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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不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鹤
他拿着相机,慢慢地浏览着里面没有删除的照片。侯宵不会在相机里留照片留很久,一般都会传到电脑上,因此上面只有不到十张。每一张拍的都是杜佰恭。
手上的动作停下,侯宵看着其中一张照片,那还是冬天时他随手给拍的。
隆冬时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大地装点得绵软起来,如同铺了一层松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去,细微的声响几乎听不见,杜佰恭裹着衣服,蹲在岸边,一双眼睛像是要把湖面上结的薄冰给洞穿了。
侯宵实在不知道待在室外除了受冻还有什么好处,但又拗不过杜佰恭,只能走过去陪他一起打量那冰河。
杜佰恭抽了根结了霜的枝条,在冰面上戳了两下,铺着的白雪被他划掉了一点,但结实的冰层依然存在。
比划了半天不得法,杜佰恭终于能屈能伸地把树枝给丢下了,懒洋洋问道:“这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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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化?”
“总不是得入春了才能怎么,你还想把它给破了不成?”
“那倒不是,就觉得他碍事。”杜佰恭指了指那冰面,“它阻挡了我和鱼儿的友好交流。”
侯宵笑了:“那是,得它辛辛苦苦养大的鱼全被你给抓跑了。”
杜佰恭后来又试图采取别的办法让冰化开,前几个直接以失败告终,最后一个还没来得及实施,他人先给侯宵抓回去了。
侯宵担心外面天寒地冻地他待久了会受凉,不由分说地把人塞回了屋里,暖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温暖了大片皮肤。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蹦蹦哒哒地试图暖脚,侯宵觉得好笑,便拿出照相机给他拍了下来。
现在看,的确挺好笑的。
侯宵深吸一口气,颇有些仓促地关掉相机,提着东西出门。他穿的衣服不薄,领口扣得紧,却抵挡不住见着缝就钻的冷风。
侯宵打了个哆嗦,快速地把手里的围巾缠了两圈,才几分钟的功夫,指尖已经有了被冻得发红的趋势,他对着手心哈了口热气,腾升而起的白雾飞快地遮挡住眼睛,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找了最近的公交车站,侯宵低着头搓了搓指尖,微曲着手指摸出了兜里的手机,手机给凉意浸得冰凉,摸上去和板砖无异。
侯宵扒拉了两下聊天记录,手指不受控制似的点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他犹豫再三,轻轻地敲下几个字:“起来了吗?”
没话找话。侯宵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打好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正准备起手机,原本已经半灭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和杜佰恭的聊天界面往下滑了滑,最下方显示着对方的最新回复。
“醒了吗?”
“出门了。”
“我听白松说摄影社有个旅拍你要去。”杜佰恭说,“他把我也叫去了,我也刚出门。”
白松这家伙。侯宵抬头看了一眼空旷的马路,回复道:“待会儿见。”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有些过分,也怪学校太偏僻,公交少说也要半个小时才有一辆,侯宵想起刚刚短信的内容,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没有过多思考就从兜里拎出了烟和打火机。杜佰恭把这戒了,他一个原本不沾这玩意儿的人反倒上瘾了。
侯宵点燃指间香烟,慢慢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有心模仿,打火机也尽心思找了个相似的,只是上面印着的不是漂亮的灰林,而是一只无比滑稽的大鹰,小小的打火机几乎容不下它,只去头去尾地印了一半,一看就是个劣质的仿制品。
点点星火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地燃着,一点烟灰被吹卷了落下,没能在水泥地上停留多久,又给吹着去了远处。
侯宵浑身都僵得厉害,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痛快,好像从和杜佰恭重逢开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就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侯宵轻吐一口白烟,等反应过来时,炙热的烟头已经烫伤了指腹,疼痛之下侯宵失手丢了烟,再想去捞也来不及。
出门没带多少,这一根没了他也没别的了,侯宵索性起打火机,咽下嗓子眼那股糟糕透顶的感觉,拿出手机半生不熟地叫了车。
赶到长谷中心广场时,侯宵一眼就看见了几个相熟的老同学。摄影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成员之间不得互相拍照,因而隔了一整个暑假再见面他们也只是寒暄了几句,又继续坐下来等其他人。
杜佰恭来的不早也不晚,刚好掐着点,令侯宵意外的是,他似乎和其他人很熟,聊得非常顺畅。侯宵找身边人借了根烟,还没来得及点燃,烟就脱手到了杜佰恭手里。
侯宵有些发愣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但也不恼。杜佰恭坐在他旁边,把烟掰成两半准确无误地抛进垃圾桶里,转头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学着抽烟了。”
“就这一根了,你还给我丢。”侯宵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早知道就让他们别叫你来了。”
“就为了一根烟不让我来啊?”杜佰恭失笑,“行了,回头带你去吃东西补偿你。”
等侯宵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未太不对劲,杜佰恭已经起身去和白松聊天了。他低下头,在心里把自己挤兑了一通,拿着东西和他们一块儿上车。
车是白松租的,共两辆,侯宵和杜佰恭都在第二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第一辆人多得爆满,第二辆却还多了个空位,这安排有点奇异。
侯宵低头翻着手机,想找个小游戏打发打发时间,指尖还没碰到屏幕,一旁的杜佰恭忽然就自然而然地抬起相机,对着他按下了快门。
侯宵:“社里不让互相拍照的。”
“我不是你们社的啊。”杜佰恭调整着设置,“所以我拍你没问题。”
杜佰恭的解释粗略一听没什么毛病,细细一想就不太对味了,但毕竟揪不出什么大问题,侯宵也只好任他留下那张照片。
杜佰恭笑了两声,靠着车窗把照片保存好,借着微弱的光打量了两眼侯宵,总觉得侯宵身上笼罩着一层阴翳,好像他整个人都没有之前那么有活气了,虽然该开的玩笑还是会开,说起瞎话来也脸不红心不跳,却总让他有一种这个人心性变了的感觉。
其实刚走那阵,他的确是没想起来给侯宵通个信,老师那儿还是杜成礼打的招呼,他就光顾着跟着各路亲戚折腾别的事去了,等想起来时,杜成礼已经二话不说把他的通讯设备全锁进了抽屉里,直接把人丢进了寄宿制实验学校。
新学校比海港那所正规了不知道多少倍,老师都是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手了,个个每天板着一张脸,好似学生们集体欠了他们八百万,恨不能把二十四小时拆成八瓣用。杜佰恭再怎么样,也不敢在杜成礼的眼皮底下闹腾,从此摇身一变成了乖乖学生。
一直到高考结束,那些电子产品才得以重见天日。杜佰恭连开机都不敢,生怕看到以前的同学的短信,直接换了新号,把新班级的同学的联系方式存进去了,又机缘巧合地认识了一个会摄影的同学,学了一暑假,也算是会了些技巧。
就连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一个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的人,是怎么坚持摄影到现在的,而且还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娱乐活动当作了长久的兴趣爱好。
“佰恭,等会儿先去的地方是谜语花林,你看你要不要戴个口罩?”林元六回过头来,就看见杜佰恭伸出根手指来放到嘴边,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扫了一眼不知何时睡着了的侯宵,压低声音道:“或者你跟他们说一声你就拍拍外面,里面让他们去?”
“不用了,一个花林而已,没那么严重。”
“我看你就是没有点自知之明。”林元六嘟囔着转回去,“算了,你觉得没事就没事吧。”
一直到半路,侯宵都没醒,他其实不贪睡,个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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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睡够,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了,身体还是清醒的,甚至能一清二楚地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内容,意识却早已给卷入了茫茫沧海,不见踪影。
等到了目的地时,杜佰恭还没来得及叫他,侯宵登时就跟提前设好了闹钟似的,准时准点地睁开眼,整个人蹭地一下坐直了。
面对这诈尸一般的一连串动作,杜佰恭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醒了?”
“……醒了。”侯宵看着他手心上浅浅的伤疤,眼睛像是给烫伤了一样。他猛地伸出手,抓住杜佰恭的手腕,两个人都是一愣。
“什么……时候的事。”
第9章c9
老实说,在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侯宵就想回去,但他又觉得半路抽回去显得太刻意,干脆就握上了。杜佰恭的手非常凉,再加上侯宵火炉般得体质,这么一接触,那点温度差更是被放大了好几倍。
侯宵不自觉地紧了手,杜佰恭也没就这件事说些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解释了一句不小心烫的就安静下来,微垂着眼睫注视着侯宵,侯宵被他看得心里发慌,赶忙松了手,揣着相机和白松进了谜语花林。
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是因为每一种花边都会放着一张木牌,上面会写一些问题,答对后就可以领取一些小礼品,多半是花种子之类的。
侯宵正低着头调整着相机,肩膀就给人揽了一下。杜佰恭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参加了第一轮的问答,赢了一包蔷薇花种回来,炫耀似的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又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送你了,记得让它开花啊。”
杜佰恭没等他反对,直接拿着相机跑远了,转眼间摄影社的人就分散了个七七八八,白松老爱拍近照,喜欢凑到里面去,像侯宵喜欢远景,慢慢地两人也没同时行动。
到最后侯宵想找个长凳坐下来整理一下照片,就看见勿忘我花区边上蹲着个杜佰恭,他登时什么也不顾了,噌得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语气有些着急。
“你怎么了?”
“没事。”杜佰恭抬起头,见是他就又埋了下去,额头上泌出了些冷汗。他哑着声音,慢慢地说,“你能不能把你的手借我用一下?”
侯宵没想到他提出的会是这样的请求,愣了愣,闷着声音说道:“好。”
他话音刚落,杜佰恭就伸手握住了他的。他下意识抻了抻手指,又改为十指紧扣握得更紧,冰冷的手握上一只暖烘烘的,掌心很快被带得也热了起来,那一点暖意连到了心尖儿上,不可拾地朝着四肢百骸散去,于是心里冒出三分惬意和七分不知所措。
侯宵伸出剩下的那只手,轻轻碰了一下杜佰恭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他皱起眉头,询问的话跑到耳边,又被杜佰恭的下一个动作硬生生打碎了。
杜佰恭借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动作,直接将他往前一拽,头埋进了侯宵的肩窝里,像是小孩子似的蹭了蹭,头发扫过脖颈。侯宵心里蓦地就塌陷下一块儿,腾出的地方全装了杜佰恭这个人。
他安静地顺着杜佰恭的动作,直到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试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问道:“现在呢,你还好吗?”
“……谢谢。”杜佰恭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侯宵耳朵里,他没忍住在心里自嘲了一声,想把那些蠢蠢欲动的情绪压回笼子里关好。
足足又过了五六分钟,杜佰恭才松开手,撑了撑膝盖站起身,他看着侯宵笑了笑,说道:“老毛病了。待一会儿就好,走吧。”
侯宵想问他是什么病,又怕这事是杜佰恭心里一个没有结痂的伤口,故而咬紧了牙关避而不谈。就在这时落后了好半天的白松总算是追了上来,一边和他们聊着天一边分享着自己拍的照片。
侯宵拍了不少,又因为要求太高,这会儿再看给删了个七七八八,翻到最后一张时,他看见意外入镜的杜佰恭,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按下删除键。侯宵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看了眼脸上依然毫无血色的杜佰恭,心想着不能继续在谜语花林待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从远处跑来的林元六已经宠着他们招了招手:“杜佰恭!”
侯宵硬生生吞下喉咙里的话,默默看着林元六和杜佰恭凑在一起看照片,过了没多久,林元六又转头来看他和白松:“我们先出去等你们吧。”
林元六知道。
侯宵心里咯噔一声,一块大石头骨碌碌地滚进了黑暗的角落。
“侯宵,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元六想看一下你以前拍的照片,就是海港的夜市的。”杜佰恭注意到他的失神,笑着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侯宵的额头,“还是你要继续拍?”
侯宵看了看相机里所剩不多的照片,又望了一眼还剩下大半没走完的花林,答道:“和你们一起出去吧。”
白松咂了咂嘴,压着他的肩膀说了两句不够意思之类的话,很快拿着相机离开。侯宵担心杜佰恭和林元六之间的聊天内容自己听不懂,干脆就拿着相机在后面边走边拍,结果不仅没再拍出让自己满意的照片,心头横着的那股子劲儿反而越来越强烈。
刚刚十指相扣时的触感还历历在目,他甚至想把那一刻永久地定格下来,而现在他却和杜佰恭相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好像刚刚的亲密无间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而至走火入魔所做的梦。
他停在原地,没注意按下了快门,把面前两个人的背影给拍了下来,心里腾升起无名火来,差点没把他烧得焦躁万分。侯宵飞快地删掉那张照片,也笃定了自己不想再走在这两个人后面,直接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面。
正在和林元六讲话的杜佰恭一愣,眯着眼睛想了想,拍了两下林元六的肩膀,跑过去跟上了侯宵的步伐,笑问道:“没拍到自己满意的照片不开心了?”
“不是。”侯宵扭头看了眼他,心想心里没鬼的人做完刚刚那种事之后果然是毫无波动的。他一阵心烦,敷衍了一句,“还是有几张看得过去的。”
“我最开始拍照片时也总是觉得自己拍得不够好。”杜佰恭将手背到身后,“可能是因为我这人比较三分钟热度,不愿意用心去学,久而久之又不甘心,就找人请教了一下,这才慢慢变好的。后来不管拍得如何,我都是很看的开的态度。”
侯宵抓了抓手心,放低声音问道:“你是因为什么……会去摄影的?”
“遗憾吧。”杜佰恭忽然停了下来,神情认真地看着他,“当时你说从来没人给你拍过照片,而我又不会,我觉得很可惜,所以就接触了,想以后见到你给你拍一张,弥补这个遗憾。”
“那如果碰不到呢?”侯宵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我们碰不到的话,你又怎么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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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呢?像这种概率事件,最初就应该打下最坏的打算。”
杜佰恭站在原地,被他语气里的情绪打了个七荤八素。他觉得喉头有些发涩,犹豫了许久也没能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实际上他看到了侯宵的短信,只是没有心情也没有勇气去回,海港那边的气氛太好了,他害怕自己再次接触到就再也抽不出身来。
他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了负罪感,觉得对不起侯宵,后来有了时间,又不敢去回,他恐惧有可能会到的质问的话。不知道为何,他不忍心面对侯宵对自己说任何狠话。
“我……”杜佰恭张口结舌,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侯宵的表情越来越差,眼睛里的光一点点地熄灭。这种亲眼看着一个人从希冀满满走到失望的感觉非常难受,让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后再揪成团似的疼痛不已。
侯宵苦笑了一声,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他加快步子走到前面,埋头只顾赶路。杜佰恭在原地怔愣了好半天,才被跟上来的林元六拽着往前走,后来林元六又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满脑子都是侯宵刚刚的表情。
他不希望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像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直发抖的小动物,期盼着谁给自己一点暖气,却只能苦苦捱着渡过寒冬。
侯宵靠着车门站着,正对着远处的天穹举着相机,林元六要给别人带东西,打了声招呼后就快步离开了。杜佰恭靠着栏杆站了一会儿,远远地看着侯宵摆弄着相机,拍完了这边后就绕着树走远了。
他几乎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杜佰恭的视野里消失的。
杜佰恭心里一紧,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迈开步伐跟了上去,他没有跟得太近,而是距离着一段距离慢慢地缀在侯宵身后。
侯宵蹲下来拍了江面,又扶起了一个不小心在他身旁摔到的小姑娘,那个幼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把侯宵逗得直笑。小姑娘很快就被家人抱走,侯宵拿着相机在栏杆边蹲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拿着这架陪伴了他多年的玩意儿,迷迷糊糊间,他又想起了刚刚杜佰恭埋在自己肩头休息时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血脉喷张,反而是冷静得厉害,更多的是一种往心房上开了个小口,温温柔柔的东西缓缓流出来的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即使那不过是一个错觉。
他叹了口气,撑着栏杆站起来,原地蹦哒了两下来活动两条腿,陡然间一回头,就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杜佰恭,他忽然之间就什么都不会说了,只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杜佰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他招了招手。
恍然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夏天。
第10章c10
人陆陆续续地集齐时已经快到饭点,白松想带着大家一起去最近的饭馆吃饭,人均消不算低,侯宵不想脱离大部队,但也不得不面临自己的生活不足以支撑他在吃完这餐后还要对付一个月的问题,他只好委婉地跟白松说了自己的情况,拎着照相机沿江往回走。
今年的夏天,家里发生了很多大事,先是一个自称是他父母以前的朋友的家伙找上门来,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侯煜抄家伙赶走了,随后直到侯宵高考,他一共来了三次,每次都试图单独和侯宵讲话,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再后来,离出成绩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候,陪了他十多年的阿婆忽然中风倒下了,当时家里没有别人,侯宵一个人揣着医药单跑上跑下,等被小姨推醒再去查成绩时,整个人还是混混沌沌的,硬是被那凄惨到不堪入眼的成绩吓醒了。
现在去回想当时的心情,只觉得宛如做了一场大梦,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躲了好几天,夜市开始时,那些霓虹灯的灯光把黑漆漆的房间映得宛如白昼。他不断地往黑暗里缩,那光影就尾随而来,硬是要逼迫他去接受现实,让他愈来愈清醒。
也是那时候,侯宵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地想念杜佰恭,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渴求和热烈,他发了疯地想要把自己拆解开,看看杜佰恭这三个字、这浓烈的毒素究竟侵入到身体里的哪一处,以至于让他一想起来就泪流满面,全然没了原本的样子。
侯宵停在拱桥的尾巴上,盯着江上泊着的一张小帆船出了神。他想起和杜佰恭一起度过的那个夏天,那时候是多么惬意啊,谁能想到一年后的他们一个变化非常,一个沦落至此呢?
好像永远也不能认为自己待在一个多么快乐美好的生活里,说不定下一秒你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倒,吃了满嘴的泥污。
“侯宵!”杜佰恭揣着相机飞快地跑了过来,停下来时还在呼呼地喘着气,“我听白松说你先到下一个地点去等他们。你不吃饭吗?”
“我不是很饿。”侯宵没想到杜佰恭会跟来,有些促狭地低头摆弄着相机,试图把那寥寥无几的照片再减少到一个更可怜的数字。
“那也不能空腹玩一整天,胃会不舒服的。”杜佰恭拉上他的胳膊,想带着他去前面的店面吃顿午饭,“我记得前面有个面馆,味道非常好,量也很多。走,我们一起去。”
那是一家牛肉面馆,小有人气,店面不大不小,环境还算不错,杜佰恭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和老板成了熟络的朋友,两人趁着点单的间隙聊了好一会儿。
侯宵起初还试图去听,后来发现他们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自己听不懂,干脆泄了气,靠在椅背上盯着墙上的菜品介绍看了起来。
“我给你点的一样的,我估计你也不知道点什么。”杜佰恭把汽水儿往侯宵那儿推了一瓶,见他已经完全大脑放空了,坏心思顿起,像以前那样把手伸到侯宵的后颈处狠狠捏了一把。侯宵的那一处很敏感,每次他一捏就会炸毛,严重时还能追杀他十几分钟。
果不其然,侯宵一个哆嗦抽回了思绪,十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抄起一旁的餐巾纸盒就要打他,抬起了手却又放下了。已经做好防护措施的杜佰恭见状笑了笑,调侃道:“怎么了,不舍得打吗?”
他说的是调侃的话,没有往心里去,侯宵却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眸底划过复杂的情绪。他看着眼前正喝着玻璃瓶子里的汽水的杜佰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鬼迷心窍了,把积压在心底的话吐了出来。
“这个暑假,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杜佰恭以为他说的是高考失利的事,安慰道:“想开一点,以后读研也可以尝试一下好一点的学校。”
“不是这个。”
“嗯?”
侯宵握紧了瓶子,里面还在往水面上冒着气泡。他轻轻地,像害怕击碎什么脆弱的东西一样:“相思真是杀人的利器。”
杜佰恭转着筷子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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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意料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借着去拿面的理由站起了身,噌噌噌地跑走了。
侯宵感到一阵后悔,那股冲劲儿一过去他就害怕起来了,担心杜佰恭会因此不再理会自己,但同时他又保留了那么点侥幸心理,想着如果这次他能幸运一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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