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一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妻子,还有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极有可能暗地里谋害自己,宇文温的心饱受煎熬,怒火蹭蹭蹭就上来了。

    然而转念一想,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这件事到最后,以他废掉尉迟炽繁、宇文维城而收尾,受益者又是谁?

    是长子、燕王宇文维翰,及其生母、贵妃杨丽华。

    难道,是杨丽华在幕后精心策划了这场阴谋?保不齐还有她那出家为僧的弟弟杨广在暗中出谋划策?

    这不是不可能,宇文温又开始怀疑起长子和杨丽华来。

    接着往下推理,或者,是萧九娘在暗地里布局,逐一除掉太子、燕王,给魏王成为皇太子扫清道路?

    萧九娘会那么阴毒么?亦或是她弟弟萧瑀暗中谋划的?

    也许,是杞王宇文理在暗中策划这一切?

    亦或是当年的尉迟氏余孽,在伺机复仇?

    各种可能,让宇文温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渐渐地,他开始怀疑身边人,看谁都觉得像是幕后主谋:是谁?是谁要害我?!

    是你?是你?还是你?

    他不知道,因为谁都有“作案动机”。

    无数念头在宇文温脑海里交锋,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宫廷阴谋,如同幻灯片般在他视野里浮现。

    一切皆有可能,但也可能只是他的猜忌而已。

    宇文温知道自己有多疑的毛病,早年就经常疑神疑鬼,他知道这种毛病容易坏事,但总认为自己有能力压制负面情绪。

    如今一次昏厥,彻底打碎了他的自信。

    仿佛一夜之间,他的身边人都是居心叵测的坏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他。

    这样的感觉,仿佛无数蚂蚁无时无刻不在撕咬他的心脏,让他痛苦不堪。

    宇文温害怕成为被皇后和女儿毒死的唐中宗李显,害怕成为被太子杀害的宋文帝刘义隆,害怕成为被后妃闷死的晋孝武帝司马曜。

    又害怕成为逼死妻儿的汉武帝刘彻,害怕成为杀妻灭子缺的皇帝。

    但是,他不能表露出心中所想。

    这种时候,他不能表现出对太子的丝毫怀疑,否则一定会有人趁机“发现”许多不利于太子、不利于皇后的所谓证据。

    譬如在东宫或者皇后寝宫发现巫蛊小人等厌胜之术物品。

    他也不能表现出对任何一个后妃的怀疑,否则会连带着让其所出皇子、公主心生不安,然后为人所趁。

    但是,宇文温又想派人“查案”,查一查是否有人投毒,否则无法解释为何长期坚持锻炼、注意饮食的前提下,自己还会患上心脑血管疾病。

    一想到投毒的幕后主使就潜伏在自己身边,宇文温真的坐不住。

    理性告诉他,昏厥是疾病的表现,当然也有可能是低血糖的表现,感性却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人投毒。

    理性和感性不断交锋,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可能没有病都搞出病、没有事都搞出事来,但宇文温根本就无法遏制心中的念头。

    他睁开眼,起身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宇文温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景色,长叹一声。

    “以前”看历史,他总觉得那些皇帝猜忌心重,冤杀忠良、废后、废太子是不可理喻,如今轮到他自己,才知道自己也不能例外。

    原因何在?

    是权力,究根结底,是他放不下权力,所以把任何可能染指权力的人,都在潜意识里将其当做敌人。

    至高无上的权力握在手中,这样的感觉让人陶醉,所以,他舍不得、放不下。

    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唯一的健康问题,他也通过长期锻炼、健康饮食来确保降低患病几率,所以,当他晕厥之后,信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所击垮。

    毫无疑问,他的心态崩了,看谁都像是敌人,开始怀疑所有人。

    “啪”的一声,宇文温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窝囊,废物,一点事就吓成这样!是老糊涂了?还是脑子真有血栓了?”

    宇文温低声骂着自己,骂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怕死胆小鬼,随后转到书案前坐下。

    历史上,就有一个皇帝因为心态崩了,结果昏招迭出,以至于酿成大错,那就是唐玄宗李隆基。

    我,决不能变成那样的人!




第七百二十三章 什..什么?
    清晨,围绕山丘而立的周军营寨里冒起点点炊烟,伙夫们用行军野炊车生火做饭,为全军将士准备早餐.

    凑合着睡了一夜的宇文温,此时站在山顶上,沐浴着晨曦,看着手中捷报,良久无语。

    三日前的凌晨,行军总管李靖率领一万五千骑,袭击了东突厥大可汗——处罗可汗的牙帐,在骨利干部族的接应下,大破东突厥军队。

    那一战,阵斩两万余人,俘虏二十余万人(在随后赶来的友军协助下),牛羊数十万,东突厥贵族死的死、降的降。

    处罗可汗在乱军之中负伤坠马,被周军俘虏,不过因为伤重不治,当天日出后没多久便死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东突厥的牙帐(王庭)被摧毁,大可汗死,小可汗伤亡殆尽,东突厥的主力军队完蛋,东突厥要完蛋了。

    宇文温反复看了看这捷报上的“防伪标记”,确认无误之后,将其交给军吏:“向全军将士宣布这个好消息吧。”

    片刻后,军营各处的电喇叭,响起了“播音员”的声音,如潮的欢呼声随后响起,声浪越来越大,向四面八方传去。

    宇文温倾听着欢呼声,看着东方日出,又看看眼前这片茫茫草原,眼中既有兴奋,又有遗憾。

    决战地点,在北面二百多里外,在他前往于都斤山的半路附近,宇文温琢磨了一下,发现处罗可汗很大概率是在设伏。

    这和那几个突厥贵族的供述不太一样,因为按照口供,处罗可汗不该在那个位置。

    很显然,处罗可汗煞费苦心的设了个计中计,骗这些扮演“黄盖”的突厥贵族来骗他,然后趁他率兵扑向“位置暴露”的可汗牙帐时,半路上伏击。

    对此,宇文温到不觉得有什么后怕,他确实打算率军前往突厥贵族所说的可汗牙帐驻地,但绝不会放松警惕,行军时会往四周派出游骑,撑开数十里半径的警戒圈。

    所以,他会和处罗可汗来一场决战,无论对方有什么伎俩,决战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获胜。

    但是,决战没打成,处罗可汗的实际行踪,被周国老早布下的暗棋透露给行军总管李靖。

    如果说宇文温的御驾在明处,李靖等行军总管的行军就处于若明若暗的状态,趁着东突厥的注意力被御驾吸引,在大草原上迂回。

    宇文温的行动路线,对于各行军总管来说是“已知数”,因为御驾的行动限定在特定地区,所以各行军虽然各自索敌,却都很有默契的以御驾为圆心,在一个巨大圆圈周边作战。

    所以,当处罗可汗在算计周国皇帝的时候,其后背暴露在周国行军面前,然后得到密报的李靖集中万余骑兵,对处罗可汗发动致命一击。

    一战定乾坤,来个一锅端。

    李靖的运气很好,因为骨利干部族派出来报信的人,连同随行的周**情人员,并没有特定目标,只是战前计划,前往几个拟定的消息传递点之一守株待兔,正好被李靖麾下行军撞见。

    不过若是被其他行军撞见,想来其他几位行军总管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这机会和我无缘。’

    宇文温如是想,心中充满遗憾,他还想以一次惊心动魄的大决战,为自己的皇帝生涯画上完美的句号。

    但转念一想,皇帝御驾亲征,麾下打了大胜仗,将敌军主力歼灭,作为全军主帅有指挥上的功劳,凯旋班师,倒也名副其实。

    回去后,宇文温就该“退休”了,虽然心中有些惆怅,但再无遗憾。

    平定草原,这是宇文温的心愿,有生之年做到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一旁,英国公杨济看着天子沉思,见天子气色不错,没有中风的迹象,暗暗松了口气。

    捷报传来,杨济激动万分,但他担心天子受不了这样的惊喜以至于激动过度中风,所以和其他人捏了把汗,现在天子无恙,真是值得高兴。

    杨济上前请示:“陛下,接下来,我军是会师,还是通知各军后,先行南归?”

    宇文温闻言看向南方:“往南,穿过大碛、碛南草原,南端就是河套五原地区吧?”

    “回陛下,差不多,按照经度,五原在南偏东方向,直线距离大概一千里。”

    杨济希望宇文温安排好后续军务后,赶紧南归,莫要在草原、戈壁上吃风沙,好好休息,不过宇文温环顾四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宇文温吩咐原地驻扎一日,各部兵马小心戒备,提防有人偷袭,然后派出使者通知各行军,按照某预案,到预定地点之一会师。

    宇文温向来小心谨慎,觉得如今打了大胜仗,也不能掉以轻心,免得被一些虾兵蟹将偷袭得手,那可就不妙了。

    东突厥的王庭完蛋,但己方要趁热打铁,将碛北草原残余的东突厥势力收拾一遍,这都是必须马上做的事情,所以宇文温觉得自己不能急着回去。

    当然,他没有必要待在碛北,等尘埃落定才回去,会师后布置好一切,他就可以南返,乘火车回长安。

    杨济见宇文温东张西望,有些不甘心的表情,担心这位要率军清剿东突厥残余势力,便赶紧劝谏:“陛下,犁庭扫穴之事,自有各行军担当,陛下只需坐镇后方即可。”

    宇文温闻言看向杨济,笑道:“不是,朕不是要亲自犁庭扫穴,只是觉得没到燕然山看看,总是有些遗憾。”

    前汉(西汉)时,霍去病北伐匈奴,封狼居胥山;后汉(东汉)时,窦宪北伐匈奴(北匈奴),勒石燕然。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彰显着中原王朝赫赫武功,但狼居胥山位于何处,目前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不过大家都认为燕然山就是如今的于都斤山。

    也就是突厥建国时王庭最初所在地。

    宇文温这次出征,想到于都斤山(燕然山)转转,也算是留个“到此一游”,顺便看看自己运气好不好,能否找到当初窦宪勒石燕然的位置。

    于都斤山,实际上是一座山脉,有不少山峰,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山,史书上记载的《燕然山铭》,到底刻在燕然山的哪里,众说纷纭。

    对于宇文温来说,只是觉得没能去于都斤山(燕然山)走一圈、看看风景有些遗憾。

    眼见着太阳东升,他便要往山下去,却想到了什么,特意吩咐军吏,要保留山顶火炮阵地,等明日离开前再拆除。

    大军扎营,以这座山为核心,实际上就是确保有个制高点,一来方便观察敌情,二来方便布设火炮,居高临下射击来犯之敌。

    这座山,其实更像是一座大土丘,若在中原多山地区,是很不起眼的小山头。

    山坡不算陡,丘顶有一道暗红色岩石,远远看去宛若鸡冠。

    这道岩石长数十步,东西走向,高三四丈,侧面有几处岩壁相对平整,周军在岩石顶上设有观察哨和光学观测装置,随时可以发挥光学通信和敌情观察作用。

    宇文温正要下山,却听到议论声,转头一看,却见几名士兵和军吏对着岩壁某处指指点点。

    让人去问,原来是有人发现那岩壁南面中间位置有人为打磨的痕迹,磨成一方平面,长宽宛若寻常坐榻尺寸,上面还刻着字。

    因为哨兵要借助绳梯攀上岩顶,而绳梯刚好在那石刻附近,所以爬上爬下的士兵,很快注意到这块区域有些特别。

    又因为军中识字率较高(相对),所以士兵们勉强认出岩壁上刻的字是汉字,譬如有“南单(音‘丹’)于”字样。

    宇文温闻言一笑:“南单(音‘丹’)于?应该是南单(音‘蝉’)于吧,单和于连起来,是一个特定词汇,单字读音必须为‘蝉’...”

    话刚说完,他面色一变:“什...什么?南...单于?这石刻提到了单于?”



第七百二十四章 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做到了
    宇文温要上绳梯看石刻,被左右劝住,同样有些惊讶的杨济赶紧让人来拓印石刻。

    单于,是匈奴君主的尊号,一如现在的“可汗”,大家很快想到仅就石刻提到的称呼,证明这是汉时留下的文字。

    这里是碛北,又没有什么佛像或者雕像,不太可能有什么人闲来无事在此刻什么字,那么...

    折腾了一会,军吏将石刻拓印下来,宇文温和几人围着拓文仔细研究。

    这块石刻,历经日晒雨淋,字迹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辨认出笔画,一名参军念着: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

    声音戛然而止,那参军有些迟疑,见天子盯着自己,赶紧念下去:

    “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

    “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那参军念到这里,额头上渗出汗珠,“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

    他没念下去,而是满头大汗的向宇文温禀报:“陛下!这是.....这是后汉班固的《燕然山铭》啊!”

    怕天子不信,他解释道:“陛下,《燕然山铭》,在《后汉书·窦宪传》中有记载,下官看过,印象很深,虽然拓文部分字迹模糊不清,但总体而言,错不了。”

    “所以,这就是班固的《燕然山铭》啊!这里,就是勒石燕然之处!”

    “啊?什..什么?”宇文温脑子有些乱,看着那参军,有些迷茫,杨济则如同看见鬼一般,看看拓文,又抬头看看那石刻。
1...12381239124012411242124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