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嫡子难为第二部,强攻强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阮鸿飞微微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明湛急色鬼一般蹿起来骑在阮鸿飞身上,大吼道,“不许反悔!”
阮鸿飞按住明湛的动作,笑盈盈道,“可以预支一天,不过,不能今天做。待明年你生日,给你预支一天,算是寿礼。”
明湛气的哇哇叫,“你也忒会算了,呜……”
被堵嘴,扒光,看光,吃光。
比起明湛别扭又痛苦而又甜蜜的生活,林永裳完全是水深火热,简直吃不消这淮扬官场里六月骄阳一样的热情。
自他到了淮扬,见识了淮扬盐商之豪富后,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每到一处,必有宴请,凡宴请,必有歌舞;歌舞后,必有名伎相陪。
这次跟着出来的,除了那些闷头算帐的吏部盘帐的老头子,俱是清一水儿的年轻人。
打头儿的林永裳不过而立之年,安定侯执着林永裳的手,对陪酒的名伎笑笑姑娘说笑,“咱们林大人,瞧瞧,这一表的人才哟。不是我吹牛,帝都找不出第二个,林大人呢,还有个好处,家里无妻无妾。你们只管使出手段来,若得林大人一亲芳泽,有的是你们的好处。”
笑笑姑娘一嘟樱桃小嘴,皱起可爱的鼻尖儿,翻了个可爱的大白眼,一径嗔怪道,“瞧侯爷说的,好像奴们只识身份只认银钱似的。奴不依,莫非奴就不能爱林大人的人品才具了么。”
淮扬总督薛春泓笑道,“这儿可不只林大人人品才具好,范大人冯大人亦是御前小红人儿,朝中新贵。”
淮扬官场,这些名伎们陪完酒不算,还要送诸位大人上床。
林永裳笑,“这可不敢,有圣人前车之鉴,可见女色误人。”
范维极是佩服林大人一张毒舌,堪比孔雀胆鹤顶红,薛春泓与安永侯扬州知府俱是尴尬无比,还是范维打圆场,“夜深了,姑娘们也累了,让她们回去歇着吧。这趟出来,若是叫皇上知道我等单在美色上用心,怕会不高兴呢。”
薛春泓忙打哈哈笑,“可不是么?见到几位天使下降,我等只顾着高兴了。还是范大人御前当差,给我等提了醒儿。”
冯秩道,“是呢。盐课的事也该开始办了呢。”
林永裳接口道,“若是薛大人郑侯爷李知府无异议,咱们明儿就在总督府打齐儿。”将事情定下。
“听林大人的。”
诸人纷纷告辞离去。
如今江南也有一样流行,大家纷纷以看盗版的皇家报刊为荣。
安定侯深更半夜的回家,见老婆正捧着一叠子墨纸对着牛油大蜡直乐,笑道,“又出新的了。”尤是妇人最爱。
安悦公主撂下皇家报刊,唤了侍女进门服侍丈夫洗漱。闻着丈夫身上的腻歪歪的脂粉味儿,没好气道,“又去那腌地方了吧。”
“我的夫人哪,不过是应酬,新来的钦差,好家伙,带着太祖爷的天子剑来的,谁敢怠慢了他。”安定侯笑问,“南丰伯家的官司如何了?”
安悦公主笑,“陆家老八判了二十年,流放三千里,无赦不得回帝都。南丰伯府被罚银十万两给吴姑娘做补偿。”
安定侯叹,“陛下英明。吴姑娘毕竟性命无忧,若是仿赵喜案,量刑就太重了。”
安悦公主道,“这位吴姑娘真是厉害人物儿。”
“不厉害也告不了御状。”安定侯换了内衫,洗过手脚,道,“吴家出此悍女,我看吴经要头疼了。”
安悦公主道,“有吴经什么事儿,吴经不过是族长,这姑娘虽说是父母双亡,到底有叔婶娘舅,等闲也轮不到族长来管。”
夫妻俩闲话一回,共同歇息不提。
如安定侯所料,吴家真是炸了锅。
吴经乃一族之长,扬州城里数得着的大盐商。
原本吴婉只是吴家旁系,傍着大树做些买卖,家族的盐场里有些祖上传下来的份子。吴婉一支与嫡支相去较远,在盐场那头儿不过占个一星半点儿的。
自吴婉与陆家打官司一事见了报,吴经简直头痛个半死,唤了吴婉的叔叔吴缜来教训了几句,命他去帝都把吴婉摆平。自古民不与官争,虽说吴家也颇有财势,不过那毕竟是帝都南丰伯府,族中两位驸马,哪个是好惹的。虽然吴经也认为吴婉可怜,可在利益的天平上,一个吴婉自然不能与南丰伯府的重要性相提并论。
按吴经的意思,若是南丰伯府肯娶吴婉,那是再好不过的结果。毕竟吴婉已失清白,且腹中有陆家骨肉,能进伯府做平头正脸的嫡妻,亦是福份。
或者有短暂的波折,到底母凭子贵,不怕没有将来。
谁料到最终是这样一个结局。
吴婉绝对是豁了命出去。
此事,并不是小事,吴经派人于帝都密切关注。对于吴婉的手腕,吴经头疼的同时,亦大为佩服。一介女流,竟有如此手段见识,不让须眉。
吴经的消息比那过了期的皇家报刊要快要准,自从得知吴婉已得皇太后青眼,结束了在帝都的生意,被封从五品女官,正式打理善仁堂后,吴经已经敏锐的感觉到:
他对于吴婉的策略,需要变一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肝儿们早点儿睡~
☆、39
吴经吩咐人叫来吴缜,直接吩咐道,“除了贤侄女带走的,原本吴纪尚留在江南地界儿的产业,你一笔一笔俱盘算出来,拾整理好。我让吴缅随你一道去帝都,跟贤侄女说,这些俱是她应得的。再问一问贤侄女,如今她远在帝都,这些产业,留在扬州,我亦会派人给她守着;若是想变卖,只管放心,定不会叫她吃亏。”
吴缜未料到族长忽然间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脸,忙道,“大哥,咱们这样,岂不是大大得罪了南丰伯府。”世事难测,南丰伯府虽已与吴婉成死仇,却是吴缜争产的护身符儿。
吴经暗叹,吴婉的本事自不必说,就是吴缜的同胞兄弟吴纪亦算明能干,怎么吴缜这样扶不上墙。吴经只得拿出些耐心,将话说明白,“婉娘姓吴,是咱们吴家闺女。婉娘独身在帝都,莫非还要靠她的娘舅关照?岂不是现打了咱们吴家的脸面?南丰伯府虽然势大,可咱们吴家闺女,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岂能说给人欺负就给人欺负了?现在已无转寰余地,我们自当要站在婉娘这一面。哪怕咱们势不如南丰伯府,亦要有做人的骨气!”
“我会命你嫂子给婉娘备下吃食用件儿,你只管一道带去,别叫她受了委屈!”吴经一派义正严辞。
吴经贵为一族之长,说的话,吴缜咬咬牙只得应下,只恨满腔盘算打了水漂儿,犹不死心道,“大哥,我兄长原无嗣,莫非这些家业就让婉娘带到婆家去不成?”
“你好糊涂。”吴经皱眉训斥,移开眼睛,只觉再看吴缜一眼都多余,“现在还敢提什么家业不家业的,皇上万岁爷亲自发的话儿,吴纪的产业均是婉娘的!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知不知道抗旨什么罪过!”
吴缜顿时蔫儿了。
若不是吴缜逼迫太甚,料想吴婉也不会远走帝都,看着这罪魁祸首,吴经冷声道,“你若是眼里只看得到婉娘的产业,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咱们吴家,可容不下那种见利忘议谋算孤女之辈的!”
“大哥放心,我哪里会做此想。”商人总会说两句场面话,吴缜赔笑,“我亦盼着婉娘好呢。”
“这方是正路。”
吴婉见到吴缜与族叔吴缅时,并不惊讶,只要眼睛不瞎,当能看得到她的地位与价值。
当她看到吴缜双手奉上的她家的产业册子时,终于微微的笑了。
吴婉向以冷面示人,这样一笑,着实令人有冰消雪融春暖花开之感。
果然,尊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吴缅是个相当健谈的人,亲切笑道,“侄女怎么搬了家?这幢宅子好,宽敞,”眼睛扫过这一屋子老红木家俱,赞道,“也舒坦。”
“原来的宅子太小了。”吴婉浅笑,“就后头一个小花园儿,不过是匆匆落脚之处,也不大讲究,就逼仄了些。如今我要在帝都常住,自然要另择府第。这处书香胡同儿住的都是官宦人家儿,此处原是一老翰林的宅院,如今告老回乡,处理宅院,我随经纪来瞧,一眼就看喜欢上了。尤其后头的花园子,花木养的极好。又爱他这一屋子老家俱,索性多出些银子,都买了他的,也省得他贱价处理,反倒可惜。”
吴婉并不似原来的歇斯底理,风度极佳,笑道,“叔叔与族叔不如就住在我这里,一家子亲戚,倒也便宜。”
吴缅自不会将虚留当真,笑道,“这次来还有咱们帝都铺面的帐要理,住这里,倒扰了侄女的清静。”吴缅乃吴经胞弟,亦八面玲珑之人,笑问道,“大哥的意思,是叫我问一问侄女,你南面儿的产业,若是留着,族中安排人照理;若是侄女想变卖,族中亦可代为安排,总之不会叫侄女吃了亏。”
吴婉亦不客气,笑道,“那真是麻烦族叔与族长大伯了,我如今为官,自然不好再打理商贾事,且日后回家乡的时候怕不多,还是请族叔代我出面儿变卖现银吧。”有亲叔叔吴缜在前,吴婉刻意只请族叔吴缅帮忙,不动声色,已叫吴缜难堪之至。
吴缅自然求之不得。
吴婉如今不但得以活命,她还过得非常好。甚至,她非常享受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吗?怪不得男人终此一生都是乐此不疲的钻营权势,的确令人迷醉。
吴缅又将大嫂准备的礼物送给吴婉,很是安慰了她一番,便识趣告辞。
吴婉送出二门。
她有心机有魄力有智谋,她可以以小搏大,将南丰伯府的公子送到关外大狱。她可以做许多女人做不到的事,可是,她改变不了这个社会环境。
社会对亲族的倚重,让吴婉作呕欲吐的同时必须招待好族人,还得言笑晏晏,有礼有节。
是亲叔叔吴缜对不起她,吴缜夺她家产时,族长虽未说话,到底保她上帝都。
那是族长,不是她吴婉的什么亲人,她不能要求再多了。
族人虽袖手,不过亦未落井下石,并无亏欠。
如今,族长这样快的表明立场,她自然愿意与族人君子之交。
林永裳与薛春泓总督就盐课改制一事达成一致,毕竟明湛先前的宣传工作到位,春闱都以盐课改制为题了。
在林永裳等人尚未到淮扬之前,盐课改制的春风已吹遍了淮扬大地,盐商们亦早知盐课改制已势不可挡,全都歇了火儿,准备另谋生路。
林永裳对于盐商如此配合,颇为吃惊,温声道,“先前林某来淮扬之前,陛下亦有所训示。”
清一清嗓子,林永裳道,“皇上知道,你们先前打理盐课,为君尽忠为国孝力,如今断然没了饭碗,难发愁。”
吴经年轻,反应也快,顿时一脸感激道,“皇上真乃万世明君,对我等盐商亦关怀备至。”那满面的感激涕零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
皇帝难为(嫡子难为第二部,强攻强受) 分节阅读22
是说他亲爹呢。
余下诸人亦不甘示弱的说起各自的感激之情。
林永裳满意的笑一笑,“诸位皆是淮扬大商贾,盐课改制亦关乎诸位的饭碗,想来早去云贵打听过了,必知陛下性情,自不会令你等吃亏。先前,在朝中曾有人提议给你们封个虚衔来犒赏你们多年辛劳。”
说到朝廷补偿问题时,眼冒亮光的不是一个两个。这些商人,有的是银子,缺的是社会地位。如果朝廷肯赐官,纵使是虚衔儿,亦是无上荣光。
“不过,皇上说了此举不妥。”林永裳仿若没看到诸人的失落,接着道,“皇上道,虚衔儿不比饭碗实在。你们失了盐课这碗饭,自然要还你们一碗更香的。”
此话一落,就是坐在盐商第一位的程耀之,平静无波的眼眸中,亦是光一闪。
诸人秉气凝神,半点声响皆无,只听到一屋子心跳与呼吸的声音。
林永裳不再卖官司,直接道,“诸位若有意江南海运,可去帝都,介时,陛下会亲自召见几位,与你们详谈开海禁之事。”
虽然开海禁的风声早就放出来,且不少人做过此美梦。不过苦于并无准信儿,谁也没敢轻信,如今美梦成真,饶是这些富贾天下的大商人,亦难喜形于色。
海运的利润,他们是知道的,那真真是一本万利的营生。虽说海上风险大,不过这也并不一定要出海行商,在岸上照样能赚银子,不过利润低些罢了。总之,这是一门风险与高额的利润共存的营生,颇是令人心动。
程耀之当下便问,“林大人,不知陛下何时召见我等,我等也好准备进帝都之事。”
“任何时候,这要你们选个时间,只要你们去,陛下自有宣召。”林永裳道,“你们去帝都时,本官会亲自写一张手书,你们只管持此手书到吏部,自可得见天颜。”
程耀之感慨道,“我等商贾末流,能得陛下这样妥当安排,纵是粉身碎骨,亦愿为陛下驱使。”
不要以为盐商皆是什么大腹便便粗糙无礼之人,要知道,这些商人不乏出自世代富贵之家。他们虽是经商,亦通诗书,说话有几分文采水准,行为之间并不见粗鄙之气。
林永裳笑赞,“诸位果真是未负陛下一片关切之心。”
明明见都未见过一面,且明湛行此调虎离山之计,不过是为了让林永裳好进行盐课之事。因林永裳处置得宜,盐商们不但未对改制之事心生反感,反而是对海运跃跃欲试,将眼睛投放在更大的蛋糕之上。
林永裳趁热打铁道,“皇上亦有言,他知你等盐引尚未到期,如今为了天下万民,要你们交回盐引,岂不令你们损失银钱?陛下说了,只管将各自盐引剩余期限换算了银钱,朝廷一一补发。”
另一盐商沈太平正色道,“陛下时时将我们商贾放在心上,我等欲报帝恩尚且不及,这些银钱,只当我等捐给太后娘娘的善仁堂。亦算我等商贾,对天下百姓老人的一点儿心意。林大人且不必推辞,若是执意要还银子,就真是看不起我等行商之人了。”
林永裳意即在此,自不会推辞,笑道,“那本官就代天下百姓谢过诸位了。”
有云贵之例在先,且盐商们早有心理准备,如今朝廷肯另给他们生路,又能去帝都见驾,简直是惊喜超过预期。顿时,人们先前对于盐课改制的怨言皆是风消云散,只剩满腔爱国忠心。
林永裳之明强干,可见一斑。不禁是范维冯秩颇多体悟,亦可见明湛用人之准。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就更了~
☆、40
林永裳与薛春泓总督设宴招待盐商,宴会过后,宾主尽欢,各自告辞走人。
范维冯秩与林永裳亦喝的不少,自回院中休息。
林永裳笑,“这次多亏了小范大人这招釜底抽薪。”
“不过是奉大人之命而已。”范维谦逊着。
冯秩笑,“两位就不要过谦了,难得这些盐商合作,咱们赶紧把帐盘清。”
盐商们这样识时务,自然有舆论的关系。再者,三人早商议了,范维事先悄悄的拜访了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盐商程耀之。
如今扬州城盐商中,程沈两家不相上下。
程家族长程耀之,沈家族长沈太平俱是盐商中关系重大之人。
沈太平乃湖广总督沈东舒生父。
自从沈东舒步步高升,沈家从不起眼的盐商之家,一跃为盐商中的大户儿。几乎与老牌子的程家平起平坐,甚至锋头儿更盛程家三分。
程家的地位来自于凤景乾初登基时,为西北平叛大军捐了百十万的粮饷,自此得了凤景乾青眼。终凤景乾一朝,程家皆是顺风顺水,赚的银子海了去。
谁料沈家出了一位沈东舒,沈东舒有才,沈家有财。沈家拿出家底子为沈东舒铺路,如今已得到超额回报。
程沈两家皆是盐商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儿,更有沈太平屡屡撼动程耀之的盐商商会会长之位,二人之间,龌龊颇多。
此次在召集盐商宣召盐课改制之前,林永裳已做足功课。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林永裳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派范维暗访程家,先与程耀之详谈了盐课改制后各家皆可涉足海运的优厚条件,自然还有关乎帝王恩宠的事。其目的,不过是让程耀之在盐课改制时,带头儿配合一下,起个“托儿”的作用。
对于程耀之而言,这真是天上掉的大馅儿饼。
他家几代盐商,奈何如今这盐课改制,已是势在必行。他早命人去云贵打听过了详细情形,如今不仅能获得朝廷的补偿。当然,更让他欣喜的是,官家找他做这个“托儿”,而不是找沈太平。
这说明什么?
程家子弟自然也有在朝为官者,不过皆不比沈东舒才干过人,贵为正一品总督。
程耀之自然要抓住这次机会,这是个极难得的,他梦寐以求的,可以获得新皇圣心的机会。
程耀之求之不得。
关于为何林永裳不选沈太平做这个“托儿”的原因,林永裳认为,其一,沈家并没有程家根基深厚,这是历史原因。
再者,从程家在太上皇当政时资助西北军资一事,就可看出,这家人是十分善于政治投资的。而且,能为政治投资下血本。
沈家却是依靠族中子弟的升迁来得到今日地位,沈家的投资,更多是放在族中子弟身上。
故此,林永裳弃沈家,而选程家。
当然,他也没料到沈家亦如此殷切的配合盐课改制之事。
不过,在范维眼里,林永裳选中程家,或者还有另一层干系。
朝中年轻新贵,其实不只是林永裳一人。
再有一人便是如今任湖广总督的沈东舒,甚至在太上皇当政时,沈东舒比林永裳的升迁更加迅速。
在林永裳为左都御史时,沈东舒就已常年伴驾。
如今沈东舒外放为正一品总督,如若回朝,除了六部尚书之位,便是内阁相位以赐。
这个时候,林永裳不令沈氏家族出头儿,自有另一番思量。
毕竟,林永裳与沈东舒相比,最大的不足之处便是:他没有一个家族可倚。
一场盐课改制,已见风起云涌之势。
范维想到的事,不知明湛会不会想到。
不过,纵使明湛知晓,这也无伤大雅。用明湛的话说:这些啊,都是小爷玩儿剩下的。
再者,做为一个皇帝,他是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臣子们亲如一家的。
明湛如今面临的是另一桩是非。
自从吴婉事件之后,明湛提出“女人不卑”的理论,帝都城的男人感受到了本能的危险。
道德家们更认为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道德败坏、妖孽当道,日子简直是没法儿过了。他们简直难以理解,世间竟有吴婉这样的怪物,更令人心寒的是,这个放荡邪恶的女人,竟然得到了皇上与太后的青眼,甚至引得不少年轻人暗地里的敬佩。
每日身处这样的环境,道德家们感觉连空气都邪恶的令人难以忍受。
终于,苍天有眼,帝都城终于了一件他们可以歌颂,可以视为道德模范宣扬的道德标本出现了。
这世间,一样米养百样人。
有吴婉这样刚强坚韧死中求生的女人,自然也有视名节如性命、三从四德的女子。
事情发生在仁宗皇帝时一个翰林家里,此翰林姓余,余良生。
余良生有一个女儿,年方十八,许给了同僚钟翰林家的公子。不想钟公子命短,成婚三日,咽了气儿。
余姑娘守完夫孝,便素衣菇素,立志为钟公子守节。
转眼三十年过去,余姑娘过继的嗣子已在朝为官,为母请封诰命的同时说出母亲的贞洁美德,当即便有人说,不但要为钟老太太余氏赐封诰命,更要表彰余氏美名,赐贞洁牌坊。
明湛听到“贞洁牌坊”四字,顿时惊悚了。
如果只是翻看话本子小说,贞洁牌坊或者只是一个名称,一目扫过而已。可是在现实中,明湛见到活生生的人空守三十年来换这样一件石坊,他直接从龙椅中起身,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明湛的神色,绝对说不上愉快。
可是,他头一遭见识了群臣的力量。所有人对于明湛的动作产生了一致扭曲的理解,跪下群呼,“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明湛一句话没说,事情便被人砸瓷实了。
太可怕了。
明湛站在昭德殿最高处,脚下铺就着大红织金丝的地毯,身上穿的是玄色五爪龙袍,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一片乌压压的头顶,官员跪伏在他的脚下。
明湛却是头一遭感受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他缓缓的坐回龙椅,不得不重新思量,帝都兵马节制在永宁侯之手,他是安全的。
“爱卿们平身。”如果明湛稍稍软弱,或者心里素质稍差,或者脾气暴烈,他是坐不起这个帝位的。
明湛当然恼,当然怒,可,即便他是天子之尊,如今也要忍着。
就事论事。
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实有锥心之痛。
当初,明湛要迎卫太后入宫,虽然大半臣子反对,到底没有如此激烈。
亦可见,明湛对于吴婉的维护,对于女人地位的提高一事,已经从根本上触怒了这些官僚阶层的士大夫。
虽然明湛说了,女人是妻子、是女儿、是母亲。皇帝的话,自然有用,可即便是皇帝,也休想改变这数千年来男尊女卑的意识形态,风土世俗。
纵然女人是妻子、是女儿、是母亲,男人也绝不能接受让女人与他们拥有同样的权利与地位。
别说妻子、女儿、母亲,就是天王老子,要从他们手里夺手权势地位,他们也要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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