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被通缉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风晓
洛玄胸口一揪,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叶子,迟疑地望向白澄,不知他何意,莫名紧张了起来。
白澄又道:“我那时,杀了白晏。”
这件事白澄大约是独自憋了太久,不待洛玄反应,依旧望着远处,自顾自继续道:“那时候是五年前,也是一个夏日。那天,我为了下个月师弟的诞辰,独自去城中挑选礼物。可等我逛了大半日终是选定了礼物回到白府后……一切都变了。”
那日返程,白澄见到白府的大门紧闭,一片死寂。敲了半晌却无人应门,白澄已发觉事出蹊跷,翻上墙头,却见到了缠扰数载的梦魇。
石阶木门、白墙青瓦、树木花草,皆被血迹大块大块浸得暗红,砖路花圃中甚至可以见到些许残肢肉块,目光所及之处皆能看到门人们残破不全的尸身。有几个未被破坏的头颅,面上表情停留在死前极度的恐慌中,难以想象究竟是遇到了何物,能将一帮修士残杀至斯。
只看了一眼,白澄就直直从墙头摔了下去,落在院中草地。手一撑便触到了不知是谁的断臂,沾满了血渍,黏腻腻的。
“阿元……夫人……”白澄喃喃着,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他向来注重仪态,而此刻本该一尘不染的白衣,下摆已然通红。
白澄踏出两步,一脚下去便是一个血印,他先是犹豫着,而后在满地的尸体中越走越快,最后不顾一切般跑了起来。越往深处,心越是冷了下去。
跑过一个拐角时,白澄忽的被扯住脚,狠狠摔倒在地。而这一拽也花光了对方所有的力气,白澄本欲提剑便刺,只听一个气息奄奄的声音道:“跑……快、快跑……”
拖住白澄的是一位外门弟子,已经是个血人,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见是活人,白澄也顾不上许多,急忙道:“发生了什么?谁干的?!”
他只不过是离开了半日,怎么会变成这等惨状?!
那弟子艰难地喘了口气,嘶声道:“……家主、疯了!跑!”
说完,便真没了气。
“喂……”
师父……疯了?
白澄起先未能明白什么叫“疯了”,直到被后院撕心裂肺的哀求哭喊声惊引过去,看见白晏周身散发着诡异的黑气、两眼发红地扑在白元身上,朝着他左肩便狠命撕咬下去。这昔日众人敬仰的家主恍若变成一只食人肉嗜人血的怪物,正欲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啃噬殆尽。白澄望着这一幕,一时间惊得僵在原地。
白元发现了白澄,清澈的双眼被血污覆盖,满是恐惧,拼了命地朝他伸出手:“师兄!救呃!!”
回过神时,手起刀落,白晏已然身首分离,腥臭的血喷洒了白澄一身。
白元千钧一发之际被救下,缩在白澄怀中,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撕咬伤,不停地流着血,浑身发抖,已经没了意识。
白澄亦在发抖,脸色惨白,一遍遍唤着白元的名字,不要命地将灵力传入他体内,同时身形狼狈地御剑直上。
他的怀中,还揣着想送给白元的物件。
半个时辰前,他正挑完礼物,想着白元到时会是怎样的欢喜。
要是今日没有出门、要是他早些回来、要是……
可偏偏,就是今日。
第31章灭门其二
白澄带着白元寻遍了郎中,外伤可治,而鬼气入侵过深,毒素般侵蚀四肢百骸,已无回天之力。
白元躺在病榻,咳出的血已由鲜红渐渐变得乌黑,神色出奇的平静。一旁的白澄仍在不死心地输送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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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灵光照亮了漆黑的屋子。白元偏头望着他,虚弱地开口,声音干涩嘶哑,道:“师兄……别浪了。”
白澄道:“闭嘴。”
说完,眼眶就红了一圈。
白元醒后,断断续续讲述了那日的事。白晏本与几个长老在闭关悟道,忽而破门而出,几人皆心智全无、宛若恶鬼,见人便杀。
门中弟子拼死反抗,也有人想逃出门外,当时却不知为何大门紧闭,连上空都被人下了禁制,逃脱不得,竟是有人故意为之。众人抵死反抗,门人与走火入魔的几位修士几乎同归于尽,白澄赶到时,偌大的府中已无几个活物。
白家家主带领长老修鬼道而至集体走火入魔自灭满门,百年名门毁于一旦,实乃仙门之耻。他们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白晏为何走这条歪路,也不知自己日后该如何立足。
“师兄,我看见了。”白元忽而想起什么,握紧了白澄正在给自己输送灵力的那只手。
白澄愣住:“什么?”
“我偷偷瞧见的……有段日子,父亲经常独自与一个独臂人会面,那人面上始终蒙着一层雾,鬼鬼祟祟的,定不是什么好人。”白元道,“自那之后,父亲便经常宣称闭关悟道,我想……”
那悟的,怕就是鬼道了。
“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人!诱父亲修鬼道,而后在他走火入魔之时竟是算准了时机将白家整个困在府中自相残杀……”白元越想越觉得骇人,咬了咬下唇,无尽的怨恨与不甘化作泪水蓄在眼眶中,哽咽道,“这分明、分明是早就计划好的,有人早就盘算着灭我们满门!”
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歹毒,白澄实在不敢想究竟是谁,对白家有如此刻骨的恨意。
白元一连说了太多话,剧烈地咳嗽起来,忽而吐出一大口黑血,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他凄然道:“师兄……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别胡说!”白澄喝道。
“呜……师兄,我、我好怕……我……好恨……”白元的脸扭曲了两下,终是抵不住愤恨与恐惧,崩溃大哭起来。涕泪和着血污,把这张孩子气的清秀脸蛋染得形象全无。
挨了两日,白元终是没撑住。
白澄永远无法忘记,他自小疼爱的师弟在弥留之际,贴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师兄……你一定……要替白家、替我……报、仇。”
直到那原本明亮的眼睛被死气覆盖,再也映不出色,白澄才轻轻合上他的双眼,沉声道:“好。”
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
此次关家之案,手法虽不同,与多年前的那事件细细看来却诸多相似。白澄觉得,幕后之人即使不同,也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才如此上心。
“我幼时是个乞儿,蒙师父赏识为徒,本想着日后定当为白家尽心尽力、竭尽所能……”白澄倚在树上,望着天空自嘲道,“最终,我却连阿元都没能保住。”
“还亲手砍下恩师头颅,你说……”他看向洛玄,“我是不是个罪人?”
这如何能算?洛玄闻言,摇头道:“这不能怨你,当时的情状换了我也会这么做。只是……”
“嗯?”
“只是,为何世人会以为,白家灭门是你所为?”
白澄冷笑一声,轻蔑道:“有人顶下罪名,有人便能转移视线、摆脱嫌疑。白家灭门只余下我一人,起先是谁传开的我并不知,待我安葬好阿元回去后……便已经是这样的传闻了。”
他想查明真相,却遭受正道无休止的追杀。没有人听他辩白,人们只相信自己以为的事实。
久而久之,白澄便养成了懒得辩解的性子,随别人说去了。
洛玄一直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皇子,却惨遭宫变,沦为东躲西藏的通缉犯,已然是很凄惨了。可听闻白澄的过去,只觉悲从中来,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挨过这些遭人构陷的年月,平日看来的洒脱如今都显得苦涩。
内心有股冲动,想做些什么。
洛玄往白澄的方向挪了两分,倾过身子,慢慢地、抱住了他。
白澄脑袋被洛玄圈在胸口,呼吸滞了片刻,继而闷着声调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洛玄没有理会,只是像幼时母亲抚慰自己时那样,一下一下、缓慢地拍着他的背。衣衫轻薄,指尖落在背上,甚至可以触到他凹凸的脊梁骨,节节分明。
白澄低低地叹息一声,反手也拥住了他。
两个无依之人,月下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交托着彼此的信任。
也告诉彼此:至少我在。
*
后半夜洛玄倦了,竟倚着树枝便睡了过去。二人在树上一待便是一夜,翌日一早,才晃悠悠地又回了关府。
在树上过夜,对洛玄而言还是头一遭,不有些腰酸背痛,白澄倒是一脸清爽,好像睡得相当舒坦。当他们走进客房时,三个孩子正围在桌边吃早餐,洛玄迎面便对上三道不可置信的灼灼目光。
洛玄没来由的觉得不妙,谨慎道:“你们做什么?”
“……”姬如松噎了半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嚷道,“应该是我们问你们做了什么吧?!”
王菁的表情则变得很微妙,一脸的“我就知道”。王莘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理智地选择了埋头吃饭。
白澄依旧是懒得解释什么不如说乐意被误会什么。洛玄哭笑不得,赏了姬如松和王菁一人一捶,问道:“昨夜那事后来怎么样了?”
“唔,按你交代的,我们连夜带他们去找到关小姐的尸首。”姬如松道,“后来铃儿姑娘又出现了,我们告诉她大仇已报,她很感激,又哭又笑地磕了几个头。我们简单地做了个法事,送她轮回去了。”
“至于关文……”姬如松皱眉想了想,“我们并未看出他有什么异常,你为何特意关照我留意他?”
当然是怀疑,他为了家主之位与什么人联手,杀妹杀父。
只是这猜测,死无对证了。
“许是我多心了。嗯,你做得不错。”洛玄听罢,习惯性地摸了摸姬如松的脑袋。后者嫌弃地避开,小脸一红,炸毛道:“我又不是狗!”
随后又小声嘟哝了句:“大半夜突然跑出去,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
王菁插嘴道:“你们不在,姬如松念叨一晚了,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大姑娘。”
姬如松朝她瞪去,也习惯了王菁的不说人话,懒得反驳,继续哼哼道:“我师父说,做事要有始有终,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拾……”
随后略带哀怨地瞟了眼洛玄和白澄,接着道:“不过算了,师父还说过,大人有大量。”
王菁没绷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一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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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又是熟悉的鸡飞蛋打。
*
离开关家后,五人在临安城门口道别。
洛玄问道:“你们这就走了?府衙那边……”
姬如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府衙?哦你说那个,那点银子要来作甚?”
洛玄:“……”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饱汉不识饿汉饥。
王菁与王莘姐弟俩打算继续游历,按王菁的话来说,趁着年少浪得几日是几日。姬如松想着自己在关家这一闹,自己师父那边怕是要听到风声了,迟早要被逮回去,索性决定主动回去卖个乖,大约可得一顿责骂。
三个孩子依依不舍地道别。待姐弟俩走远了,姬如松还留在城门口,颇为扭捏地望着洛玄与白澄,几度欲言又止。洛玄也不催促,就这样含笑望着他,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道:“咳……那个,你身份特殊,要是没地方可去,来姬家找我,保你无事,没人敢对我们家闲言碎语的。这、这是信物……”
说完,将个硬邦邦的东西塞进洛玄手中,扭头就御剑飞走了,红色的衣衫飘飘荡荡的,直化作天边一道流霞。
洛玄疑惑地摊开手掌,一块金闪闪的牌子躺在手心,正中央端端正正的用红色宝石镶出一个“姬”字。光从一块腰牌似乎就能窥见这个家族的奢华,不知卖了能换几个钱……不不不,洛玄即使止住了自己可耻的想法。
“……我好像无意间找到一个靠山?”
白澄似乎也快被那金子晃瞎了眼,不知何时拿出了折扇轻挡住半张脸,评价道:“这孩子,倒是比他师父有趣多了。”
二人往城内走去。
没了三个少年在身旁叽叽喳喳,街道仍是人来人往,周遭却像是突然安静了许多,不空落落的。洛玄心中还惦记着昨夜白澄与他坦白的那些过去,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晓了便不能坐视不理,他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澄正在路边水果摊驻足,望着一筐水灵灵的桃子,随口回道:“你呢,有何打算?”
洛玄稍一思索,道:“岭南李氏。”
白澄侧首笑道:“正有此意。”
第32章岭南其一
短时间内连续两位家主遇害,且都被诬到白澄头上,二者必然脱不了干系。是以洛玄与白澄拿了府衙的报酬后,便往岭南去。
二人一兽跋山涉水而来,照例进城前先让大灰自个儿跑山里玩去了。临别,洛玄忍不住担忧得像个老母亲,嘱咐道:“大灰啊,你小心些,听闻这一带有不少猛兽,你别……”
大灰闻言转过脑袋,亮闪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是有点感激。说了一半,洛玄看了看大灰颇为可观的体型,话滚到嘴边又改口道:“呃,你别伤了它们,知道吗?”
大灰僵了一瞬,心如死灰地一头扎进了林子,背影孤寂决绝。
二人进城后,照例先寻了处茶馆歇脚。
小二麻利地擦净桌椅,送上一壶新泡好的茶来。见这两人衣着翩然、举止雅正,忍不住站在一旁多瞧了两眼,被老板娘笑斥道:“发什么呆,别留着碍客人的眼,干活去!”
小二被骂了也不生气,点头哈腰,笑呵呵地应着走开了。老板娘年逾三十,仍是风姿绰约,笑着骂完伙计后走上前,亲自为二人斟上茶,道:“乡下伙计,没见过世面,二位道长莫怪。要不要尝尝小店的茶饼?”
白澄礼貌性地笑道:“也好,来一盘吧。对了,可否打听一下,此地是否有一仙门李氏?”
老板娘闻言笑容微敛,眼神黯了些,叹道:“啊,二位是来参加李老爷的丧事的吧。”
洛玄与白澄对视一眼。曾听说过岭南一带仙家甚少,有名有望的更是只有李氏一家,且此次过世的李老家主为人善良正直,有求必应,颇得人心。如此看来,果真是这样。
那方才被轰走的小二听了,在一旁忍不住道:“李老爷是个好人,大好人!我娘以前被恶鬼缠上了,就是他派人帮我赶走的,分文未取!唉……要是让我知道那个杀害李老爷的大魔头在哪里,我一定!”
“得了,就你会说,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妄议……干活干活!”老板娘双目微瞠,瞪了伙计一眼,转身又对二人道,“李老爷的仙府就在南边最高的那座山脚下,你们到那儿一眼就能看见了。”
“多谢。”
“客官客气了。”
茶水甘醇,茶饼清香。一盏茶罢,二人便往老板娘所指的方向走去。
岭南虽地处偏远蛮夷,但李氏作为一方独大的仙门,仙府也可以算得上壮观了。只是这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此刻全都挂上了凄凉的白缎,前来吊唁的人皆面带哀切,三三两两有人言语也是极轻极微,生怕惊扰了旁人,一派肃穆。
洛玄与白澄堂堂正正地走到门口。洛玄从怀中掏出姬如松给他的那枚腰牌,施礼道:“家主有要事在身不便出门,托我等前来,还望勿怪。”
对方接过腰牌看了眼,忙双手奉还,回礼道:“岂敢岂敢,姬家主有心了,请。”
如此这般便混了进去,似乎轻而易举得过分了些。只是若姬如松知道了自己好心赠与的腰牌被这样使用,又不知该怎样炸毛了。
当夜,洛玄与白澄便悄悄潜入了灵堂。
大约是没想到人都死了还有人会对尸首做些什么,守灵的只有老家主的女儿和尚年幼的外孙,周围也静悄悄的,看起来并未过多警戒。二人翻窗而入,白澄衣袖轻挥,灵堂内本就跪着昏昏欲睡的两人只觉脑袋一沉,相互倚靠着便昏睡了过去。
老家主的遗体就停放在灵堂中央的棺材内。洛玄先是拜了两拜,默念数声“对不住”,手掌搭在棺盖之上稍一发力,即刻便察觉到了不对。
棺盖应声打开,里面本该呈放尸身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陷阱。二人转身看向门口已然迟了,纷纷扰扰的脚步声聚集而来,明显是早已算计好的。
半夜擅闯灵堂被逮个正着,白澄却是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地摇起了扇子。见他这般,洛玄本有些做贼心虚而乱了章法的心跳也平息了下来,平静地望着来人。
一群人举着灵符,大张旗鼓地将灵堂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是李焕,李家长子,气得两撇小胡子都翘上了天,握剑的手抖成筛糠,涨红了脸阴阳怪气道:“呵,不知两位来客半夜私闯我父亲灵堂,所为何事啊?”
洛玄觉得有必要解释点什么,上前一步,道:“我们……”
洛玄刚开了个头,李焕丝毫没有想听他解释的意思,嘲讽道:“还姬家……呸!姬子竺早先就来过信,姬家会不会来人我还不知道吗?看看、看看,果然有问题!”
“你且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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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到底是什么人?三更半夜来查看我父亲遗体……安的什么心?!”
洛玄两次被打断,面露无奈。白澄“啪”地合上折扇,若有所思地在这空棺木上轻敲两下,不答反问道:“你父亲临终前是否也浸染了鬼气?甚或……他是修鬼道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后半句话,白澄直视着李焕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出口,浅清的眸子好像看透了一切。李焕心中“咯噔”一下。对外,他宣称老家主是被白澄所杀,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只是借势拿来的挡箭牌,实则确实是走火入魔。而世人皆以为老家主一生除魔卫道、刚正不阿,这一念之差,可以毁了李氏百年声誉,从此再也无颜立足。
他不知白澄如何知晓,但这件事,绝不会、也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洛玄亦是一惊,再看到对方无意间躲闪的眼神心中更是了然了七八分。此时,忽而人群中不知谁犹豫着道:“这个人……不是白澄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人群顷刻便哗然开,越来越多的人应和道:“没错,对,是白澄!”
“白衣,银扇……真的是他?”
“这个魔头杀了我们家主还不够,还想做什么?!”
“天呐,他来干嘛?”
“杀、杀了他,杀了他!”
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像千万只蜜蜂在耳边飞舞,吵得洛玄脑袋嗡嗡响。“白澄”二字像恐惧般在人群中蔓延开,间或掺杂着莫名其妙的恨意与自以为是的义愤填膺。然而,愤恨着、叫嚷着,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
忽然间,沉默了片刻的白澄轻笑出声,声音不大,但吵吵嚷嚷的众人却听得分明,一股凉意随着笑声直窜入后脑,情不自禁地纷纷噤了声。
白澄右手握着折扇,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敲击在自己左手掌心,抬眼扫了对面一圈,懒得言语。洛玄却眉头紧蹙,开口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十三,无需解释。”白澄道。
白澄许是习惯了,洛玄却见不得他被这样无休止地构陷,坚持道:“李老家主不是白澄所杀,我可以作证,这些日子他与我一直在一处,从未离开半步。今夜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了老家主在天之灵,也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
李焕闻言,又打断道:“你是谁?”
“在下洛玄。”洛玄说着,揭开包裹着“降灵”的白布,“你们不认得我,也该认得这把剑。”
“降灵”银白嵌金的剑身展现出来,在黑夜中青白的灵光自转,美不胜,众人一时间看得失了神。片刻后,有年纪大些的人试探道:“这剑我真认得,是以前萧家的那把。”
“听闻早就遗失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年轻人难道是……萧氏后人?”
李焕生怕舆论倒向白澄那边,急道:“谁知道他怎么得到的,说不定是抢来的呢!你们休要被牵着鼻子走,大魔头的同伙能是什么好人?一把剑能说明什么!”
这些人都是李氏门徒,李焕一言便又将言论导向了不可理喻的一方。洛玄起剑,忽而明白了白澄懒得解释的原因。
盲目的人只愿相信捏造的“真相”。长久以往的对牛弹琴,任谁都会累了。
白澄起先或许也会面红耳赤地替自己辩解,可没有人信他,从来没有。那么还能如何呢,随他们去吧。堵起耳朵,闭上眼睛,一切便都无所谓了。
“我们走。”白澄道,拉过洛玄的手便往人群的方向迈了一步。对面登时大乱,一群修士一手执剑一手捏诀,如临大敌地对着两人。
白澄淡淡地瞥了李焕一眼,语气隐隐有些不耐烦:“真要打起来,你们不会有一个活口,我朋友不喜我滥杀。有些事我也懒得戳破,本想放你一马,看来……”
白澄没有动作,李焕却觉得忽然有千吨石紧压在胸口般喘不上气。他冷汗涔涔,细小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恨恨地咬牙道:“……让他们走!”
白澄不再施舍他们任何的眼神,拉着洛玄扬长而去。
第33章岭南其二
山里气候变化无常,前一刻还悬着一弯明月,现在竟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夜已深,洛玄被白澄拉着横冲直撞地离开李家。可到镇上一瞧,家家门户紧闭,客栈也都歇了业,早就没人在招揽生意,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能借宿的地方。本想在外面随意凑活一晚,偏偏天公不作美,丝丝细雨顷刻间越聚越大,滚珠般一颗颗劈头盖脸而来,偶有两颗硬物砸得人生疼竟是下起了冰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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