但是她还是问了,问他是否在找什么人?那个时候辛幼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轻说道:“我不该瞒着你的,那是一个对我很重要,救过我的命的人。”
“是吗?”范如玉莫名丝毫没有怀疑的相信了这个答案,只是救过一命的人,而不是曾经的旧相识的女子,她问道:“那,她叫什么名字,还在京城之中吗?”
辛幼安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她没有名字,而且,如果她不想出现的话,怕是任谁都没办法找得到她的。”
“这样啊,那夫君想要一只等着她吗?”
辛幼安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我想我欠她一句感谢。”
范如玉终究没再说什么,既然是只能够等来的人,那她去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罢了。
又是春来的时候了,正是立春日,辛幼安从朝堂上归来,脸色并不是很好,不过范如玉却也不甚在意,她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个不擅长在朝堂上生活的人呢?
她踮起脚尖将手中的剪成花朵还有燕子形状的红绸布春幡系到院子里那棵树的花枝上,然后从石凳上走下来,轻声说道:“累了吧,今天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就是了。”辛幼安随口应道。
目光停在系着春幡的枝丫,仿佛看到了那个粉红色身影拽着树枝从屋脊上跃下来的场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朝堂之事如此的令人神伤,自己依旧还是一腔抱负,那个女子也还是喜欢吐舌嘟嘴的模样,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看着石桌上刚刚范如玉裁布画样留下来的纸笔,停了一会儿缓缓走过去,抬笔在纸上落下诗句,写到一半却停了下来,笔尖上的墨汁都快滴了下来,他却还没有动笔。
范如玉拾了东西从屋内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官服未褪,站在石桌前,笔端停留静止,皱眉思索的模样,走到他的身边,看着纸上有些潦草却不掩其锋芒的字迹。
抬眼又看了一眼辛幼安,凑近了一些轻声念了出来:“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
无端风雨,未肯尽余寒。
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
浑未辨,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
辛幼安闻言回来一直放在屋脊上的目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陪伴了他也快要一年的女子,今日似是为了立春,眉间点了半朵红梅,更衬得皮肤细腻,温婉动人。
他有些出神,却见到范如玉身后的屋顶上掠过一丝红色,又看了一眼范如玉,眉眼露出来温柔还有一丝落寞,抿了抿唇提笔继续写道:“却笑东风,从此便薰梅染柳,更没些闲。
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
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
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范如玉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写完,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啊,明明才二十出头,怎么好似入了暮年似的?”
辛幼安停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之懦弱已经根深,陛下又多次朝令夕改,我虽有大志之心,却只能庸庸碌碌,人生一世,我又能等到什么时候呢?”
“朝堂的事,你若是有心无力,适当放放便是了,何必一定要逼着自己呢?”范如玉将他按到位置上,将桌子上的纸笔起来,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宽慰道。
“你说得是,我是该适当放松一点了。”辛幼安叹了一口气,走进了书房,只草草地吃了些东西。
黄昏的时候才走出来,像是已经想开了一样,正碰到准备叫他吃饭的范如玉,余光又扫过她眉间的半朵红梅,突然笑道:“你吃过烤鱼吗?”
“嗯?”范如玉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人突然是唱的哪一出。
后者却已经站了一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记得今天看到管家买了鱼回来?我去看看。”
“我跟你……”范如玉连忙站了起来准备跟上去,却被辛幼安按回到凳子上说道:“我给你露一手,你就等着吃好了!”
范如玉看着后者自信离开的身影,虽然是觉得宽慰了不少,虽说她没见过辛幼安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一类的话,但是她也从未见过这个人下厨,真的可以吗?还是有点担心啊。
辛幼安直接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将墙边的木柴搬了一下过来,搭了一个火堆,又用绳子将几根木棍系在一起,搭了个架子。
阴阳行使录 分卷阅读157
这才放手了去处理鱼,让范如玉惊讶的是,虽然看着不是下厨之人,但是取鳞,清洗,掏内脏这些辛幼安竟然也做得有条不紊,想到他以前在军营中待过,想来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学的吧?
辛幼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处理了三条鱼,将洗好的鱼放在一边,又削了一根木棍,将一只鱼串了起来,插在了火堆旁边,又将剩的两条鱼穿到了架子上的木棍上。
点火有些劲,他突然意识到,之前小狐狸都是随手就将火柴点燃了的,恐怕那也是什么他学不来的本事吧?
捣鼓了好一会儿,他苦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总算燃起来的火焰,轻呼了一口气,又调了调火焰和架子的高度,这才做到了地上,扭头对着范如玉笑道:“等会就好了。”
一百四十五蓦然(拾伍)
范如玉扬起来笑容,陪着坐到了辛幼安的身边,轻声说道:“我倒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辛幼安笑了笑不再说话,没多久随着辛幼安往上面重复抹一些调料,鱼香味渐渐在院子里飘开,忽地听到了院子外面传过来一声犬吠,范如玉又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你的手艺,至少色香是具备了。”
辛幼安也笑了笑,用筷子夹下来一块熟透了的鱼肉递到了范如玉嘴边说道:“那就请妇人尝尝,这最后一个‘味’够不够得上格调?”
范如玉抿唇笑了笑,吹了吹嘴边的鱼肉,才张嘴吃到嘴里,细嫩的鱼肉带着淡淡地酒味,还有细盐的味道,进了嘴里就立刻将所有的味蕾包裹,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吃得多。
她将鱼肉咽下去,才衷心地说道:“你若是哪一日离开了朝堂,我们去卖烤鱼,怕是要比当年卖酒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富裕得多。”
辛幼安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将上面的烤鱼取下来,放到了盘子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一个树桩放在两人中间,将鱼肉放了上去。
毕竟还未出春,天黑得总要早一点,夜色凉如水,就着浅浅地月色,连带着火焰的热气都模糊起来。
鱼虽好吃,但是女子的饭量终究还在在那放着,剩的一条被辛幼安带着盘子卡到了树枝间。范如玉虽然不解,倒是也没有问什么,只是第二天看到辛幼安站在树下看着空了的盘子出神了许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年过去,辛幼安从未再见过小狐狸,却总觉得她就在自己左右,会减少的食物,偶尔被人盯着的感觉,淡淡地桃花香,无一不在提醒着他,那个小姑娘的存在。
他看着镜子中已经有白发生出来的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任由着范如玉给自己整理着衣袍,突然问道:“今日是元宵,晚上城内有灯会要不要跟我出去看看?”
范如玉只是愣了一下,便笑道:“好啊。”十年相濡以沫,两人能够携手游玩的日子却是不多,此时辛幼安主动提起,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会自然是热闹非凡,所谓“花市灯如昼”,走进建康主街,便被盈盈的灯光包围,他看着范如玉眼中遮不住的小女子欢喜,轻轻笑了笑,买下来了她几次回首留恋的一盏金鱼样式的灯盏,交到了她的手上。
人群熙熙攘攘,却是少有他们这样老夫老妻一同结伴的,置身于灯光中,范如玉难得这样肆意,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摊位说道:“我想去买两盏莲花灯,我们回去摆到家里的池边好吗?”
“当然。”辛幼安眉眼弯弯,看着范如玉离开他向着不远的摊位走去,长出了一口气,站在原地随意地来回看着。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句万分熟悉的声音:“嬴季,你看着盏灯,好漂亮!”
他扭头看去不由得怔在了原地,所有的记忆都被撕开,在脑海中如潮水一般翻涌。
一树不知名的红色花树下,成行成列的灯笼挂在树枝头,灯火通明下,一个女子身穿着大红色交领袄,肩头绣着白色云纹还有一只清秀的小狐狸,头发随意的挽起来,缠绕着开出淡黄色花朵的枝条。
眉间半朵梅花娇艳欲滴,眉眼间还有还没逝去的笑意,和十年前一样,没有一点地变化,明眸皓齿的模样胜过了周围所有的灯火,所有光芒黯淡,世界她一人足矣。
小狐狸回眸没有看到嬴季,却看到了不远处穿着青灰色长衫的男人,头发像十年前一样束起来,多了几分沧桑的儒雅,少了几分当年的锐气。
她明明一直都知道他在变化的模样,但是十年后再次目光相对,她依旧站在原地失去了动作。同样愣愣地看着辛幼安,周围人潮如涌,但世界却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眼眸中倒映着彼此在烛光下影影绰绰的身影,仿佛经年隔世。
范如玉拿着几盏莲花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辛幼安背对着自己,呆呆地看着某个方向的背影,他凑过去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啊,”辛幼安回过神来,扭头看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个位置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刚刚娇小的身影,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走吧。”
范如玉能够感觉到辛幼安心里有心事,但是这么多年,她当然也理解这个人的想法,也没有再多问。
另一边一个巷子,嬴季护着自己刚刚被拉扯的胳膊,无奈地说道:“八爷你这是嫉妒我能够赏花灯是吗?”
黑无常扯了扯嘴角,还没有应声,就看到一个白色的狐狸突然从一边的房顶跃下来,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眼中立刻露出来戒备。
一边的嬴季正将手中一个方正镂空的灯笼点燃,转头交到了黑无常的手中笑着安慰道:“这就当时补偿八爷的了,八爷辛苦了。”
“喂,你……”黑无常还没说完,嬴季就已经握住了小狐狸的手腕说道:“这位是我朋友,八爷你别吓着她了。”
虽
阴阳行使录 分卷阅读158
然对于嬴季可以“玩忽职守”有些不服,但是两个女子之间的事情,他也没有参与进来的心思,手心用力,将手中的灯笼插入了一边的墙内,火光在巷子里晃晃悠悠地,停下来的时候,黑无常已经消失在原地。
嬴季这才说道:“抱歉,刚刚突然有事情,没来得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狐狸却突然身子一软,抱住了她,轻声喃喃道:“他看到我了,他还记得我……”
嬴季愣了一下,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手放在小狐狸的背上抚慰着。
半夜,一个通体雪白的狐狸借着夜色,跳到了院子中的书上,目光盯在石桌上被砚台压着的一张纸上,她本是不识字的,如果不是为了更好地明白他的生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夜色之中,一个红衣衫的女子,伸手拿起来桌上的纸,叠起来入了怀中,只停了浅浅的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百四十六蓦然(拾陆)
淳熙二年夏四月,茶商赖文政起事于湖北,破大军,朝廷焦灼不定,其后转入湖南,湖南安抚使王炎轻敌冒进,致使全军覆没。
后入江西,数败官军,当局束手无策,时兵部侍郎周必大奏曰:“四百辈无纪律之夫,自湖北入湖南,自湖南入江西,今又睥睨两广,经涉累月,出入数路。”
“使沿途之守兵,策谋划计,用其所部之卒,屡战屡败。所以上烦朝廷,远调江鄂之师,加以赣吉将兵,再会合诸邑土军弓手几至万人,犹不能有胜之之策?”赵放在案上的手握紧,用力砸下来怒声道:“大宋数万军,奈何不了区区八百茶匪吗!”
“陛下息怒……”几位大臣连忙弯下腰说道。
“息怒?那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这件事情,谁能够给朕解决?”赵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地上质问道。
“陛下,微臣可在一月之内,破茶商军,请陛下给臣这次机会。”朝堂下突然过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赵看着走到了中央的男子,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刚刚没有听错吧,那可是几万大军几个月都没能奈何得了,也没能拦得住的茶商军,这个人竟然说自己一个月内就能够破,怕不是眼馋了这功名吧?
辛幼安面不改色地重复道:“臣说,臣可在一个月之内,破茶商军,请陛下应允。”
赵自然是认得面前这人的,当年擒张安国就是他,而且他隐约记得这个人写过几篇关于抗金的战略文章,似乎有几分才华,心中便有些微动。
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皱了皱眉问道:“你,真有这样的本事?”
辛幼安低头停了一下,才再次抬头沉声说道:“臣,可立下军令状,若是……”
“罢了,”赵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朕,封你为江西提点刑狱,节制诸军,全权负责评判事宜。”
辛幼安愣了一下,立刻弯身说道:“臣,定不辱命!”
赵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他心中又何尝不在打鼓呢,只是那么多有经验的将领都没有解决掉的茶商军,他区区一个辛弃疾有能有什么办法呢?
但是,从另一个当面说,既然明知道这是一道难题,无人可用的时候,自然只能拼一把,阻止他立军令状,只是不能够茶商军不灭,他又少了一个大臣,赔了夫人又折兵罢了。
范如玉很久没有看到辛幼安这么神焕发的样子了,她深知,自己的夫君不只是一个书生,更不愿意安居在朝堂上,随波逐流。
这个人的神一向不错,因为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是他也不是没有趁夜买醉,叹中原何时能够还。
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书生,是一个心系国家的匹夫。是家里的顶梁柱,但是范如玉明白,只有战场上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他。
“你要去哪里?”范如玉一边给他倒了杯凉茶一边问道。
“去江西,茶商军现在就在赣州流连,陛下已经命我前往平定。”辛幼安说罢,在原地站定看着范如玉的肩膀说道:“我可能要去上一个月,这一个月,要留你一个人在京城了。”
范如玉轻轻抿唇笑了笑,将他因为冲进来而散乱了的衣服整了整说道:“你志在远方,不过一个月而已,我还能拦得住你吗?”
辛幼安无言,将范如玉拥进了怀中,下巴放在她的耳鬓蹭了蹭,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常年为了百姓,为了朝廷,为了所有其他的人奔波,朝廷从来没有想要做出真正的努力,然而他从来都没有放弃,只是为了所有人,他忽略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这个女人。
范如玉嗤笑一声,从他的怀里出来,笑着道:“现在怎么还说这些,我是你的妻子,理应支持你的志向和目标。”
小狐狸将双脚放在面前的河水中胡乱搅和着,仰面躺在草地上,随手拽了个树叶放在脸上挡住了阳光,眸子中依然透着光亮,让她有些烦躁。
嬴季将袖子上的束带系紧,手中竹笛扔出去,钉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竹笛下面,一个少了一只胳膊的男人瘫坐在地上,看向嬴季的目光中带着恐惧。
嬴季走过去,微微眯起来眼睛道:“如此乱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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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仅存的一只手捂着心口,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百姓未得平稳之日,吾虽,虽已无肉体,却也,想亲眼看中原可以驱逐鞑虏!”
嬴季皱了皱眉,轻声问道:“那若是,没有这一天呢?”
“如此大义,汝,一介女流,又懂什么?”男人说罢,索性闭上了眼睛,放弃了跟她争辩什么。
嬴季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一条铁链从她脸边蹭了过去,缠到了男人的脖子上,下一瞬,男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闭上了眼睛。
“你废话可真多。”黑无常拽住了那个人,撇了一眼嬴季,冷冷地说道。
嬴季摸了摸自己有些微疼的脸,有些无奈地说道:“就算白天的时间也被占用来工作,八爷也不用把怒气发泄在我的身上吧?”
“我有吗?”黑无常伸手将她的头按到了一边,说道:“得了吧,这片林子里不知道有多少逃窜的流魂,早点全部解决了,早点让我回去休息!”
嬴季一边整着头发一边好心地提醒道:“可是八爷,这里可是茶商军现在流窜的地方,大战小战是少不了的,现在看来,恐怕在这个王朝安定之前,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了呢。”
黑无常闻言突然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嬴季问道:“你这次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个朝代更迭?”
嬴季眨了眨眼睛,对于突然而来的问题有些发愣,停了一下后才笑道:“我,怎么也该成长起来了不是吗?”
“你所谓的成长,是不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了吧?”黑无常说着将铁链随手扔向一个方向说道。
“嗯?”嬴季歪头看了黑无常一眼,一边接住黑无常拉过来那个还在挣扎的男人,一边笑道:“那八爷还想让我再伤心一下?”
黑无常扯了扯嘴角道了一句:“白痴……”
一百四十七蓦然(拾柒)
嬴季也不是第一次被讽刺了,笑了笑不再说话,看着黑无常从十米外拉过来另一个男鬼,手中的绳线扔了出去,将两个鬼缠在了一起。
她哪里会不知道黑无常不想让她把事情都憋在心里的意思呢,只是既然都是永生之人了,明知道世事变迁是绝对拦不住的,若是每每都因为这事情伤感,她恐怕早就活成了怨妇。
所以人有的时候,情绪还是要学会自己习惯,消化。
小狐狸躺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烦躁地很,将双脚从河里面拿了出来,四处看了看,光着脚就向着林子中跑去。
嬴季站在树边,反手扔出去一张黄符,火苗划过一棵树,不一会儿从树后窜出来一只男鬼,手中拿着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矛的东西,向着两个人冲了过来。
嬴季向后错了一步避开,黑无常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冲过来的那只鬼,冷哼一声,手中锁链随手一甩,就将那只鬼控制在原地。
“嬴季!”嬴季笑了笑,刚想要夸赞一下,就听到身后出来一个迫切的声音,连忙扭过头去。
看着从树木间跳跃着跑过来,然后撑着膝盖在她的面前弯着身子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急?”
“我……”小狐狸直起来身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跑过来是想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敛下来眼睫,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嬴季有些无奈,索性直接开口道:“你是想来问问我,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吧?”
小狐狸站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嬴季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就是觉得离他很远,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嬴季碰了碰她的额发,缓缓说道:“所有的情绪中,想念这种东西,是最不需要压抑的,人生这么短,放不下,也不能亏了自己,嗯?”
小狐狸闻言,将手按在了胸口放着的锦囊上,那里面是那首蓦然回首的词,她定了定神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嬴季还没说话,黑无常的话语突然从看不见的林子里传出来:“喂,嬴季,赶快过来南山头!”
嬴季转身就要赶过去,想了一下,还是扭头跟小狐狸说道:“你想见他吗?想的话,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哎?”小狐狸还没来得及问一个清楚,前者就已经消失在树木后面,她跺了跺脚,有些气馁地想着嬴季留下来的话。
想见他的话,就在这里等着?这里可是赣州,离京城好几十里的路呢,自己能等来的恐怕只有这里的那群起义军队吧?
军队?难道……想到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她站在原地慢慢睁大了眼睛,黝黑的眸子里透出来不知名的光亮。
战场啊,那是两个人最初相识的地方不是吗?
辛幼安来到府衙,还没怎么休息,就将提前拿到手的战报在桌子上一一摊开,就要来了一张赣州地图挂到了墙上,时不时就做一些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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