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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乘月
深冬的午后,冬阳的金晖浅浅漫过正厅门槛,使厅内一半阴影,一半光明。
“傅准说了,他宁愿被打断腿,也不会答应家主去冒这个名,”傅凛点点头,心平气和地对傅淳道,“若只是这两张图纸就能帮你东山再起,甚至更上一层,那我乐见其成。”
傅凛看着她此刻的神情,心中已经很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她今日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表明她对“举荐”制的不满由来已久。
如今她顶着满心的羞愧决定拿走傅凛的蓝图去冒名,是希望能走到一个更高的位置,积蓄自己的力量,以打破“举荐制”这个枷锁,让有才能的年轻人们重新被放在一个公平的准则下量才适用。
这件事,被世家贵胄痛恨多年的“左相一党”已是先驱,可赵自己出身寒微,这些年聚拢在麾下的也多是与他境遇相似的寒门子弟。
这样的一群人要对抗积数百年之势的各地世家,能做到如今这般勉强制衡的局面已可谓前无古人,但若想要更进一步,彻底将“举荐制”连根拔起,那就需要有年轻热血的后来者源源不断地前赴后继。
“左相曾说过,如今各州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密织成网,单凭寒门子弟奔走呼号,其实很难彻底改变现状。最终还是得有世家子弟站出来,才能从内里彻底瓦解‘举荐制’这个宿疾,”傅淳怔怔看着傅凛,眼角有泪滑落,她也没有取绢子去擦拭,“我,想去承这薪火。”
傅凛回视着她,点点头。
“傅凛,你信我吗?”
“我信。”
大人才会有那许多的试探与猜疑,而澄澈纯定的少年之心不会。
因为还年轻,热血未凉。
****
傅淳站起身走到主座下,从袖袋中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放到傅凛手边的茶几上铺开。
铁画银钩般的字迹力透纸背:延和十三年腊月廿四,傅淳得傅凛亲绘临州府衙藏书楼院建造蓝图及防御机关图两幅。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傅凛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得带了诚挚的笑模样,“我当真信你。”
傅淳没有说话,兀自打开随身荷囊,取出一柄致小刀。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藏身何处的闵肃突然现身,疾如闪电般掠向傅淳。
傅凛冷声喝道:“闵肃,退下!”
闵肃闻声急止,迅速退到傅凛身侧,却始终眼含警惕地防备着傅淳的一举一动。
“高手就是高手,我竟未察觉闵肃一直在。”傅淳笑看着应声退到傅凛身侧的闵肃,拇指指腹自刀刃上轻轻划过。
傅凛抿了抿薄唇,端坐在主座上,平静地看着她。
“五弟,此番我只能卑鄙地占了你的心血去借势而上,这是我欠你的。待他日我站在高处,众人皆能听见我的声音时,我定还你公道名声,”傅淳举手立誓,“若将来我忘了今日之约,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大人’,你可将此公之于众,讨回你今日舍给我的东西,让我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语毕,她将滴血的拇指重重按在了那张纸上的落款处。
“只要你将东西拿去后,是真的去做了你想做的事,那就足够,”傅凛拿起那张盖了她指印的“欠条”,笑了,“共勉。”
****
是夜,叶凤歌沐浴后回到房中,推门就见傅凛正靠坐在外间窗下的软榻上。
她美目圆睁地瞪着他,怪腔怪调地嗔道:“夜探香闺如入无人之境,傅五爷真是好生了得啊。”
傅凛不以为意地笑着朝她伸出手:“凤歌,你过来。”
“傻子才过去,”叶凤歌软软冲他“哼”了一声,“倒是你,赶紧回你自个儿房里去。”
“我又没想做坏事,你那防备的眼神未也太伤人了,”傅凛可怜兮兮冲她眨了眨眼,“我今日被傅淳惊着了,就想跟你说说话。”
叶凤歌这几日都是上午抽时间给宋家的册子画画,下午便在筹措开春后与傅凛成婚的种种琐碎事宜,一直都挺忙的。
她知道今日傅淳与傅凛在正厅谈了许久,却并不知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听傅凛这样说,她便没再与他忸怩为难,点头“哦”了一声,依言走了过去。
哪知傅凛倏地展臂,拦腰将她掠到软榻上,她措手不及之下挣扎了几下,两人便在软榻上跌作一团。
傅凛将人按在身下,在她柔软的红唇上浅浅一啄,小声笑道:“瞧我这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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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轻轻松松猎到只漂亮的傻子。”
毫无意外地被叶凤歌按住就是一顿粉拳乱捶。
嗔笑打闹这一通后,叶凤歌抬手捏住傅凛噙笑的脸颊,红着脸咬牙道:“我就不该心软!再不信你的鬼话了。”
傅凛赔笑坐起身,顺手将她也拉起来并肩靠坐在软榻上,环臂扣住她的腰,讨饶撒娇似的戳了戳她的肩:“没骗你的,真是来跟你说傅淳的事。”
叶凤歌乜他一眼,笑眼含嗔:“说就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情不自禁。”
傅凛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笑着取出傅淳今日给的那张“借条”。
作者有话要说:对的,你们没有看错,有一只半血复活的月总她爆更啦~~
第八十一章
那“借条”上的字本就不多,叶凤歌匆匆一眼扫过便看完了,只是她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便抬眼望向身侧的傅凛。
傅凛大致对她说了一下傅淳今日明志的种种。
很显然,傅淳拿了他的蓝图去,是想借傅家的运作,从宝成郡主手上东山再起。
有这两股势力的加持,只要她不出差错,必会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崛起,很快就能成为临州地界上不可忽视的人物。
“从前是我小瞧了她,以为她只是想借势翻身,重入仕途,”傅凛有些感慨,“却不知她执着于重入仕途,是想要使所有人重新回归‘文武官考’这个相对公平的量才准绳之下。”
最初的最初,世家子弟与寒门子弟在文武官考面前至少能得到大致的公平。自有了“举荐”制后,寒门子弟先天就失了入仕的敲门砖。
如今的平民子弟,若非自身才学出类拔萃到锋芒无人可挡,或有什么可遇不可求的天降机缘,只是寻常意义上的优秀,那就几乎没可能仕途通达,能混个低阶小吏就不错了。
傅淳要的就是无遗珠落于沧海,像从前那样。
“三姑娘她这是……”叶凤歌有些不可思议地顿了顿,“要站到对抗世家的那一头?”
傅凛点点头,笑得古怪:“她想做的事,约莫就是像左相赵那样。”
叶凤歌一直活得简单平凡,对时局朝政所知不多,不过是偶尔从傅凛这里东一句西一句地听些,许多事她是百思不得其解,还得靠傅凛解惑。
“说起来,三姑娘自己也算‘举荐制’的受益者,为何又对这事如此痛恨?”叶凤歌扭头望着傅凛,满眼的云山雾罩。
傅凛握住她的手,拨琴弦似地撩过她纤润的指尖,玩得自得其乐。
“我猜,多半是因为沅城海防险些被人打成筛子,气着了。她武官出身,最听不得国境被外敌侵犯的消息。之前沅城那头险些失守,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国威受辱了。”
“沅城水师吃败仗,跟‘举荐制’有关吗?”叶凤歌似懂非懂地蹙了眉心。
傅凛一抬眼就见她眉头紧锁、认真思索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伸出指尖轻轻将她眉心揉开。
“自然有关。世家大姓举荐用人,只管是不是自家人、是否能听从自家摆布,至于才能是否适任,倒变得可有可无。”
傅凛低声叹了口气:“如此本末倒置,长久下来,大缙的内政早已腐朽不堪,很多事都不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了。若非因为外强中干,今次区区一个海岛小国,哪敢开几艘战舰就挑衅几百年威名的沅城水师。”
敌方区区几艘战舰,只因配了与战舰契合的船用火炮,便可将沅城水师按头打得无力还手。若谁敢说那种船用火炮有多了不起,傅凛只能嗤之以鼻。
“我就不信,满大缙只有我一人想到要改良战舰与火炮,”傅凛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是懂行的人大都被挡在外头,在其位的人却一知半解罢了。”
孔素廷那般出色的金石冶炼宗师为何不入仕途?为何家学渊源又懂实践的孔明钰,宁愿跑到桐山来,窝在傅凛名下的小工坊做一名匠师,也没打算去州府匠作司谋个一官半职?
因为孔家在官场无人,孔家人又素来清高傲骨,一旦进了官场势必被踩在最底,长才不能尽情施展,满腔抱负只能付诸东流。
还不如躲在清芦继续顶着“诗书传家”的盛名,专心治学,至少还能凭学术上的尊敬得众人青眼相待,在合适的机缘下拿出自家治学成果做些贡献。
“那你也是如此,”叶凤歌点点头,有些懂了,“被‘举荐制’挡在仕途之外的沧海遗珠。”
傅凛垂眸笑笑,没再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晃来晃去。
“那,‘举荐制’弊端这么严重,陛下不知道吗?”叶凤歌翻手扣住他的大掌,不让他再乱动了。
傅凛淡淡一哂:“知道啊。所以赵才能以寒门出身,短短十数年就位极人臣,跟世家杠得个不死不休。”
这些事,裴沥文的父亲、傅凛的西席裴先生都是讲过的,只是以往傅凛听听就罢,并不觉得与自己有多大关系。
“可是,这‘举荐制’的种种弊端既已影响到国计民生了,为何各地世家还是执着于此?他们就不怕再这样下去,”叶凤歌无端地环顾了四下,突然小声,“搞不好会亡国?”
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国家被彻底搞乱,所谓世家又何去何从?
这样简单的道理,她一个看话本子比看经史子集多的人,在听了傅凛的话后都能想到,那些世家大族的掌事者们不该毫无察觉啊。
傅凛学着她小声谨慎的模样,笑回道:“都咬在嘴里的鸡腿了,叫你吐出来给我,你答应啊?”
一百多年来,各地世家凭借“举荐制”把持地方官员入仕通途,迅速壮大到都快成只手遮天的土皇帝了。
“举荐制”就如同世家叼进嘴里的鸡腿,既已尝到美妙滋味,自然是不肯轻易拱手让人的。
这例子简直通俗易懂,叫叶凤歌顿时醍醐灌顶:“倒也是这个道理。”
她又想了想,忽然歪头盯着傅凛:“莫非,你也想和三姑娘一样……”
“我原本没想那么多,虽早就看出‘举荐制’的弊端,却觉得那和我没太大关系,不好的东西,避开就是,”傅凛握紧了她的手,“最初想与京中达成军械改良的交易时,也只是打着银货两讫的算盘,想多攒些家底好养家糊口。”
今日听了傅淳一席话,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可他没有傅淳那般孤注一掷、赌上所有的勇气,毕竟他有想要护着的人。
若然这场争斗最终还是世家胜出,曾投身其中的失败者必定会无差别被碾到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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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你说的这些几乎关系天下兴亡之事,我并不能完全懂得,也讲不来太多大道理。但我知道,我的傅小五是个顶顶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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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的好儿郎,既他决定要做的事,那就一定不会错。”
对她这个动作,傅凛难得没有反抗,只是定定看着她,乖乖地任她蹂.躏。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若将来你不幸一无所有,”她的笑眼弯弯如月,“反正你吃得不多,你家夫人养得起。”
傅凛眼眶发烫,将她紧紧抱紧怀里,力气之大,就像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家夫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热血沸腾的儿郎真是沾不得,他这一上手便愈发胆大了,惊得叶凤歌羞赧不已,忙不迭按住他四处“煽风点火”的手。
“感动……就感动,”叶凤歌两颊已红得不像话,眸中盈盈似含了秋水,“趁机揩油,算什么好汉?”
她适才是沐浴过后回房来的,如墨色绸缎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此刻又红着俏脸眼波流转,于莹亮烛火下多了平日轻易不得见的妩媚娇态。
傅凛眸心如燃起燎原野火,呼吸愈发沉重,嗓音喑哑似发了狠:“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
他是奸商傅五爷,最擅顺杆子往上爬。
这灯前月下、夜半无人,心尖儿上的姑娘被困在自己怀中,娇羞赧然美不胜,馥郁甜腻的女儿香幽幽直抵他的鼻端
此情此景,恕他实在做不成淑人君子了。
进退不得的叶凤歌像跌进陷阱的小兔,被眼前这狼崽子眼里冲天的火光惊得瑟瑟发抖。
原本被她按住的大掌已悍然脱出她的钳制,在她的身上四下游移。
陌生的颤栗如海上惊涛,一浪接一浪地扑向她的四肢百骸,有种羞耻的欢愉之感使她忍不住娇声颤颤,眼底泛起无助而娇媚的点点泪光。
“傅小五……”
她难受地撇开头,那沾着火似的薄唇便顺势滑到她的颈侧,辗转轻吮,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诱哄,勾着引着,似要将她拖进那惊涛之下溺弊。
“住、住手,”她的语气并不坚决,自己听着都像欲拒还迎,这让她羞耻得快要头顶冒烟,“不可以,这不对……”
这种事,这种事……怎么也得等到新婚之夜啊!小混蛋。
傅凛的唇一路自她颈侧吻到她的耳畔,竟无师自通般张口轻咬住了她的耳珠,使她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有些得意地低笑出声,舌尖舐过那红到要滴血的秀气耳廓,哑声带喘带笑:“你方才说过,你的傅小五是个顶顶聪明的好儿郎,既他决定要做的事,那就一定不会错。”
记性这么好做什么?竟一字不差!
叶凤歌羞愤地想要瞪他,奈何周身无力,连瞪人都是软趴趴毫无气势的。
末了只能泣音颤颤地在他耳畔提出个“割地求和”的法子。
****
约莫半个时辰后,当傅凛一袭蓝衫出现在顺子面前,吩咐他去打一盆热水时,顺子疑惑地挠了挠头。
“五爷,您先前沐浴时,我分明给您拿的是青色袍子吧?”大晚上也没出门,好端端又换什么衣裳?
傅凛淡淡横他一眼,却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只道:“嗦什么?赶紧打一盆热水到东厢就是了。”
“哦,是,”顺子茫然地点点头,忍不住脱口又问,“您要洗脸?”
不是,这好端端的,五爷干嘛要跑到凤姐儿房里去洗脸?
傅凛颊边浮起可疑的赭红,不轻不重地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是凤歌要洗手……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
语毕,转身走向东厢叶凤歌的房间。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寒冬腊月的深夜,顺子看着自家五爷的背影,竟莫名生出一种“春意盎然”的错觉。
第八十二章
转眼到了腊月廿六,随着除夕将近,许多想要与傅凛结交却不得其门而入的人陆续送来年礼。
一时间,桐山这宅子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傅凛对人情往来之事素来冷淡,这节骨眼上他又正忙着琢磨“铜芯铁提纯”,哪里有心思管这些,便随口丢给宿大娘一句“您看着办”。。
宿大娘无法,便想着请叶凤歌出面接待访客年礼。
“凤歌近来很忙,这种事就不要烦她了,”傅凛想了想,“裴沥文今日是不是来了?叫他这几日都别回家,访客年礼什么的都找他就是。”
裴沥文的家就在山下的桐山城。
平日里他多在临州各城的铺子里奔忙,时不时上山来找傅凛回禀近况,或带些重要消息来,通常说完事就会赶着城门下钥之前回家去。
傅凛这一句话,就将可怜的裴沥文扣下,非但有家不得归,还得任劳任怨的在前厅“卖笑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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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叶凤歌总算完成了给宋家开蒙册子配的图。
原本她打算叫人加紧跑一趟清芦,将画稿交给宋家家主宋岚,可孔明钰却说从桐山跑清芦毕竟太远,叫她将画稿拿到临川交给州府官学山长宋岩即可。
“这可不是我自作主张啊,”孔明钰笑嘻嘻揽过她的肩,“当初宋家家主委托此事时就想到这层,说桐山离临川稍稍近些,让你将画稿交给宋岩就成。不过你得快着些,这都腊月廿六了,州府官学最多腊月廿八就歇课闭门,到时宋岩就该启程回清芦过年了。”
清芦宋家家主宋岚的亲弟弟宋岩任临州府官学山长多年,德行贵重、学识渊博,门下弟子众多,是个当得起一句“桃李满天下”的人物。
鉴于宋岩的身份、地位,若要将画稿交给他,自然不能随意打发个丫头竹僮去跑腿,须得是叶凤歌当面去交才不至于失礼。
叶凤歌本是妙手一脉的药门弟子,少年时承教于师门,到十三四岁被派到傅凛身边做客居侍药,在学识上自谈不上什么造诣,就是个没进过官学的野路子。
她这样的情形,对宋岩那种以饱学著称的名士自有种先天的敬畏。一想到要当面将自己的“拙作”交到宋岩手里,她没来由地直犯怂。
可铜芯铁提纯正在关键时刻,她自不能在这时候请孔明钰丢下正事陪自己去临川,真是头疼。
吃过午饭后,傅凛本要赶着去小工坊,见她还是一副怂眉耷眼的模样,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到底怎么了?”
难得见她怂到缩头缩脑的样子,像个绵绵甜甜的软团子,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这念头一起,傅凛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探过去,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叶凤歌拍开他的手,哭笑不得地瞪他:“造反呢?”
“吃饭时你就魂不守舍的,是太累了吗?”傅凛乖巧地将手背到身后,关切道,“还是给宋家的画稿赶不及了?”
“画完了,宋家家主让将画稿拿去临川交给宋岩先生,”叶凤歌撇了撇嘴,“正巧我也该去师兄那里替你取药。我让阿娆去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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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待会儿就走。”
傅凛一听,立刻抱住她就不撒手了:“这会儿才出发,晚上不就回不来了?”
这个时辰出发,进临川城都快黄昏了,转头城门就要下钥,很显然今夜无法返程。
私心里傅凛是很想跟着她去临川的,可这几日是铜芯铁提纯的心方子出成品的关键时刻,他实在不能任性地丢下正事就走。
“明日一早再走吧?这样晚上就能回来了,”傅凛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若不在,我睡不着的。”
有些事是开不得头的。
自打“洗手”过后,尝到甜头的傅凛食髓知味,接连两夜都是赖在叶凤歌房里睡的。
叶凤歌赧然发窘,头顶撞向他的下巴。
趁他嘶痛,叶凤歌逃命似地一蹦三尺远,面红耳赤地结巴道:“我、我在,你更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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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请宿大娘帮忙备了一份给宋岩的伴手礼,带了阿娆随行,便匆匆启程了。
进临川城时是申时近尾,车夫遵照叶凤歌的指示,将马车赶到大通绣坊门口。
虽说叶凤歌与师兄邝达已有三个月没见,可她在邝达这里是向来不知“客套礼数”为何物的,一进门冲邝达喊道:“师兄,借我张空白帖子。”
宋岩虽是饱学名士,却也是州府官学书院山长,不大不小也是个官身,自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得先递帖子。
正在指点小徒弟的邝达闻声回头,懒懒送了她一对白眼:“自己去书房找去。”
叶凤歌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跑进邝达的书房找出空白帖子,工工整整写好了给宋岩的拜帖。
将写好的拜帖拿出来交给等在门外的阿娆后,叶凤歌紧张兮兮地搓搓手:“你记得跟宋岩先生讲,是宋家家主让我来见他的。”
阿娆使劲点头,拿好帖子坐回马车上,匆匆往州府官学去了。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叶凤歌才算松了半口气,回身拖着步子又进了绣坊的后院。
“挑这个时辰来,分明就是想蹭我家的饭。”邝达迎上来,调侃笑道。
叶凤歌无奈地耷拉着扯出苦笑:“我付饭钱还不行么?”
邝达“”了一声,领着她进了前厅喝茶叙话。
半盏茶的功夫,叶凤歌言简意赅说了这三个月来的种种。
“……当初师父和我,都担心你会步我后尘,”邝达垂眸浅笑着轻轻吹了吹杯中漂浮在水面的茶叶,“你运气比我好。”
他的浅笑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叶凤歌知他这是触景伤怀了,一时不知如何宽慰,只好生硬地换了话题。
“对了,明日我得去面见宋岩先生,你若得闲,也去帮我壮个胆吧。”
邝达微掀眼帘,好笑地看着她:“你去找宋岩先生打架啊?还带帮手壮胆。”
“之前去清芦时,宋家家主委托我画了些画,”提到明日要去见宋岩,叶凤歌顿时也没心思同他抬杠了,侧过身将脑袋靠在椅子扶手上,有气无力地解释,“她说桐山离临川近些,就叫我将画稿交给宋岩先生带回去。”
邝达诧异地看了她半晌,脱口道:“宋家家主找你画……避火图吗?”
自从知道叶凤歌给《十香秘谱》配图的事后,叶凤歌在他眼里俨然是个专画各种“不正经图”的画师了。
这话恼得叶凤歌忍不住剜了他一眼:“我是会画避火图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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