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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前赴后继地爱上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溯君
“师父,您看见了,”无衣道,“思惑大师登神了。”
“为师自然看见了。”无相轻描淡写地说,“我随他与自在塔来到此处,他悟情我看到了,成佛我也看到了。”
缘空心想他的师公心可真大,一进入自在塔便不出来,自在塔被思惑法师携来带去也毫无反应,丝毫不怕身随塔消。
无衣似乎有所意动。他皱眉道:“思惑大师与那位施主……”
无相道:“成佛也非佛,是人又成佛。阿弥陀佛。”
缘空听得两眼发晕,却见无衣似乎有些恼意,胸口起伏了两下,忽地上前按住了无相。在缘空惊愕的目光中,无衣的身体渐渐缩小,衣衫落下,竟是化作了一只金钵。
缘空张大了嘴巴,却听他师公无相沉默了好一会儿,道:“缘空,你且退下。”
“你这是何苦。”无相能感到无衣的心脏在跳动。他这个弟子,与其他所有弟子都不同,天赋高强,一向来想要做什么遍能成什么。
此刻无衣握在他的手里,他连一丝心悸都会被无衣觉察。
“你骗我。”无衣道,“你道我不是你的命定之人,却还是骗了我。”
无相叹了一口气。
“你是万灵者,但就是万灵者,也有命定之人。”
谁都不会想到,世间难寻的万灵者并非只有叶未双一人,还有一个居然身在佛门之中,在自在塔里藏了几千年。
“我不求你我同思惑大师与那位施主一般,但求携我长伴青灯古佛。”
无相的神色动了动,又叹了一口气。他在这塔里过去几千年都没有叹过气,一见到这弟子,就叹了好几口。
他更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无衣,只要他一有松动,无衣便能知晓。他二人是命定之人,连一丝心动都藏不住。
只是从前无相还能用师徒身份、佛门规矩来约束无衣,眼下他也知道不可能了。
思惑法师历经情爱,还是成了佛,无相没有了拒绝的缘由。
怀中金钵忽地化作了一个浑身赤裸的人,无相心神大震,手一抖,却被无衣一把搂住了脖子。
“师父!师父!”缘空的声音忽地响起来,瞎闯惯了的小和尚的光头从楼下一路探上来蓦地道:“师父!大事不好啦!我佛门弟子少了三分之一!”
他刚喊完就楞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他怎么好似看见一个光溜溜的师父躺在师公怀里?他这一眨眼,眼前的还是无相一个人,手里捧着个金钵。
无相的声音有些嗡嗡的:“会有你的师叔去看的……”
佛门少了三分之一的弟子。这三分之一的第一都已经被抽走了魂魄,做成了人傀,却在思惑成佛那一日,被肃清了体内的邪魂,成了一具具尸体。那些尸体被埋在女娲柱下,那女娲柱已然被毁,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但当佛门中人掘出那一具具完好的、被整齐排列的尸体时,他们都沉默了。
思惑大师究竟是历经了如何惨烈的一场争斗才让三界恢复原样,他们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的是,此战之中明轮法师身陨,思惑法师成佛,而九域封禁仿佛被开了光,九个界面里的所有鬼气都被清扫殆尽,九域封禁这个上古传送阵再度恢复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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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阵的用途,
自在塔镇在了此处。
此地是登神梯万年之后第一次现身之地,蕴空寺的方丈带着山门上下将蕴空寺迁到了此处,将此地命名为自在天。
此后数百年,无数天人与佛修前来自在天一睹自在塔,塔上常年环绕色云霞,登神梯已不在,浓郁的灵气和法则却还弥漫在空中不散。
那是登上神梯的佛留下的法则,怎能不叫人趋之若鹜?
叶未双问过莫离,思惑和那名叫贾科的人在哪儿,莫离却无法道清。阴阳簿上生卒都标明了年月,这名为贾科的人生卒却极为奇怪。就连莫离这个阎罗,也不知道他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十殿阎罗尽皆归于鬼界,三界井井有条,无人能定夺旁人生死,唯有思惑和贾科的生死始终说不清也道不明。
思惑就同万年前最后一个登神的人一般消失了。
消失的人未曾离开这三界,他们去了东海浮屠阁。东海之上云雾缭绕,上界是寻常人看不见的上界,东海也是寻常凡人看不见的东海。
“做什么建这塔?”虚空中的贾科跟思惑踩着同一根芦苇,落在东海岸边。
“兴旺蓬莱。”思惑道。
贾科看着四面来来往往的和尚,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白发,又摸了摸思惑的光头。
思惑抓住他的手道:“蓬莱之周无以飞行,唯有摆渡。”
他从纳戒中取出了一束芦苇。那芦苇离手之后便成了一叶大舟,贾科同思惑一步跨了上去。苇舟悄悄离开岸边,四面的人和船都渐渐消失。
蓬莱的海不是惊涛骇浪的海。水平如镜,能看到水面下的苇舟,舟里的人。
贾科伸手点了一点水面,水面漾开了一圈圈的波纹。他看着倒影里渐渐由破碎又恢复平整的人面,叹息道:“你带我去蓬莱,若不是为了祛除这身体里的魔气。”
“你附了他身,却让这肉身成了魔,这因果理当还清。”
思惑已是成佛,却未曾离开这三界,只因他剥离了自己的魂魄。然而他也不得用佛的力量,未影响三界平衡。
此去蓬莱,是他们的最后一件事。
贾科拨弄船头苇絮,仰面躺倒在芦苇上。上空是湛蓝的天,下方是湛蓝的海,四面寂静无声,仿佛只有他和思惑。
他们是两个人,却又是一个人。
“你可真聪明,”贾科忽地笑了起来,“千万年那么长,四百九十九世那么久,你熬不下去了,就造出了我。”
思惑没有回音。他二人说是谁造出了谁都是一样,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贾科看着上空的白云、静谧的天宫,忽地道:“思惑。”
思惑似乎觉察到什么,他看向贾科。贾科的白发蜿蜒在苇舟上,落下几缕浸入水中。他披着白色的内袍,胸口微微敞开,露出苍白的胸膛。他的下巴尖削,面孔妖异,魔纹在半面脸上画出复杂而妖异的图样。
他用红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上空,弯曲的膝盖忽然向两旁打开,他对思惑说:“做吧。”
思惑的眉梢动了一动。
贾科用手指勾起,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赤裸的右足抬起,抵在思惑的胸口,脚趾辗转柔缓地拨开他的衣领,将温热的脚心贴在炽热的胸膛上。他抵着思惑坐起来,白色的长发寸寸在肩头滑移,将衣袍带下了肩头。他放下了脚,用左手搂过思惑的后颈,将鲜红的嘴唇贴上了思惑的嘴唇。
“……我是魔躯,我有欲便求。”贾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舌尖舐着思惑的唇,在他微启的唇缝间缓慢而暧昧地画圈。
“这是蓬莱。”思惑说。
贾科笑了,“你是佛。”
佛的眉眼仿佛化开的春水,缓缓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容。他的手被魔牵引着勾向魔的衣衫。白色的衣袍敞开,露出了颀长苍白的身躯。
魔狭长的眉眼里满是风情,他半阖着眼吻佛,颀长的睫毛半掩了欲望和柔情。他解开了对方的袍。他修长而灵巧的手抚摸佛的胸膛,探入欲望之地。
佛的呼吸渐渐粗重,他知道魔是他的爱欲,他的情劫。
他将魔缓缓地仰面放倒。白色的长发再度逶迤开来,三千银丝三千劫。
苇舟还在前进,划出一道道清浅的波纹。湛蓝的天,湛蓝的海,有微风。
佛吻魔的脖颈,胸膛和胸膛相贴,腿与腿交错纠缠。
魔甜腻的口中发出了不加掩饰的呻吟,他将修长的腿夹紧佛的腰,将自己的一切欲望和快活诉说。他鲜红的嘴唇不知廉耻,没有遮拦,从佛的耳垂一路咬到胸口,在佛的身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汗水滴在苇舟上,热气升腾在胸口下腹之间。魔苍白的脚趾泛起粉色,紧紧蜷缩起来,浑身绷成一张上弦的弓。
佛的喘息萦绕在耳边,热气喷洒在脖颈上。白色的衣袍溅上了白色的浊物。
人生下来便是赤裸裸无覆一物,有欲有求。饥渴炎寒均坦荡荡无遮掩。这天地孕育万物,佛亦有情有爱,有欲有求,不可避,无需遮掩。
魔意乱情迷,捏着佛的手塞进口中沿着手指根挨个儿啃咬,将佛舔得浑身沾湿。
佛将魔的欲望尽数含进口中,与自己的另一半交换浊物与津液。
魔吃吃地笑。他们在苇舟上翻滚,在平静的海面上摆动身体,在苍天下静谧地相贴与拥抱。
直到蓬莱已从迷雾里渐渐显出身影。
思惑将衣襟掩上,将抵在他下腹的脚放到一边。
贾科舔着自己发红还沾着液体的手指,慢吞吞地将揉成一团的白袍披上。
“做这事真快活。”贾科斜睨着思惑道。红色的眼眸穿过颀长的睫毛看向思惑。
见思惑不曾答话,他随后道:“只不过很快便要快活不起来了。”
净化魔躯不是件容易的事。苦非不惜伤害肉身也要阴魔化到极致,贾科要尝尽千般痛苦才能将魔气从体内生生拔根而出。
思惑知道,贾科也知道。
蓬莱已近在眼前,苇舟轻轻靠了案。仙山之上浮屠阁的三个大字未迎入眼帘佛气便已透过迷雾拼成了那三个大字。
贾科的呼吸一窒,面色平静,下船时手指与腿脚却在颤抖。
“我怕。”贾科说。这种恐惧来自于他的魔躯,来自于他极深的却被激发出的七情六欲。
“不怕。”思惑牵住了他的手,“我会陪你。”
贾科深深地看了一眼思惑。他问思惑:“如今我还需叫你思惑么,无我禅师?”
听到“无我”两字,思惑顿了一下。他捏紧贾科的手道:“无我已不再存在了。”
贾科知道,那是思惑的过去,也是他的过去。
贾科被思惑带上蓬莱浮屠阁,祓除魔气三百载,思惑不曾离开他一步。
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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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不再有人轻易出入。世传蓬莱有魔,那魔被锁在浮屠阁上,惨叫日夜响彻浮屠阁。又世传蓬莱有佛。那佛镇着魔,只要魔挣扎得太过厉害,佛便会叫他吃一些苦头。
蓬莱日渐神秘,再无人能轻易寻到这海上仙山。
思惑离开那一日,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形如枯槁,半死不活,已将咽气。
思惑踩着苇舟,抱着那人,在茫茫的东海上将他缓缓放进镜般的水里。
他说:“轮回去罢。”
那人的眼睛睁开了,黑漆漆的。他看着思惑,嘴角吃力地扬了扬。他动了动嘴唇,分明没有发出声音,思惑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下一世再见。”
第219章番外二
善静小和尚修行了百年后终于登上了仙梯。上界同下界大有不同却也并非全然不似。上界的天人同下界的凡人都有嗔痴怒怨,要说有何大不同,那便是上界的天人有的爱远远不及下界凡人。
善静的师父十年前圆寂了。只不过善静一直不觉得他师父是寿终正寝。那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自从名扬三界的思惑法师成佛之后便天天叨叨着“该是轮回渡劫了”,乃至于他一走,善静就下意识地觉得,他师父恐怕是去历劫了。
老和尚就善静一个弟子,善静当年听闻思惑大师成佛,自言自语地嘟囔如何成佛,他那没有被佛祖开光的师父摇摇晃晃地坐在树枝丫杈上,给善静留下了走前最有用的一句话:“想要成佛之人是成不了佛的,想那须菩提哎哟妈呀!”
老和尚从树枝上掉下来,摔断了脚脖子,然后躺在床上哎哟了九九八十一天,一天早上鸡鸣刚过,便没有了人气。
善静大夏天里坐在老和尚面前念了七天的往生经,见老和尚的肉身不腐,便将他送进了缘空提到过的潜龙寺里。
潜龙寺方丈最后给了他一丸佛舍利,善静盯了半天,将其塞进了贴身携带的布包里,捧着那布包对空气说:“师父,您那么大个儿,化了怎么也得三颗舍利,让您平时不念经就晓得偷吃,不积什么善缘,险些连一粒都乌有。”
他又自言自语道:“兴许潜龙寺方丈是骗我的,我师父怎么可能有舍利呢?”
话是这么说着,他却更为珍重地将那佛舍利往怀里揣了揣,自此在山里闭了关。
善静登上上界那一日,缘空便到了消息,只不过彼时缘空还在自在天闭关修行,等到两人相约在东海想见,已是又去十年。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自在天里的时间也不同外界,更不同于下界,缘空还是当年的缘空,不过略成长了些,善静却是个青年模样了。
善静一眼就认出了缘空,高兴地将缘空一把抱了起来。缘空连忙挥手连喊:“使不得!使不得!”
善静这才将他放了下来。
缘空手挂佛珠冲善静立掌躬身一礼,道:“一别多年,未曾料到还能同善静师相见,可见你我因果未了……”
善静不乐意地道:“你我是朋友,因果怎么了?”他想自在天的和尚难不成都同这小和尚一样,将因果时时刻刻念叨在嘴里,对任何人事都无动于衷,就怕扯上羁绊。
小和尚的脸红了红,道:“贫僧、贫僧不怕善静师的因果。”
善静咯噔一下,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心里躁得慌。他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如今这蓬莱是何般模样?”
善静之所以会这么问,原因是他晓得十年前这蓬莱仙山还捉摸不定,寻到的人可谓凤毛麟角。而如今蓬莱仙山复出,佛道弟子都纷纷出动了。
缘空也是因此而离开了自在天。
“阿弥陀佛,”缘空先是宣了一声佛号,接着道,“贫僧不过知晓些许,我们路上说吧。”
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条柳叶,那柳叶大涨,成了一条柳叶舟。善静睁大了眼睛道:“这手化巨的功夫可真妙极了!”
缘空的脸又是一红,连忙低头道:“非也,此乃师父赠予贫僧的宝器,用以渡东海也。”他同善静踏上柳叶舟,浮上了东海。
四面都是各式各样的小舟或竹筏,没有人飞行。周围的人渐渐散开,天边湛蓝,海水如镜。海上有微风,却吹不皱这海面,唯有小舟划过时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波纹。
缘空立在船头上,微微低头,用眼角的余光着善静道:“当年贫僧随同思惑大师前往十方佛会,见到思惑大师脚踏一片柳叶,便觉倾羡,随后同师父讨要了这柳舟来。”
“是了,我还记得当年你同思惑大师落地时的风采,思惑大师通身佛光惊人……”善静也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立起掌来,面孔上颇带了几分怀念。
缘空道:“思惑大师当年过这东海,才是真正佛法无边。他以一支芦苇化巨作舟,载魔于舟上,又渡人以同舟。”
“哦?”善静的面孔上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他看上去年纪大,却不如缘空沉稳。他问道:“那魔的故事是真的?”
“什么故事?”缘空看向了善静,盘腿而坐。
“思惑大师将毁三界之魔押上了蓬莱山,将魔封在山中数百年,日日洗涤其身上怨气,乃至于魔渐渐消陨却未尝流一滴血?”
“有些真,有些假。”缘空想了想道。
他叹息一声,看向善静:“那魔,说来你也见过。”
善静楞了一下,眼睛立刻睁大了。“我见过?”
“不错,曾是挂在我脖颈上的佛珠。”善静又宣了一声佛号,“他不是真正的佛珠,而是个人,一个十三月,却读着佛法,修了妖道,成了魔躯不为己身,旦为三界。”
善静目瞪口呆,禁不住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缘空的手指过了几颗佛珠,道:“那人法号净莲,曾为佛门中人,为避因果而化作佛珠,由师父交给了我。那时我年幼不懂事,颇受了他几番照顾。若是旁人不由分说传他为魔,我必是要道出其中曲折的。”
天是蓝的,水是蓝的,蓬莱还看不到踪迹,善静便坐了下来,双目盯着缘空,仿佛天地间就他二人一般。一个在讲,一个在听。
“净莲与我同思惑法师同行九域封禁,我不知晓其存在,思惑法师却已知晓了,彼时他们恐怕已经互道了身份,其后我为险境所困,净莲为了救我百般求索,寻到了那毁三界的魔头藏身之地。”
“魔头?!”善静立刻重复道。
“不错,那人乃关押在天人宫地下之囚,却被西片区以擅长化形的道修救出,其后为祸三界,妄图掌控鬼界忘川轮回,却被净莲撞破。那魔头的肉躯为因果所累,已将腐朽,他便以阴魔之法,铤而走险抓走了九域封禁所有的佛修子弟。”
“此事我倒是知晓的。”佛修子弟失踪的消息随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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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即将打开的噩耗由叶未双吩咐的和鸟传遍了三界,善静身赋修为,自然也看到了天边引吭高歌的那一头火烧成般的和鸟。当时他为善静忧心了许久,他那师父却道:“佛祖自有法眼。”
“那魔头以因果最清净的佛门之身炼作人傀作鬼门基柱,更躲开了天道责罚,他本欲图夺舍我的肉身,以偷天换日,抛弃一切果报……只可惜,被净莲阻断。净莲为了救我,以身饲魔,将自己的肉躯祭给了魔头。”
“阿弥陀佛!”善静心中一骇,忙道,“那为何净莲师又成了魔头?”
缘空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净莲的肉身虽祭给了魔头,魔头将其作自己的新魔躯百般损毁,却不想净莲的魂魄未曾消散,还留给了思惑大师一块女娲石。思惑大师因而震怒,以前尘冢中开悟的境界一举突破,登神成佛。”
“那魔头纵然是设法抵消了因果,却也逃不得佛的惩罚,”善静感慨道,却又疑道,“只是,思惑大师既然成了佛,怎却未离开三界?”
缘空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究竟如何说、要不要说。他在善静的目光里缓缓地道:“思惑大师未破开三界离去,只因净莲的魂魄还在,不曾消陨。他要将那魔头斩去……”
“思惑大师斩那魔头难道不易?”善静想了想,又道,“是了,思惑大师慈悲,将魔头带到了此处,为了不伤及净莲师的魂魄,才不将其斩了,反倒是慢慢消磨了怨气与阴魔气,花了几百年才离开。”
缘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非也……”他的目光看向了渐渐显出行迹的蓬莱山,同那蓬莱山上的浮屠阁。
“思惑法师不离开三界不是因为未曾斩杀那魔头,魔头当不住思惑法师一道金印……思惑法师是……为了净莲。”缘空垂下眼睛道,“魔头彼时已死,却留下了净莲承受这阴魔之躯,承受了魔头所有恶果。我师父说,思惑法师不忍让净莲下一世受果报之苦,这一世便要陪他将所有因果消净。”
善静愣了好半晌,缓缓道:“阿弥陀佛。思惑大师慈悲。”
小舟靠了岸,蓬莱仙山近在眼前,缘空迈出脚步踏上蓬莱之土。浮屠阁在一片云雾缭绕之间若隐若现。
“我师父还说,净莲的魂魄原本不全,连阴阳簿都上不了。思惑法师成佛那一日,他的阴阳簿便补全了。”
善静又愣了愣。他追上缘空道:“那净莲究竟是人是鬼是魔还是妖?”
“他上了阴阳簿,”缘空说,“自然是人。”
浮屠阁七层,每层七个斗室,统共四十九间。浮屠阁里的和尚修为高深,比缘空都要高深一些,恐怕是在佛的指点下度了几百年的缘故。
善静本以为浮屠阁当是佛光普照,鹤鸣缭绕,却不想浮屠阁清爽有余,佛气却是一点也不足。没有佛像,亦没有讲堂,所有子弟散座,唯独可看的只有浮屠阁顶端的囚室。只是那个囚室里一个蒲团、一面书架、一盆兰花、一盏香炉,除了四个镣铐外丝毫不似囚室。
“这边是当年囚禁魔净莲师的地方?”善静只觉得不可思议。来前他以为此处必然酷似地狱,途中他觉得不似地狱,却也比得万分痛苦之地才能洗净魔躯,却不曾想过竟是这般模样。
一同前往浮屠阁的人不知几千几万,同时上岛的却总是只有十人。善静问得委婉,却有一道修道:“那魔头竟然住得这样好?”
领路的和尚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人一眼,一言不发。
那人身旁的人道:“可不是好,是极好,你且看这浮屠阁上下,连一尊佛像都没有,这究竟是镇压魔头还是唯恐伤了他?”
前头的那人嗤笑起来。
那两人笑声未毕,声音在半空变了调,整座浮屠阁仿佛一口被震响的青铜大钟,“哄”地发出一口嗡鸣,一道无形的灵压从那囚室向四面散开,独独将那二人震出了楼阁外!众人皆惊愕地向外看去,却见这塔身外模糊显出了一道佛像,赫然是足有七层塔高的无上尊佛!
先前为众人所不觉的佛气蓦然升腾起来,浓重的佛气几乎带了些压力,充斥着整座浮屠阁,扩散向整个蓬莱仙岛!
善静连忙在心底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缘空也立刻竖起了掌来。其他人噤若寒蝉,有样学样地双手合十。却见领头的和尚见怪不怪,立掌行礼,缓缓地道:“浮屠阁不曾有魔,唯有佛。”
“思惑法师不忍后世对净莲师有所误会,竟将一道佛身留在此处警醒他人,实在有大慈悲,大智慧。”善静待离开了那囚室,不禁低声感慨道。
缘空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眼,终究没有说话。
待得将所有人送出浮屠阁,领头那和尚忽地对缘空挥一挥手道:“这位师弟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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