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妖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城哑人
即便已然从良,严子棋的娘亲拂柔还总是因着容貌出众,而被村子里的地痞流氓骚扰,也有些村妇冷眼敌视,处处嚼舌根。
话语传进孩子们的耳朵里,严子棋便成了“小兔爷”,被欺凌孤立。
拂柔是个要强的女子。
她没日没夜做活儿,花大价钱将严子棋送进了学堂,盼着他如他父亲一般,考取功名,成为一个腹有诗书的正直之人。
严子棋也并没有辜负拂柔的期望。
他似乎生来就运气不好,但又似乎总能逢凶化吉。原本厌恶他的儿时伙伴,被他的真诚打动,渐渐成了朋友。因风言风语而远离他的同窗,在一同温书后,与他志同道合,结为知己。
他聪颖勤奋,正直善良,似乎毫无缺点。
尽管科举之路多有坎坷,但最后,他还是一举夺魁,成了会元,参加殿试。
“严兄可听说了?”
有一同赶考的好友凑到严子棋身边,蹙眉低声道,“明日殿试,新任国师好像也要前去监察考场。”
严子棋唇角的笑意一淡,目露担忧道:“皇上不退,国师不让,朝堂之上,恐怕已然不再安宁。”
好友压低声音,叹道:“有些话,我等可说不得。严兄,明日……还需谨言慎行啊。”
举子间的交谈讳莫如深,但当今朝政如何,人人却都是心中明了。
十八年前,先帝驾崩。临终之际,得天授神眼,窥得天机,见金光耀世,有神明转世而生,当立国师,以全天下之心。
新帝文煦寻得神明,为安阳侯之子陆沉渊。陆沉渊幼年即入宫,入钦天监修习道术,天资纵横,十岁祈雨天下大旱,十五岁登天机台,取代当代国师行祭之礼。因前国师闭关悟道,不理凡俗,加之陆沉渊造福于民,功在社稷,遂被皇帝文煦奉为国师,去年寒食登位,入主天机台。
这些,都是寻常百姓眼中的一切。
但严子棋却很清楚。这与他年纪相当的陆沉渊世子,自始至终不过是新帝文煦的傀儡罢了。
神权凌驾于帝位之上,这是哪个皇帝可以忍的?说不定,就连老皇帝开神眼之说,也只是新帝所做的一个踏板,只为了大权在握,将国师之位,变成囊中傀儡。
可眼下看来,新帝或是作茧自缚了。
陆国师长大了,已然不是可任人摆布的傀儡,而是一头亮出了獠牙的狼。
金銮殿,今科殿试。
严子棋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陆国师。
他与他一般大的年纪,却看起来更加威严,更加有气势。他身披白色道袍,不显沧桑,却自有一股飘渺灵动之意,神色端肃,面容似乎总是笼在一层若有似无的烟雾之下,看不真切,但一双眼却黑沉沉的,令人望之心颤。
严子棋抬袖研墨,温和从容的眼神扫过四面,却蓦然一顿。
视线相对。
陆沉渊脸上的烟雾刹那散开,露出一张英俊而年少的脸,略带几分促狭的调笑,他对严子棋弯了弯唇角,黑沉神秘的眼瞳中金光一闪而没。
心神一颤,便陡然乱了。
严子棋看着那双眼,真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等到再见时,是天穹日朗,一声声传喊穿透辉煌的金銮殿与绵延的汉白玉阶。
“宣新科状元严子棋觐见!”
常年病弱的帝王高坐龙椅,其旁珠帘垂坠,一座玉石堆砌的椅子隐在其内。一道出尘的身影若隐若现,有锋锐的视线射出来,压得严子棋心头微跳。
文煦掩着嘴咳嗽了几声,道:“严爱卿才学过人,不知……”
“陛下。”
珠帘微晃,里面的人肆无忌惮地打断了文煦的声音,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探出,掀开珠帘。
身着道袍的青年缓步走出,步步逼近严子棋身前,面目模糊,声音却冷漠而讥诮:“什么时候我大岐,娼妓的儿子也做得状元?”
严子棋蓦然抬头,脸色苍白。
冰凉的手捏住他的下颔,将他的脸硬生生扳了起来。
“国师!”文煦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怒斥一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内侍忙上前搀扶,却忽地惊慌大喊:“陛、陛下……您吐血了!”
一时间,满朝惊惶。
皇帝重病,卧床不起,朝政由太子主理,太师辅佐。
山雨欲来风满楼,人人都嗅到了别样的气息,自危而难保。无人察觉到,这一切的□□,新科状元郎严子棋,早便消失不见。
“子棋,你看。”
纱幔低垂,危楼高耸,四面的风声夹杂纷繁落花荡入白玉台上。
月光清泠,勾勒出两道纠缠交错的身影。
天机台卦盘破碎,黑白棋子零落满地。
一只手从后解开一段轻纱,令严子棋重见光明。
明亮的烛火晃了满眼,他被压在地上,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不得不仰起头,从天机台空无一物的顶端望向无垠星空。
“高高在上的地位,绝世无双的道法……”沉哑的男声压在严子棋的耳边,带着狠戾的意味,“这些都该是你的,我的大功德之人。但眼下,阴差阳错,它们却全都是我的。子棋,你恨吗?”
“国师大人……”
严子棋平复着喘息,艰难道,“这些都是你的。没人会抢,没人会质疑。你已经拥有凌驾于世间一切的地位,还不满足吗?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你可真蠢。”陆沉渊失望地叹了口气,慢慢退开。
严子棋半合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微芒与喜意。
但没容得他的欣喜真正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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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起来,一双手就掐住了他的腰,错落而疯狂的吻落下。
陆沉渊笑了起来:“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子棋,就算你真是个蠢货,就凭你是大功德之人,我也放不得你离开。若有人看出来了你的身份,那我这个国师当得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么大一个把柄,我当然是要放在自己手里,掐死……碾碎才对。”
他握过那只攥紧了纱幔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下,然后用力,一根一根,捏碎了严子棋的指骨。
“本座听说,要屠龙脉,须以大功德之人身魂活祭……子棋,你在发抖吗?别怕,本座怎么舍得你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一点前还有一更qwq
第35章功德
大岐天机台,号称可窥天命,改国运。
如今,却沦为严子棋一人的牢笼。陆沉渊将通往天机台的九条天阶尽皆斩断,除了他,世间几乎无人可以登台。
轻纱曼舞,四顾清寒。
严子棋被囚的第三个月,陆沉渊再上天机台,已然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素净简单的白色道袍,而是一身玄金色的华贵祭天服。
他手执拂尘,却有酩酊醉意,单手搂住严子棋,将人拖到天机台边,身体几乎悬空。
“子棋,听。”
陆沉渊扼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吹起熏然酒气,“是哀乐的声音……文煦熬不住了,他要死了。他驾崩了,皇位就是我的了。”
高处风声凛冽,衣袍猎猎而红。
严子棋青衣被血污染红,面色苍白地笑了下:“是吗?”
“你以为这就是本座想要的吗?”陆沉渊沉沉一笑,“远不止如此。四方龙脉我已困住三条,勉勉强强也算够了。等我登上帝位,便能借大岐龙脉宰杀其余两条,两败俱伤,我便可渔翁得利。”
严子棋眼神黯淡,神色却有些凝固:“你……为何如此固执于龙脉?”
陆沉渊摇头:“你不懂……蛇欲化龙,四贤献祭,龙脉注气,方能腾天而起。长生不死之术,古往今来多少前人追寻不得,我也是痴人,也想一试。这借来的二十年寿命,终归是别人的。”
严子棋听不懂他颠三倒四的话语。
陆沉渊似乎真是醉了,抱着他跌坐在断裂的天阶边缘。
“国师继承者……谁愿意当呢?”羽冠被随手甩开,陆沉渊将半张脸埋进严子棋的发间,低声道,“若是当年我可以选,或许……当一个闲散世子,是最不错。”
“子棋,你……你记着,文煦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陆沉渊伸出手,宽大的袍袖滑落,露出半截小臂。修长有力,伤痕错综,隐约有些深可见骨,竟是烫烙进去的。痕迹很久,当是有些年头了。
“子棋,我疼……”
腰身被一条手臂勒紧,严子棋注视着那些伤痕,慢慢闭了下眼。
真的有人生来便本性恶毒,不怀丝毫善意吗?那些隐没在皇家秘闻之中的,有关陆国师生不如死的幼年,以偿命锁换来的二十年傀儡残命,是否真的存在?
下意识地,严子棋睁开眼,抬起虚软的手,抚上了陆沉渊手臂上的伤痕。
但下一瞬,那条手臂就诡异地转了个弯,插进了严子棋的胸口,手掌一开,一把捏住了严子棋的心脏。
“你心软了,子棋……”
陆沉渊诡秘的笑声飘忽至耳,“你的心防竟然这般脆弱,真是好生无趣……本座听说,大功德之人挖了心也不会死,不知是不是谣传,今日……就姑且一试吧。”
幽冷的气息爬满四肢百骸。
严子棋眼神错愕,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慢条斯理地剖了出去。身体被亲密地拥着,鲜血却滚滚湿透衣襟。
“你果然不会死……”陆沉渊轻吻他冰冷的脸和唇,“这我可怎么舍得放你走?你们这些心善之人,不都是喜欢感化别人吗?子棋,你也暖暖我,可好?”
严子棋一巴掌甩开陆沉渊的手,仍在跳动的心脏滚落在地,裹满了灰尘。
自此之后,严子棋很久未曾见过陆沉渊。
他被一条锁链绑在柱子上,活动的范围只有半个天机台。不知是否是陆沉渊故意,严子棋可以随意翻看天机台的所有道法秘术和卷宗。
从卷宗中,严子棋隐约猜到了陆沉渊的真实境况。
那日那些话,并非全然作假。
陆沉渊在被接入皇宫后,曾被害死一次。文煦发现后,寻来了一把秘宝长命锁,又名偿命锁。文煦杀了自己的小儿子,将二十年寿命给了陆沉渊,陆沉渊也因此受制于他。
文煦的算盘打得很好。
利用陆沉渊卸下国师的神圣地位,将之拉入世俗,服从于皇权。而后,陆沉渊寿尽,正好在被榨干所有利用价值后暴毙身死,堪称完美。
但偏偏,在教授陆沉渊的同时,他的阴狠与毒辣,也都被陆沉渊继承了。
陆沉渊的心思,严子棋猜不到,也无法阻止。
又是三月,陆沉渊身上的道袍终于变成了帝王冕服。
比起一个仙风道骨的国师,他似乎更适合君临天下。
没有文煦的体弱多病,时常罢朝,陆沉渊勤勉政务,夙兴夜寐,俨然一副明君模样。
但严子棋却预感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潜藏在这盛世的四处,随时将会喷发,淹没一切。
严子棋的预感很快成真了。
陆沉渊再次主持了一场名为祭天,实则是为屠戮龙脉而办的杀戮盛宴。
万民血祭,流血成河。
痛苦的哀嚎声数日不绝,京城的上空黑云压顶,雷电劈斩在天机台上,陆沉渊含笑站在严子棋身侧,看他浑身抽搐,被雷霆鞭抽。
“恨我吗,子棋?”陆沉渊将严子棋抱起来,“明明做了恶事的是我,但受尽责罚的却是你。天道都是瞎眼的,看不见善,也看不见恶。像你这样心软心善的人,永远都是早死的那一个。”
严子棋张口,血涌不止。
他的声音嘶哑而含混,眼神却一扫往日的黯淡无光,变得明亮而锋利:“不恨。我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陆沉渊,你是不是想让我学会仇恨,污染功德金身,你好散了我的魂魄,取而代之?这很可笑。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恨,也永远学不会恨。”
陆沉渊向来喜怒无常的面容突然一沉,没有了任何表情。
严子棋戳中了真相。
“你让我看这些卷宗,这些道法,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一点吗?”
严子棋将嘴里的血吐出去,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然后呢?于是呢?你想让我不甘,想让我痛恨,想让我变成第二个你?”
“天道不公,世事无常,”严子棋勾起带血的唇角,“但我为何要被你左右?你当你是谁?”
“严子棋!”
陆沉渊怒极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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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掐住严子棋的脖颈,将人拖下天机台,“既然你不肯就范,那我留你也是无用……”
“你不想活了吗?”
严子棋冷然一笑,“你摆脱了文煦的控制,不就是用我的寿命替代的吗?你夺了我的身份,夺了我的寿命,夺了我的……心,你想让自己成就功德,但你造下的,却只有杀孽。”
“陆沉渊,你真的该死。”
千年前血色半染的清俊面容与眼前的虚影重叠,陆沉渊有一瞬的茫然,但很快,巨大的封字兜头落下,他猛然回神,一掌袭向临字,“严子棋!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临字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转头看向心神俱都沉浸在方才闪现的过往中的顾惊寒和容斐,厉喝道:“还等什么?封妖!”
顾惊寒和容斐神色一震。
顾惊寒立即出手,一把抱住容斐,将两人的胸口贴合一处。
金色的光芒从贴合处散发出来,越来越盛,直射两人头顶。
虚空中,金光褪去,一柄清光湛湛如冰似玉的长剑出现,剑势凝聚,蓦然一挥,将被封字压制得几乎动弹不得的陆沉渊笼罩在内。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陆沉渊的肉身寸寸溃散,化作飞灰而落。魂魄却脱离出来,被临字招手一捏,扔回了白玉棺中。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匆忙结束。
感觉是被掐断一般,是临字在故意隐瞒什么。
“你既然可以如此轻易了他,为何要等到现在?”顾惊寒放开容斐,看向临字。
临字的身影几乎要散了,眉目都不再清晰。他似乎还在回忆方才陆沉渊那难以置信的一眼,和唇瓣翕动的无声的话语,脸上的得意未上,哀色便已满布。
“当年我也曾镇压了他。”
临字轻声道,“我在天机台自学道法三千,摊牌那日,更是以自身设下陷阱,诱他入套。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我又在天机台被锁了整整两年,直到他二十大限,阳寿难续,才与孟季将军合作,将他封在这座千年大墓之内。”
“千年大墓?”容斐皱眉,意识到不对。
临字颔首:“这是一座墓中墓。千年前,便已是一座陈旧古墓。我重置了一些阵法,布下重重杀机,只为阻止他复活重生。我本该身祭大阵,但这古墓却是诡异,我不仅没有魂飞魄散,反而修成了厉鬼,忘却前尘,只记得寻到三个阵眼,不被陆沉渊所得。”
顾惊寒不动声色,却轻轻捏了一下容斐的手。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顾惊寒却总觉得,似乎缺少些什么。
“今日若无你们,我必不能如此轻松将他战胜,恐怕还要两败俱伤,鱼死网破。”临字苦笑道,“眼下这样,他入业火,我就此封墓,倒也算得完满。”
顾惊寒忽然道:“这是你的魂魄,那你的功德肉身呢?还有,他为何要说能让宝珠发光之人,前世便是大功德之人?”
临字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你会知道,但绝非现在。”
说完,他不再看顾惊寒和容斐,近乎虚无的手掌轻抬,忽有四道流光自四个方向飞来。
落地后,咒怨祭墓门的苏清率先现出身形,鬼气萦身,跪到临字身前。
其后,顾惊寒在幻象中所见的美人蛇也游动过来,对着临字展颜一笑:“国师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说罢,她妙目一转,却是落在了容斐身上,眼神似乎一怔,就要开口。
却被临字一指堵住,退到了后面。
荀老大的身影紧跟在后,肩上坐着一个白骨小孩,空洞的眼眶里燃着两道幽绿的火焰,在转向临字时微微一闪。荀老大眼神发直,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尸斑遍布,竟是已经死去数日的模样。
见顾惊寒看着荀老大,临字道:“他早就被陆沉渊杀了,不过是傀儡。”
最后从流光中走出的,是一双滴血的绣花鞋,伴随着诡异的童谣。
“此间事了,你们可从树顶离开。”
临字道,“顾小子,我这四分之一的寿命给了你,希望你能走到最后一步,迈出去。”
顾惊寒眸色一沉,心头微凛。
真的是……此间事了了吗?
“走。”顾惊寒道。
玄虚一怔,差点没哭了:“这、这就走了?累死累活敢情就看了个电影?我、我……”
“别废话,赶紧跟上。”容斐眉毛一扬,拖起还腿软的玄虚就走。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主墓室内,巨树苍碧,白玉无瑕,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临字的身影陡然泛起一阵涟漪,旋即寸寸消散,落入白玉棺中,与陆沉渊微弱的魂火凝为一体。
当年陆沉渊吃下了他的心脏,他的血肉,他早已没有了功德金身。只有他自身灰飞烟灭,才能永久地让陆沉渊消失人世。他不是什么大善人,贪恋这花花世界,在最后那一刻,没能狠下心来自毁。
所以如今的残局,都是他该得的。
一只手抓起了即将彻底消散的魂火,临字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如若……他成功了,我们……真能有下辈子,就让陆沉渊那个狗东西……真做一条狗吧,让我也好好……拾拾他……”
魂火渐渐熄灭。
那只手慢慢握紧,掌心淌过一抹冰凉。
白玉棺内再无任何一丝气息,啪地一声,一块木牌砸落。其上封字已经黯淡,光芒消失,也因此,露出了被光芒掩盖的,牌尾的一行小字
“九月十八,斐生辰,寒赠。”
从巨树上方爬出去,是一个极长的盗洞。
三人在盗洞绕了半晌,才终于找到了出口,扒拉开头顶碎石,钻出了血墓。
仿佛许久未见如此光明。
玄虚被刺得眼泪直流,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一副没出息的模样,估计奉阳观的道士看了能打烂他的屁股。
顾惊寒和容斐靠在树下。
三人都跟逃荒的难民一般,早没有半点形象可言。这样下山去,恐怕连容家人都要不认识他们的大少爷了。
用溪边的水简单擦洗了一下,三人又歇过片刻,才启程下山。
“顾天师,容少,我怎么觉着,这事有点虎头蛇尾的,不太对啊,”玄虚颠颠地凑过来,小声道,“那个美人蛇,还有那个小孩和荀老大……那都是什么?国师不是那个陆沉渊吗?怎么那美人蛇朝那个严子棋叫国师?”
“还有那个木牌,你们那个剑……”
“就你有嘴,整天叭叭叭的!”
容斐烦不胜烦,一个凌厉的眼刀刮过去,玄虚一激灵,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
容斐看向顾惊寒,顾惊寒却摇了摇头:“血契是真的断了,他这一份执念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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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其余的,等下一个骨灰盒苏醒,或许能问出一二。”
说着,他做了个手势。
话题到此为止。
既然活着出了血墓,就不要再回忆起那些噩梦。
三人都不再提及,脚程加快,很快就到了山下。
容家留下守着的汉子见到三人,差点没激动哭:“少爷,顾大少,玄虚道长,你们可出来了!这都一个多月了,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要炸墓了!”
“一个多月?”玄虚一愣,“我们明明就进去了一两天啊,怎么会……”
他转头看向顾惊寒,却见顾惊寒万年不变的冷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天要塌了的表情。玄虚立刻就虚了,能让顾天师都露出这副表情,那还不真得是天要塌了?
“顾、顾天师……怎、怎么了?”玄虚小心翼翼道。
顾惊寒道:“我和容少的婚礼……好像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qwq这一章很多伏笔,写的有点慢,晚了!自锤狗头!
第36章婚前
海城火车站。
黄昏的落日熏满火车喷薄的蒸汽,鸣笛声伴随着渐近缓速的钢铁身躯停止。
霞光遍布,疲惫的乘客蜂拥而出,整个安静空旷的车站立刻热闹起来。
一名身着烟灰色风衣的冷峻青年一手拎着箱子,一手半扶着靠在他肩头的神色慵懒困倦的大猫,手指体贴地抚平怀里人微皱的深蓝西装马甲下摆。
他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偏头低声道:“回去再睡。”
“嗯……”
容斐勾住顾惊寒的肩背,眼睑抬起,向四下一望,笑了笑,“这就一个多月了。他们该不会都以为我们逃婚私奔了吧,在岐山连个电报都没有,也没人来找找……奉阳观把人接走了?他们卦算得还挺准的。”
玄虚还没出站就被奉阳观的拖着跑了个没影儿,他也是生怕再被这两位土皇帝压榨,犹如长了飞毛腿,眨眼就溜了。
顾惊寒和容斐也没想留他。
岐山一行,他是带着奉阳观的任务去的,总得回去。不过玄虚兄弟很够意思,顾惊寒和容斐成亲,他人不一定到,但份子钱先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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