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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书海沧生
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十年一品温如言是书海沧生编著的作品,这是他们的故事,一种爱,两个轻转流年,谁是谁非,不过,掩嘴一笑。十年含烟,梦醒时,揉揉眼睛,少年此间,哪个曾经温如言。





十年一品温如言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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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已经过了好些年头。
那时候,阿衡还不认识她的丈夫;那时候,阿衡还在为她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这个问题悄悄揪心着。
每次搬着竹板凳在镇长老王家,看到电视里每年蹦跶一遍的孙猴儿,她都泪汪汪地惺惺相惜——这厮跟我是一样的。
然后,她低着头,吸着鼻子,从镇长家走回自家。镇上的学校都离她家甚远,她每次放学回家,也是这一条路。
那些时节,千户之镇,船连成屋,巷依着溪,分不清春夏。
那时候,阿衡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暂且不好说,但她总算比猴儿同学幸福一些,她还有一双养父母,外加一个在病床上缠绵的弟弟。
弟弟很乖很好,名唤云在,患有先天的心脏病。
云在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他的药是她一手包办的,而她的出处,则是云在猜的。
儿时,阿衡总是被镇上的孩子欺负,被声声骂着“野种”。回到家,她也总是闷闷不乐。
云在那时病稍好一些,能跟着她识一些字。她教弟弟学字时,一边递药一边悄悄嘀咕:“你是阿妈生的,我不是阿妈生的,那我是从哪儿来的?”
云在唇上长年没什么血色,盯着药碗,想了半天,才用那样无血色的唇诚恳开口:“姐,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阿衡想了想孙悟空,又想想云在在病床上从没见过孙悟空,唔,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但她哪知,云在身体清爽些时,也偷偷在镇长家看过《西游记》,而且是第一集。
镇子太小,好多知识都是上了初中生物课才被普及的。
但其实还不如不知道,因为信念太容易崩塌。
好吧,我不是石头里来的,那么我亲生父母长什么样?
阿衡如是想着,云云,给自己编造了无数个身世,看到小龙人时,觉得自己或许是神女生的;看到《孽债》,唱着“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 ”,心念一动,或许我爸妈是知青?
总之,小孩子很愁人。
后来她忙于应对云在的病情,渐渐长大,渐渐学会把心事放在心里。
父亲是镇子里唯一的医生,医术世代相传。
可是,他救不回自己的儿子。
云在十三岁时,已经病入膏肓,他们却没钱去省里瞧病。
云在发高烧,她把骨瘦如柴的弟弟抱进怀里,笨拙地说:“不要害怕,我把心分给你一半,他们说做手术就好。我把心分给你一半,咱们一起活。”
云在含着笑,唇边第一次有了血色。
快要绝望时,从比省城更远的地方来了一辆比他们全家人加起来还要值钱的车,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说要接她回家。
他说,可以送云在去省城看病;他说,温小姐,请跟我走。
温小姐是谁?
她分明姓云。
阿衡跌跌撞撞地收拾包袱,父母亲眼中都是泪。
她没有看云在一眼,那一眼,要好多年以后才来得及看。而此时的她,不是忘了,而是不敢。
其实,她不知道,云在也没有看她离开时的背影。他闭着眼,被角被攥得破了线。





十年一品温如言 Chapter 1 一盆水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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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第一次见到言希时,眼睛几乎被刺痛了。
在来到b城之前,有关这座城市的繁华是被圈在家中最宝贝的黑匣子里的。伴着梅雨季节的不定时发作,清晰甜美的女声在含混的电流中异常温暖。
她常常搬着竹凳摇着蒲扇坐在药炉前,不远处撑起的木床上躺着温柔腼腆的在在,瞳仁好似她幼时玩过的玻璃球一般剔透漂亮,忽闪着睫毛,轻轻问她:“姐,今天的药,不苦,对不对?”
她抓着蒲扇,动作往往放缓,鼻中嗅着浓郁的药涩,心中为难,不敢回头,声音糯糯的,张口便是支吾:“嗯……不苦……”
“姐,你说不苦,我信。”在在看她看得分明,轻轻微笑,清澈的眸中满是笑意,消瘦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生动。
于是,她把放温的药喂到在在唇边时,眼睛便不大愿意看他。
她不好,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往往选择逃避。
而后,离开家,被带到另一个家中时,连告别,她也是在直觉上轻描淡写地忽略。
从南端到北端,从贫瘠到富贵,温衡拒绝了过渡。往好听了说,是“生性温和,随遇而安”;难听了,则免不去“冷漠自私,狼心狗肺”。
镇上人不解,说她云衡在云家生活了十六年,喊着云爸云妈“爸爸妈妈”那也是真心实意毫无做作的,怎么有了亲生父母便忘了养育恩了呢?
开凉茶铺的镇长儿媳妇眉眼一挑,笑开了几分嘲讽:“可惜云家统共一个破药炉两间露天屋,要是这养爹在机关大院住着,别说家中供个病菩萨,便是养一窝大虫,你们看那个丫头,是走还是钉着!”
这便是了,阿衡的亲阿公亲爹在b城,是住在机关大院,跺一跺脚便是能塌了他们这穷水小镇,陷落几层皮骨的大官!
自然,阿衡听不到这些话。彼时,她正咬紧牙根死瞪着车窗,怕一张口便吐个翻江倒海,秽了这名贵的车!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飞驰后退的景物不停从眼前划过。阿衡脑中一片空白,而后视线定格在逐渐清晰的霓虹灯上,眩晕起来,耳中鼓过猛烈的风声。
而当所有的一切隐去声息,睁开眼的一瞬间,车门缓缓被拉开,微微弯曲的修长指节带着些微夏日阳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眼前。
阿衡承认,当时对那双手是有着难以言明的期许,后来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兴许有些雏鸟情结。
“欢迎你,云衡。”
“我是温思莞,”那少年咬着“温”字,声音清爽,“爷爷让我接你回去。”
温思莞……思莞……
阿衡默念,她想起去乌水镇接她的李秘书说过,温家有一个男孩儿,是她的亲哥哥。
她轻轻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而后,察觉到了什么,便不着声色地移开视线,略微狼狈地低下头。
思莞淡笑,当她害羞,也就不以为意。挥挥手,思莞颇有礼貌地向爷爷的秘书告别,理所当然地接过了阿衡手中的手提箱。
阿衡望着思莞,背影挺拔,与她不远不近,一臂之距。
穷乡僻壤的孩子,第一次来到都市,饶是本性稚拙,也总是存着几分出奇的敏锐。她看得出思莞的芥蒂,那么清晰的排斥,全部藏在眼中,令她尴尬得不得不选择忽视。
怔忡了片刻,她微不可闻地大口吸入空气,却终究郁在胸中。
随着思莞的步伐,她的视线慢慢在这座所谓的“机关大院”中游移。
一座座独立的白色洋楼规整错落在平整宽阔的道路两旁,明亮洁净的感觉,并不若她想象中的铺满金银,奢侈而易暴露出人们心中的欲望。
恰逢夏日,树木繁茂,几座别墅绰约着隐在翠绿浓淡之间。
当思莞走进石子小路,慢慢被大树遮住身影时,阿衡还在愣神,反应过来,已不见他人影。
她僵在原地,傻看分岔的石子路,不知左右。
还好这孩子生性敦厚温和,并不急躁,心中相信思莞看不到她,自然会按原路返回。再不济,也总能遇到可以问路的人。温慕新,阿公的名字,李秘书确凿地告诉过她。
黄昏时分,树后漂亮的白色建筑,映在云衡的侧面上,有些烫人。
下意识地,她抬起了面庞,眯眯被夕阳刺痛的眼,沿着半是凉爽的树隙,看到了一扇韶染成金色的窗。
窗内,有一道身影。
他的手很漂亮,他的小提琴也很漂亮,小提琴的声音很尖锐。
他的眼睛很大,他的目光很高傲。
目光所及,并没有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心跳如鼓。
明明只是隐约的人影,眼睛却无法移开。她宛若被蛊惑了一般,只能以仰视的姿势滞在原地,从树缝中以微妙而紧张的心情凝视着。
有匪君子,静静站在窗内,站在她以后不灭的记忆中,此刻,却只是一道剪影。
而后,她常常思索,以他为,经历的这十年,到底算什么。大半的时间,是她在暗恋。苦涩,甜蜜,是他把时光定格,可那些时光,却与他无关。
阳光洒在辫子上,阿衡仰着头,微微笑了。
她原本能听到琴声,可是,耳中却只剩下一片寂静,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缓缓的,好像被人溺在水中,消失了知觉,再无力周旋。
思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她的身边,手鼓成喇叭,对着窗,喊了声:“阿希,怎么又摧残人的耳朵,起调错了!”
云衡被思莞吓了一跳,再抬起头,那人影已消失,仅余下空澄的窗。
未及她反应,刹那,窗纱被拉开了一半。再眨眼,一盆水已经干脆利落地泼在思莞身上,精准无误,无一滴浪费。
接着,那白皙的手快速收回粉色的塑料盆,砰的一声,重重关紧窗,拉上窗帘,驱鬼一般,一气呵成。
这一年,是1998年。
阿衡逃不过命运的恩赐,在十五岁这年,终究遇上了言希。
许久之后,有人问她:“阿衡,你丫老实招,是不是当时就看上了大美人儿?”阿衡微微笑开:“怎么可能?”
当时吧,人小,傻得冒泡,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首都的人民就是与众不同,连泼水的姿势都特别嚣张,特别大爷,特别……好看……





十年一品温如言 Chapter 2 这个枝头不留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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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想过见到至亲的一千种场景,不外是鼻酸、流泪、百感交集,如同原来家中母亲爱看的黄梅戏文一般,掏人肺腑、感人至深的;也兴许是尴尬、不习惯,彼此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着时间的距离而产生暂时无法消弭的生疏。
每一种都想过,但都没有眼前的场景来得真实。而这种真实之所以真实,是因为它否决了所有的假设。
“思莞,你是怎么回事?”神态威严的老人把目光从阿衡身上缓缓扫过,定格在满身水渍宛若落汤鸡一般的少年身上。
“爷爷,我和言希刚才闹着玩儿,不小心……”思莞并不介怀,笑得随和。
老人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到阿衡身上。
阿衡心跳得很快,觉得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被称作“爷爷”的老人凝视着,让她无处躲藏。
“你以前叫什么?”
“云,衡。”阿衡自幼在南方长大,普通话虽学过,但说起来极是别扭拗口。因此一个字一个字说来,显得口舌笨拙。
“按照思莞的辈分,你母亲有你时我给你取过一个名字,叫思尔,只是这个名字被人占了。你还是按原名吧,以后就叫温衡。”老人沉吟,看着眼前的孙女,半晌后开口。
被人占了?阿衡有些迷惑,眼睛不自觉小心翼翼地看向思莞,最终定格在他的手上。少年指间胀得脉络分明,袖口的水滴沿着手背,一滴滴滑落。
“张嫂,带温衡去休息。”老人叮嘱站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而后看向思莞,“去收拾干净。这么大人,不像话。”
爱之深,责之切。
阿衡随着张嫂踏上曲形木质楼梯时,想起老人教训思莞的样子,这句话从脑海中闪过。
很小的时候,养父告诉过她,亲情是不可以用加减计算的,有便是全然地不图回报地付出,没有则是零,并不存在中间斤斤计较的地带。
那不爱呢,所以就会是冷漠吗?
正反对比,便是小镇上的老师,也教过。
“到了,就是这里。”张嫂走到二楼的拐角处,打开卧室的门。
“谢谢您。”阿衡声音温和,带着吴音的糯糯的普通话腔调有些滑稽。
张嫂脸色并不自然,端详了阿衡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阿衡把手提箱拖进卧室,却一瞬间迷糊起来。
满眼的暖蓝色,精致而温馨的设计,处处透露生活的气息。精致的蓝色贝壳风铃,软软的足以塞满四个她的大床,透露着温暖气息的被褥。
这里,以前住过其他的人吗?恍若闯入了别人隐私的空间,阿衡有些不知所措,为难地放下手提箱,轻轻坐在玻璃圆桌旁的转椅上。
方低头,就看到圆桌上东倒西歪着几个精致的稻草娃娃。有头发花白翘着胡子威严的爷爷,眉毛弯弯笑眯眯戴着十字挂坠的奶奶,很神气穿着海军服叼着烟卷的爸爸,梳着漂亮发髻的温柔妈妈,眉毛上挑眼睛很大酒窝很深的男孩。这是……温家一家人吗?
阿衡看着那些娃娃憨态可掬,紧张的心情竟奇异地放松了。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们的轮廓。
“不要碰尔尔的东西!”
阿衡被吓了一跳,手颤抖,瞬间,娃娃掉落在地毯上。她转身,木木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鼻子竟奇怪地酸了起来。
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和父亲、母亲、弟弟云在,统统长得不像。她这样问过母亲:“阿妈,我怎么长得不像你?”
“阿衡这样便好看。”母亲慈爱地看着她笑,“远山眉比柳叶眉贵气。”
云母长着典型的柳叶眉,江南女子娇美的风情;而阿衡长着远山眉,眼睛清秀温柔,看起来有些明净山水的味道。
眼前的中年女子,恰巧长着极是标致的远山眉。
阿衡站起身,僵直着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她走到自己的身旁,轻轻蹲下身;看她怜惜地捡起掉落的娃娃,而后站起身。
她不问她叫什么,不问她多大了,不问她好不好,不问她任何妈妈会问的话,只是浅浅望她一眼,目光先是闪亮,而后黯然,冷漠地开了口:“这屋子里的东西,不要乱动。”
继而,离去。
阿衡看着女子的背影,蓦地,一种深刻的自卑情绪缓缓从心底释放。她是谁呢?这个孩子恨不得把自己揉碎在空气中,变成触及不到的尘埃。
无视,原来比抛弃更加残忍。
妈妈,那么温柔柔软的词。
阿衡的妈妈。
妈妈,妈妈。
阿衡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几乎感到羞辱一般地哭了出来。
那日晚餐,不出阿衡所料,出席的只有一家之主的爷爷。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甚至连见过的温思莞也不在。
老人问了她许多问题,阿衡每每紧张得语无伦次,直至他皱起浓眉。
“我和学校那边打好招呼了,你明天就和思莞一起去上学,有什么不懂的问他。”
清晨,阿衡再次见到了接她到b市的秘书。
思莞坐在副驾驶座上,阿衡坐在与思莞同侧的后方。
阿衡从小到大,第一次来到北方,对一切自然是感到新奇的。过度熙攘的人群,带着浓重生活气息的俏皮京话,高耸整齐的楼层,四方精妙的四合院……同一座城市,不同的风情,却又如此奇妙地水乳交融着。
“思莞,前面堵车堵得厉害。”文质彬彬的李秘书扭脸对着思莞微笑,带着询问的语气。
“这里离学校很近,我和温衡先下车吧,李叔叔?”思莞沉吟半晌,看着堵在路口已经接近二十分钟的长龙,有礼貌地笑答。
阿衡背着书包,跟在思莞身后,不远不近,恰恰一臂之距。
许久之后,阿衡站在思莞身旁,也总是一臂之距,显得有些拘谨。
思莞起先不注意,后来发现,一群朋友,唯有对他,才如此,饶是少年绅士风度,也不禁烦闷起来。
“丫头,我是哥哥,哥哥呀!”思莞把手轻轻搁在阿衡的头顶,如是半开玩笑。
“我知道呀。”阿衡如是坦诚作答。
正因为是哥哥,才清楚地记得他不喜欢她靠近他的。
这样谨小慎微的珍惜,思莞是不会明白的,正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地放弃阿衡。
思莞选了小路,穿过一条弯弯窄窄的巷子。阿衡低头默默地记路,直至走到街角的出口,望见满眼的忙碌的人群。
命运之所以强大,在于它可以站在终点看它为你沿途设下的偶遇惊艳。而那些偶遇,虽然每每令你在心中盛赞它的无可取代,但回首看来,却又是那样自然且理所当然的存在,好像拼图上细微得近乎被忽略的一块,终究存在了才是完整。
阿衡第二次看到喜爱终生的人时,他正坐在街角,混在一群老人中间,低头专心致志地啜着粗瓷碗盛着的豆汁。
修长白皙的指扶着碗的边缘,黑发柔软地沿着额角自然垂落,恰恰遮住了侧颜,只露出高耸秀气的鼻梁。明明清楚得可以看到每一根微微上翘的细发,深蓝校服外套第一颗纽扣旁的乱线,他的面容却完全是一片空白。
当时,七点五十八分。
“言希,要迟到了,你快一点!”思莞习惯了一般,拍了拍他的肩,长腿仍不停地向前迈去。
阿衡默默看着那个少年,看着他懒散地对着思莞的方向扬了扬纤细的指,却始终未抬起头。
言希。好像女孩子的名字。
看到少年发丝上不小心扫到的豆渍,阿衡淡淡微笑,轻轻从口袋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默默地放在积了一层尘垢的木桌上,而后,离去。
那少年并没有抬头,这时的他,对任何陌生人,似乎都冷漠得可怕。





十年一品温如言 Chapter 3 EVE曾叫辛达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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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乡小镇时,阿衡除了弟弟云在,还有许多一起青梅竹马捉鱼戏水长大的玩伴,只是没升到高中,都纷纷离开了家乡,到北方一些繁华的都市寻梦。临行时无一例外,她们抱住她,对她说:“阿衡阿衡,离开你会很舍不得,我们一定要每天都给对方写信。”
可从最初的互通信件至完全失去联络,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光而已。只是为难了阿衡,每日抽出许多时间写信,可却只能对着“查无此人”的一堆退信发愁。
阿衡要上的学校,是初中和高中连在一起的b市名校——西林。在那就读的学生,要么成绩优异,要么有钱,要么有权,三者至少占一项。
思莞把阿衡托付给教务处的陈主任,便匆匆离去。听着陈主任话中称赞的语气,思莞想必是各项成绩都极出挑的学生。
陈主任对温家的权势很清楚,知道阿衡身份的敏感,便把她排入了高一最好的班级——三班。
阿衡站在三班门口,有些迟疑,攥着书包的手汗津津的,听到教室中的授课声,尴尬地想从后门走进去。转身时,却感觉一阵风冲来,随即,天旋地转,结结实实撞在了轻轻掩住的门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靠!奶奶的,怎么有人堵在门口!”瞬间,教室里静得只能听到一声洪亮粗口的回音。
阿衡头昏眼花,被那一声“靠”吼得魂魄俱散,仰起头时,看到了对方龇着八颗大白牙的血盆大口,不禁惊悚。好像蹭出血了,阿衡看着手心渗出的血痕,终于有了真实感。
而本来凝固的气氛开始和缓,震耳的爆笑声传来,大胆的甚至开始起哄:“大姨妈,年纪大了,保重身体!”
那人揉着一头黑色乱发,回头怒骂:“滚你娘的!你才大姨妈!你们全家都大姨妈!”
“辛达夷!”讲台上的女老师脸涨得像番茄,气得直哆嗦。
“啊,是郭老师,对不起哈,我错了。您别生气,您长得这么漂亮,配着猪腰子的脸色儿多不搭调,是不是?笑一笑,十年少!”少年嬉皮笑脸,半是调侃半是挖苦。
“你!!你给我回到座位上去!!!”
“是!”少年歪打了个军礼,露出白晃晃的牙,然后把手突兀地伸到阿衡面前。
阿衡愣神,随即开始冒冷汗。
“愣什么呢!”少年咧开嘴,攥住阿衡的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而后,阿衡在来不及自我介绍的情况下,莫名其妙浑浑噩噩地融入了新的班级。
班上的学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衡,南方的转学生,长得一般清秀,家里有点关系,知道这些,也就够了。大家拼命挤进三班,是为了考上名牌大学,有那闲心管别人的祖宗十八代,还不如多做两道题。
然而,有些孽缘终究还是埋下了。
辛达夷,在之后长达十年的时光中,不定期抽风兼悲愤交加,揉着一头乱发,手指颤抖地指着阿衡和言希,恨不得吐出一缸血:“我辛达夷活了小半辈子哈,交过的朋友如过江之鲫、黄河鲤鱼,怎么就偏偏碰到你们这两个费治的?!”
阿衡微笑,眉眼温柔:“是吗?”
言希冷笑,唇角微挑:“护舒宝,可真是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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