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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成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麟潜
池音先生没再与他多说,亮银小刀在年九珑手腕上一划,包着手腕的药布即刻断开,刀刃竟丝毫未触及皮肉。
年九珑紧张得绷紧了身子,池音先生温润洁白的指尖攥住他的右手,向下掰了掰,把黏在脓血上的药布一点一点撕下来。
周围熏着几根药油烛,药香蒸腾。断筋之伤格外严重,干涸血污蹭在周围皮肤上,在脉门处还能看见一小块森白的骨头。放任它自己恢复也可,但这手就废了,从此再拿不得重物。
“嘶……”烛火蒸腾出的药气滋进伤口中,本来已经麻木的刀口变得格外敏感,从隐隐作痛渐渐变得火辣辣烧灼得疼,年九珑倒吸几口凉气,右手下意识往回缩。
池音先生看着孱弱,细长的手指格外有力,轻轻握着年九珑的右手,不论他怎么挣扎也抽不出去。
年九珑眉头紧皱,掌心出了不少冰凉的汗。
刀刃触及皮肤时炽热滚烫,起初还堪堪忍受,随着刀刃切进手腕深处。
池音先生目不转睛,静静盯着伤口,银刀顺着筋络把手腕竖着切开一条缝,未触及几根粗血管,鲜血顺着伤口滴在桌面上。
这红木桌也仿佛有灵性,不积一滴血,全部吸到桌面里,把金红木桌染的更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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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九珑痛得把手埋进左手臂弯里,紧紧咬着自己衣袖,一声不吭。
“压住他。”池音先生吩咐身边两个小侍童。
雁三琏快步扶上九九爆着青筋的手臂,轻声道,“我扶着他吧。”
年九珑嘴唇发白,勉强抬起头,受了天大委屈一般额头抵在三哥怀里,左手扒着三哥衣袖,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池音先生目不斜视,放下银刀,莹润葱白的手指滴血未沾,捻起几根银针,接连扎进穴道中,紧接着拿起刀尖一挑,把腕骨接连处的几根细骨都拆散了。
年九珑生生咽回一声惨叫,闷哼一声,把头埋在三哥怀里,用力吸了一把鼻子。
听见这声,心里猛地颤了颤,雁三琏一手轻扶着九九后脑摩挲安慰:“一会儿就好。”
年九珑浑身麻得动不了,胸口发闷,疼得有点犯恶心。若是他自己也就硬扛过去了,可三哥这明显心疼了哄着自己,他一直对自己淡淡的,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三哥哄哄自己,年九珑开始痛并享受着,脸埋在三哥怀里蹭,有气无力地哼哼:“三哥……”
雁三琏扶着哭疼撒娇的九九安慰,碍于旁人看着,也不好做得再过火了。
池音先生捻了捻手指,几根若有若无的纤细游丝从指尖慢慢抽出,像蛇一样蜿蜒爬动,游走进九九手腕深处,细丝越来越密集,渐渐织成雾蒙蒙的一束灰白丝网,缠绕在斩断的筋络上,把断毁的手筋接在一处,游丝缠绕在断裂之处,越来越密集,直到把整条筋脉都缠上一层坚固的保护网。
听说蛛丝纫骨是明镜堂绝学,池音先生身为天绝山明镜堂的得道高人,早已看破红尘不问世事,不知齐王怎么请得动这位大师,蜗居在如此一家小药铺里仍毫无怨言。
药油烛的气味搅乱了雁三琏的嗅觉,这里的气味有些熟悉。
整整半个时辰,一刻不差,池音先生抽了条崭新的药布给年九珑缠了起来,在小侍童端来的玉漱盆里洗了洗手。
“痊愈之前就不要再拆了,只换洗最外一层药布即可。”池音先生温言交代。
年九珑趴在桌上,像滩抽了骨头的烂肉,有气无力地道了声,“多……谢……先生……”
“不必言谢。”池音先生目光落在年九珑身上,深深望了一会儿。这时,有个药铺伙计跑进来,交给池音先生一沓信件。
池音先生翻了翻,这是封齐王欲交给卫国公的手书。翻看了两眼检查无误,又交还给伙计,交代道,“务必及时交到卫国公府。”
池音先生并不避讳二人,吩咐伙计出去以后,开口问道,“王爷府上有个影卫在临州被围攻,重伤不治而亡,小生命人把他葬在了红枫林,你们若与他熟识也可带他回去。”
雁三琏眼神略一凝滞。
“他手臂上有银白双鱼刺青。”池音先生道。
“是影叠。”雁三琏轻声叹息。
转身进了内室。两个小侍童跟着先生离开了。
雁三琏端正单膝跪地抚肩,沉默目送着池音先生离开。
“你怎么还行影卫的礼……”年九珑不满意了,喘着气挣扎着拖三哥起来,“赶紧起来……”
“你不懂。”雁三琏轻声叹气,缓缓起身扶着九九问,“现在能走吗。”
“缓会儿,缓一会。我腿软。”年九珑这时才松懈,浑身的衣裳被冷汗湿透,贴在身上,发丝粘在额头上,脸色苍白,
“还疼吗。”雁三琏皱眉问九九,“我背你吧。”
年九珑哪能放过这个天大的邀宠的好机会,表情更凄惨委屈,使劲揉着眼睛企图揉出几滴眼泪,“疼……疼死了……”
“那怎么办。”雁三琏眉头又皱起来。
“你亲我这儿。”年九珑点了点自己眉心。
雁三琏没办法,俯身亲了亲九九的额头,“好点吗。”
“还有这。”年九珑又点点自己嘴唇。
“……”雁三琏低头看着九九的眼睛,“九九,你的眼睛……在偷笑。”
“……”
“别骗我着急了。”雁三琏松了口气,转身要走。
年九珑左手支着头坐在桌前,仰头讪笑道,“稍微有一点点……”
“喂,生气啦?”年九珑飞快站起来挡在三哥面前,把胳膊搭在他肩头,低头凑近问,“真着急啊?心疼我吗?还是伤心别人呢。”话语里带着酸味。
雁三琏皱皱眉,扯着九九走了。
出庭院时正遇上两个伙计往院里抬货,两大箱药材一前一后抬进去。雁三琏侧身避让,余光忽然瞥见那药箱角上镶着一条蜿蜒金蛇,金灿灿的煞是惹眼。
“沈少爷的货?”雁三琏抬起小扇掩着嘴,探头向药箱里张望。年九珑也注意到那条金蛇纹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雁三琏知道沈袭接了王爷的无名镖,没想到是在往这儿送药。年九珑瞥了眼里面的药草,冷哼道,“切,沈王八袭还能搞着这么好的货?我以为这成色的药只有我们家种得出来呢。”
雁三琏皱眉摇头。拉着九九出了庭院。
冒险来药铺治伤已是万不得已,不好在白日里过来给先生徒增麻烦,来时才是半夜。刚刚在药铺前台抓了药,外边天已大亮了。
年九珑打了个呵欠,右手软垂在身侧。
雁三琏四处看了看,“找家客栈休息吧,你好好歇歇,养着点手。”
“三哥想去看影叠,就直说。”年九珑靠在墙边,低头玩着缠在手上的药布,淡淡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伤,陪你去。”
雁三琏感觉到九九心情低落,走到他身边微微抬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年九珑没像往常一样拉着三哥,自己转身走了。一直走到路尽头就是红枫林。
是啊,怎么跟三哥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争啊,我哪争得过啊。年九珑想。影初走了,三哥难受成那样,影叠死了,三哥又魂不守舍的。
“三哥,你把我放心上过吗。”年九珑回头问。
“当然”雁三琏皱皱眉,“你乖点,懂事点。”
“你心疼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年九珑失落地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走,
“你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想分给别人……你觉得很过分吗。”
第55章来者可追(四)
雁三琏沉默走着,听九九这么说,反倒有点心疼他。大概是自那以后,对九九太过漠视了吧。他也刚没了母亲,已经很坚强了。
也许哄他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九九。”雁三琏渐渐停下,开口叫他。年九珑听见他叫自己九九,心里忽然好受了不少。站在那纠结,现在就回头显得自己没那么生气,不回头又舍不得不理三哥三哥难得主动叫他。
年九珑看似不情愿不耐烦地转过来,这才发觉三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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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
雁三琏抬手轻抚九九脸颊,微微抬眼道,“这些日子没照顾好你的心情,别难过,我当然把你放心上,你是我的九九。”
三哥的手扶在脸上温软舒服,让人忍不住想在他掌心蹭蹭。
“……”年九珑愣了一瞬,偏过头抿了抿嘴唇,左手覆在三哥手背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右胳膊忍痛抹了下鼻子,“没事。”
心里已经快感动哭了。
我就知道三哥一定是疼我的。
远处树林一片火红,凉风扬起万千红叶。脚下是松软落叶,踩上去作响。
年九珑默默走在三哥身侧,两人手背偶尔蹭到一起,雁三琏下意识把手挪远了一点,被九九一把握住,紧紧攥在手心。
红枫林深处有座微微凸起的土堆,覆满了红叶。身为影卫,一生落尽能有如此艳美的葬身之处,即便无碑无坟,也是幸运。
脚下有些湿润,淡淡酒香还未散去。
雁三琏索性坐在影叠坟前,摸了一把地上未干的酒液,讶异微笑,“看来影叠也不是没人记挂,有人来看过他了。”
“还有和你一样也惦记着他的。”年九珑坐在三哥旁边,捧了一把火红的枫叶撒在凸起的土堆上,“爱人?朋友?大概还是兄弟吧。”
“影叠在的时候人缘很好。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和我不同,他是真的老好人,从不生气。”雁三琏温声道。
“影叠喜欢听别人聊天。”雁三琏笑笑,“他很聪明,也靠得住,每次任务和他一组,我只负责带路就可以了。”
“他对你很好?”年九珑托着腮帮,捡了片枫叶在手里拿着。
“不,他只会让人多喝热水。”雁三琏无奈扯起嘴角。
枫叶掩盖下有块硬物,雁三琏顺手抽了出来,发现是块刻着字的石板。
短短十六字刻得笔锋凌厉,却能看出藏在笔锋下的惋惜。
生于影宫,忠于主上,此身不死,此誓不灭。
雁三琏抚摸着石碑上的刻字,看了又看,依依不舍地放回去,埋上土再撒上红叶。
这是影卫最执着的信仰,一生见不得光的荣耀。
“他会喜欢留在这的。”雁三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红叶,“走。”
年九珑点点头,安静跟上。
这时候也不用再顾及身份,两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
客房里格外宽敞,浴盆炭炉一应俱全。
雁三琏刚刚坐下喘口气,紧接着就被突然扑上来的九九压到床上。
年九珑特意避开两人身上伤处,左手手肘撑着床铺,亲了亲他左眼,低头与三哥呼吸相闻:“三哥,我想你了。”
“我们都没分开过。九九,不累吗。”雁三琏疲惫地推推九九胸脯,“让我歇一会。”
“……哦。”年九珑皱皱眉,一手攀上他腰带,“我帮你脱啊。”
“别动,我自己来。”雁三琏捂住九九扯自己衣裳的手,之前的惨痛经历使然,雁三琏现在格外介意被人脱衣裳。
“三哥……”年九珑松了手沮丧靠在床头,看着雁三琏。
雁三琏轻叹口气,摸摸九九的头发,“是我自己心里有事,不怪你。”
“你当时给我披了件衣裳,我很感激。”雁三琏犹豫道。
“不用你感激我。”年九珑蹭过来从背后把三哥揽到自己身前抱着,在耳边哑声道,“他做得太绝,是他不把你当人看。”
“我……当时……对你说了风凉话,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我很着急,我想赶快带你走。”
“我、我心疼三哥被他们弄成那样。”
“也心疼你被我害成这样。”
“我每天都想着会不会一醒来发现你丢下我走了,半夜总起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年九珑紧紧抱着雁三琏,额头抵在他颈后,囔着声音说,“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我几巴掌,别对我这么冷淡,我也会累啊。”
“你想多了。”雁三琏拍拍九九搂在自己胸前的手,“我不会走的。”
“可你是无处可去才和我在一起的……”年九珑突然抹了把眼睛,“三哥我想要你喜欢我……就是,那种喜欢,爱我。”
“我知道你之前是为了任务,可现在我们住在一起,你就多喜欢我一点,行吗,我可以对你很好但你给我一点希望好不好……”
“你弄错了。”雁三琏挣开九九的手臂,站起来低头看着他。
年九珑顿时僵住,果然不该捅破这层纸,后悔得心里隐痛,连忙道,“不,你当我没说,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妄想能与他亲密无间,又特别怕捅破了以后三哥会更与自己生分。
“你弄反了。”雁三琏打断他,缓缓道,“我是为了任务才放你走的,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
年九珑反应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自己现在神不好,恐怕靠你太近会做出伤你的事。”雁三琏声音仍旧不紧不慢,“给我点时间。”
“好……好、好的。”年九珑怔然答应,半晌又试探着问,“所以三哥是喜欢我吗。”
这孩子既没安全感也不爱轻信别人。雁三琏俯身按着九九肩头,抬起他下颏,偏头覆在唇上亲了亲:“是啊。喜欢我的九九。”
年九珑瞪大眼睛,激动得快飞起来,左手一揽把三哥搂到自己腿上,雁三琏斜着身子腿疼,只好分开腿坐在九九大腿上,手臂搭着他肩膀低头看着他。
“我……我有点高兴。”年九珑扶着三哥细腰仰头怔怔看着他,“三哥你眼睛好漂亮,不不,腰也好细,不是,我的意思是哪都好看,三哥你好轻啊该吃饭了。”
雁三琏扶着语无伦次的九九的脸,捏了捏,“是啊,哄了你一整天,换谁不饿啊。”
“我去做饭去……”年九珑风风火火要蹦起来做饭去。
“不用了,让他们做好了端上来吧。”雁三琏翻看了下九九的右手,看有没有渗血,药布仍旧整洁,才放心了,“多休息,把手养好。”
“是!”年九珑脑门顶着三哥颈窝使劲撒娇使劲蹭。
客栈外刮起西风,房中一片暖软。
红枫林的另一头,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往林外走去。
影五满脸鼻涕眼泪,哭成个傻子,跟在影四后边,一手抹脸一手捂着嘴,“叠叠……我的二哥啊,怎么就没了呢呜呜呜……”
影四拎着空酒壶,面无表情在前边走,听着影五哭没声儿了,才转头看一眼人是不是给丢哪了。
果然,影五坐在地上不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咽。影四皱皱眉,转身绕回来,蹲在他面前,扯下墨锦手套,给影五把脸抹干净,右手满是粗糙疤痕、缺了一节小指,蹭在脸上磨得面皮生疼。
影五把他哥的手扫到一边儿,“哥,我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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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回王府了,大哥走了,二哥没了,小十三废了,怕下个就是咱俩了。”
“哥,我们啥时候才能回家啊。”
“你本就不需要当影卫,当初交易的只有我一人而已。我可以请王爷送你走。”影四平静说道,“王爷不会不同意。”
“那哥呢。”
“我走不了。”影四扶着影五发顶,“王府不能没有我。”
“可我也不能没有你啊。”
影四手指微僵,用力揉揉影五的脑袋,难得嘴角微微有了些弧度。
离家多年,影四对家的印象并不模糊,甚至仍然记忆犹新。印象里,母亲的脸早已模糊,父亲的模样却深深刻在影四脑海里,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仍旧想起来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撕碎他。
而实际上他也曾这么做了。影四就是如此,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无心也无情,对厌恨之人心狠手辣。影四年长弟弟五岁,生性暴戾孤僻,唯独对他溺爱有加。
影四蹲在影五面前,一手扶在他头上,却始终不肯再近一步,仿佛再走近一步就做错了什么事。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影四表情淡漠,“下次再有情况靠我近一点。”
“还有什么情况啊,王爷也让人给我钉上钉子扒光了扔桌子上当赌注的时候?”影五无奈苦笑,“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
“不会的。”影四站起身朝影五伸手,影五拽着影四的手腕站起来,靠在树干上。
“哥你烦我吗。”影五两手插在腰带上,靠着树问。
“不烦。”
“那你稀罕我呗?”
“少废话。”
第56章番外一(影四影五传记)
积恨成渊,恶戾生焉(上)
有个少年在巷子里独自走着。
十五岁上下,一身粗布麻衣,提着个油纸包。他腰上挂着两把柴刀,手腕上缠着脏绷带,一副市井小混混打扮,一看就是那种整日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打架,家里不管的脏孩子。
还未出巷口,就被几个拿着棍棒的老混混拦住。
“祁渊,你爹欠的赌债啥时候还啊。”黑脸墩胖那人敲着手里小孩胳膊粗的木棍,冷笑着威胁祁渊。
回头看了眼身后,也有两人尾随,把退路给堵上了。
祁渊颇不耐烦地往墙上一靠,嘴里叼着根酸枝,“老子说几遍了,他的债让他自己还,别几把天天找我。”
黑胖男人怒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他那老流氓败家,你不替他还我们的银子咋办?”
“谁他妈管你咋办啊,找他要钱呗。”祁渊吐了叼着的酸枝,撞开拦路的两人要走,“滚一边去。”
黑胖男人气得牙根痒痒,手里木棍一扬朝祁渊的后脑狠狠抡过来,前后拦着帮腔作势的几个人一拥而上,企图压住这混不吝的小子让老大好好揍一顿解气。
木棍抡过来,祁渊忽然蹲下身,那木棍抡了个空,哐当一声砸在窄巷墙上,震得黑胖男人手臂顿时麻了,祁渊转身一抬脚,狠狠踹在那黑胖子裆下。
“啊啊啊啊!!!!小兔崽子敢踹……啊啊……”黑胖男人惨叫着躺在地上蜷成虾子,捂着腿间嗷嗷叫唤汗如雨下。
祁渊抽出后腰两把柴刀,在手里掂量着,指着剩下那三哥撑场子的小弟,扬起下颏怒道,“谁再不长眼找麻烦,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滚。”
那几个男人也有点犯怵,扶着老大拖拖拽拽带走了,黑胖子还骂骂咧咧,“祁渊!有胆你等着!”
祁渊单眼皮薄嘴唇,凌厉起来格外有气势,长得比镇子上几家富公子还俊些,可惜出身卑贱,他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流氓赌徒,长得高大,一脸麻子,人称祁麻脸儿。
他娘是个绣娘,长得挺秀气,家里就靠着绣娘绣些缎子糊口,祁渊每日辛苦打柴换米,给他娘减些活儿。
家里还有个小的,膀子细弱也不会干活,家里穷没书可念,也没什么东西玩,挖够了蚂蚁窝就坐在门槛上等他哥回来。
从前俩人还有俩姐姐,都被他爹卖了换钱,终于生出俩儿子,绣娘疼孩子,花钱找镇上先生给取个好名,被他爹知道了,拖着头发就是一顿打,说败家娘们,有银子干点啥不好。
祁渊自小耳濡目染,也就是一粗俗不入流的混混,稍有些脸面的姑娘家都看不上眼。
憋着一肚子火回了那小破家,那小孩儿正坐门槛上望着,见祁渊回来,张开手扑过来,抱着他哥的腰,顶高兴地蹭他,“哥哥,你回来这么晚呢。”
“走得慢了。”祁渊心里的火顿时消了,蹭了蹭手上的土,把祁煊搂怀里揉揉,从怀里拿出本镇上淘换的旧诗书,塞给祁煊。
“没事就背背书,别瞎玩了,以后没出息。”祁渊道。
“好。”祁煊最听他哥的话,小心地捧着书本,恐怕撕坏了哪页。
祁渊把油纸包也塞给小孩儿,“这个你跟娘一块吃。”
祁煊看见点心眼睛都亮了,这是过年才能吃着的东西,一手拿着纸包,一边像抱着神一样抱着他哥,开心得不得了,“哥哥真好。”
“嗯。”祁渊给弟弟拢了拢头发,弟弟长得水灵清秀,跟娘像,招人喜欢。祁渊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吃肉,我想吃肉了。”祁煊觉得他哥哥无所不能,想要什么都能给他带回来,他想要什么都跟哥哥说。
“那你在家等我。”祁渊对弟弟的要求也从不拒绝,能满足的尽量都去做。
祁渊在家歇了会儿,又背上家伙上山,趁着天还亮,说不定能打到只山鸡野兔。
直到第二天黎明,祁渊打着呵欠拎着两只野兔回来。
几里开外就听见里面小孩嚎啕哭声,还有锅碗瓢盆砸碎的喧闹声,走近了隐隐听见绣娘哭着哀求,“别打了……”
祁渊眉头紧皱,几步跑进破院子里,祁煊正坐在地上哭,满地是撕碎的书本上的纸,他爹鼻青脸肿正扯着绣娘的头发,狠狠一脚踹在她身上,骂骂咧咧地问,“那兔崽子哪去了?把债主打了给老子惹一身骚还跑了?”
祁渊扔下绑着的野兔,抽出后腰的柴刀,走过去一脚踹开在他爹腚上,踹了祁麻脸儿一个跟头,一手扶着绣娘,一手拿着柴刀指着他爹:“有话说话,没事别回来。”
“你长本事了?还敢拿刀指你爹?”祁麻脸儿恼羞成怒,爬起来冲过来狠狠抽了祁渊一耳光,抽得祁渊口鼻都是血。
祁煊在一边儿哭得更凶:“别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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