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微笑的猫
唐缈吓得跳起来,抓住淳于扬把他挡在身前。
淳于扬只得再次强调:“它听你的,不听我的。”
唐缈说:“我怕!老子害怕一切没有腿的东西!鱼除外!轮船除外!”
噗呲稻虫,不,大贝贝又挪近一步。
唐缈再次躲避,说谢了谢了,心领了,你平身退下吧,别靠近了!
淳于扬说:“不能退下,快问它哪里有水。”
远处传来周纳德和离离痛苦的咳喘声,他们应该支撑不了多久,既然始作俑者们说水可以救人,那无论如何也得试试!
“大……大贝贝,”唐缈极度别扭地问,“请问哪儿有清、清水?”
稻虫一动不动。
当然了,动才怪呢。
“他不听我的!”唐缈带着埋怨望向淳于扬。
淳于扬鼓励:“你继续问。”
唐缈试探:“大贝贝?贝贝?”
大贝贝岿然不动。
第53章洞中之三
唐缈说:“大贝贝根本不理我!”
淳于扬摆了摆手,小声道:“不会的,它是你家的门卫之一,绝对会听你的话。”
唐缈命令唐画站着原地,自己陪着小心靠过去:“怎么可能听、听我的话……”
稻虫忽然向他转过来,把嘴张得更大了,它嘴里有花瓣一样繁复的鲜红色的颚,还有层层叠叠的细小的牙。
唐缈好一阵恶心,几乎想拔脚就跑。
这时另外一只稻虫从绿水溪流里跳了出来,随后是第三只,第四只。他们的姿势一模一样,张嘴的幅度也一模一样,就是沿着溪流岸边排布,仿佛在指明道路。
按照唐画的命名法则,它们应该分别是“二贝贝”、“三贝贝”和“四贝贝”。
“在那边是吗?”淳于扬问。
稻虫还是一动不动,但从它惯常的表现来看,此贝贝只是反射弧比较长。
果然,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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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五秒之后,它一个猛子扎进了绿水,然后从另一边再跳出来。之所以知道它还是大贝贝,是因为其确实大一圈。
淳于扬便沿着贝贝们所指的方向走去,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河岸对面的石壁上画着大大的箭头。那箭头是红色的,作画颜料历经多年已经褪色,也不再明显,但当初画上去的时候一定非常鲜艳醒目。
唐缈也看见了,问:“这是什么东西?”
淳于扬用手电光跟随着箭头,箭头直指前方,持续了一会儿,突然上指。在那个往上的拐角边,用同样的红色颜料写着硕大的“逃生路”四个字。
“逃生路线……”淳于扬反复念了几遍,满是困惑,问唐缈:“你知道吗?”
唐缈说:“我要不是多看了几本港台盗版武侠小说,连最后那个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淳于扬还再想,忽然听到了水声,他嘱咐唐缈待在原地照顾妹妹,自己往前紧跑了几步。
大贝贝说得没错,清水就在附近,但那是怎样的涓涓细流啊,几乎是从石头缝里一滴滴渗出,在钟乳石柱的顶端形成一个直径顶多半米的小水池。
淳于扬大喜过望,立即拿出军用水壶准备接水,试了一下才发现不行。
那块顶端有水池的钟乳石位于绿水溪流的对面,虽然溪流在这一段已经相当狭窄,但还是有一米半左右的宽幅,淳于扬纵然有身高优势,但站在这一侧仍然够不到那一头。
他一时犯了难:周围没有任何可垫脚的石头,绿水虽然看上去很浅、很窄,但有剧毒。
迟疑间,唐缈抢过他的水壶,径直往绿水走去。
淳于扬从身后将他一把抱住:“干什么你?!”
“嘘,”唐缈轻推开他,“我只是想试试。”
他把手缓缓地伸进了绿水。
那水很凉,没过手腕时简直是冰冷刺骨,冻得他的皮肤微微作痛,浑身汗毛乍起,就好像数九寒天里摸进了结冰的河流,然而他的皮肉筋骨安然无恙,没跟那只可怜的鸡一样化为乌有。
他撤回手,前后看看,对唐画说:“画儿来。”
唐画摸索过去,他便将指尖上一滴几乎凝固的绿水轻擦在唐画的手背上,后者一丝反应都没有。
唐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对淳于扬苦笑:“我猜对了。”
他不但猜对了,而且还明白了一大串事儿!
比如姥姥之所以放心大胆地让他拉起机关,布下毒水深沟的围困阵,就是因为这东西只针对外人,对唐家人无效,不管是他、唐画还是早已离开的唐好,都能畅通无阻!
比如唐好离开唐家时根本用不着走秘密地道,大大方方淌水即可,至多再游一段,此外她还有几位贝贝保驾护航。
再比如他其实能将唐画也送出去,没必要让小姑娘跟着吃苦……“淳于扬,”他带着点儿愧疚说,“原来这绿水对于我来说是没毒的,可这么多天我居然都没胆子试一下。”
淳于扬沉默。
“所以这水真的是水吗?或许……它是有知觉的东西,或许是某种虫?”唐缈问。
淳于扬摇头:“我不知道。”
唐缈叹息:“再或许身上真正带着蛊的人,是我们几个姓唐的,而不是你们。”
听了这话,淳于扬骤然想到《吕氏春秋》里的一句:东面望者不见西墙,南乡视者不睹北方辩证法人人都会喊,事到临头却不是人人都能按照这路子去想。
是啊,为什么蛊一定是出于陷害和控制的目的呢?姥姥下蛊,难道就不会是为了标记和保护么?
这个小峡谷里有无数毒虫,它们感官与哺乳类迥异,没有智力,遵循本能行动,不靠这种方法,姥姥如何才能告诉它们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外人”?哪些是不可攻击的同类,哪些是需要消除的异类?
唐缈举着军用水壶,在钟乳石顶端的小水池中装了满满一壶水,递给了淳于扬。
淳于扬走去将水泼在司徒湖山等几人脸上,再轮流灌了一点在他们嘴里,便不再过问,返回唐缈身边。
唐缈问:“你这么着急回来干嘛?留着观察他们一下啊。”
淳于扬摇头,说:“给我看你的脚。”
唐缈脚上还有伤,刚才为了接清水,他脱掉了鞋袜,只裹着纱布绷带就下了绿色溪流,淳于扬担心他的伤口。
“应该没事。”唐缈笑了笑。
淳于扬不放心,非要确认,唐缈只好把脚递到他怀里。
脚极冰,因为沾染了绿水的凉意,唐缈说:“我感觉像是踩进了冻糕里,那东西似乎都不太流动。”
“嗯。”淳于扬摩挲着他的脚踝,没来由地觉得内疚,应道,“有事一定要对我说。”
唐缈指着那三人躺倒的方向:“你去看看他们好点没?”
淳于扬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说:“他们和我有什么干系?”
他执拗地守在唐缈身边,后者也只好随他。
等待期间,两人随意聊着,淳于扬问:“唐家的机关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唐缈说:“我不太清楚,但是姥姥说过这圈毒水机关是前任家主在1937年八一三事变后修造的。”
八一三即淞沪会战,中国军队与日寇浴血缠斗三个多月,打得满目疮痍,伤亡惨重。虽然以上海沦陷告终,但从此之后,全国性的抗日战争彻底展开,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都有守土抗战之责。
淳于扬喃喃:“唐竹仪难道到过上海?”
他摇头否定自己,心想:他就算没到过上海,身处重庆大后方,但凡稍微有点儿爱国心,也是成天坐如针毡吧,所以在家里造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唐缈说:“我在乡下外婆家长大,外婆说她的老家在宁杭公路边上,日本人占领上海后,沿着宁杭公路一路放火烧杀,进犯南京,她家里就逃出来她一个。”
淳于扬说:“唉!”
这时听到司徒湖山一声大喘,唐缈非要去看,他也只好跟着。
司徒湖山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周纳德和离离也有所好转,看样子泼清水是对症下药了,唐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淳于扬没他那么担心表舅爷,只举着手电,观察石壁上的那些色泽陈旧的指示箭头,突然眼睛一亮:
石壁上居然有字!只是略小些,写得又略高了些,所以刚才被忽视了。
“若遇空,必,孺先行,男子後。”淳于扬一个字一个字地努力辨认着。
他恍然大悟,说:“唐缈,这儿并不是什么密道,是个防空洞啊!”
唐缈问:“什么?防空洞?”
淳于扬略带着激动说:“我明白了,我这下全明白了!难怪洞穴前方的甬道有那么多的出入口,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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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出入口下面挂的都是更安全的网状绳梯,难怪那甬道还算道路规整,岔路也不多,这一切都是为了空袭到来时快速撤退准备的!”
他以手电指示着继续:“甬道通往这个大型洞穴的入口很小,应该是为了防守故意设置的咽喉要塞。洞壁上还写有那些非常明确的指示语和箭头,内部有水源,有可储存粮食的空间,所以这儿就是一个避难所!”
“洞穴是天然存在的,但是躲避空袭的用途却是唐竹仪赋予的。”他问,“唐缈,你还记不记得司徒湖山曾说他经历过重庆较场口大隧道惨案?”
“记得啊。”唐缈点头。
淳于扬说:“他说那天日军空袭时,唐竹仪就站在他身边,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惨案发生,痛苦不已但束手无策。司徒湖山那样的人都受了严重刺激,何况唐竹仪?所以他要为家族造一个防空洞,一个万无一失的庇护所!”
唐缈问:“你觉得是隧道大惨案发生在前,还是他造防空洞在前?”
淳于扬说:“这些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家家主是个聪明绝顶,但思虑重重,极有忧患意识的人就行了。”
唐缈问:“他为什么怕空袭?”
淳于扬不知情,只摇头说:“总之按照这个推论,整个空间里就不会有任何的机关和暗器,不会有任何附带伤害性的物体,因为它是用来自保的,而不是用来算计他人的,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四处走动了。”
“那表舅爷他们怎么会要翘辫子呢?”唐缈问,“那些毒蛾子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出口,他就懊恼自己多嘴。
果然淳于扬迅速猜到了:“我想唐竹仪活着的时候这儿没有虫,虫是唐姥姥放进来的,为了阻止外人进入,为了掩盖某种秘密。”
唐缈松了口气,因为淳于扬的后半截话有错,姥姥把虫放到这儿没什么特殊目的,而是因为她年老体衰养不动,没地方可扔,又不忍心全部弄死。
淳于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知道?”
唐缈立即摇头。
“唐家一定有很多秘密。”淳于扬继续,“你刚才提醒我了,日军空袭大多选择重庆、长沙、南昌等人员密集的城市,怎么会专程跑来轰炸长江边上的一个不起眼山坳呢?所以这里必定有被轰炸的价值。而那所谓的价值,就是唐竹仪建造防空洞的原因。”
唐缈说:“淳于扬,四十多年前的事你就别瞎猜了,管好眼前吧,有空去看看表舅爷他们好点儿没。”
淳于扬只是简单地用手电照了照,说了句:“死不了。”
稻虫贝贝们在远离一些的地方木然地蹲踞着。
唐缈看着恶心,但又觉着这玩意儿是自家的狗,对待它们不能太恶声恶气,于是挥手说:“麻烦走吧,我没什么好赏你们的,回头少叫我看见就行了。”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还没眨,以大贝贝为首的四只稻虫瞬间就扎入绿水消失了。它们体积那样庞大,动作却意外的轻盈,似乎还通回旋翻转压水花等跳台绝技,倒叫人刮目相看。
“哟,这次反应挺快的!”唐缈笑道。
淳于扬喊:“唐缈,你来看!”
又发现什么了?
唐缈拉着唐画凑过去,抬眼一瞧,只见石壁上的红色大箭头在梢高处分了叉,一头继续指向右侧,一头指着上方。
右侧的依旧是逃生路线,指向上方的箭头边写着“控制室”。
唐缈仰头问道:“上面居然还有空间?”
“看来是个枢纽部门。”淳于扬也四处寻找着。
周围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空间,洞顶还是只有四五米高,压抑又森冷。箭头那么明确地指向上方,可找不到往上去的路径。
突然间灯光灭了,把他俩都吓了一跳,以为手电筒关键时候掉链子,还好只是里面有点儿接触不良。淳于扬拧开电池盖,调整了一下接触弹簧,手电便重新亮起,只是亮度减弱,显然电池难以为继。
“这可糟了,没有替换电池了。”淳于扬低语。
“把正负极互相敲敲就能再维持一阵。”唐缈掌握着劳动人民的朴实延时技巧。
淳于扬叹息说:“要是画儿把她的天分给我们一点儿就好了,可惜我们开不了天眼。”
唐画的脑袋转来转去,忽然冲着一个角度说:“乌龟!”
哟,闹了这么一阵,她可想起自己的小乌龟来了,可她为什么指向背后?指向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
“唐画。”唐缈拍着她的肩膀深情地说,“以后哥哥带你出去饱览世界大好河山,咱们还是尽量跟着地图走哈!虽然哈萨克斯坦和印度斯坦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但按照你的方法还是很容易弄混的。”
唐画不明白什么叫做地图,又连戳两下:“乌龟!乌龟!”
“那儿没有。”唐缈说,“咱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不不不,”淳于扬反应过来了,“她指的是上面!画儿,乌龟在控制室里,是不是?”
第54章中枢之一
唐画像个小陀螺似的往左转、往右转、往后转,转了几圈然后比划一阵,居然连自己也糊涂了,大约是洞中的虫实在太多,对她造成了极大干扰。
雷达就是有这个缺点,所以对付雷达的方法无非是躲避它、蒙蔽它,干扰它,使之失灵。
见小姑娘默默挠头,唐缈哭笑不得,对淳于扬说:“这孩子大概得好好检修一下。”
淳于扬却发现了一根值得注意的石柱,它和数十根同样的石柱、石笋、钟乳石一样立在洞壁附近,特殊之处在于粗壮许多,而且没那么奇形怪状,是相对规整的圆柱形。
淳于扬绕过去,果然在其背后看到了通往上方的台阶。
那是用人工在石头上凿出来的台阶,所以很窄,宽度大约四十公分,而且每一级的高矮跨度都相当可观,陡峭险峻。
淳于扬用手电沿着石阶往上方探照,心说难怪。
难怪刚才走过来时没看见,原来这石阶是螺旋状的,盘旋到那一面时已经有两米多高,远远超过普通人的视线。
“快来!”他招呼唐缈和唐画,“秘密路径找到了。”
指路箭头没画错,上面还有一层控制室,但这地方需要控制什么呢?他们决定上去看看。
石阶太高太陡,唐画绝对爬不上去。为了安全起见,淳于扬将她背身后,特地用衣服在两人腰上扎了一道,以她中途乱动摔落。
唐缈打了头阵,爬到半途当中他抱怨道:“这鬼东西,稍微有点儿恐高症估计都不敢上来!”
“不算高啊。”淳于扬说。
不太高,但是吓人,因为这台阶绕钟乳石柱盘旋而上,侧面没遮拦,左右没抓手,越往上面还凿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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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虎,到了石柱高处几乎就是几个浅浅的凹坑,人必须紧贴石柱侧身往上,仿佛悬空站着似的。
唐画就完全悬了空,好在她瞎,照样闲适地踢腿玩。
“唐竹仪这是没来得及完工吗?”唐缈问。
“不,是后来塌落了,你看那边,断裂口很整齐。”淳于扬说,“石灰岩只是碳酸钙沉积物,可比不上花岗岩坚固,有时候稍微一砸就碎了。”
石阶断裂口不但整齐,似乎还有些新,但由于照明暗淡,加上无法细看,淳于扬也不敢贸然猜测或许部分台阶断裂的原因是近期有人上去时不小心踩塌了?
淳于扬胡乱想着:那会是谁呢?姥姥?唐好?
以唐好的腿脚应该上不去,除非她四肢并用。那还有谁?虫?刚才的大贝贝?
……
三个人艰难向上,最糟糕的是几乎爬到顶端了,手电又连续灭了两回。
“别啊!”唐缈敲着手电柄祈求,“别在这半道上!”
淳于扬咬着牙说:“没事,摸也要摸上去!”
在台阶的顶端,唐缈发现头顶上有个四四方方的洞,洞口盖着一块木板。他原先以为是石板,没想到贸然推动居然开了。
“淳于扬,我先上去了,你们俩小心。”他低头对脚下说。
淳于扬嗯了一声。
唐缈便攀援而上,骤然接触到上层的空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顶上也是个颇大的洞穴,黑黢黢的,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
唐缈放下手电,将淳于扬和唐画拉上来。
“你们闻到没?”唐缈喘息着说。
“什么?”
唐缈说:“非常浓的机油味。”
唐画一落地就率先往洞里走去,唐缈刚想提醒她别乱窜,就听到“咚”地一声,她撞到头了。
“哎哟!”小姑娘伸手去摸,撞她的玩意儿冰凉坚硬,是个金属制品。
偏巧手电又灭了,淳于扬正抓紧时间修理,唐缈便一边喊着唐画的名字一边摸黑过去,结果也撞到了金属。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身处唐家地下的洞穴里,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南京的工厂,因为那个东西分明是一根粗壮的铸铁直角立柱,通常用来固定或者支撑机器设备。
他沿着铁柱子往上摸,发现了凹槽和直径有五分硬币大小的螺丝,感觉到凹凸不平便立即松了手,也把唐画拉开说:“别碰,这上面有铁锈!白求恩是怎么死的?就是这么死的。”
唐画问:“白恩怎么死的?”
唐缈说:“你把小手拉破了,改天自己去问他:白爷爷,请问破伤风好治吗?”
淳于扬终于把手电弄亮了,仍旧是微弱的一点光,叫人心生绝望。
“如果再灭,我们就只能摩擦生火了。”他的话更叫人绝望。
借着光,唐缈基本看清了铸铁柱子的形状,原来它们有许多根,被焊接成一个坚固的长方体,立柱长些,大约两米高,横柱短些,一米五左右。在这个镂空长方体中间,固定着一台大型机器,它基本呈圆筒状,有四只粗壮的铸铁脚,侧边装着一只醒目的手摇柄。
淳于扬没见过这东西,唐缈倒是发挥了工人阶级特长,左右看了看说:“咦,这好像是一台手摇式发电机啊!”
发电机?淳于扬眼前一亮:既然有发电机,就说明这里布着线路,有线路就必定有照明,如果能不用依赖这支即将寿终正寝的破手电就太好了!
唐缈试着去摇那手柄,挣得满脸通红,还是丝毫摇不动,大约是年深日久,手柄附近都锈死了。
他绕着机器转了一圈,说:“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体积这么大的手摇式发电机,因为这种机器的摇把特别沉,普通人摇不动。我们车间老师傅家里有一台军用手摇发电机,至多只有这个的一半大,已经需要军人体魄才能摇了。”
淳于扬把手电递给他说:“你照明,我来摇这个试试。”
趁着淳于扬摸机器,唐缈拉着唐画继续往前边找,发现同样的发电机还有一台,也是焊接在铸铁直角柱组成的固定立方体里,难怪此处叫做“控制室”,看起来还很像是个车间啊!
他在另一台发电机的手柄上都试了试,可惜依旧没能撼动,耳听得淳于扬也毫无建树,便再往洞穴深处走。
由于手电光太暗,他们差点儿一头撞到另一个装置上。唐缈初开始看到皮带转轮时还以为是车床,细看之下才高声叫起来:“淳于扬,快别摇了!这里有个烧柴油的!”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那边“咔”地一声,淳于扬居然把那玩意儿摇动起来了,这人看上去斯文,但是好一把子蛮力!
唐缈吐了吐舌头,对唐画说:“妹妹,千万记住以后不能和淳于扬硬碰硬!”
唐画问:“我不跟淳碰,你跟他碰。”
手摇发动机的转子开始运动,初开始很生涩,后来渐渐顺滑,慢慢转快,随着内置线圈在磁场中旋转,直流电力产生,发电机顶上有一只旧灯泡便忽明忽暗地亮起来。
在唐家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电灯。
这个把钨丝加热到白炽后发光的技术已经被发明出来一个世纪,不管它是否真由爱迪生发明,或者其人只是从发明者贫困的遗孀手中购买了专利,总之电灯的诞生大大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也大大安抚了此刻淳于扬和唐缈的心。
“淳于扬,别停!”唐缈兴奋地叫道,“停了就没有电了!”
淳于扬当然知道不能停,可人力毕竟有限啊。他努力地摇着,让无形的电力随着有形的电线传播,直到洞顶上的灯一盏一盏次第亮起。
“好多灯!”唐缈笑道,“画儿你看见了吗?天上好多灯啊!”
唐画看不见,只能感觉光,并且灯光和那些虫的光点还重合,但唐缈高兴了她就高兴。
唐家的地上宅院和地下洞穴仿佛是一个世纪前世界历史的写照,地上是大清帝国,咸丰年间,地下却已经是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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