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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他晚来疯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了之
薛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傅府。
世人都说傅戈是大陈的神话,她从前也这样想,但原来他只是个普通人,而那一场胜仗,恐怕才称得上奇迹,一个至今无法解释的奇迹。
所以这一次,她向天下人提了一问,问三十年前,宋国究竟为何会输。
方才两个多时辰,她已听过无数对大陈的溢美之言。现在,她想等一个新鲜的答案。
薛璎重新坐回高台,在几案上铺开了简牍。主事官见状,忙朝底下传话。
高台下很快传来个不疾不徐的声音:“在下以为,宋国败于‘陈择卫道’。”
薛璎搁在木牍上的手微微一僵,指头恰好摁在“择卫道”三字边缘。斑驳的日光投射在眼前,她整个人却如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原来卫国之行并非一无所获。她想要的线索,早就出现在她面前。
四下寂寂,众人暗道不听铃响,难不成答中了?可“陈择卫道”又是何意?明明是宋人自己往卫境逃的啊。
就在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时,薛璎开口了:“且不论我大陈究竟是否自取卫道,卫为宋友,何以反成宋败亡的缘由?”
她声色清冷,但细细听来,却终于起了那么一丝波澜。
魏尝沉默了一下,为难道:“长公主,这是第二问了。”
主事官当即色变:“大胆!长公主问话,岂有你一介布衣拒答之理?”
他本道如此一喝,台下一副穷酸打扮的人必然吓得屁滚尿流,不料魏尝蹙了蹙眉,搭都没搭理他,只问薛璎:“既有第二问,那么我的第一问,是答对了?”
薛璎淡淡一笑:“随口一问罢了,公子想多。”继而敛色起身,拢简牍,与主事官道,“本宫乏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她说完便转头下了高台,底下众人一头雾水,有机灵的起头下跪,接着就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唯独魏尝一个站着不动,眼光牛皮糖似的粘着她。
主事官忙跟上薛璎,以为她被人忤逆,动了怒,瞥一眼“鹤立鸡群”的魏尝,道:“殿下何必与这等贱民置气,微臣这就……”
“不必处置他,清他出场就是了。”她边往下边道,“剩下的人就按你说的法子办。”
高处风大,主事官险些被她帽纱糊上一脸,揩着冷汗应承下来。
薛璎在羽林卫与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招贤台,却并未回到来时的仪车,而是入了一辆不大起眼的青帷安车,朝外吩咐:“去府上。把方才那人和他先前请试出具的身份凭证一起带给我。”
*
马车拐了道弯,朝宫外长公主府辘辘行去,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便到。
府邸内里陈设、仆人俱全,便如主人已入住一般。只是薛璎眼下没心思细赏,就没过二门入里,径直去了外庭,待到院内石亭下,除去帷帽,坐下静等。
她已断定魏尝此人,十之八-九与阿爹口中所谓“线索”有关,却因事关机密,不愿当众宣扬,所以当即离开招贤台,清他出场,再选择私下见他。
奉命办差的羽林卫不久便回,向她呈上一片竹简:“殿下,据凭证所示,此人为长安人士,姓张,名纯青。但……”
“但?”
“但就在两刻钟前,一名自称张纯青的公子来了招贤台,说自己的凭证被人窃取了。您看……?”
薛璎一笑:“把凭证还给人家吧。”
“是。”
“偷凭证的那个呢?”
“就在府门外。殿下宽心,来时一路,属下已给他蒙了眼。”
薛璎点点头:“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先帝:朕,死尸界的mvp,本书最牛的灵魂助攻!
顾导:您老安息吧。
第8章
因她措辞是“请”,羽林卫便没再将魏尝当人犯扣押,解了捆他双手的绳索,仅保留他眼前的黑布条,然后虚扶着他,一面告知走向、台阶数目。
但他似乎全然不需要,脚下步子依旧稳健如风,竟叫这布条形同虚设。两名羽林卫见他走得比他们还快,挠着头一阵面面相觑。
薛璎抬眼便看魏尝大步流星地往石亭走来,那架势,好像他穿的不是一身粗陋的袍,而是锦衣华裘。
她打个手势,叫四面仆役及羽林卫退远。





怎敌他晚来疯急 分卷阅读11
魏尝站定在亭下,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周身上下流连,忍不住滚了一下喉结。
薛璎却是在瞧他垂在身侧的手。那对被捆过的手腕一点勒痕没有,是因为绳索大部分时候都是松的。她的人奈何不了他。他是心甘情愿来到这里。
她无声一笑:“摘了吧。”
魏尝抬手摘下黑布条,见到她一瞬似乎有些迟疑:“长公主?”
薛璎稍一点头:“魏公子神出鬼没的,叫我好找。”
不料他却面露错愕:“长公主是说,我姓魏?”
这回轮到薛璎不解了:“你不姓魏?那你姓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记得了。”他木讷讷地解释,“钱伯说,我可能伤了脑袋。”
钱伯?上回来个钟叔,这次又冒个钱伯,还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
薛璎微微一怔,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再次掠了一遍,这才感到一丝异常。
人还是那个人,举手投足间也还是那番气度。但靠近了细看,他的神情,尤其一双眼睛,却透着一股空洞茫然,不似原先那般神采飞扬。
这么说来,难道方才招贤台隔帘相见,他那股志在必得之意全是她的臆想?
薛璎的目光笤帚似的来回扫,魏尝绷着个傻样,被她打量得差点没憋住,幸而她终于移开视线,问道:“你是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认得我?”
魏尝摇头,显得有些无辜:“我……应该认得长公主?”
“那么,”她紧盯住他,以图不错过他脸上一丝细微变动,“你也不记得阿郎了?”
他蓦地举起左胳膊:“钱伯说我这是给狼咬了,阿狼就是咬我的那只?”
“……”
薛璎略一扶额,问:“你记得钱伯,他是谁?”
“把我救上牛车的人。”
薛璎这下知道自己之前怎么找不到魏尝踪迹了。原是被人给截了胡。
她偏头招来羽林卫,叫人去接宗太医和魏迟过来,而后再回头问他:“既然连自己姓名也已不知,为何窃人凭证,混入招贤会,又为何假意被制来此?”
“为了寻亲。昨日钱伯偶然瞧见街上布告,与我讲起,说我若在招贤会上出了名,家里人说不准会来找我。”
他语气诚恳,听来倒有几分“身世浮沉雨打萍”的意味。薛璎将信将疑,叫他把这位钱伯唤来,话音刚落,恰有人来报,说查到魏尝与一位姓钱名来的商贾有所交往,现已将此人带到。
她当即点头请进。
一名中年男子眼蒙黑布,跌跌撞撞进来,一到便是一番三跪五叩,瞎着眼向薛璎使劲谄媚了一番,说“大牛”是他的伙计,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薛璎听见这称呼略一瞠目,却见魏尝脸色不变,似乎非常自然地接受了。
她问钱来:“为何叫他大牛?”
钱来沉吟一下,因不见贵人神情,难以判断她是何用意,老实道:“回长公主话,因为他力气大得像牛,卸货时候一个顶八。”
“他不久前才重伤,你叫他帮你卸货?”
他这下听出了薛璎意思,忙改口:“万万不敢呐!是草民救他性命,他想报恩,主动干活的!”
魏尝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错,若非钱伯相救,我早已命丧荒野。不过我并未主动帮他干活,是他差使我的。”
钱来显然不知魏尝也在场,霎时大惊失色。
薛璎淡笑一下:“那么你方才是在欺骗本宫了?”
“不敢不敢,许是草民与大牛之间有什么误会!”
钱来边说,边把头磕得砰砰响,动作起落间无意将面上布条蹭开一角。魏尝见状,突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了他差点露出的小半只眼。
薛璎:“……?”
他边给钱来理好布条,边向她解释:“长公主没戴帷帽。”
薛璎心道那他怎么不把自己眼睛也捂上,面上淡淡“哦”了声,叫钱来别磕了,说说救魏尝的经过。
她方才自然并非想计较搬货这种小事,之所以摆出威严姿态,是要叫这生性怯懦的钱姓商贾先乱阵脚,那么接下来,他的交代便满打满是真话了。
钱来果真不敢再油嘴滑舌,揩揩冷汗说:“草民是在卫境边的官道上捡到他的。他就横在路中央,身上好多伤,只剩一口气啦。”
“是官道,不是山脚?”
他一愣:“是官道,不过那附近也有山。”
薛璎看向魏尝:“据我所知,你本该在雪山附近,为何出现在官道?”
“我不晓得什么官道,当时醒来发现自己挂在山壁枝桠上,一挣就摔了下来,爬起来胡乱摸黑走一阵,也不知在哪倒下的。”
他那么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这话时撇着嘴,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直叫薛璎看得浑身发毛,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侥幸被枝桠挂住,倒与她推测相符。这样说来,他应是在下坠中撞着了脑袋,先就晕厥了过去。
薛璎点点头,示意明白了,继续问钱来之后的事。
钱来声称自己急着来都城办货,见魏尝什么都记不得,孤苦伶仃无处可去,便好心捎带了他一起。昨日听说招贤会的消息,因见他似乎对答案有些见解,便给他出了个寻亲的主意。
薛璎沉默一晌,说:“知道了,你回吧。”
“那大牛……?”
“你的这位伙计,我留下了。”
魏尝闻言,目光微一闪烁。
薛璎的注意力却恰好放在迟迟不起的钱来身上,蹙眉道:“还有事?”
“没,没。草民就是有点舍不得大牛。但既是长公主要人,说什么也要给的!”
她一牵嘴角:“少不了你赏钱,出去领吧。”
钱来却又慌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讨赏的意思,说:“哪敢得长公主赏,是该草民孝敬您才是!草民是买卖人,手里头也有些好货色……”
哦,生意挺会做,是不是还打算日后在自家店铺挂个“皇家御用”的招牌?
薛璎瞥他一眼:“那你说说,都有什么?”
“草民这回经手的商货中,恰有一件亡宋骨董,您若不嫌弃……”
“是赝品。”一直沉默在旁的魏尝忽然义正辞严地打断了他。
钱来一愣。薛璎也露出疑问眼色:“什么赝品?”
魏尝轻咳一声:“就是那尊传说以黄金玉打造的麒麟兽雕。”
她显出几分兴趣来:“你怎知道?”
“因为……”因为真的那尊兽雕,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他砸碎了啊。
“因为据我所知,黄金玉万不遇一,且个头极小,表面又十分油润。而钱伯的那一尊大如盘,触手却有凝滞之感。”魏尝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一旁钱来抖着嘴皮刚欲反驳,被薛璎打断:“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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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心什么真假黄金玉,下去吧。”
钱来只得千恩万谢地退下。待他离开,薛璎淡淡看一眼魏尝,伸手一引,示意他上阶。
魏尝三两步上到石亭,在薛璎对头坐榻上跽坐下来,隔一方宽案,见她稍稍一笑,似问非问道:“不记得自己是谁,却记得这些琐事?”
他仿佛听不出她弦外之音,长眉紧锁,一副自己也纳闷的样子,说了句“是”。
薛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转话锋:“那么先前在招贤台,所谓‘陈择卫道’一事,也是你所记得的了。”
“对。”
“说详细些。”
魏尝将眉皱得更紧,低头似作回想,随即一字字慢慢道:“宋君性急且戆……”
薛璎看他的眼色霎时深了几分。
“诱其深入陈境,蓄势击之,乘胜逐北,谨择卫道……”他说到这里一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些话。”
他所说每个词,都与那篇策论字字不差。薛璎神情一滞,盯着他的目光微微闪动起来。
“在哪儿见过?”半晌后,她问。
魏尝摇摇头:“不记得了。”
“除此之外还记得什么?”
“只这一句。”
“再想想。”
他撑着头为难道:“真的记不清了。”
又来了,这模样,好像她这当官的欺压良民了一样。
薛璎略一蹙眉,将指头摁上太阳穴,半晌点点头认命:“等宗太医来了,给你瞧瞧吧。”
魏尝“哦”一声,见她不再有话,才问:“长公主似乎认得我?”
“不算认得,在卫境边上的雪山有过两面之缘,之后你坠崖失踪,我才听令郎说你姓魏名尝……”
她话音未落,就见魏尝惊得手肘一滑,“砰”地撞向几案,疼出“嘶”一声,随即骇道:“我有儿子?”
“据说是养子。”
“那孩子几岁了?”
“五岁多。”
“该记事了,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薛璎便将魏迟先前所答大致讲了一遍。
魏尝听完低低应一声,自顾自陷入了沉思,一边轻揉着左手肘方才被牵疼的伤口,想起什么似的问:“那长公主可知我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薛璎想了想,答:“意外。”
魏尝面上平静“哦”一声,内心却已不平静起来,看这样子,她是打算趁他失忆,抹杀他的救命恩情,以防他挟恩图报?
幸好睿智如他,假装失忆忘了简牍内容。若一开始就和盘托出,失去了自我价值,岂不就要被她用赏钱打发走?
这姑娘如今真是薄情无……
“救我时发生的意外。”
……无与伦比地善良美丽。
魏尝心里一舒坦,神头差点松懈下来,使出浑身的劲才憋住了嘴角将欲浮起的笑,继续木着脸“哦”了一声。
薛璎不知他内心百转千回,心思依旧在正事上头,沉默片刻道:“这些日子,我已将北边州郡登记在册的名籍查过一遍,笼统找出三个叫魏尝的,但都与你对不上号。”
“是吗……”魏尝拧着个眉附和道,“那兴许我并非北域人士呢?”
“令郎曾提及家中藏有许多刀币,前朝流通刀币的地带,也就那么一片。”
魏尝听罢一滞,脸色霎时垮了下来。
这皮小子,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吗?有言道财不外露,他那套“凡事都可用一车刀币解决,若一车不够,便五车”的教养,看来是很有些不妥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尝:无形炫富,最为致命。
魏迟:爹比我错惹……qaq
第9章
薛璎注意到他神情变化,目露疑色:“怎么?”
魏尝脑袋转得飞快,认真道:“我是在想,家里头有刀币也未必就是北域人士,我既知亡宋遗物,又藏前朝旧币,兴许是个骨董商?劳请长公主再替我查查别处。”
看他这急于求知的模样,薛璎又将那点怀疑吞回了肚里。
其实他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刀币与亡宋古董也好,那柄即便是假,亦可鱼目混珠的澄卢剑也罢,的确无一不是前朝旧物。
包括简牍也是。
一则上边所记是前朝文字,而叙述时所用诸如“宋君”、“陈境”等词,也是前朝当世、且非陈国人士的口吻。虽然先帝没说,但薛璎猜测,这份策论应是别国什么人,在三十年前献给彼时身为陈国国君的阿爹,助他一臂之力的。
只是……
“商贾行走四方皆须身份凭证,没道理查不着名籍。”薛璎还是否定了他的看法。
魏尝沉吟一下道:“那盗墓贼呢?”
乱世亡国无数,世势一朝一变,前朝末期起便不乏离经叛道之人,铤而走险盗墓取财。而这种见不得光的贼,确实未必拥有名籍。
魏尝自觉圆了个好谎,不觉拗直了几分腰板,不料薛璎轻轻扫来一个眼刀:“魏公子许是对我大陈律法有什么误解。我记得几年前,信阳王在封地上搜挖前朝诸侯墓群,如此身份也被削爵罪处,更连坐了妻妾母家。”
他倒好,犯法犯到她长公主跟前来,还腰杆笔挺。
魏尝闻言脸色微变:“这么严苛?”想了想又说,“那我可能不是盗墓贼。”
“但你是无籍黑户。大陈律法令天下男子十七傅籍,过期无籍为重罪,要被剃发刺字,派去服苦役的。”
他干咽一下道:“那我说不定……才十五六岁?”
薛璎淡淡觑他一眼,懒得再回话,沉默间听人来报,说宗太医到了。
她说句“请进”。很快便有一名须发生白,年过半百的老者应声而入,临近石亭,目光在魏尝背影上略一停顿,却很快掩饰过去,颔首向薛璎叩礼。
正是宗太医宗耀。
薛璎简单说明了魏尝的情形,请他上前诊脉。
宗耀恭敬上阶,屈膝蹲下,微垂着眼,从药箱内取出一方墨色脉枕摆在案上,把头埋低了说:“劳请魏公子抬一抬手。”
魏尝将手搁上去,笑说:“这脉枕是和田墨玉打的。”
宗耀按在他腕脉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仍垂着眼,一副毕恭毕敬模样,稍笑一笑,稳着声色回道:“魏公子好眼见。”待号完脉,又绕到他后方,称“僭越”,随即察看按压了他的后脑勺。
“如何?”薛璎问。
“回长公主,依微臣看,魏公子许是患了失魂症。单看头颅虽不见外伤,但若他确实如您所说坠过崖,内积淤血并不奇怪。且倘使微臣判断不错,魏公子在坠崖前还曾受重大创伤,或也是失魂症的一大诱因。”
“你是说他右胳膊?”
宗耀摇摇头:“是心口。”
薛璎微一讶异,想问魏尝究竟,临到嘴边却记起问了也是白问




怎敌他晚来疯急 分卷阅读13
,转而道:“请宗太医移步内庭,替魏公子详验。”
府上仆役领着魏尝和宗耀到了一间小室,一旁叫林有刀的羽林卫奉命跟去察看。
薛璎则等在外间,大约小半炷香后,见宗耀出来,向她揖礼道:“长公主,是剑伤,深一寸许,距心室要害仅半寸,凶险异常。”
她皱了皱眉,问:“可瞧出何时伤的?”
“照愈合情形看,大约在一月前,但魏公子筋骨强健,胜于常人,兴许实际仅半月左右。”
倘使不过半月,就是她与他在雪山初遇不久之前了。难怪当时在雪洞里,魏迟一个稚童并无大碍,他这正值青壮的却气息奄奄。
这样说来,他当日力战群狼,着实是冒了生死大险。
萍水相逢,这人怎竟不要命地救她?她眉头蹙得更深:“他眼下伤势恢复如何?”
“已大有好转,但近几日仍宜静养。”
薛璎点点头,转眼瞥见方才跟去里头的林有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支开宗耀:“劳宗太医心,你去外头等我吧。”
见宗耀退下,林有刀才上前来,悄声道:“殿下,属下觉得魏公子的伤口,看上去有点眼熟。”
“怎么说?”
“那一剑斜刺,看手法有些像……像中郎将惯使的。”
朝中不止一名中郎将,她确认道:“傅洗尘?”
他点点头。
薛璎微露疑色。
世间刀法近似者不在少数,但傅洗尘使剑手法独道,要说与他一模一样的,却也绝对不多。可他曾明确表示,自己并不认得魏尝,而且算日子,也的确对不上。
林有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忙道:“不过当日在山上找到您之前,属下一直与中郎将在一道,其间并未遇见、误伤过魏公子。再往前推则更不可能,许是属下多心了。”
薛璎点点头。她原本自然没打算近魏尝身,眼下一想,又觉这一剑或许是条重要线索,有必要亲眼查证一下,便叫林有刀领她去看。
魏尝刚在内室整理好衣裳,听见脚步声回头,就听她开门见山道:“脱了。”
他一愣:“什么?”
“衣裳脱了。”
魏尝看看她,再看看一旁杵得十分安然自得的林有刀,指着他说:“那这位兄台,不回避一下吗?”
回避?是什么金尊玉体,不得入粗人的眼?
薛璎干巴巴地眨了眨眼:“叫你脱就脱。”
魏尝“哦”一声,抽开了衣带,坐到榻上,又见她转向林有刀:“帮他拆药纱。”
“那个,”他竖掌止住上前来的人,看向薛璎,“能换个人吗?”
她眉梢一扬:“换谁?”
魏尝盯住她不动。
她好笑道:“我?”
他心底叹口气,面上摇摇头:“那就他,凑合吧。”
林有刀一听这嫌弃劲,隐忍不悦,上前敛开他衣襟,一层层拆开他胸前方才裹好的药纱。
薛璎远远站在一旁,瞧着他前心那道狰狞暗红的伤疤,微微眯起了眼睛。
魏尝见她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坐在榻上问:“长公主好像不害怕。”
薛璎上前两步,示意林有刀退到一边,而后弯身负手,凑到他伤口近前,一面细细端详一面无波无澜地点点头,答他:“偶尔查验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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