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一万年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河水漫涨，不知边际，水浪和疾风扑卷，使河心的木桩漂浮不定。

    他试着踩向脚下的一根木桩。

    只见千钧重力倾压而下，使他身体瞬间压沉木桩，坠向大河。

    “天地之势！”

    苏夜感受到那股倾天之力，不禁轻声暗道。

    大河如同先前的破碎大地一样，都是幻境，木桩乃天梯所化，那股倾天之力，就是剑意笼罩之中的剑势。

    他若不能理解其中的剑意，强闯的话，必须就得承受剑势的倾压之力。

    云浮剑阵中，剑势的压力，会随着强闯者的前行，越来越重，直到强闯者再也无法承受剑势的压力，被迫退出剑阵。

    入阵时的一百人，到此时，剩余已不到十人。

    除了外门五雄和苏夜外，其余不过两三人而已。

    大多数弟子都止步在十步以内，少数的止步在十步与二十步之间，而目前，迈过二十步的，除了赵天龙和崔先石，便再没有其他人。

    “这俩人是真的强啊。”

    萧廷玉看着剑阵之中，俩人越过第一层剑意笼罩的天梯，进入第二层中，忍不住赞道。

    叶梦如眼里也有些惊讶，沉声说道：“真是没想到他们二人，居然能这么快就越过第一层剑意笼罩的天梯。”

    “比武之中，苏兄能胜，看来真是侥幸。”萧廷玉叹道。

    “外门大比百年之中，能进入云浮剑阵第二层剑意的弟子，没有多少吧”叶梦如眼望着远处云浮剑阵，沉声说道。

    “每一届，不足一手之数。”萧廷玉说道。

    能进入云浮剑阵第二层剑意的外门弟子，入门之后，莫不是各峰的核心弟子，数量极为有限，算起来也容易。

    “那这俩人天赋就真的很恐怖了，至少不比你我差。”叶梦如继续说道。

    萧廷玉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笑着说道：“叶师妹，不知你当时入云浮剑阵之时，走到了第几步天梯”

    “你呢，第几步”叶梦如不答，反问道。

    每名弟子在云浮剑阵中的表现，都关乎修炼天赋的真实体现。

    这是每个人心中的秘密，很难跟人真实吐露，萧廷玉这么直接问，就像直接问女孩年龄一样，自然得不到回答。

    “二十九步！”萧廷玉笑着说道，“可惜没能迈进第三层剑意之中，不然就有机会见识祖师留下的那一道云离剑意了。”

    叶梦如微微惊讶了一瞬，说道：“没想到萧师兄的天赋，居然如此卓绝。”

    “叶师姐，你呢”楚晚好奇之下，不禁也沉声问道。

    叶梦如笑了笑，说道：“我的天赋不高，当初入凝气境的时候，师父带我入云浮剑阵，我只走到了二十七步，就承受不住那道倾压的剑势，被迫退了出来。”

    “不是说云浮剑阵之中，有九道剑意吗怎么第二道剑意就这么难”楚晚惊疑道，“难道就没人走到第三层剑意，或者第四层剑意以后吗”

    云师叔想借苏夜的手，感知第三层的云离剑意，那么证明云清寒本人，当初也没能走过三十步天梯。

    楚晚的认知之中，云师叔就已经是天剑宗顶尖强者了。

    连他当初都未曾踏入第三层剑意，她真不知还有谁有能力踏入后面几层剑意。

    “有，不过只是凤毛麟角。”萧廷玉说道，“能够进入第三层剑意，或者更深层次剑意的人，莫不是绝世天资之人，比如宗主，还有闭关已不知多少年的几位太上长老。”

    “那……有人走到过尽头，触摸到那一块山巅巨石吗”楚晚继续问。

    “七百年前，我宗曾有一人办到过，天纵奇才，可谓剑道妖孽。”萧廷玉想了想，沉声说道。

    这一次，不止楚晚睁大了眼睛，翘首以盼他接下来的话。

    就连叶梦如也是一脸好奇地盯着萧廷玉。

    云浮剑阵，在此屹立数万年，她从宗内的典籍中探知，并无弟子曾踏过所有天梯，走上山巅。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萧廷玉这话，到底源自于何处

    七百年的事情，据此并不久远，最多也就宗主和太上长老一辈的人物。

    如果宗内长辈之中，真有人做出过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门中后辈，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样的事，她也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萧师兄所说的到底是何人”叶梦如沉声问道。

    萧廷玉认真看了眼楚晚，眼里流露出敬仰的神色，认真地说道：“他就是灵怀峰的前任峰主，称号‘白虹剑主’的楚灵怀！”

    听见这个名字，叶梦如似乎想起了什么，骤然一惊，脸色大变。




第三十章 五百年前的传说
    “萧师兄说的可是五百年前，引动我宗与流云宗大战，最后失踪的‘灵怀剑主’”叶梦如说道，“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从此之后，他的名字成了宗门禁忌，往日的功绩，也被从典籍中删除。”

    “对，灵怀剑主和白虹剑主，都是他。”萧廷玉点头说道。

    “那是我宗自祖师归寂以后，门中剑道天赋最高的人，他在百岁之际，就已经名动北极大陆，将剑道衍化到剑意通玄之境。”

    “他曾登上北极天阙山，一人一剑，独挑流云宗六大高手，之后更是与流云宗主独孤流云约战凤灵岛，可惜……”

    “可惜什么”楚晚听得入神，见他突然止了话头，忍不住问道。

    萧廷玉笑了笑，说道：“那一战没成，后来不知怎的，他一剑杀了流云宗众多长老级的强者，然后从外面抱回来一个重伤的婴儿，再之后……流云宗宗主独孤流云带人杀上门来，宗门陨落了一位太上长老，才惊险地止住了两宗的生死大战。”

    “那灵怀剑主呢他没站出来阻止独孤流云吗”楚晚继续问。

    “他不顾宗门大战，离开了宗门，从此杳无音讯，再没有出现在北极大陆上。”萧廷玉怅然地回道。

    楚晚愣了愣，问道：“那他抱回来的那个婴儿呢”

    萧廷玉认真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也许早就已经死了，毕竟魂魄皆散，很难救回来。”

    “好了，别说这些事了，免得师父、师叔们责骂。”叶梦如告诫道。

    楚晚悻悻地撇了撇嘴，再度朝云浮剑阵中瞧去，只见外门弟子中，只余四五人还在坚持，其余人等，皆被迫退出了剑阵。

    苏夜顶着倾天剑势，已经走到了二十五步。

    他浑身汗水淋漓，青衣已经被浸透，脸上一片凝重，站在第二十五步天梯上，再次徘徊不前。

    “还差一步，就可以超越百年以来，外门弟子创下的记录了。”

    “看情形，已经很难了，他已经停留在第二十五步一炷香时间了，若再拖下去，恐怕那一步就会成为天堑一般了。”

    “倒是赵天龙和崔先石还有机会，他们俩人离苏夜也就两步之遥了。”

    “这两步看似简单，其实已经难如登天了。”

    众人正议论之中，崔先石已经双膝一跪，再难以承受云浮剑阵中的倾天剑势，被迫脱离剑阵，跪倒在广场的青石板上。

    坚硬的青石板在他双膝之力下，寸寸龟裂。

    这足以证明他在云浮剑阵中，承受的压力有多重。

    “哎……可惜了，止步二十三，还差三步就可以创纪录，成为外门又一个传奇了。”

    “二十步之后的每一步天梯，怎么好像比前面难度高了很多，你看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好像肩上压了万钧巨担一样。”

    “超过二十步，就是云浮剑阵剑势笼罩的区域了，难度比之前面，十倍不止，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剑势”有人疑惑，“剑势是什么”

    “天地万物，皆有其势，比如群山巍峨，雄伟高大，大河奔腾，川流不息，这种雄伟和绵延，便是山河之势。”

    “当然，势无常形，山河之势，每个人眼中所见，都不一样，感悟也就各不相同。”

    “吴老，所谓的剑势，就是剑道入门的第一重境界吧”有人继续问着先前解答剑势的一位外门老者。

    “不止是剑道，所有武学境界的第一重，都是感悟天地大势，并将之融入自身武技之中，正所谓‘武技易学，武道难寻’。”

    “势，便是武道的第一重境界。”

    外门中的所有围观弟子，听见老人的话，似懂非懂。

    有极少数的人，眼中出现一丝明悟，但绝大多数都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何解。

    吴老看着周围众人的神色，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暗道：“所谓武道，离他们还是太过遥远，许多人，就算终其一生，也无法触碰到‘势’这一境的边缘。”

    他想着，又将目光投向了云浮剑阵中，天梯上的三人。

    “不入第三层剑意，终究不能形成自己的道，一步天梯，一步造化，必须得进入第三层剑意之后，才能有这般机缘啊。”

    云台之上，有几位长老注意到外门弟子人群中的老者。

    其中有一人缓缓开口，低声道：“吴老和陈老，在外门中，已有五百年了吧”

    “是啊，时光如梭，过得真快。”有人笑道。

    “当年宗门的决定，二老心中应该有不少怨言，不过这么多年，一直留在外门，为我宗培养了不少外门弟子，当年的过错，早就应该过去了吧”

    “哎……五百年前，与流云宗一战，我宗元气大伤，这事……也怨不得宗主。”

    “他们之所以还一直留在外门，恐怕为的不是我们天剑宗，而是当年灵怀师兄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吧”

    “那个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没死，只有丹霞峰的朱长老才知道，不过朱长老是我宗太上长老，又是丹道大能，连宗主都无权干涉，恐怕也没人能问出他心中的秘密。”

    “三魂六魄，失其五，就算是朱长老丹青圣手，恐怕也难救回来吧，这五百年来，也没听说那孩子的消息。”

    “哎……往事已矣，可惜了灵怀师兄一代天骄啊。”

    “若他还活着，剑道境界恐怕已经直追祖师了吧五百年前与独孤老贼那一战，没能成，真是遗憾！”

    “如今，我宗与流云宗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

    “若百年间，还没有像灵怀师兄那样的人物出世，恐怕我宗就不得不面对流云宗的野心和战火了。”

    北极大陆上。

    天剑宗，流云宗与烈阳宗，呈三足鼎立之势。

    原本三大宗门的实力差不多，但自从五百年前天剑宗遭逢大变之后，实力就开始一步步下坠。

    如今，不但是三大宗门中实力最差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剑宗与其它两大宗门的差距，还在继续扩大。

    当天剑宗的实力削弱到一定地步之后，三足鼎立的局面，必然会被打破，到时候，战火将再一次重燃。

    “百年……”

    有一名长老喃喃了一句，眼里闪烁着精芒：“但愿天佑我天剑宗。”

    “咦……此子踏过第三十步天梯，进入第三层剑意了。”

    那名长老低语喃喃的时刻，突然有一名青衣男子瞳孔微缩，震惊地道。



第三十一章 云离剑意
    随着青衣男子的话，云台之上，所有长老、峰主尽都将目光汇聚在云浮剑阵中，那一袭青衣少年身上。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泰然自若的云清寒。

    此刻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苏夜眺望着前方浩瀚云海，只见云雾蒸腾，剑气如虹，天地间一片辽阔，苍茫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倾天的剑势压力消散，让他浑身骤然一轻。

    苏夜试着跃上一朵飘忽而过的云朵，只见如虹而过的剑气陡然变化，云海分离，一道凌利的剑意，从云海之下冲霄而起，直达青天。

    虚空在一剑之下，顷刻间被隔断。

    磅礴的灵气在分离的云海间四溢，铮鸣的剑啸响起在苏夜耳畔，他环顾四方，感受着天地间的变化，心中微微涌起一丝明悟。

    “这就是云离剑意”

    苏夜观望着云海间，骤忽来去的那道凌利剑意，惊讶道。

    浩荡云气，沛然剑意。

    那股冲霄浩瀚之意，与当初在楚国边境，他在云清寒身上见识到的摧枯拉朽，万物尽伏的霸气，有着截然不同的风骨。

    这股剑意更加纯粹，也更加堂皇。

    它仿佛从亘古之初，就存在于天地云海之间，穿梭来去，永恒不灭。

    苏夜心中激荡，似乎已经看见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在自己身前铺开，而自己只需要推开那散虚掩的门，就能彻底走进去。

    他下意识地继续踏出一步，跃上更前面的一片云朵。

    只听剑鸣之声更浓，云海翻滚，天地间，有一柄三尺青锋挟浩瀚云气，纵横来去，衍化出一道道剑路。

    “这是……云离剑术”苏夜大惊。

    先前叶梦如曾说云浮剑阵中，有一步天梯，一步造化的说法，他先前还未明白什么意思，此刻亲自接触。

    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