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澹澹
这孩子长得粗枝大叶,手脚也不甚灵巧但好在肯干,带着乡下人的朴实。容嫣除了杨嬷嬷和云寄也再没帮手了,她需要个忠厚老实的人,于是问她可愿随自己入京。
只要能跟着小姐去哪都成,小丫头憨笑点头,惹得容嫣也笑了。不过笑归笑,叶府可比不得容宅,让她多做少说,跟云寄学着点。为了适应叶府,顺便把她的名字该成了“春熙”。
上次离京没告诉虞墨戈,今儿好歹得说一声,瞧着是没机会了容嫣遣云寄悄悄去别院知会一声,她则带着春熙去给表弟拾东西。
“这便走了?”叶寄临问道。
“对啊,怎你还没待够吗?”容嫣应道。
叶寄临笑了,淡淡道:“也不错,清静幽然,闲适安逸,倒很适合读书备考。”
容嫣也笑了。“倒是想多留你几日,只是你若不回舅父舅母该急了。日后有机会的吧。”
提到父母,叶寄临神色稍重,也没说什么吩咐下人去准备了。
容嫣可是心急,十四一早出门,中间连歇都没歇傍晚时分便到了。
陈氏见儿子回来,松了口气,只看了他一眼便奔容嫣去了。询问她这一行可顺利,道她这一走外祖母可是惦记。听闻今儿回来还把清菡苑拾掇一番,此刻应是有热乎气了,让她先去清理清理风尘歇歇脚。小厮也去了府学请容炀,过会便会回来,随后一起去见祖母。
三舅母知疼知热,容嫣心里温暖,有种被母亲体贴的感觉。本来还因表弟随自己去宛平的事怀有歉意,眼下也放宽心了。
陈氏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虽心怀揣测,但对容嫣还是一如既往。这姑娘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秉性她岂会不知,是个招惹疼的,说要把她当女儿那自然待她不能差了。至于儿子那,瞧上去也只是老太太在惦记,希望如儿子所言是自己多心了吧。
回了清菡苑,杨嬷嬷见了小姐又哭又笑,从跟了小姐便一日未分开过,这几天好不记挂,与她絮絮叨叨聊了起来,容炀,叶家老太太,蒋氏,陈氏……她挨个说了个遍。容嫣含笑听着,然她身后的云寄可是憋得难受。她真想问问杨嬷嬷,小姐和虞家少爷到底是怎个事。
容嫣换了衣裳去了永禧院,正赶上容炀回来,见了姐姐高兴拉着她的胳膊话便止不住了,整个“杨嬷嬷”上身。不过瞧着他性子逐渐开朗,小脸也鼓起来了,心中慰藉。把他接到叶家果真是对的。
叶寄临已经到了,淡然与容嫣颌首,容嫣垂目笑笑便去给老太太问安。老太太握着她手拉到了身边,蹙眉细细打量,眼中无限疼惜,好似外孙女这几日在外受了多大的苦似的。
不知是祖母太体贴,还是原身的感受,容嫣每每见她都有想要撒娇的冲动。可眼下这么多人在,她只得含笑安慰她,问及她身子可好,自己也记挂着祖母呢。
沈氏刮了刮她小鼻子。“亏你是个听话的,知道惦记祖母早些回来了,不然可要想死祖母了。”
何尝见沈氏这般宠爱过子孙,此刻任谁也瞧得出容嫣在她心中的地位。而沈氏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容嫣即便外姓也是叶家正八经的小姐,就算是因和离而归,哪个也别想小瞧她半分。
祖孙二人聊了会儿,谈及宛平之行二舅父叶承稷开口询问,容嫣便将种棉的事一一回了。叶承稷含笑点头,觉得外甥女处理的颇好,并询问她接下来要如何做。
“我想过了十五去趟肃宁。”
容嫣话一出口,沈氏脸登时一沉,捏着外孙女的手嗔道:“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又要走?你就不能陪陪祖母吗?”
这话说得容嫣也好不内疚,本想安慰来着,可道出的话却似撒娇。“我也想陪祖母啊,可祖母也告诉嫣儿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我去去便回,回来天天腻着您,一直到您腻歪我为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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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软糯糯地,撒起娇来像只小奶猫喵呜喵呜地叫,挠得沈氏心直痒痒。强板着的脸板不住了,笑出声来。“你啊!真拿你没办法。”说着点了点容嫣的额,“说罢,去几日。”
“这个不清楚……但我会尽早回的。”
“你最好给我想清楚去几日,我才放你走。还有,你一个人去可不行!”
沈氏话刚落,坐在官帽椅上的陈氏心登时一提,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她头都没敢抬,警觉的侧耳听着,然老太太接下里的话,让她稍稍放心了。
“路途远,且这生意上的事还找个熟悉的随你一起去吧。”沈氏看向儿孙,目光落在了叶寄临身上,然停顿了片刻却道:“要不让你大哥去吧。”
叶寄岑被点名,愣了下,随即笑道:“好啊,那我陪表妹去吧,肃宁我熟悉。”说罢,便觉得身旁的母亲好似戳了他一下,他疑惑地瞥了母亲眼,又怕被人看出来,掩饰地呷了口茶。
沈氏微微点头,却闻陈氏身后的叶寄临道了句:“还是我去吧!”
“寄临!”
陈氏忍不住了,脱口喝了声,把众人惊了一跳。陈氏低垂着眼帘扫了一圈,窘迫地解释道:“嫣儿说了,这一去不知何时回,你还得备考呢。这肃宁不是宛平,说回便回。再说你大哥不都应下了。”说着,看了眼寄岑。寄岑也不知母亲蒋氏戳自己到底何意,只得不尴不尬地回笑点了点头。
“母亲放心,离会试还有月余,不出北直隶到哪都来得及。况且大嫂刚有孕身子不适,大哥该多陪陪大嫂才是。”
话说完,大伙都望向江氏,可不是一张小脸惨淡淡的。
“还是寄临懂事,知道体贴人。”还没待陈氏再次反驳,蒋氏插了句。“这么多年了,果然还是你们姐弟二人最亲。可你母亲担心得也是,去归去,万不能耽误学业啊,咱叶家光耀门楣可就指着你了。”
这话听似好心,可陈氏心里好不别扭。你不愿你儿子去,便要我儿子去吗?陪容嫣她不反对,可这哪里是简单的陪,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陈氏急的左右不知如何是好,连容嫣都有些为难了。祖母是为她好,这一趟离家属实不易,带个人随同是应该的。但这叶寄临非要跟着参和什么呢,好不容易陈氏对自己无所顾虑了,眼下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心思来。
满堂人各怀心思,唯一镇定的便是沈氏和叶寄临,二人目光对上,老太太轻出了口气,道:“寄临,你随我来一趟。其他人都回吧。”
……
回西院的路上,叶寄岑搀着妻子跟在母亲身后。到此刻也没想明白母亲戳他那下的意思,于是忍不住问了。
蒋氏嫌弃地瞥了眼儿子。“你以为你祖母真的想让你去啊,这么点心思都看不出来!”
云寄岑还是不解,倒是身旁的妻子笑了:“祖母还是想二少爷去啊。”
蒋氏抿笑看了眼儿媳,对着儿子嗔道:“你媳妇都瞧出来了!咱家缺人吗?眼看着春闱在即,她还让寄临去接嫣儿,又让他随嫣儿去宛平,为的是什么?
嫣儿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当初没留下嫣儿她恼了多久,听闻秦家这般待嫣儿,只怨是自己当初大意,愧对了嫣儿。眼下她回来了,一个劲儿地推着寄临往前去,还不是想要撮合他们两人。”
“可是……”叶寄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母亲。“可嫣儿她……”
“她怎么了?和离了?那又如何。和离便嫁不得了?笑话,要不是你娶了我还真想把嫣儿说给你呢!”
江氏闻言突然脚步一顿,寄岑不悦地看了眼母亲。当婆婆的人了,还是口无遮拦。蒋氏也意识到了,拉着儿媳的手陪笑。
“我这也就是说说。祖母坚持是一方面,这事还得看人家自己,若是寄临不同意我便也不伸这一脚了,可眼看着寄临是喜欢容嫣的,这么些年了他可曾放下过,容嫣出嫁后他常一个人偷偷去清菡苑,被我撞见好几次,瞧着也够心酸了。别看他平日里冷冷清清地,嫣儿回来,他比谁都高兴。”
母亲性子热情爽朗是件好事,可她总是这么不计后果地热心肠着实让人头疼。叶寄岑叹了声,“您还是少管吧,没看见三婶母今儿那态度吗?您若再把她惹了,咱日后还怎么相处。”
这道理蒋氏也不是不知,只是有时她也实在瞧不过这些世家小姐的矜贵。她是羡慕陈氏,可也觉得陈氏说道太多了,条条框框拘着,活的都管成死的了。
“算了算了,我一个伯母管得了那么多,不过插句话而已。可话说回来,你还是准备准备。若陈氏把寄临拦下了,到头来还得你去。你父亲说了,嫣儿可不是个简单的姑娘,咱得把人照顾好,不然如何对得起你去世的姑母。”
第46章看戏
“你为何要随她去?”沈氏倚在罗汉床上,音声无力。
寄临瞧出祖母是累了,早了嬷嬷一步将引枕垫在她身后,道:“祖母不是也想让我去吗?”
沈氏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指了指对面的圈椅。待叶寄临坐了,她叹道:“我为何让你去,你可清楚?”
“清楚。”寄临应,未及祖母再开口,他又道:“祖母,我想娶表姐。”
沈氏微惊。她心里是这个打算,可没想到孙儿竟自己提出了。
“你可知道娶她意味着什么,要承受什么。”
寄临依旧平淡应:“知道,这些我都不在乎,至于母亲,我会让她同意的。”
“这我相信你,但我不能这么快决定。”沈氏坐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孙儿,眸色深沉。“我何为让你随她去,就是让你想清楚你对她的情分。我希望你是真的有情才应下的,而不是碍于我的想法,毕竟日后生活的是你们两个,我也不想嫣儿只是为了嫁而嫁,那你与秦晏之又有何区别。”
“祖母,您若问我和表姐的情分有多深,我答不出,但我就是想日日都能见到她,想要护着她对她好,想和她举案齐眉相守一生。”
“那你日后可会后悔?”
“不会。”
他连个犹豫都没有,沈氏了解这个孙儿,没有深思熟虑不会随便开口的。何况这么些年,他心里始终没将容嫣放下过。
“好,那你便随她去吧。但万不要耽误春闱惹你母亲不高兴,如此便是让嫣儿为难了。”沈氏笑笑,然紧绷的皱纹始终未缓,她意味深长道:“春闱三年一次,可良人一世一人。错过了,便休要再错了。”
当夜,陈氏得知儿子要去肃宁的消息心神不宁。老太太决定的事她反驳不了,只得拉着夫君叶承弼抱怨。
“你倒是想想办法,别让儿子去啊。”
叶承弼正翻着明日给要敬王讲授的文案,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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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应了句:“他肯定能考中,夫人不必忧心。”
就知道他心都不在这个家上。“我是担忧这个吗?是母亲的心思,旁人不挑偏就让他去。”
“他们俩自小便关系好。”
“只怕母亲还嫌他们关系不能更好!”陈氏哼道。
叶承弼抬头。妻子赋性贞娴,很少听她这般阴阳怪气地。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书册,走到床边陪她坐下。
“你这是何意?”
“怕是母亲想要撮合他二人啊。”陈氏拉着夫君焦急道。
“不能。”叶承弼也有点惊,然细细品味母亲还真是有那么点念头。
儿子出类拔萃乃人之俊杰,年纪尚轻又没有过婚娶,让他娶一个和离的女人,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可沉淀下来想想,要他娶的不是别人,而是青梅竹马的容嫣,那可是自己妹妹的孩子,他疼爱的外甥女。她经历何等苦楚磨难,眼下他们不疼惜她,谁还会疼惜她。
“娶便娶吧,我瞧着临儿也是愿意的,不然不会主动要与她同行。”
听闻这话,陈氏彻底怒了。“你还是不是他父亲啊,你便这么毁你儿子,嫣儿因何和离的?无后啊,即便我不介意她嫁过,可这个我绝对接受不了。我是做母亲的人,你能不能站在我为母的角度想想。”
话也没错,那个父母愿儿女无后呢。叶承弼曾在二哥那听了那么一嘴,知晓容嫣无后的原因,可眼下要他这个做舅舅的开口,他说不出来。
“容嫣与秦晏之两地,是没机会而已。你安心,我叶家世代为善积福,不会无后的。再不济……你给他纳通房便是!”
叶承弼翻身上床,最后这句几乎是咬着牙嘟囔出来的。待陈氏反应过来,只瞧见夫君一个脊背,如何都叫不起他,气得陈氏搡了他一把。
就知道这事靠不得他,还得自己想辙。
陈氏整整一夜未睡,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通亮,眼圈却黑了不少。小丫鬟为了给她遮住便多施了层粉,衬得休息不佳的脸色更白了。
“哟,三弟妹,你这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一早给老太太问安时,蒋氏来了一嘴。这一声,大火都瞧过来,连老太太也不禁多扫了她两眼。陈氏心里懊糟,若非知道这位二嫂性格爽直,有什么说什么,不藏心眼,她真以为她是故意的。
她强笑道:“谢二嫂惦记了,是昨晚没休息好。今儿不是十五吗,我昨晚嘱咐婆子们筹备家宴晚了些,又算计着今晚闹花灯,孩子们定是要去看的,咱们女人家也得走桥去百病不是。”
“瞧瞧,家里这点事都得你操心,可是辛苦,二嫂怪过意不去的。”蒋氏殷切道。
“应该的,二嫂随二伯在外,也没少了为这家奔波。”陈氏笑了,又问“二嫂晚上一起吧。”
“还真去不上了,儿媳这两日害口厉害请了大夫,我做婆婆的总得陪着。”
盛情推却,蒋氏有些不好意思,可瞧着陈氏那神情怎就有种释然的感觉呢?
早饭过后,姐弟二人陪老太太,容嫣得知叶寄临要随自己便劝祖母回绝,沈氏要么含笑摇头,要么岔开话题,就是不接这话。如此,容嫣越发觉得祖母恐生了旁的心思了。
晚宴时,叶寄临神色淡然,容嫣瞧不出蛛丝马迹,再看看陈氏,倒也没想象中那般抵触自己,唯是拉着她手温慈道:“一会咱先去看灯,走百病后舅母带你们姐妹几个去听戏,我记得你最爱燕归坊的水磨腔,今儿可是江南来的班子,据说还是魏良辅调出来的呢。”
容嫣莞尔应了。
沈氏道让寄临也跟着,陈氏抿唇看了儿子一眼。叶寄临则瞥了眼容嫣,淡淡道:“祖母知道我十五向来不看灯。”从八岁那年开始,正月十五他再不出门了。
听了这话陈氏嘴角才算松了松,容嫣也暗暗舒了口气。
京城花灯果然热闹,容嫣生在都市见惯了荧光霓虹只觉得冰冷得缺少了人气,这才是过节该有的氛围。
人影幢幢,笑语喧喧,整条主街宛如一副无限延伸的锦绣画卷,盛世繁华,一尽眼底。
陈氏带着女眷登桥走百病后去看灯,容嫣领着弟弟看的是眼花缭乱,心中欢喜,一切烦恼烟消云散。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容嫣,前世的她不过是一个梦,遥远,淡薄,看着兴奋的容炀,她越来越觉得此生才是真实的,身周的人、事逐渐清晰,渐渐代替了曾经……
突然一只烟花绽放,众人皆在惊喜中驻足而望,唯是容嫣还在沉浸在满足里,视线落向远方。烟花散尽,被耀亮的黑夜又暗了下来,随即又是一颗烟花腾空,照亮了黑暗。
就在这色的光亮中,容嫣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挺拔清润,隔着人群她辨认出了那清寂的轮廓,心下一动,随即紧得不能呼吸。她身子不自觉地向前探,腿不受控制地迈出……
然才迈了两步,暗色再次袭来,待第三颗烟花绽放时,那身影不见了。
凛风虽徐,容嫣还是觉得刺透了斗篷衫袄,直直朝心头里窜,刮起了一阵落寞……
“姐!看什么呢?舅母说咱去听戏了。”容炀摇了摇姐姐的手,容嫣偏头看了看他,笑了。她是笑自己,笑自己怎会突然想起他,竟想到看花了眼。
正月十五,燕归坊的人极多,亏得陈氏年前便把楼上雅间预定下来了,不然连大厅他们都挤不进去。
蒋氏婆媳没来,陈氏只带了二房的叶衾和叶寄穹姐弟,还有自家女儿叶怡,不知可是心情好,竟也让姨娘抱着四岁的寄尧也跟来了。
寄穹半大小子,外面热闹喧嚷,他如何能安静坐在这看戏,于是拉着容炀要出去玩。陈氏也知道耐不住他们,便嘱咐多几个护院跟着,随他们了。
二人兴高采烈去了,才一走,便听闻隔壁雅间有尖锐的女人言笑声。陈氏耸耳静听了会,便遣丫鬟去问问。
不过须臾,只闻隔壁传来一声“三夫人倒得可早啊!”就见隔着两间房的扇门统统被推开,两间房成为一间,容嫣也瞧清了对面的人。
一位年不过四十上下,体态丰盈的妇人从圈椅上起身,她身后几个姑娘跟着纷纷与陈氏福身问安。
“严夫人可是刚到?就说方才走桥的时候不见您呢。”陈氏迎笑,吩咐下人把两家桌椅挪得近些。
容嫣趁随着姐妹福身见礼的功夫悄声问了叶衾,才知道这是严家的二夫人宁氏,也就是严的二叔母。严家二爷在鸿胪寺任职,虽是淡口衙门又只是五品少卿,可架不住人家大爷严恪忱是内阁次辅,故而借光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我们家姑娘多,大嫂不来,都得由我和三弟妹带着,可不就慢了。诶……您家二夫人呢?”宁氏朝对面扫了眼,目光陡然落在容嫣身上顿了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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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瞧着可是陌生,方才还以为是他家青窕,细瞅瞅可比青窕俊多了,水灵灵地跟那刚出水的芙蓉似的,看着都养眼,挪不开目。
“儿媳有喜了,二嫂陪着呢。”见宁氏正盯着容嫣,引荐道:“这是我们表小姐容嫣。”
听闻“容嫣”,宁氏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一下。这便是建安郡君儿媳,秦侍郎的妻子?不对,和离了,是前妻。哎呦,早先听闻和离,还道秦晏之娶了何等不入眼的媳妇才能下得了如此决心,瞧瞧眼前这位,说是二八佳人也不为过,美得跟画似的,他如何狠得下心,还扯了个外室。啧啧,也不知什么眼光。
对了,传闻她不生养,想必定是因为这个。
寒暄几句,众人落坐。这一坐,宁氏身后那个还直挺挺发愣的人便凸显出来,容嫣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个男子在。
男子不过二十,个子不高却生得俊秀,咋一看倒真像个姑娘。他正呆愣愣地盯着容嫣,瞧他那呆样,叶衾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宁氏蹙眉回首,登时又窘又气,牙缝里挤出一声“坐下!”又笑面艳艳地转了过来,解释道:“失礼了,这是小子严,平日里竟是在家读书,今儿难得带他出来转转,勿要见怪啊。”
“哪里的话,少爷聪颖好学,我常听我们家寄临提起呢。”陈氏面上笑应。
两位夫人无心看戏扯着家常,说着说着,陈氏挑眉看了眼宁氏,问道:“少爷最近可有好消息了。”
“倒是盼着呢,姑娘没少说,没一个中意的。”宁氏瞥着儿子哼了声,凤眼一眯扫了眼陈氏身后。“但凡有个若叶家姑娘那般的,我何必这么操心。”
“瞧着我家姑娘好,那不若说给你家啊。”陈氏也看了看身后,见叶衾和容嫣还在看戏,似没听清这话。
“好呀,我巴不得呢。”宁氏拔长了脖子笑道。“可二房的人都没来,您说话算数吗。”
陈氏闻言一愣,却也没察出什么,笑道:“我说话还真不算数,这得问问人家姑娘自己。”
问姑娘自己?这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问姑娘自己的。再说姑娘愿意,若人家爹娘不愿呢?毕竟儿子有那么档子事过不去。
严今年十九,举人出身,除了太老实倒也没别的毛病。只是曾说过一门亲,迎娶后第三日归宁,新娘竟跟着情郎私奔了。这便在京落下笑话,笑严家的同时总要嚼嚼舌根,道莫不是二人同房严家少爷不行?这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严又气又羞如何不肯再娶,于是耽误了两年。
宁氏正合计着,叶家请的茶艺师傅来了,坐在一旁烹茶。烫壶洗茶,冲泡封壶……眼看着一道道工序齐了,师傅分茶伸手示意,陈氏笑道:“这是我们家二爷从江南带回来的龙井,也给严二夫人尝尝鲜。”说着,回首看了容嫣道:“嫣儿,给严二夫人端一杯吧。”
这话一出,正看戏的容嫣回神愣住。只道是礼节也没多想便送去了。笑道:“严夫人请喝茶。”
容嫣不明白,宁氏可是懂,脸当即沉了下来,冷哼道:“这不明不白的茶,我可不敢接。叶夫人,您心思还真是深啊。”
话一出口,身后的严扯了扯母亲的衣袖,被宁氏猛地甩开了。
陈氏愣住,这话好不难听。明明方才好好的,怎送杯茶的功夫怎就变了脸了。眼见着热脸忽冷,阴得跟谁欠了她似的,陈氏也来气了。便是有误会也不用这般甩脸子吧,还鸿胪寺少卿夫人呢,礼数都不知道都学哪去了。
“人家不喝,嫣儿回来吧。”
容嫣站那没动,左右瞧瞧恍然大悟。方才两位夫人的话她不是没听着,只当是玩笑没在意,这会儿瞧着宁氏的脸色可是懂了,合着今天看戏不是目的,相亲才是吧。
低头看了看茶,容嫣笑了。“严二夫人,这可不是不明不白的茶。这茶名为狮峰龙井,是赶在夜里露芽的时候采的,产量极少,乃皇家贡品。若非我家舅父是皇商,常人还真是品不到呢。舅母惦记您给你尝尝,为表敬意让我来给您端来,您说不敢接可真是太客气了。
春熙,给严二夫人敬茶。”说着,容嫣微抬下颌,气势清冷地把手伸了出去。
春熙应声,接过茶瓮声瓮气道:“夫人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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