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了之
冯晔站起身来。薛璎要点下去的头不得不顿住。
她今日入宫本就是为这事来的,但被魏尝一搅和,根本连召集将领都忘了。也是此刻,她才真正看懂楚王的用心。最好的时机,未必是长安后路被堵,腹背受敌,也可能是……她和大陈失去了魏尝。
她攥着拳头,强自忍耐道:“军报呈来。”
士兵上前呈上军报,本是递入她手的,却被冯晔半道截住。她眼色疑问地看向他。
他说:“朕是大陈的皇帝,这军报理应由朕来处理。”
薛璎盯着他,目光隐隐闪动。
冯晔淡淡一笑,神色里少了股素日里的嬉笑劲,竟有了几分大人的味道:“阿姐,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来不及。伤了她的心,来不及与她道歉,疏远了她,来不及和她再说说话,推开了她,来不及重新抱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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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
“苦苦短短一辈子,我不想你活在来不及的遗憾和懊悔里。你已经为我牺牲得够多了,现在我长大了,该自己扛起大陈来。我答应你,这一仗,我一定打得漂亮,你就任性一次,为自己活一次,别管我,别管大陈了,去把他找回来吧。”
他的话像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薛璎的目光在那封沾染了灰尘的军报上落了又落,斗争,踌躇,显而易见的挣扎。
冯晔继续道:“阿姐,去吧。魏中郎将他真的很喜欢你。”见她依旧不动,他又下了一剂狠药,“你不知道,他之前还跟我说……”
薛璎抬起头来,问:“什么?”
“他说,他以前想不开的时候会给你写信排解思念,把来不及跟你说的话写下来埋在树底下。既然是埋起来的,你应该不晓得吧。”
这句话就像是击垮薛璎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仅剩的一点犹豫和理智轰然击倒。
信应该是在薛死后写的。她不晓得这事,薛也不晓得。
她颤抖着站起来,郑重道:“阿晔,大陈就交给你了。”
他笑嘻嘻说:“当然要交给我。”
*
薛璎召集人手,回府准备动身,临要启程却被魏迟发现了不对劲。
阿爹办差未归,阿娘红着眼急急带人出门,孩子敏锐察觉到了什么,非要跟她一起走,不愿孤零零被留在公主府。
他哭得撕心裂肺,薛璎也不忍,但她是去救人的,不知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捎上他怕危险,所以妥协一半,决定带他走,但将他留在卫国边境安全的地方。
事到如今,她也猜到宗耀就是带大魏迟的那个“钟叔”了,她招来他,向他说明情况,叫他领魏迟去他自幼居住的那座密宅等消息。
一行人匆匆忙忙离开长安,七日后,薛璎与魏迟及宗耀在卫境边上分别,领着羽林卫独自深入卫国。
七日来,原先身在卫境附近的羽林卫没有一刻放弃过搜寻,却一点线索也没发现。
这种情况指向两种可能。要么,魏尝在遭遇敌手的时候当场就死了,如此,自然不会在别处留下痕迹。要么,他正身在一个艰难的处境,或重伤昏迷,或遭人控制,这才没办法联络他们。
不论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讲,薛璎都更偏向后一种。
私心想想,她真不信那个敢于和天作对的人会如此轻易着了小人的道。而理智上看,卫王的反应也有点异样。
理所当然的,他始终没认这事,义正辞严说魏尝在卫境内失踪,有他的一分责任,所以派出了大队人马协助羽林卫。
薛璎不认为他是清白的,那么这番大张旗鼓的“协助”,在她看来就更像是“追杀”。
也就是说,魏尝应该没死才对。
薛璎抱着这样的侥幸,沿王城一遍遍搜寻,山川河谷,平野丛林,用最蠢的办法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找,整整三日三夜,盲目又疯狂。
最后还是林有刀实在看不下去了,劝她歇一觉。
仲春时节,日光明媚,山花烂漫。
薛璎高踞马上,停在一处山道入口往上望,被满山春光衬得憔悴如纸。
她摆摆手说不用。林有刀还想再劝,却见她目光一定,落向半山腰一处瀑布,指着那儿问:“那是什么地方?”
薛璎对王城附近这一带并不熟悉,几日来的搜寻都依靠地图,林有刀也是,闻言摊开羊皮纸翻了翻道:“殿下,这是云泉飞瀑。”
云泉飞瀑?是卫那幅画上的地方,是她听见那声“阿薛”的地方。
薛璎心念一动,说:“我们上去看看。”
羽林卫跟她上了山。山道崎岖,走了一截后就不能再通马,一行人改为徒步,半个时辰后到了半山腰的瀑布处。
瀑布飞流直下,水声震耳欲聋。薛璎走到崖边往下探看,瞧见底下青黑的湖泊和礁石,和她在魏府落水时所见一模一样。
此刻,她第一次真正有了一丝自己就是薛的真实感。
这个地方是薛和卫敞,或者说,是她和魏尝来过的。
但这里没有魏尝,也没有任何线索。林有刀不清楚她为何忽然瞧起了春景,想她可能是有什么发现,就静静在旁候着指令,不料片刻后听她说:“下山吧。”
辛辛苦苦爬上来,看了几眼瀑布就下去了?他不解,却也不敢质疑,打个手势示意羽林卫们下山,可脚步一抬,又看薛璎不走了。
她忽然盯住了崖边一棵巨大的松柏。
林有刀问:“那树怎么了吗,殿下?”
薛璎直直盯着那棵老松,莫名其妙喃喃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却独独没忘记这里。”
那么这里对她来说,应该就是个特别的地方。既然如此,对魏尝来说兴许也是。
他会不会把那些给她的信埋在了这棵老松下?
薛璎沉默片刻,抬脚往那边走去,蹲下身摸了把树底的泥巴,而后起身吩咐羽林卫们:“给我挖。”
林有刀一骇,瞠目结舌:“魏……魏中郎将被埋这儿了?”
薛璎狠狠飞他个眼刀子:“乌鸦嘴,小心我把你埋这儿!”
他赶紧闭了嘴,带人开挖。
薛璎退到一边静等,也不过试试看而已,谁料一炷香后,真听林有刀大喊起来:“娘呀!这儿有个匣子,里边不会是魏中郎将的人头吧!”
人头他个芝麻开花!
薛璎一把拨开人群,看见一个紫檀色的木匣子,克制着冷静道:“都退下,离我一丈远。”
众人赶紧退开。
她犹豫了下,像近乡情怯一般,慢慢走上前,蹲下来开启了匣盖。
入目是厚厚一沓书信,但封皮是空白的,不见信人的名姓。她拿起最上头一封,轻轻抚了抚泛黄的封皮,而后小心翼翼拆开。
第一眼就看见首行的称呼:。
这是卫国在前朝使用的文字。她之前研究卫厉王时学过不少,所以大致看得懂。
她心头一震,往下看去。
“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可能会抬头瞅瞅太阳,看它今天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意外吧,我这暴脾气,竟然还会静下心来给人写信。其实我也不想写,可这几个月,我天天在暗室跟你说话,你却从不搭腔,就静静躺在那儿,所以我想,要不换个姑娘家更喜欢的法子,说不定你会理理我呢?”
“我在信里叫你‘’,你应该高兴吧。以前我叫你‘阿彻’,你不开心,说不如喊你‘阿薛’。开始我不懂,后来才晓得你不是薛彻,而是薛。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所以才那么在意我叫的人到底是你,还是你弟弟。”
“唉,好烦,才写了个开头,就有大臣来找我了。我先出去一趟,改天再陪你说话。”
信到此为止,薛璎目光闪动,将它原封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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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回去,又去拆下一封。
“,我今天出了趟宫,去密宅看阿郎了。他很可爱,已经会爬了,爬到我身上,冲我一个劲咯咯笑。哦,你还不知道,阿郎是我给阿迟新取的乳名。这名是不是取得怪没水准的?姓钟的说,郎是男孩的意思,叫儿子‘男孩’,这算个什么事?我被下属取笑了,要不这名字还是你来想吧。”
“算了,你也不说话,可能是一时想不到,那就先拿这个凑合吧,原谅我实在不想叫他阿迟了。这‘迟’字是我之前取的,因为当初来迟了没救到你,可现在每次一叫他,我就要被凌迟一次,实在有点疼……”
薛璎执信的人微微颤抖,再拆下一封。
“,我今天给你画眉了,是不是比以前有进步?我记得我第一次一时兴起,想给你画眉的时候,你还是有点期待的,结果被我画成了大花猫。从那以后,你就再不许我对你这张脸动手了。不过你今天很乖,躺着一动不动……可是我画完了,你好歹说一句,到底好不好看啊?”
“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在夸我手艺好了,那我明天继续给你画。”
她的眼睛渐渐蓄上泪,看不大清字了,伸手抹了把才得以继续往下拆。
一封又一封的信笺露出来。
“,我刚才梦见你了,梦里我在带你爬墙……”
“,阿郎终于会叫阿爹了,我今天激动得差点把他摔了……”
“,奏疏好多啊,我一封也不想批,要是你在就好了,我可以分你一半……”
“,我刚才使剑不小心割伤手了,想让你给我上药……”
“,今天阿郎问我,阿娘去哪了,我说我惹你不高兴,叫你离家出走了。他说,那我们一起去找你吧。我说好啊……”
……
薛璎一封一封拆。
直到最后。
“,我准备好要来找你了。得知你转世之后的这一年,我一直在想,自己之前到底错在了哪。我得好好改,才能在找到你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然后我想通了。十七岁的你已经是颗熟透的果子,可十七岁的我却懵懵懂懂,跌跌撞撞,见棱见角,毕露锋芒。我当年真是个不懂事的混账。所幸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现在,我已及早看过东海扬尘,陵谷沧桑,而你才正要出世。我能把世间所有的苦都先尝过一遍,然后重新陪你长大一次,多好。”
多好。
薛璎紧紧攥着最后一封信,跪在树下泣不成声。
第72章
山中莺啼燕语,咿咿喳喳,每一片景致都如诗如画。独独老松下的薛璎,身影单薄又凄凉。
她哭累了,突然想到,家里的福禄考该开花了吧。
“我就喜欢那花,明年春末能开成一片姹紫的花海。”去年冬天,有个人这么告诉她。
现在,她想带那个人回去看花。她一定要找到他。
薛璎揩了几把眼,把信整整齐齐叠好,抱起木匣起身,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有刀比她先回头,一眼之下立刻拔刀:“什么人?”
薛璎随即回身。
来人是个中年女子,一身灰色布衣,打扮朴素。她一眼认出,怔愣之下道:“仙姑怎么……”
她说到一半蓦然停下,因为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剑。
太霄剑。她给魏尝打的那把。
薛璎抱匣子的手微微一颤。对面人已经开口:“贫道来将剑物归原主。”
她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哑声道:“……我不是这剑的主人。”
“剑主人不在了,也只能归还给女信士。”
她咬着牙说:“仙姑此言何意?这剑你从哪里得来?”
女观主慢慢上前来,把剑双手呈上,垂眼说:“十天前,在这山脚下。女信士还请节哀。”
薛璎手一颤,匣子“砰”一下摔落在地。
埋了多年的匣子不经砸,陡然散架,信笺狼狈散落一地。四面羽林卫齐齐窒住,没人敢喘出个气声来。
薛璎面色煞白,强撑着笑了一下:“节什么哀?”
“魏公子已经不在了。”她只好直言。
“死要见尸,”薛璎冷着眼道,“仙姑光拿这柄剑来,是觉得我太好骗了?”
“没有尸体,本就不会留下尸体。”她淡淡道,“他生来不属于这里,死后肉身自然该回到原本的地方去。”
薛璎的心砰砰砰地砸起来。
看见剑时她还保持了些微理智,认为这位来去神秘的女观主可能出于什么目的在愚弄她。
可听到这话她却慌了。
这意思是,魏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灰飞烟灭了,连皮肉白骨都不会留下?甚至她都不能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的双唇颤抖起来:“凭什么,我凭什么信你……”
“贫道并无欺骗女信士的理由,也不需要女信士相信。贫道话已带到,不过是想劝诫女信士朝前看,你若不信,大可继续寻找,只是五年,十年,穷极一生也不会找到。”
她说罢再次将剑递来,薛璎终于肯抬手接过,抚摸着吞口处已然凝固的血渍惨笑起来:“这算什么……”
是怎样慈悲的命运,让原本阴阳两隔的一双人再次相逢,让那些本不可重见天日的信笺,历经三十余年的掩埋,兜兜转转来到她的手上。
可又是怎样残忍的命运,让她在看到这些信之前,就彻底失去了他。
薛璎攥着剑,耳边隐隐响起去年深夜廊灯下,魏尝与她说过的话。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一晚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第一次冲她动怒,冲她说气话,却最终连后悔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我可以慢慢等,但我们不要有争吵,不要有误会,不管将来遇见怎样的人或怎样的事,我都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赌气,你也别像薛那样放弃,行不行?”
她双膝一软,颓然坐在了泥地上。
谶言早就来过,只是彼时未曾发现,待意识到,回头却看见命运亮出的森凉白刃。
当初是他不懂,如今是她。所以重来一次,结局还是一样。
薛璎抱着剑坐在地上,眼前一遍遍闪过魏尝离开那天,扶着门框的背影。
她为什么没上去抱抱他,为什么没说她可以原谅。
现在她怎么办?
“女信士保重身体,贫道先行告辞了。”
“等等。”薛璎支着剑踉踉跄跄站起来,看向林有刀,“都退下。”
一干羽林卫听命远离。
女观主看了眼他们,问道:“女信士还有事?”
“我属于这里吗?”她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他不属于这里,那我呢?我与我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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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生母没有一处相像,却与薛长得一模一样,我又是怎样的存在?其实我也是凭空来到这里的,不是吗?”
女观主笑了笑,没说话。
薛璎继续道:“那么,我能不能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他能来到这里,我能回去吗?”
“你与你的前身,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
“那就回到薛死的那天。”她语速很快,几乎毫不犹豫。
“回到那天,你要如何对他解释你的身份?他没有这段记忆,不会知道未来有个大陈,大陈有个长公主。”
薛璎掩在袖内的手微微一颤:“我可以不做长公主,可以用薛的身份活下去。”
“这谎要撒就得撒一辈子,何苦?薛国那位公主,在卫王宫是怎样艰难的处境,女信士应该很清楚。何况不曾经历过那暗无天日的五年,魏公子也不可能是现在的他,未必懂得珍惜你。”
她紧紧咬牙:“我不在乎。”
只要能再见到他,即便他跟现在不一样,她也不在乎。
女观主笑着叹了口气。
薛璎眨了眨眼,似乎听懂了这声叹息的含义。
如果她能早点想通这个“不在乎”多好。对她来说,魏尝是他,卫敞也是他。只要是他,哪怕是不完整的他,残破的他,她都想要。
而对魏尝来说,薛和薛璎也是这样。
只要还能再次拥有,又有什么好较真的?
“女信士当真想清楚了,大陈的一切,您都愿意舍弃?”
“如果我回去,这里会怎样?”
“假使世事回头,那么宗太医还是年轻的宗太医,魏小公子还是襁褓里的魏小公子,而陛下远远未出世,这里的一切会跟着变化、重来。女信士将记得这里,可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女信士曾来过。”
“如果我希望改变现在的局面,让大陈和平稳固,百姓不受战火之苦,让陛下能够与生母团圆和睦,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可能做到吗?”
“女信士回到过去便成了先知者,自然有机会改变现状。”
薛璎点点头:“那就请仙姑帮帮我。”
她笑了笑:“女信士跟我来吧。”
*
薛璎跟她走了,一句交代也没留。她离开后,一切就会归零,任何告别都是没有意义的。冯晔不会记得她,不会有不舍,而魏迟呢,她可以见到刚刚出世的他,慢慢陪他长大。
她跟着女观主弯弯绕绕,到了一处山洞前。
“施术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女信士需要睡一觉,就在这里吧。”女观主说。
薛璎点点头,弯身进去,按她所言躺下。
洞里昏暗,身下也不干净,她阖上眼,却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安心于再睁开眼,就能来到一个有魏尝的地方。
多么荒唐的期待。
她想,魏尝当年躺在榻子上,等待巫祝施术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心情吧。
她又想,她运气挺好,去的是过去而非未来,而且薛死的时候,魏尝在外打仗,她应该有机会跟她顺利对换,只是要小心那些奸佞小人再对她下手。
她还想,既然在魏尝看来,薛没有死,那么太尉一家大概不会被杀干净了,可这家子是个威胁,她过去以后,要赶紧想办法除掉他们。她才不会自杀呢。
薛璎太累了,整整十日殚竭虑,几乎没大合眼,这一静,脑袋里胡思乱想一番,竟当真很快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睡了很久,最后被夕阳光照刺醒。
金红的日光照进洞里,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身在何方,就先看见了盘膝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这人低头瞧着她,似乎已经看了她很久。夕阳照亮他的眉眼,一笔一划都是温柔。
见她睁眼,他的手轻轻抚过她额前碎发,说:“醒了?睡饱了吗?”
薛璎一瞬泪如雨下。
第73章
魏尝立刻慌了。薛璎撑肘要起,他去扶她,扶到一半被她轻轻推开了手。
她盯住他,朝他胡乱摸索过来,边无声落泪,边要找什么似的样子。
魏尝不明所以,张着胳膊让她摸,边结巴道:“别哭,别哭……你找什么?”
薛璎头昏脑涨之下终于想起什么,一句话不说,攥住他左边袖口就往上捋。春衫单薄,连带里衣一道被捋上去。
薛璎抓着他的小臂,定睛去看他的左手肘。一道狼齿咬下的疤痕,狰狞又显眼。
她狠狠拧了把他胳膊:“魏尝,你又骗我,还联合外人来骗我!”
她初初醒转,以为自己到了三十六年前,打算好了要扮演薛,但一见魏尝这没大变的模样又觉不对劲。
只是发现不对劲也不敢立刻回话,怕万一是自己没弄清楚,直接开口露了馅,结果就看到了这道疤。
去年雪山初遇,他为救她留下的,一道魏尝有,而卫敞没有的疤。
魏尝那胳膊硬得寻常人根本拧不动,但他还是配合地闷哼一声,而后哑着嗓子解释:“不是,这次我真没骗……”话说一半却被堵住了。
薛璎一边掉眼泪一边扑上来,搂着他脖子啃他的唇,说:“你就骗我吧……”
你就骗我吧?这是反话吧?完了。
魏尝有点发憷,被她啃得说话也含糊了:“不是,你别生气,我是因为……”
“骗我也行,骗我一辈子行不行?”
她离开他的唇,抬头盯住他,一双眼肿得像核桃,又瘦得脱了形,其实不是特别美。但魏尝那心忽然就七零八落了。
她好像没生气,反而埋头抱住他:“我给你骗一辈子,你别死回去……”
魏尝突然就不着急解释了,又是心疼又是动容,回抱了她道:“不会骗你了,也不会死的,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薛璎原本渐近平静的心境又被他这话撩动得澎湃。
她凑过去再次吻他。
魏尝哪里见过这样的薛璎,心跳得凶猛,嘴下也凶猛起来,转瞬跟她勾缠在一起。
俩人都是一副要溺死在这个吻里的架势,甚至薛璎还动上了手,在他衣襟处来回摩挲,片刻后似乎察觉到他肌肤烫得异样,就伸手去探。
魏尝含着她唇咕哝着解释:“累烧了,没大事,睡一觉就退了……”
但薛璎的手已经探了进去。皮肉相贴,他烧得更汹涌,赶紧松开她,阻拦道:“我好好的,真好好的,你就别……”
别这时候点火了。深山老林的,地方不对啊。
薛璎置若罔闻,抬眼看了他片刻,说:“不行吗?”
魏尝一愣。什么行不行的?
她那双泪眼还是半湿的,就那么朦朦胧胧瞧着他,说:“这里不行吗?”
他就是再傻也该听明白这种暗示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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