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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去,把那厮捉来,吾要教他如何说话!

    眼见着对方要动手,张定发瞥见宇文温点头,领着护卫将众人护住,而周法明以及田益龙的随从亦是拔出佩刀上前对峙。

    好大胆!尔等岛夷定是陈国的细作!给我杀!那锦衣郎君骂道,他见着张定发站得较近,随即策动坐骑忽然转身,猛地撅起后腿对着张定发就是一下。

    张定发早有防备,侧身一闪躲过马腿,顺手用佩刀往马屁股猛地一扎,只听一声哀鸣那马儿猛地立起,将鞍上之人甩下地来。

    郎主!!骑士们见状大惊,可还没来得及动手,锦衣郎君便被张定发扯起来,然后将一把刀横在脖间。

    不要乱动,否则我就割他喉咙!

    骑士们见着郎主被制,无奈的停下步伐原地等待,只是一个个都拔出佩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张定发,见着场面即将失控,先前那官员上前拼命叫喊着:二郎君,这是山南的使者,是要去邺城面君的!

    宇文使君,这都是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误会?宇文温笑眯眯的说道,他走到那郎君面前仔细打量起来,对方倒是生得个好皮囊,一张国字脸面白无须,眉如卧蚕目若朗星,看上去颇为英俊,就是性格太恶劣了。

    你是何人!锦衣郎君高声喊道,他虽然被人制住却如同暴怒的老虎,不顾横在脖子下的刀奋力挣扎着,似乎都没听到那吏员所说内容是什么。

    你又是何人?宇文温反问道,今日出来看风景,莫名其妙触发狗血剧情,他决定要好好调教调教这位帅哥,让他知道世界是阴暗的。

    未曾料对方呸了一口唾沫过来,宇文温猝不及防之下被糊了一脸,那锦衣郎君高声骂着命令随从不要管他,马上杀了这些岛夷,只是话音刚落便被扫了一个耳光。

    宇文温这一巴掌用力十足,直接将对方打得嘴角出血面颊红肿,紧随而至的张鱼拿出手帕要帮郎主擦掉脸上那一滩,却被其推开。

    一脚踹倒扑上来阻拦的官员,宇文温拔出随身匕首走上前:有人生没人教的野种!本官今日要阉了你!




第二十四章 误会
    ?阉了我?你说要阉了我?锦衣郎君咧嘴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可知道

    话未说完又是一个耳光,骑士们见着郎主受辱均是睚眦俱裂,嚎叫着要冲上来拼命,周法明和田益龙带人顶了上去,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

    不要过来,让他来,让他来!锦衣郎君狂笑着,一双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宇文温,你有种就杀了我,我父亲

    你那野爹是谁?乞丐?农夫?车夫?划船的?挑粪的?宇文温笑容满面的问道,只是面上那一滩口水显得他的笑容有些狰狞。

    来啊,来啊!来阉了我啊!来杀了我啊!锦衣郎君气焰嚣张,虽然被身后的张定制着,态度却依旧强硬,只是刚喊完又被抽了个耳光,然后脸上也被对方吐了一口唾沫。

    使君,使不得啊,这都是误会,还请使君息怒。那官员死死扯着宇文温那拿着匕的右手,不住地哭喊着,今日他陪着这位出来看风景,未曾料竟然闹出如此大的祸事来。

    使君请息怒,莫要和这厮一般见识!郑通也是‘哭喊着’扯住宇文温的右手,他眼见着宇文温即将失控,赶紧上来帮手。

    被人当面吐了唾沫到脸上,这是十分严重的污辱,任谁都得暴跳如雷,宇文温真要是把对方阉了,若是个小鱼小虾倒也无所谓,可郑通就怕对方身份不低。

    这位郎君如此跋扈,想必来头不小,而陪同官员的态度也算是佐证,只是那官员明显扯不住宇文温,他若不上去帮忙,就怕真是要出大事了。

    使君!这位是席总管的二郎君,还请息怒。官员急得满头大汗,二郎君不知使君身份,纯属无意之举。

    二郎君?这么巧,本官也是二郎君,就不知道宇文二郎的成色,和席二郎的成色相比如何了。宇文温盯着锦衣郎君说道,然后左手又甩了个耳光。

    你刚才骂谁是岛夷!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放肆!

    啪啪啪又是几下,宇文温用左手抽得对方面颊肿得像猪头,郑通虽然扯着他拿匕的右手,却是不动声色的往一旁让,顺便挡住陪同官员免得对方拦。

    反正不要动刀阉人就行,打耳光也打不死人嘛!

    宇文你是谁锦衣郎君被打得神情恍惚,嘴巴已经肿起来,说话都说不利索,他的随从和周法明等人对峙也没法冲进来解围。

    二郎君,这位是宇文使君,山南道宇文行台的二郎君,和朝廷天使一起到邺城面君官员解释着,二郎君,你冲撞了大周宗室,赶紧赔罪啊!

    锦衣郎君被耳光抽得脑子搅成糊糊,方才的气焰已经被生生抽灭,双手被反剪摁在地上蹲着,即无法动手也无法动脚,见着宇文温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只是不住地呢喃:你你

    官道上尘土飞扬,有骑兵向着这边疾驰而来,原来是前往邺城的大队人马启程,他们作为开路前锋现这边情况不对,特地赶来清道。

    同时也是担心提前出城的宇文温一行人安危,这位是山南派往邺城的使者,又是仅存不多的宗室,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近得前来,见着两拨人剑拔弩张,那位宇文使君面色不愉,其面前的年轻郎君脸肿得像个猪头,见着没有闹出人命,领兵将领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待得那陪同宇文温出行的官员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是心乱如麻,那年轻郎君的来头比不上宇文温,但也是不容轻视:其父为徐州总管席毗罗,其叔则是刚上任不久的扬州刺史席叉罗。

    席叉罗昨晚在馆舍宴请诸位贵客时,还和宇文温碰过杯,如今宇文温和他侄子起了冲突,真是让人两头为难,更别说席叉罗还陪同使者一同出城,如今就在身后不远处。

    这已经不是区区护卫骑兵能做得了主的,他赶紧下马上前好言相劝,陪着笑脸对宇文温说都是误会,又让部下将两拨人分开。

    相府长史崔达拏和送行的扬州刺史席叉罗闻讯赶来,只见面上一滩口水的宇文温,又见着被打成猪头的席叉罗侄子席盛,崔达拏心中哀叹一声,随即上前劝解。

    听得陪同官员的解释,他大概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宇文温一行在路边看风景,席盛则是打猎归来,经过宇文温身边时,见其随从看着自己便心生误会,‘无心’之下口出无状激怒宇文温,然后双方起冲突。

    ‘口出无状?莫非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来?’崔达拏心中琢磨着,见着宇文温安然无恙,而席盛看上去惨了些却也全须全尾,他算是放了心。

    席盛是徐州总管席毗罗次子,席毗罗为尉迟丞相的左臂右膀,要是席盛出了什么事可不好办。

    但是面前这位宇文二郎更不好办,见其面上那一滩痕迹,崔达拏忽然觉得老天保佑,这位竟然没有当场拔刀把席盛砍了。

    宇文使君请息怒,这都是误会。崔达拏说道,他掏出手绢要去给宇文温擦脸,如此放低姿态就是让其消气的举动,不过宇文温动作更快,扯过张鱼递来的手绢将自己脸抹了一下。

    上使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这位席二郎真是误会了,骂本官岛夷?要骂也得骂索虏!

    宇文温是北人,正常来说骂战时应该被人骂做索虏,而‘索虏’一词也是狠狠抽了在场大多数人耳光,因为对于南朝来说,他们都是索虏。

    崔达拏闻言嘴角抽搐,被骂索虏真是让人心烦,但这又是同为北人的宇文温说出口,他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宇文二郎要是不依不饶,事情闹到尉迟丞相那里都有得折腾。

    他无奈的劝解宇文温消气,随即瞪了一眼席盛,而席叉罗则是一耳光打到侄子脸上:竖子,竟敢对宇文使君如此无礼!

    席盛被叔叔一耳光抽得昏头转向,先前制住他的张定如今已松手离开,这一耳光下来席盛差点站立不稳,席叉罗随后一脚踹到他膝盖弯:给宇文使君磕头认罪!

    眼见着席盛就要跪地,赶上来的尉迟顺一把将其搀住,见着女婿那模样,他也是心中哀叹一声随即出言相劝:年轻人起误会罢了,何须如此。

    在场的几位,崔达拏必须为宇文温住持公道,免得这位飙或者憋一肚子坏水到邺城作,而席叉罗也只得让侄子认罪让对方消气,免得误了朝廷大事,只有尉迟顺方便居中调解。

    他知道席毗罗是父亲的左臂右膀,所以不能让其子折辱太过,席叉罗已经做出了足够的姿态,他只能是劝女婿‘见好就收’,这位出来看风景都能弄出事来,尉迟顺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宇文温可以不给崔达拏面子,但岳父的面子不能不给,见着火候差不多,便阴阳怪气的‘和解’:都是误会,席郎君,一定要弄清楚,本官是索

    尉迟顺干咳数声打断女婿的毒舌,有了他这个‘和事佬’,双方算是有了台阶下,席盛向宇文温及周法明田益龙等人行礼道歉,宇文温则表示确系‘误会’,自己也是太冲动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席叉罗领着侄子一路送行送到淝水入淮河口旁,见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顺利渡河抵达北岸才打道回府。

    。。。。。。

    淮河北岸,宇文温在等着大队人马整装,方才率先飙的周法明在一旁讷讷:使君,方才是在下失礼,言谈间折辱了使君,还请赎罪。

    哪里的话,无端端被疯狗咬了,自然是要打回去的。宇文温不以为意,在后世他见过无数‘地图炮’,地域攻击一上来那就是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周法明是南朝官宦世家出身,为正经的南人,所以对于南北互骂岛夷索虏这种蔑称十分熟悉,方才席盛一句岛夷瞬间把他‘点燃’,只是反骂索虏时连带着把宇文温也骂了。

    闯祸的田益龙也是满怀愧疚的请罪,方才他看骏马看走神,未曾料对方竟如此跋扈不讲道理,田益龙先前在巴州地界虽然被人称为‘横行介士’,但也没到这种不讲理的地步。

    田武威何罪之有?是那厮太张狂了,是他先挑衅,我等可不能忍气吞声。宇文温笑道,土鳖只有见过世面才能成长,见多了厉害角色才会‘每日三省其身’,邺城,建康长安,比这嚣张的大有人在,以后可得见识见识。

    出来混,先就是要够狠,然后就是讲义气,最后就是手下多!

    。。。。。。

    寿春,刺史府邸一隅,席盛躺在榻上,两名名侍女正在用丝巾蘸凉水帮他敷面颊,先前脸肿得像猪头的席二郎,现在算是初步恢复了英俊的相貌。

    一人走了进来,却是扬州刺史席叉罗,他挥手让屋里的侍女们都退下,让侄子自己敷脸:你今日差点闯下大祸了!

    叔!是他们无礼在先!席盛极为不满,那宇文温出手也太狠了!

    无礼?为叔说了多少次,让你在外边多收敛些,如今遇见个更狠的了吧!席叉罗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要是当场砍了你,就是你父亲都没有办法!

    若是他不依不饶,在尉迟丞相面前告状,你父亲都得绑了你亲自带到邺城请罪!

    席叉罗知道朝廷要拉拢山南,此次宇文亮派出使者入京,事关重大所以他也不敢怠慢,生怕坏了辅政丞相尉迟迥的大事。

    叔,这山南的宇文温也太嚣张了,若不是尉迟丞相在北面扛着,他父子三人早被杨坚攻杀砍了头去,如今还恬不知耻的耀武扬威,山南那点兵马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话只能在府里说,要是传出去,你父亲自会料理你!

    见着侄子那红肿的面颊,又想起宇文温那张可恶的脸,席叉罗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缩在山南苟延残喘也就是尉迟丞相好说话罢了,还以为如今的大周是他姓宇文的做主么!



第二十五章 邺
    ?周正统三年五月底,从山南安州出发的使者们耗时月余终于抵达邺城,宇文温一行看着北面远处那座宏伟的名城,不由得驻足~~~

    城墙高大雄伟,一座座箭楼矗立城头,城南有三座城门,当中那门朱柱白壁,碧窗朱户,仰宇飞檐,五色晃耀,十分炫耀。

    不愧为魏晋名城,城墙的气势也就稍逊长安洛阳。宇文温叹道,他是第一次来到邺城,因为‘从小’在长安长大的缘故,他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将两者进行比较。

    邺城看起来稍逊长安一筹,但也是规模宏伟,毕竟这在六年前还是齐国国都,为河北第一名城。

    邺城果然名不虚传,在建康时便久闻其名,如今亲眼看到果然雄壮。周法明连声赞叹,他自幼在建康长大,见识了古都的繁华,也曾随着二兄入长安,见识过长安的气势,如今邺城给他的感觉也是震撼不已。

    邺,本齐桓公所置,筑五鹿中牟邺以卫诸夏郑通在一旁做着讲解,以便让不明真相的土鳖们有个概念,初始,漳水泛滥,后有西门豹治漳水兴修水利,使得邺地‘咸成沃壤’

    魏文侯七年始封此地,故曰魏地。

    东汉末年,丞相曹操封于邺,是为魏王后追为魏武,魏武开凿沟渠以沟通河北水网,此后邺都水运可由黄河抵达江淮。郑通倒是说得比较简略,这是他临行前翻阅书籍记下的内容,如今终于找到机会派上用场。

    无奈黄河河道略为狭窄且水流湍急,战船无法像长江上那般猬集纵横,不然邺城外漳水便也会有帆影如林了。宇文温有些遗憾,若是如同建康城般水陆极度繁华,想来会是别有一番风景。

    大周平齐时,先帝下令拆除邺都宫殿,以及皇家苑囿,否则邺都的宏伟不亚长安。策马上前的崔达拏说道,他原为齐臣,曾娶齐国公主为妻,只是这场婚姻带给他撕心裂肺的痛,所以对故国的感情已经淡漠。

    ‘武帝那只是第一次,若不是时间线变化,杨坚还得焚邺一次,然后邺城就这么破败了。’宇文温心中叹道,历史上的大象二年六月,相州总管尉迟迥起兵反杨,八月时在邺城兵败后自尽,杨坚随后将邺城焚毁。

    杨坚接受禅让称帝,建立隋朝九年后派兵攻下陈国国都建康,同样把这座六朝古都付之一炬,只是建康的地位无别处城市可以取代,所以后来又‘浴火重生’,而邺城却从此一蹶不振。

    邺城背靠山西高原,面临黄淮海广阔平原,又经曹魏的经营,成为黄河下游地区水运枢纽。故其军事条件虽不如长安洛阳有险可持,但它经济地理条件却不逊两者。

    魏晋以来,凡能控制山东(通常指函崤以东的黄河流域东部太行东西)地区而不能控制黄河流域的政权,一般都定都于此。

    南北朝时期在邺建都的政权,大多只能控制这一区域,难以控制整个黄河流域。而邺在古代山东地区的位置适中,所以一再被选为国都,也是历史的必然。

    齐国末年的邺城,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繁荣程度达到顶点已是天下腰膂,周灭齐时邺城里的宫殿园林被拆,并没有伤到元气。

    而大象二年那一场战乱平息后,杨坚为了防止有人学尉迟迥据邺城再度起兵,也为了防止河北反杨势力死灰复燃,遂下令焚烧邺城。

    又将相州的州治移至安阳,而邺城的百姓全部都迁移到这个更名为‘邺’的新城。

    邺城遗址边的漳水因为疏于治理,河道开始淤积,随后漳水开始泛滥,一次洪水时改道,将故邺城南北二城拦腰截断,随着一次次的洪水泛滥,这座千年古城最后被掩埋在泥沙之中。

    到了隋文帝平陈统一中原,而隋后的唐更是疆域广阔,着眼于全国版图,长安洛阳的位置依然重要,而河北名城邺便不再受重视,走向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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