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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她抬着头,直视智信大和尚,道:“请教上师,以为如何”
智信大和尚道:“师兄此乃义举,正合佛理,我佛子弟,人人心向往之。”
季清菱便道:“谣传她人不能生育子嗣,此举此心甚是险恶,与魑魅魍魉何异上师说一句传言者将下阿鼻地狱,诳语在哪里又违佛理在哪里既是上师以为大师杀恶人乃是成佛,此时缘何又自相矛盾”
智信大和尚只低头合十,道:“师兄乃是为大义,不可相提并论,女施主且莫要再说,小僧心中有佛,不会轻易受人影响。”
如果说季清菱先前还只是怀疑,此刻见了这智缘大和尚一番顾左右而言他的应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此番针对柳沐禾的谣言,他便不是首恶,也必有参与。
这种时候,多说无益,无论怎么问,也不可能问出其中内情来,她便不再在此浪费时间,只行一礼,径直告辞了。
从大相国寺出门,季清菱先回了柳府。
还未进门,只转入了柳家外头的大巷子,便见秋月站在路口。
秋月见家中马车来了,连忙上前拦住,这便爬上了车厢,同季清菱道:“夫人,朝中发了旨意,令官人前去吉州、抚州二州平乱,须臾便要出发,柳老夫人已是得知了柳家姑娘的事情,她叫您且莫要着急,她自会想办法处理,请您先行回府,莫要耽搁了正事。”
季清菱全然想不到吉、抚二州会出这等乱事,登时惊愕非常。
柳沐禾的事情自然重要,可也急不来这一时半刻,倒是五哥的差事实是火急火燎,季清菱只得先把秋露留下,叫她去柳家寻柳林氏,把今日在大相国寺与那智信大和尚的一番对话一一转述了,好叫对方知晓其中缘故,这才回了府。
顾延章已是回了家,正在翻阅广信军中的宗卷并几个领头反叛之人的行状,他见季清菱回来了,只把手中宗卷放在一旁,站起身来,问道:“出得什么事怎的这般匆忙”





娇术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吉州、抚州民乱,顾延章眼见就要跟着陈灏去平乱,身上千头万绪都需要打点,相比起来,柳沐禾这点事情,当真是不算什么了。
季清菱并不想让他分心,只道:“是柳姐姐那边,不要紧,师娘正在理着呢。”又道,“五哥当真要去平乱什么时候出发我这就吩咐她们收拾行李。”
一面说,一面要去喊秋月。
听得“柳姐姐”三个字,又听得柳林氏正在打点,顾延章便不再去管,口中道:“先不着急,一会再说。”又上前两步,扶着季清菱的腰,把她带到了一旁的软塌上,
两人挨着坐了下来。
季清菱见顾延章神色,几乎立时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只温声道:“五哥,此趟你回去江南西路,乃是平民乱,差事要紧,自然不能带我,我在京城里头,师娘离得又近,又在天子脚下,只要谨守门户,不会有什么麻烦,况且手头攥着银钱,下头十好几个人管着事情,哪里过不得舒服日子,半点不用担心的。”
又抿了抿嘴,微微皱着眉头道:“只是那陈灏好生可恶,你又没有在广信军中任职,更不像他一般识得军中将士,连吉州、抚州都没有去过,不过扶了灾民,灾民又不是今次叛乱的军士,不管怎么轮,都轮不到你嘛”
顾延章不想让季清菱不高兴,便把事情往好的地方说,只柔声道:“他估计也有好心,广信军中兵士甚是杂乱,吉州人最为抱团,虽是彪悍,却也讲义气,我好歹抚了小半年灾民,其中多少有叛乱兵士的亲故旧人,且不论这些,从前我也帮着搭过手,能把后方转运好生打理了,想着这些,才荐的我罢也算是个立功的机会了。”
季清菱哪里听不出来其中之意,也不想拂了他的用心,便轻轻“嗯”了一声,道:“这一路且要顺顺利利,旗开得胜,最好陈灏当真得力,不要打起来,就能把人给劝降了”
又问道:“五哥,若是此次不裁军”她一面说,也晓得自己这话天真,便闭了嘴,不再往下,只复又问道,“若是此次乃是杨平章主持裁军,怕便不会有这一场祸事罢”
顾延章点了点头,道:“平章在军中威望,非旁人所能及只怕这一回要被人借来生事,等大军开拔,朝中想来有得闹了。”
季清菱自是知道范、杨两党的矛盾,更知道这一回陈灏荐了顾延章一同去吉州,少不得叫两党中人议论纷纷,只他如今人微言轻,没有拒绝的资格,就算明知受了任命,多半要被人误会身上的会不会印着杨姓,可天子御口钦点,也没得选。
她这样想着,面上免不得露出了几丝心疼的味道来。
顾延章便把她抱过来,轻声道:“不要紧,我也是想去,从前虽然在转运司中做事,到底同如今不同,这回名正言顺管事,虽是容易叫人误会,可也能得好处总不能只想吃肉,不愿干活罢便当做有舍有得好了,总归是得多过舍。”
季清菱乖乖点了点头,道:“听说是转运副使,应当不用上阵的罢我回来时想了想,往年平民乱,三月五月也有,两年三年也有,只不晓得这一回情形怎样,能早些安定下来最好,若是不能,你叫人回来通个信,家里头要早些将冬日的衣物送过去。”
又道:“可惜我兵法是不成啦,只会纸上谈兵,帮不得忙”
十分懊恼的样子。
顾延章听得她这知情知意,又带着几分天真的话语,心里头越发地舍不得,只轻轻捏着季清菱的手,道:“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多半便不用上阵,你莫要担心,陈灏已是向天子请旨,调保安军去平乱,吉州人虽然闹腾得厉害,却也出不了大乱子,我自是安全得很。”
又道:“就要盛夏了,你在京城里头挨不得热,冰却是不能多吃,我自会叫下头人盯着,只你自己也要老实点,莫要成日闷在家中看书,总要多多出去走一走,逛一逛才好,找师娘她们说说话也好,或是带着人出去看看景也好,等我回来,若是听说你日日躲在家里头,是要骂人的。”
季清菱乖乖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叹道:“我在家里头舒舒服服的,五哥在外头却是这般辛苦”
顾延章却是柔声道:“我在外头辛苦,正是为了你在家里头舒舒服服的,若我辛苦了,你还要辛苦,那又还有什么意思。”
又轻声问道:“上回我让你收起来的契书同图纸,还在不在”
季清菱应了一声,便要站起来去拿。
顾延章把她拉住了,只护在怀里不肯放,又道:“这回我去得久,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家里头有什么大事,银钱不凑手了,或是想要买什么大东西,便拿那契书去大丰行,那图纸里头的红色的字便是号令,能将我爹从前存在那一处的金子取出十中之一来。”
复又交代了某某色去某某行,某某东西能换某某物,某某处能取某某,等等。
季清菱知道这是在以防万一,也不去说那等推来辞去的话,只一一记下了,心中早暗暗下了决心,要是当真有了什么不好,便要将这些产业全数捐献出去,当做求个功德。
她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笑道:“五哥将家中底子都给我管了,若是我把不稳,全数花光了,将来可不许骂人。”
顾延章只看着季清菱,微笑道:“钱财都是身外物,等用光了,我自会想办法填回去。”
又道:“人都是你的了,哪里还有功夫计较这些。”
季清菱被他冷不丁这一句话,齁得嗓子都要痒了,只抿了抿嘴,轻轻地“嗯”了一声,才道:“五哥甚时要走,我这便叫她们帮着收拾行李。”
她再不好意思这般坐着,果然把秋月叫了进来,吩咐寻衣服,又把秋露叫了进来,要她收拾药材药丸。
顾延章便复又坐回了书桌前,看他的宗卷。




娇术 第三百八十九章 点破
且不说这一头季清菱急匆匆回了家中,帮着顾延章打点一应外出事宜。另一头的柳府里头,柳林氏听得秋露将事情一一说来,却是又气又恼。
柳林氏一气杜家老太太眼皮子浅,二气那和尚可恨,三却是气自己家里头养出的女儿家不争气,软得都要变成人人搓圆搓扁的面团了。
她缓了片刻,等到心中平静下来,方才进了屋子。
把里头守着的丫头婆子全数打发出去之后,柳林氏坐在了自家孙女面前。
柳沐禾听几个老婆子开导了半日,却俱是些泛泛之语,正发着怔,脑子里头纷乱如麻,胸肋之处更是隐隐发疼,心中郁郁的。
她自家一人坐着,半日一动不动,却忽然见面前托过来一个杯子,正要摇头推开,不去理会,那递杯子的手却是怎的也不肯收回去。
柳沐禾抬起头,刚要说话,只见面前坐着一个人,眼睛微红地看着自己,不是自家祖母又是谁。
见了柳林氏,柳沐禾口中翕合了好半晌,一声“祖母”却是怎样都喊不出来,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控制不住,口中哽咽,连话也不会说了,直扑进柳林氏的怀里,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柳林氏就抚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叫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柳沐禾开始是无声地抽泣,到得后来,开始断断续续地哭,接着埋在柳林氏的胸前,哽咽道:“祖母,我我是个不中用的,只只会教家里头丢脸”
柳林氏待她哭得略缓过气来了,才拿帕子给她轻轻擦脸,道:“我家这样好看的女儿家,都哭成小花猫儿似的了。”又道,“祖母在这里坐着呢,多大点事情,值得就这样难过”
柳沐禾才抽抽噎噎地把杜老太太想要给杜檀之收通房、给不在的杜叔叔兼祧,并大佛寺遇到那一个智信大和尚,对方说自己以后膝下再无子嗣,生了也养不住等等恶语一一说了,好容易才缓过来的人,又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林氏耐着性子听完,把孙女的身子扶了起来,一手给她擦眼睛,一面问道:“你既是知道了这事,打算怎的办”
柳沐禾流着泪摇头,道:“我不晓得”
“你要给杜檀之收通房么还是要让他兼祧外头传成这样,你待要怎的”
柳沐禾当着至亲的面,终于把神志捡了几分回来,咬着嘴唇,眼泪依旧是掉,道:“孙女不愿可若是外人借此胡乱指责柳家出来的女儿一味妒忌,不能容人,毁了家中名声”
柳林氏打断她,道:“你是外人养大的,还是我柳家养大的”
柳沐禾的眼泪还在从眼角往下滑,听得柳林氏这话,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一时不晓得如何说话。
柳林氏又道:“你以为咱们柳家的名声,是靠一个女儿家给夫家纳妾兼祧挣回来的”
柳沐禾只觉得话不能这般说,却是一时无言以对。
“杜檀之才学人品上佳,能力更是出众,同你齐眉举案,无论人前还是人后,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你一句,你不小心滑了胎,他连饭都吃不好,跑来我这里,急得话都囫囵不起来了,眼下他家里头老太太要他兼祧收通房,他也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这般人品,你在外头轻易找得到”
“那你做了什么”柳林氏望着自家孙女,“那智信和尚胡乱攀咬你不能生育,你就这般信了家里养你养到十七岁,你几时见到有一个听信佛僧之语的”
柳沐禾心中难过,忍不住道:“祖母智信大和尚名声甚大,凡所言说,没有不中的,宗室皇亲,人人都争着要他相面”
“所以你就信了”柳林氏眼神里头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柳沐禾沉默不语。
柳林氏又道:“你那日叫智信相面解签,同殿之中只有寥寥数人,外头都传成这样了,你也不关心这话是谁说出去的,又有什么意图”
“那李家本是商户,李家姑娘本来已经嫁了人,偏生要和离回来,她是为甚和离,又是怎的突然想起杜檀之,到底是拿什么说通了杜家老太太,嫁过去图的又是什么,你可是一一探清了”
“杜檀之在京都府衙任节察推官,他自己晓得上进,出生也有,本事也有,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入太常寺轻而易举,如今也好,将来也罢,职位差事何其敏感,一个不小心,便要丢官去职,贬官外出,你嫁给他做妻,既是得了他的好处,可有尽到本分”
“老太太一个乡野妇人,上了旁人的当,并不稀奇,你从小被家里头精心教养,竟是也被一个和尚哄得团团转,丢不丢人”
柳沐禾被自家祖母一连串的问话,问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发觉自己竟是一个都答不上来。
柳林氏叹了口气,道:“你自小就是个良善的孩子,乖巧听话,性子也单纯,可良善只能对好人,如今杜檀之不是王琐,他有他的好,也有他的不好,他家里头不像王家,世代书香,家世清白,干干净净的,便有什么事情,也有长辈帮着挡了去,你嫁了这样的人家,得了他的好,便要对他好,也要自己立起来,若是以后总是这般性子,将来迟早还有得哭”
柳林氏教完孙女,又道:“你同清菱一起过来,你可知道她方才去了哪里”
柳沐禾这才醒过来似的,看向门外去找季清菱。
柳林氏恨铁不成钢地道:“清菱比你还小好几岁,你一个做姐姐的,不说照顾她,还要她来顾着你”
又把季清菱去大佛寺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再道:“这便是你眼中得道高僧”
说着站起身来,道:“走罢,我同你去寻杜老太太。”
柳沐禾还肿着眼睛,脑子里头木木的,转也转不动,竟就这般跟着柳林氏上了马车。
而此时此刻,杜檀之正满脸震惊地望着杜老太太,问道:“祖母,您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谁敢这般乱传”
杜老太太板着脸,忿忿道:“你且问你那好媳妇去是不是乱传,只有她才知晓我只知道如今门房处已是被她的人把持着,全京城都知道我老杜家娶了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只我们祖孙二人被蒙在鼓里”




娇术 第三百九十章 劝服
杜檀之越听越觉得不对,忙把事情前因后果都问了一遍。
杜老太太自是添油加醋一通乱说,又瞪着眼睛道:“头年要娶这一个,我心中就打了个咯噔,照你说的,她祖父是给皇子讲学的大先生,如今还在教天子学问,这般厉害的人家,头一回成亲,怎的还和离了原是生不得”
又道:“此刻倒好,祸害了原本那一家不算,又要来祸害我们家了”
杜檀之再听不下去,只得打断道:“祖母,莫要胡说,沐禾同王家和离,乃是另有原因,同她本人无关,她嫁进来这小一年,为人行事您还不晓得挑不出一点错处,孝顺不说,桩桩都帮您想着,怎么能听得旁人几句诬陷之辞,便把原来的好都给抹杀了”
再道:“门房那一处与她无干,是我下的吩咐,不许外头那些个尼姑和尚随意出入。”
杜檀之肃着脸道:“佛僧之事,岂能妄言,旁的人听一听也就罢了,可我官职特殊,并不好同这些人有来往,而今又要转官,许多人都盯着,将来被人参上一本,从前多少力气都白费了”又道,“沐禾去找那智信和尚,也是糊涂等回了府,我也要说她的”
他寻常说话恭顺,可怎么也是时时审案办差的官人,在京都府衙里头历练了数年,一旦板着脸,身上气势就出来了三分,此刻又拿自己差事来说话,语气甚是严肃,听得杜老太太有些惴惴不安。
只她到底不清楚其中厉害,犹抱着几分侥幸之心,道:“那些个皇亲国戚也是一般地寻大和尚说话相面,却不见旁人去参”
杜檀之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无奈地道:“祖母,他们是什么出身我又是什么出身他们身上都是些闲职,俸禄只是拿来做耍,惹出了事情,了不得过上三五年,便能重新起复,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来,爵位不丢,自是能衣食无忧一辈子,若是身份碍眼了,还恨不得把名声污得难听些,免得叫皇家惦记着。”
“我这一处,手上握的乃是实权,往日不说,是不想叫祖母忧心,此时却是再不能瞒着了。您可知晓,我这位子是何等危若累卵,我那上司,上回便是判错了一个家产案子,便要罚铜七斤,本就要转官了,却又再要磨勘三年,三年之后,还不晓得是个什景况。”
“两年前大理寺中右治狱的官人,因是一个命案没有复查出对错来,叫陇州错斩了犯人,那州中从上到下十几人,已是泰半已是发配去了岭南,便是知州也被贬到了雷州,大理寺贬的贬,罚的罚,而今重新启用的只有两个,还都是家中背景厉害的找了人,饶是如此,还时时被御史揪出来弹劾”
杜老太太听得目瞪口呆,道:“没得这般要紧罢又不是一心判错案的”
杜檀之便把自家的差事细细道了一遍。
原来大晋于判案一道要求严苛,将诉讼分为极为细致的大类,不单对判案时限、刑狱方式,都有诸多的要求,对错案、谬案也有着相应惩罚举措。
若是官员错判了案子,罚铜不说,还要展磨勘,转官也要受影响。不小心判错了多几个案子,简直生生能把人在一个位子上给拖死,闹得严重的,贬官、外放偏远州县也是常事,被流放军中的,也不是没有。
范尧臣上任之后,认为光凭提点刑狱司的例行检查,同大理寺的疑狱奏谳,依旧不能保证从前的冤假错案全数得以纠正,便出了一个新令,鼓励新上任的司法官员们去翻查旧日案卷。
政令一出台,提刑司、大理寺的新员们便似打了鸡血一般,把宗卷库的案子都要翻烂了,几年前的陈案也要找出来捋一捋。
杜檀之自己便是判案的,少不得要被人盯着。
“上回我一个案子出了毛病,幸好翻出来的是岳公大人往日的学生,见我有几分渊源,私下同我说了,才能想方设法遮掩过去,我这位子,外头看着风光,里边多少危险,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人人都只恐不够谨慎小心的,只想着如何持身正,哪有自己去找乱的”
杜檀之睁着眼睛说瞎话,把三分真里头掺进了七分假。
翻案是真,大理寺来查案的人里有柳伯山的学生也是真,可他判的案子却不曾有什么毛病。
然而想着顾延章当日所言,为着家中和睦,便是胡诌些话,也顾不得了。
“您只叫我兼祧,又催着要通房、子嗣,却也不想想前头会怎的参我柳家是个什么人家老岳公做了几十年的先生,学子遍布天下,真要发一句话,说我背信弃义,难道还会有好果子吃”
“莫说那和尚是胡说,便是他不是胡说,我好歹也要等到十年八年过了,沐禾再无子嗣,才敢说纳小的事情。”
心中算着数,杜檀之信口开河。
儒臣一道,本就不信那等佛道之事,况且柳沐禾虽是第一胎没有留下来,可她坐小月子时,请的那些个名医,人人都说只要将养上一载,再行生育,便是半点不要紧的。
今岁祖母已是六十有余了,过上十年八年,哪里还管得动,届时家中妻子有了子息,孙子孙女在她膝下承欢,自是什么二话都没有了。
“至于兼祧之语,更是不用说了”杜檀之低声道,“眼下天子还在位,过上十年二十年,谁晓得龙椅上坐着是哪一个,届时岳公大人便是妥妥的帝师,您叫我兼祧,还是兼祧个商户,是让我打他的脸吗那个李家,家中买了几个偏枝远脉县主娶进门,家里头乌烟瘴气的,虽是有钱,俱是做的暴发户行径,从前没娶他家女儿,实是再好不过了。”
又道:“我已是叫人去打听过了,听说那李家娘子同前头的夫家和离,正是因得她那丈夫去岁犯了事,如今已被罢官去职,眼下嫁妆早全数带了回府,那夫家什么也没落得”




娇术 第三百九十一章 提议
“世上又不是生了子嗣,便不会和离的”杜檀之冷声道,“左右嫁妆和离了也能带走,那等人品的,进得家中,只会祸乱家门,再多钱又顶什么用”
杜老太太听得杜檀之说了一通,早心惊胆战,唯恐一个不小心,当真便要害得孙子的官也做不成了,然则想着子嗣,再想着儿子,又想着那京城的房舍田产并许的银钱,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一时左右为难,急得眼眶都红了,只道:“旁人都是娶媳妇,怎的我家这变成娶祖宗了娶回来难道还要供起来不成眼下生不出,竟还要过上十年八年我的命怎的就这般苦”
本想说不若这媳妇就不要了,倒不如当日另娶一个寻常能生的,然则一想着柳家那漫天的人脉,却又有些舍不得
还在说着,却听得外头一阵敲门声,一个小丫头凑头进来,道:“老太太,官人,岳家那一边的老安人同夫人一并回来了,约莫再小一刻钟便能到得府里头。”
杜老太太本是一肚子火气要去找柳沐禾算账,听得杜檀之说了半日,火熄了大半不说,心也跟着凉了半截,正蔫蔫的,浑不知如何是好。
她原本就对柳林氏有几分敬畏之心,每每见得对方,就全身都不自在,此刻听得人来了,想到当日娶亲前的承诺,又想到自己原先叫柳沐禾同意兼祧、通房等语,只觉得柳林氏这是来算账的,还未见得本尊,心口便是一疼,“哎呦”一声叫,捂着胸扶在桌上,道:“三郎我胸闷见不得人快拿我的救心丸来”
杜檀之连忙叫人去请拿药,把杜老太太扶到床边,又去请大夫。
杜老太太眯着半只眼睛叫唤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只躺一躺就好”
又摸着胸“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一时吃了药,她就道:“我睡一觉,你同岳家老安人说,我这老不中用的身体不自在,见不得客,正在歇着,失了礼数,叫她千万别计较”
长长一句话讲完,竟是气都没喘两下,又把眼睛一闭,做一副睡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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