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追夫记[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都是人钱财的,清凉寺的一众僧人见着戏班子如此卖力,元祖法师便没再示弱,带了众弟子开始咿咿呀呀唱经。
谢宣见状,无奈走了。
酉时,一众来客,皆聚在了灵堂前的小院中。谢卓在沧州的几位相识,作了个祭词,词曰:建安十九年,岁戊戍元月戊子初十,挚友祝之年,孙天永,白相生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友谢卓老大人之灵曰:老大人生前耿直,刚正不阿,心怀若谷,常济人以点水,容人以励露,助人于危难。气若兰芷,润物无声。曾畅聊金戈铁马不惧,亦曾手书隽永之章,胡何一疾,不起之殃!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注2)
谢宣垂头听着那些人的祭文,心头并无他想。于他,谢父走了不是五日,而是十八年。如今,他也只得一愿,等到最后开棺那刻,再看一眼父亲的遗容。阴阳先生让人开了棺,带着亲属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谢刘氏便扶住棺材沿哭喊:“我的老爷啊,缘何你如此薄情,早早撒手去了,留我孤儿寡母,让我如何活的下去。你不如带了我一同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啊......”家中亲戚都过来拉着谢刘氏,劝她千万节哀,为了谢鸿飞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谢宣无意看这些,出去跟阴阳先生说了句:“别误了时辰。”那先生自然知道意思,当下叫上自己的帮手,高呼一声:“时辰到,盖棺入殓。”
谢刘氏哭声愈大,撕心裂肺,阴阳先生却是充耳不闻,带着人将那棺材板盖上,四周黄纸封了角,便启程入殓。
谢鸿飞手持引魂幡打头阵,其后是谢刘氏亲戚家的一个小女儿,沿路洒纸钱。谢宣端了谢卓的牌位走在第三位,刚出谢家大门,走了三步,谢宣便跪了下来,一叩首。众人皆叹:这谢家倒真是出了个孝子,三步一叩首的大礼,是多少年也未曾见过了。(注3)
谢宣这一通大礼,时间拖的便长了些,一行人回到谢府的时候已过了戌时。谢宣招呼着客人与帮工入席,忙完这些自己则坐到了李之源的旁边。
李之源年纪还小,这几日赶路本就没有休息好,今天再这么一折腾,更是没了气神。此时入席,几乎快打瞌睡了,若不是他爹爹教养严格,此刻他怕是已经睡到桌子上了。谢宣看着身旁小孩儿一脸倦容,有些心疼,夹了一筷子虾到李之源碗里,悄悄在他耳边说道:“这是南方的河虾,新鲜的,好吃的很,你多吃两口,吃完哥哥就让人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李之源年纪小,但也知事了。来沧州的路上,父亲只告诉他是过来接一个疼他的哥哥,他对谢宣早就没了印象。可是今日,即使总共也没在一起多长时间,这哥哥对他好,他倒是真真感受到了。于是轻轻点头,说了声:“谢谢哥哥。”
谢宣揉揉他的脑袋,说了句:“小源真乖。”又给李之源夹了些好吃的,在李之源的碗里垒起了一座小山。看到李之源认真吃饭了,谢宣便又招呼了李麽麽,去李之源的床上放两个暖婆子,顺便准备些热水,等李之源吃完就把人带过去拾拾睡了。
李麽麽从未见过谢宣对何人如此上心,有些狐疑,不过见着谢宣难得的笑了,便忍下,答应了,总归少爷高兴,便是好事。
而李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只以为谢宣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才对李之源亲近。只觉得他们两个亲近,他待会儿讨人的时候也容易点儿。
谢宣总共也没能吃上两口,伺候完李之源便起身,一桌桌敬酒,喝完又得将客人送出门去。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谢宣回头的时候,便见着李恒站在院中等他了。
谢宣心中明了李恒这是为了哪般,却还是做出一副礼貌的样子,走过去问了:“李伯伯可是有话要与侄儿说。”
李恒还是有些为难,左右徘徊两步,下了决心才问道:“你父亲生前寄与我一封书信,让我过来接你入京,与我同住,你可愿意?”
谢宣垂头不语。
李恒怕谢宣一个小孩儿会怕,便安抚道:“你放心,入京之后,就住李伯伯家里,日日跟李之源一起玩耍。功课你也无需担心,鹿鸣书院的夫子与我乃忘年之交,他定会尽心待你。你若是去了,李伯伯便是拿你当亲子相待,你与李之源的处境定不会相差半分,你,你可愿意?”
谢宣当然知道李恒会如何待他,上一世,他便知道的很清楚了。
“承蒙李伯伯厚爱,愿意下我这个拖油瓶,侄儿哪里有不愿意的。”谢宣淡然道:“只不过父亲那封书信侄儿也看了,上面说了让李伯伯拿着信物向二娘换纹银千两做补贴,怕是要跟二娘说一声才好。”
第4章托孤(四)
李恒于六日前到谢卓的书信,信曰:言彬吾弟,自言彬高升就于礼部已逾五载,兄自问惭愧,往来书信不断,然则余一未曾入京相探,二则回信马虎,词不达意。时至今日,愚兄忽染恶疾,自恐年岁不久。吾弟应知,自你嫂嫂去了,吾心甚忧,日日恐她孤身困于幽独,然宣儿尚幼,兄断不能撇他独去......吾心之所向,望天再与我几年岁月蹉跎,待宣儿入仕,便死而无憾。许是菩萨念我心不诚,此际,愚兄怕已是支持不了几日。沧州慌乱,刘家野心渐长,愚兄一去,宣儿孤身一身怕是难有人照拂。回光返照之际,吾尝记四年,岁在甲午,弟携你家小子于兄院中小住几日,宣儿甚是欢喜。此油尽灯枯之际,兄请吾弟速来沧州接宣儿入京,与弟同住。兄不知能否有缘再见吾弟一眼,若彼时,兄已去,吾弟凭吾私印与刘
宰相追夫记[重生] 分卷阅读5
氏换过纹银千两,全凭弟弟处置。万谢。兄谢卓。
李恒到信的当日便去礼部递了条子,告了个长假,回去草草跟自己的夫人交代了两句,让家丁准备了马车便走。一路忧心怕谢宣忘了自己,快到城门的时候,又回来接上了李之源。这信虽是挂了加急,到京城也是十日了,李恒多许了马夫一些赏钱,日夜兼程,就是盼望能够再见见谢卓。谁曾想,等他赶到谢府之时只见到了满屋子的白麻装饰。
李恒与谢卓交情颇深,谢卓临死之时将自己儿子托付给他,他自是没有怨言的。李恒只怕谢宣那孩子虽小,却颇有自己的考量,若是他不肯跟自己走,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好在谢宣还能记得他们,这一日与李之源也玩的好,才让他有了两分信心,问出这话来。不过他本以为谢宣对这封信的内容是不知晓的,谁知此时谢宣却是直接说出来了。
谢宣见他迟迟不语,知道他是有所思虑,便道:“父亲让人寄信的时候被我拦下了,偷看到的,李伯伯默要责怪。”
李恒松了口气,答道:“不碍事,你能答应与李伯伯同去,便是好的。李伯伯运气尚好,在礼部做了个小郎中,家业不算大,总算养你一个不嫌多的。至于那纹银千两,就不与你二娘为难了。”
“李伯伯慷慨,侄儿知晓。不过京都不比沧州,物价昂贵,若是让宣儿去吃白食,这宣儿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谢宣朝着李恒作个揖,“还请李伯伯耐心等等,明日爹爹与二娘的兄弟都要过来,趁着人齐,咱们要了银子便可上路,也不耽搁了李伯伯的差事。”
李恒与谢宣四年未见,只记得谢宣八岁时便是个有主意的人,却未曾想到不过四年能有这般大的长进。接人待物,说活言辞拿出去半点儿不比他这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小郎中差。转而又想,能练出这一番本事,这孩子这几年怕是在那刘家的打压下吃过不少亏的,莫名有些心疼。李恒应下,便同谢宣一道回了后院。
忙了这些日子,谢宣倒上床的时候已是疲惫不堪,本以为可以一夜酣眠,却怎敌旧事如梦让人急。
上一世谢宣本是不愿入京,让李恒好一番纠缠,最后李恒不仅没有向他二娘提出要那纹银千两,更是倒贴出了二百两的意思,才把人接走了。那封书信,谢宣并不曾拦下,而是谢宣入狱后,李恒为了救他得罪了上头的人,被人贬官离京,临走之前,李恒最后来探他留下的。他一直与父亲置气,偏信是他与刘氏交好,负了他娘亲才让他娘亲最后在病榻上含恨而终。读完一封信,他才知道父亲是愧疚的,对他娘亲更是心疼的。往事种种如过眼云烟,一幕幕在他脑中闪现.......
谢宣是被李麽麽摇醒的,一睁眼便见到李麽麽在一边着急忙慌叫着:“少爷,少爷。”
谢宣长吁一口气,一摸额头,已经汗湿了。
“少爷梦到什么了?”李麽麽去给谢宣准备衣裳。
“没事,昨夜睡姿不好,鬼压床了。”谢宣撑起身子,自己穿好了衣服,又接过了李麽麽拧的热帕子擦脸。“什么时辰了?李伯伯他们起了么?房中可有丫头伺候?”
“卯时三刻了,厨房准备好了吃食。今日几位老爷都要过来用早饭,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李老爷屋子里,明月去伺候了,是个仔细的,少爷放心。”
谢宣微微颔首,坐于铜镜前,让李麽麽帮他束了发,才到旁边去了。
谢宣到旁边屋子的时候,李恒正牵了李之源往外走。大约是昨天休息的好了,李之源看起来神很多,头上的两个小揪也被丫头重新扎过了,看起来童真的很。还没等到谢宣上前行礼,李之源便朝着谢宣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李之源笑的可爱极了,谢宣简直想过去抱着那个小小的李之源,再戳两下那个浅浅的梨涡。强忍下心头悸动,谢宣朝前迈了两步,站端后作个揖,对李恒道:“李伯伯早。”
李恒本就喜欢谢宣,加上昨夜又心疼他了一番,今儿个再看他更是入眼,与亲子无异,赶紧摆了手,道:“哪里需要那么多虚礼了。”
“不学礼,无以立。”谢宣答了一句又走到李之源跟前,问他:“小源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谢谢哥哥。”李之源声音清甜。
“肚子可是饿了,哥哥带你去用饭可好?”说着朝李之源伸出了手。
昨日里连碰都不让人碰的李之源,此时看着谢宣伸出来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便伸了过去,把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放在谢宣手心了。
谢宣右手拉着李之源,左手往前方一摆,给李恒指了个方向:“李伯伯,这边请”。一言毕才拉着李之源走了。而李之源在跟着谢宣走的第一步开始,就甩开了自己爹爹的手,牢牢抓着谢宣了。
到了饭堂一向晚起的谢刘氏与谢鸿飞今日却是格外的早。谢刘氏今日重新梳妆了一番,倒显得容光焕发,脸上是一点看不出刚刚丧夫的神色。
“李叔叔起的甚早,昨日家中慌乱,也没能好生打个招呼,奴家这厢有礼了。”谢刘氏在谢宣一行人进门时便起身做了个福。
李恒拱手作揖,回一声:“嫂嫂有礼。”
待众人落座,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刘家大哥跟着谢卓的表哥都来了。谢宣心中冷笑一声,却还是起身同诸位道了好。
谢宣将李之源安排在自己旁边,凡有热乎的糕点上了,先往李之源碗里夹一些。点心虽好,奈何李之源人小,根本吃不过来,塞了半截油条在嘴里,一手拿着个奶黄包,一手抓了谢宣的袖子,咕哝道:“够了,哥哥,够了。”
谢宣看着李之源鼓出来的包子脸怕他噎着,又倒了碗热豆汁在他跟前:“嚼慢些,不着急的。”
“这么多年我竟是不知你是个疼弟弟的。”谢刘氏看着谢宣对着李之源的殷勤样,心头堵了一口气,这许多年了,莫不说是疼谢鸿飞,谢宣连个好脸都没给过。
谢宣神色如常,似是随意说了句:“到底得看是谁的孩子。”
谢刘氏差点当场摔了筷子,声音高了两度:“你什么意思?”
谢宣压根不抬头,李之源吃的快,有些哽着了,谢宣便端起了椰汁碗送到李之源嘴边,让他喝下,再轻轻拍着李之源的背,随口说着:“食不言,寝不语,二娘莫不是想丢人丢到京都去,让人看看我谢府的规矩有多差么?”
谢刘氏正欲发作,被他大哥瞪了一眼,示意他李恒还在,只能将怒气敛了下来,想着等会儿分家便有谢宣的气受了。
一个早餐,从谢宣那句“食不言寝不语”之后便没有声响,众人各怀鬼胎,草草吃完。
第5章托孤(五)
谢刘氏见李恒停了筷子,便说
宰相追夫记[重生] 分卷阅读6
道:“不知叔叔今日可有何安排?”
李恒答:“并无安排。”
“若是如此,请让奴家差个下人带着叔叔在沧州转转。今日,我府上还有些家事要说,怕是陪不了叔叔的。叔叔若是不忙,多住两日,等今日过了,奴家也能尽尽地主之谊。”
李恒一看这架势便也明白,这是想把自己支走了,关起门来欺负谢宣,便不肯了,道:“说起家事,我这里倒有一事与嫂嫂商量了。”
说着便拿出了那封书信,举着那个写着“吾弟李恒亲启”的信封道:“几日前,小弟到谢兄家书一封,让愚弟速来接宣儿与我入京同住,不知嫂嫂可曾知晓。”
“什么?”谢刘氏一惊,全然没有想到。她早知道谢卓不喜自己与谢鸿飞,这些年能在沧州也全是凭她纠缠。到谢卓突染重病之时,她便已经不争了,只等着谢卓一命呜呼,谢宣孤苦无依,这谢府便是她做主,她是万万没想到,谢卓竟然留了这一手。当时就没有了大太太的仪态,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眼见谢刘氏如此上不得台面,刘鑫轻轻拍了桌子,道:“饭厅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位李兄,若真是家事,麻烦移步正厅。”
谢刘氏也回神,重新咧了个笑脸,道:“是啊,既然叔叔有事,还请移步,趁着今日人齐,我们好生商讨商讨。”
众人皆往会客厅去,谢宣不欲让李之源沾染上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便使了李麽麽带着李之源去集市上转转。李之源不肯,拉着谢宣不撒手,一双眼睛炯炯盯着谢宣,道:“哥哥与父亲要做什么,我不能去么?我不会添乱的。”
谢宣听着李之源撒娇谢宣心软的很,拉着李之源的那只手不自觉紧了些,又一手帮李之源理了理耳际细碎的发丝,温柔道:“小源乖些,哥哥与你父亲是去做些不好玩的事,小源跟着麽麽去买吃的好不好?沧州蝶翠轩的八宝鸭滋味好极了,日日都要排队才能吃上。小源帮哥哥排队买一只回来可好?”
李之源嘴馋,即使刚刚用过饭,听到谢宣这么一描述还是食指大动,又看了一眼自己爹爹,似在寻求准许。李恒笑着点头,李之源这才跟着李麽麽走了。
一行人到会客厅的时候,丫头们已经将茶泡上来了。一进屋子,刘鑫与谢刘氏便坐了主位,谢宣撇袖,与李恒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李恒坐上座。李恒从善如流,谢宣才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此时屋中氛围并不太好,个个都有自己的算计,却都又无十分的把握,一时间这厅中竟是鸦雀无声。
倒是刘鑫先打破了沉默。“听舍妹讲,李兄是京中来的贵人,不知李兄在何处高就?”
“哪里来的贵人一说。鄙人一介布衣,不过凭着几分运气,得了皇上赏识,虚混了个礼部郎中来做。说来倒是惭愧,这般大的年岁了,成就实在说不出口。”
刘鑫一听礼部倒是来了神,人都说礼部是个闲部,不受重用,油水还少。可偏生忘了三年一次的春闱可是礼部负责。“哪里的话,李兄年纪轻轻就能做上京官,官拜郎中之位,我等是望尘莫及。”
“刘兄谬赞了。”
“昨日我瞧见李兄身着小功,难不成李兄是我那过世妹夫的远方兄弟,这些年都未曾听过。”刘鑫区区一个县官,平日里大都在自己辖区的那一亩三分地活动,接触到的大官也不过是沧州知府了,如今一个货真价实的京官摆在眼前,他心思便活泛起来。
“不是亲戚,就是老爷的好友,以前也来过几回,哥哥不曾见过罢了。”知兄心意者莫若其妹,谢刘氏一听刘鑫这话,便知他是打上了李恒的主意,想让李恒在两年后的春闱中拉扯他儿子一把。而眼下谢刘氏最关心的便是这谢府主母的位置,便丝毫不顾自己的哥哥,就这么拆了他的台。
“叔叔与老爷情谊深厚,在座的便是一家人,奴也不说二话。叔叔许是知道,今日奴本是要与宣儿分了这谢府,各自为营的。不过头先听叔叔讲,说是老爷遗愿,请叔叔过来接了宣儿入京,这话,奴倒是从未听老爷提过。是不是叔叔误会了什么?”
到沧州之前,李恒是准备以君子之道讨人的,毕竟这书信内容颇有些偏激伤人,李恒一个读书人,总是不想做撕破脸皮之事。而今谢宣已经知道信上内容,这些做长辈的又是一副虎狼之姿,他就暂且将诸位夫子的礼抛诸脑后了。
李恒再次将那信封拿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封,开始念信。这信的开端也只客套了几句,谢卓便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讲他思念亡妻,又讲他担心谢宣。听到这些的时候,谢刘氏的脸由红变白,十分不好看。
等到李恒读道:“兄唯恐自己撒手人寰,独剩宣儿于虎狼之地,让豺狼虎豹撕碎,拆骨入腹”之时,谢刘氏便是再也坐不住了。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碗掉到了地上,“砰”一声,摔了个稀碎。
谢刘氏给丫鬟使个眼色,丫头便过来拾,如此她才缓缓开口:“让叔叔见笑了。”
“老爷与奴十余载情分,连飞儿都长到这般年纪了,奴倒是从未自老爷嘴里听过半句重话。倒是叔叔,不知从哪里弄了这么一封东西过来,里头无一不是对奴的指责,还说这谢府是虎狼之地。”
“叔叔前次来时,奴便知道你喜欢宣儿。叔叔若是想讨了宣儿去养,直说便是,何苦弄这么一出来冤枉奴呢?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奴这刚失了主心骨,便有人欺到家中来了......”谢刘氏说着,拿起了手绢直摸眼泪,言下之意这信是假的。
且不说这信的真假,刘鑫眼见自己妹子反应这般快,便顺着梯子往上爬,拍了拍自家妹子的手道:“妹妹莫怕。哥哥不才大小也是个县官,自当保一方百姓平安,今日若是有人欺你,莫说是京官,就是天王老子,哥哥也自会替你挡下。”
李恒看着这颠倒是非的两位,庆幸自己慌乱之间没忘记带上那些文书。心中默念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李恒从衣衫衬子里掏出了那书信的文牒,上面加盖了从沧州到京都的驿站官印。
“李某自幼读的便是圣贤书,歪理自是不会讲。这信真假与否,看看这文牒便知。至于谢兄如何会称谢府为虎狼之地,今日李某倒是明了几分。”
“在下不才,虽说只是个小郎中,那也是天子脚下得以面圣的人。如今你兄妹都能明目张胆做愣是将黑的说成白的。若是我不在,倒是不知我这好侄子会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李恒说罢,便将那书信拍在了一旁放茶盏的小几上。
刘家兄妹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本以为那李恒一副君子风度,是扯不下脸来与他们纠缠,才敢做出一副含冤受屈的样子。李恒将姿态一摆出来
宰相追夫记[重生] 分卷阅读7
,两人便僵了几分。
谢刘氏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只是想做这谢府的主事人,让他把人接走,自己也轻松几分,立即改口:“叔叔误会了,奴家哥哥也是担心奴家受了欺负,急了些。叔叔今日不过是想接宣儿走,又是老爷的意思,奴哪能拦着。只不过到底是换了个地方,一切还是要看宣儿自己的意思。”
“宣儿,二娘与你母子一场。自你娘去后,到底有些情分的,今日你李伯伯要来接你走,你倒是说说自己愿不愿意同他入京?”一口茶的功夫,谢刘氏便将话抛给了谢宣。
谢宣嘴角一挑,露出个欣喜的表情道:“李伯伯厚爱,又是父亲的意思,孩儿不敢忤逆。只是孩儿年纪尚轻,怕是拖累了李伯伯。敢问李伯伯父亲信中可否说明,孩儿此去这些年的花销又作何打算?”
李恒自然接过,笑道:“谢兄信中倒是说了让我用他私印与嫂嫂换过纹银千两,当作宣儿的花销。不过,宣儿愿意跟我走了,这些花销用度,李伯伯自然愿意担下。”
谢卓去后,谢刘氏也是找了几日谢宣的私印。她总想着早早拿着印章去官府办了文书,把能动的全部转于谢鸿飞名下,可是总不寻不见。她都想着让哥哥前去疏通一番,做个假印章了,却不曾想到,谢卓竟是敢把私章送到了别人手中。
好在听到李恒后面的话,才稍微放心下来,赶紧接过话来道:“叔叔如此大仁大义,体谅我孤儿寡母,奴家在此谢过。宣儿,如此,你便跟着李伯伯去了吧。”
谢宣想着她这二娘的主意打的未太过天真。“李伯伯哪里的话,宣儿要与李伯伯同住了,自然是不能吃白食的。若是李伯伯要分文不取,那宣儿还不如留在沧州了。”
不等李恒接话,谢宣便直接朝着谢刘氏跪下。
“这些年二娘与我母子一场,多得二娘照拂,宣儿不剩感激。现今宣儿要远走,沧州种种怕是也带不走了,正巧二娘先前也说了,今日是要分家的。分家之后,这纹银千两,也不消二娘忧心,拿宣儿那份给了便是。”
谢刘氏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起提出要分家了。好在分家这事,她之前与刘鑫商量过,若是能照着她们心中想法分出去,谢宣倒是讨不到半点儿好处的。
谁曾想,还没等她开口,谢宣便从胸口掏出几样文书。
“谢府大宅,置于甲申年二月朔望,时价纹银三千两,其中二千两是孩儿外祖父所出。父亲写借条一封,信曰若日后分家,便以整座宅院还债。”谢宣将信件一张张摆了出来,“上头盖的是沧州府衙大印。这一封是当年沧州知府黄千山黄大人做见证人留下的见证信,上头有黄大人的私印。今日分家,谢府将全全归我外祖。不巧,外祖家中独剩孩儿一人,如今,这谢宅便自然是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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