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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两人惜别一回,顾延章果然骑马而去。
季清菱一人坐在屋子里头,心烦意乱,始终定不下来,因已是听得顾延章说,开闸在酉时,才到申时,整个人就已经坐立不安起来。
她手中举着一册书,看也看不进去,想要习字,照着帖子临了半天,写着写着,一笔草书,不知为何就写成了馆阁体,等到回神一看,竟是有些形似五哥的笔风。
正烦躁间,外头秋爽却是喜滋滋地跑了进来,同季清菱道:“夫人,驿站里头来了两个人,抬了只羊羔,说要给您做谢礼!”
季清菱听得一愣,奇道:“什么谢礼?”
又问道:“莫不是营地里头送来的?”
她在此处并不认得什么人,想来怕是顾延章回得营地,怕她在驿站里头没甚好东西吃,特叫人给过来的。
秋爽摇头道:“听前头驿卒说,乃是两个行商,前一阵子在此处住过,说得了夫人的提点,买卖酒水饮食,眼下得了一笔小钱,因不知如何回报,打听到咱们不曾走,特叫人挑了一头才三个月的嫩羊羔子来!”
季清菱恍然大悟,想着怕是那日在厅中遇得的三个赣州商人了。
不过无功不受禄,她虽然提点了一句,对方能得到好处,也全靠其人本事,这谢礼并不能收。
她想了想,道:“来的人走了未曾?若是不曾走,叫人按着价给了银钱,就说咱们同他买的。”
秋爽还未答话,秋月已是跟着进来了,正听得季清菱这话,道:“我方才去问了,说是来人放下东西,只同驿卒交代了一句,人便走了,不过是个帮着运送的,收钱办事,不晓得托付之人是谁,又在何处。”
倒是退也不好退回去了。
季清菱心中无奈,只好收了礼,权且记下此事。
因明日沙谷口水事结束之后,一行人便不再留停留,而是要同顾延章一齐回京,她又听闻这一头羊羔足有二三十斤,知道己方这些许实在吃不完,便把那羊的给了驿卒去料理,今晚、明早吃完,剩下的任由其分派,用以答谢他们近日照料。
此处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论吃用都有些匮乏,听了季清菱的意思,驿站里头的杂役们个个都欢欣雀跃,那驿卒的娘子兼着灶上厨娘,更是乐得颠颠的,特跑来房里同季清菱问道:“得了这一只羔崽子,夫人欲要怎的吃?”
季清菱脑子里头尽想着营地当中的开闸之事,无心在这上头,更无甚胃口,便笑道:“看厨娘子便宜,擅长做什么,便做什么菜色即可,我并无忌口。”
那厨娘欢喜道:“此处从前分到过几回羊腿肉,我拿来烤了,人人都夸赞,今次便烤了四条腿来吃,不知妥不妥当的?”
季清菱自然无可无不可,却馋得下头秋爽口水直咽。
这许多天来,众人忙着赶路、办事,正餐没怎么好好吃,多是啃干粮的,好容易到了此处驿站,偏生又这样偏僻,依着顾延章的官品同差遣,一日倒是能分两斤羊肉,然而奈何无肉运来,想给她分也分不了,只每日凑合吃些东西,间或得两餐过得去的。
一时那厨娘颠着屁股走了,剩得季清菱坐在案前,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坐不住。她突奇想,心道:往西北处走,正是汴渠,沙谷口处开闸放水,眼下再不同从前,换了水源,那水流流向自然不同往日,好似果真能瞧见水往京城而去,我不能同五哥一并去营地当中,可在下流看那水势变化,水色变幻,不一样似与他一齐看了一般?
如此想着,她登时就再按捺不住,转头叫了一声秋月,道:“叫他们帮着备马,咱们去一趟西北河边!”
***
一行人到得河边的时候,已是接近酉时。
比起前一阵子行水路而下的时候,今日的汴渠水格外平缓,只是那水依旧黄黄的,乃是自黄河里裹挟而来的泥浆所致。
此时天色尚早,河渠两岸皆是已经重修过的河堤,看上去甚是规整。一眼望去,河堤外头全是新淤的田地,茫茫不见尽头。
季清菱卡看着这场景,心中有些紧张,不知是紧张那导洛通汴的水事,还是紧张那新淤的田究竟会不会在今年再被那水汛所淹。
秋月随身带了个日晷出来,见季清菱站坐不安的模样,便道:“夫人莫急,还有半刻时辰呢。”
众人便顺着这堤岸走了走。
季清菱走了许多圈,只觉得已是过了一年这样久,再看时辰,早过了酉时。
秋爽忍不住道:“不是说酉时开闸,怎的现在这渠水还不见动静?”
秋月便道:“哪有那样快,那水从上头流下来,难道不要功夫?”
众人又耐心等了片刻,还未等到河水色变,却听得远处传来地震山摇一样的喝号声,欢呼声。





娇术 第九百五十二章 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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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距离沙谷口营地约莫一二里地的汴渠上头,正站着密密麻麻的人,远远望去,数之不尽。
众人以队为列,排在河渠边上,并不算特别齐整,却隐隐约约自有排布。细看其穿着,各不相同,多是布衣农人打扮。
夏日天黑得慢,虽说已是酉时,依旧青天白日,敞亮极了。
此处原是黄河汇入之口,河道甚宽,举目望去,唯见上游混沌河水沿渠而下,其色泥黄,比起前一阵子,水势已是减慢了大半,至于水深,更是只有原来的十之一二。
随着黄河流水的水深愈低,水势越缓,忽听得远处一阵叫嚷声。
河渠极长,堤岸上候着的数万人,一行行地排开,听得远处嘈杂的声响,河边的人群里也渐渐骚动起来,个个想要凑到前头去观看。
极目远眺,左侧上游乃是黄河,右侧却是数万壮丁历时四十余日,通宵达旦、日夜轮班新挖出来的河渠,光是两岸筑堤,就有一百余里,望之令人瞩目。
黄河与才挖凿的新渠,恰似一个“丫”字。
而众人就站在这个“丫”字三道会合的中间那一处地方。
叫嚷声传自前边闸门处,此起彼伏,始终未停,而比肩继踵的人群里头,不知是谁人大喊了一声,道:“通渠了!”
在上万人当中,如此一声大叫,其实仅有少数人能够听到。
然而只得了这一个引子,却一人传一人,召得人人都引颈看去。
应着其人叫声,新渠处原本干涸的河床上头,自远而近,忽然涌过来一条白练。
那白练并不宽,只如同两石相夹的一线天,亮极白极。
而它还未到得眼前,后头已是又跟上来了一条。
一线又一线,正是自洛水过来的新水,层层相叠,线线相加,后浪赶着前浪,奔涌着汇进了汴渠。
黄河入水口被封,同洛水入水口开闸正是同时,两处虽然距离相似,可黄河水疾,走得更快,洛水水闸开得慢,水来得也慢,一时之间,相似又不同于所谓的泾渭分明,并非左黄右清,而是前黄后清,那水势奔腾而流。
此处汴渠水宽数十丈,河水便似涨潮一般,其汹涌之势,仿佛要吞天崩日,蔚为壮观。
人群当中先是静默,随后,仿佛有人点了仙术一般,由低到高,忽然迸出震天的呼声。
那声音先若后强,由点而面,几乎把河堤、河面都要震得晃起来。
黄河水流一旦截断之后,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便被后头的汴河水往前冲得远远的,转瞬间,一渠的浊水,便成了清流,而那流水与原本的黄河源流并不同,经由水澾缓流,其势比原本的汴渠要平缓数倍。
黄泥水就这样肉眼可见地被改换为了清洛水。
沙谷口营地当中的几乎全是京畿民伕,众人自小见得汴渠泛滥,苦水患久矣,见得此情此景,虽说还未经得夏洪,可亲手做建工程,有了如此宏伟结果,亲眼目睹,犹如改天换日一般,却是个个激动异常,盯着汴渠里的清洛水,一人挤一人,恨不得扑拱得进去。
眼见形势渐乱,前头早有一人连忙挥了旗,两岸没隔一百步便站着的轮值差役当即吹响了号哨。
民伕们到底是在营地当中被管束了许久,无论出入,皆有定时,虽说有些躁动,给这号哨一吹,人人都又归了原位,给人带着一队一队地回了沙谷口住宿的营地。
回到地方,众人依序被引得到了营地当中的校场处。此时地面上已是用石灰粉撒出来纵横线条,划分出一块一块的地界,又写了院落房舍的排号。自有人在前头引路,带着民伕们依次入了列。
诸人早已听得说今晚有团席吃,有肉有酒,又看了方才的洛水入汴,简直人人无论皮肉、还是血脉,俱是热得烫,眼下一入列,人人都交头接耳起来,又见有人抬着大桶大桶的东西进得校场搭起来的台下,一个一个排开,虽是上头都盖了木盖,猜不出来里头究竟是有些什么菜色,可看那
数量同架势,着实叫人心生期待。
随着所有民伕俱都站进了自己应当在的位子里头,那许多大木桶也摆放整齐,原本嘈杂的校场处,却是慢慢地安静了几分。
很快,搬抬木桶的人开始抬进来了许多大碗,将碗中装满了水酒,分给队列中的众人,叫他们一个一个往下递。
后头人瞧不见前头是什么情况,可人群里却有人点着旁人道:“噤声,怕是上官要来了。”
就这般一个传着一个,不但传酒水,也传话,渐渐的,说话咳嗽的声响越来越小,到得后头,数万人所在的场地当中,竟是全然静了下来,只有一丁点轻微的声响。
不多时,所有人手里已是都捏了一碗酒水。
校场当中砌了一个半人高的木台,木台左右有数名禁军拱卫着,当中摆着十余个大箱子。
此时天色尚未昏黄,站在前头的民伕们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木箱子乃是从前放赏钱时抬出来的。只是以前只有一个,眼下却足有十余个,看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正安静间,不知怎的,人群中忽然出一声欢腾声。
说不清是在哪一处,有一人大叫道:“公事!”
得了其人起头,人群有人看到了,有人没看到,可很快就有人跟着叫了起来,道:“公事!”
人声与人声互传,场中每一队当中都有人大叫道:“公事!”
呼啸声、欢呼声如同狂风海啸,席卷了这一片校场,一浪大过一浪,仿佛要把地皮都给掀翻掉。
就在众人的呼声里头,数人已是上得高台。
先站上去的,乃是数名宦官服色的黄门。
民伕们认不得黄门打扮,恍如未见。
跟在他们身后上台的,却是两名都水监中主理此事的官员。
前头那人上得台时,叫声已是略高,等到后头那人跟得上去之后,才露了个头上来,便犹如在油锅里点了一瓢热水一般,场中爆炸开来,几乎所有人大叫道:“公事!”
这一道声响便似漫天席卷的狂风,刮得人耳朵都要生疼。
校场中足有数万人,哪怕只是十中五六,众人同时叫得一声,也能带来惊天声势。




娇术 第九百五十三章 团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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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台上的,正是换了一身官服的顾延章。
听得如此声响,其余人还罢了,有两名宦官却是面露震惊之色。
民伕们虽然没有称姓氏,此处官职可称为“公事”的,也绝不止顾延章一人,可人人皆知此时声势,全是为他而出。
一旁站着的都水监官员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凑在新到的两个宦官耳边,同他们解释道:“顾公事桩桩件件亲力亲为,日夜与下头民伕在一处,每日赏银、奖饭、赏田之事,俱是他之倡议,又兼体上恤下,是以拥声甚大。”
这官员见怪不怪,另两名宦官也只好跟着勉强露出淡定从容之色,以示自己作为钦定天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儿。
可表面是一回事,心中又是另一回事。
见得这情形,两人忍不住又悄悄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用眼神交换着其中的狐疑之意。
一人眨巴眨巴眼睛,想从那连日赶路,困累得才打了几个打哈欠,正眼泪尚润,水光十足的眼波当中,给对方眨出一点子信息来——难道当真是我见识短浅?其实主理如此水利大事,极容易得人心,而不是犯众怒?
另一人原不过是从前在清华殿中伺候“杨皇后”左右的小黄门,此时仓促接了差遣,记事之后,头一回出宫,又从未办过差,样样尽皆不知,实在慌得不行,此时眼眶里头还糊着两坨上火而积蓄的眼屎,自然眨不出这样漂亮的秋波来,只好回了一个——“俺实在也勿知呀”的茫然面色。
此二人打的眉眼官司,旁人自然没有留意。
而顾延章却是面色未变,伸手比了个手势。
站在队列前头的差役们同时吹响了手中的哨子,而另有两人则是抬着托盘,上了台,当先行到了几名宦官的面前。
托盘上各自装着几碗倒得已经溢出来的水酒,众人依次取了,端在手上。
尖利的哨声齐齐响了以来,场中的声响渐歇。
顾延章最后一个取了酒碗,抬头朝下头看了一眼,朗声道:“太后英明、陛下圣明,虽不能亲历,却能体察尔等辛劳!今日通渠既成,全靠诸位尽心卖力而为,如同当日所说,一日此事或成,朝廷便绝不惜赏!”
又指着一旁的几位宦官道:“诸位天使领了圣命,今次特来给尔等赏!”
他说到此处,忽的转头对着一处队列道:“甲一队庚字房的杨席可在?”
此处足有数万人,站在后头的,自然不能听清他的声音。
那一队人人皆是朝后看去,不少人大声叫道:“杨席!”
不多时,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同手同脚地自队列里跑了出来。
早有差役在一旁等着,准备领着他上台。
顾延章已是又道:“李崇左、黄林、张达、陈兴此四人可在?”
他并不用手稿,也不用提点,就这样空口唤叫,似乎对个个名字都无比熟稔,记得甚牢一般。
顾延章在上头念一个名字,下头便有人跟着报一个名字。
随着一队一队当中,一个又一个人被叫出名字,上得台去,很快,便把本来空荡荡的台上塞得满满的。
木台乃是方形,此时四方都有人站成了排,面向校场中的其余队列。
顾延章一声令下,差役们去得摆在四角处的大木箱子面前,取了钥匙,将那箱子打开。
里头满满当当,摆的全是成串的铜钱,暗沉沉的,可看下下头民伕眼中,却是个个眼睛都亮了。
顾延章已是又道:“营地当中按着诸位所出之力垒了分数,眼下台上一百零四人,皆是分数最高,本官已得宫中、中书授命,将予众人一人八贯钱,今次几位天使皆在,请天使分而之!”
他话一落音,下头已是欢腾声四起。
几名宦官被人所请,先头也是得了交代,此时连忙跟着前头领路的差役,一个一个给民伕们把八贯钱拎得起来,挂在他们手上。
一百零四个民伕,哪怕有数名宦官,也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分完毕。
站在台上领赏银的众人,不少人流着泪、红着眼睛接过了那重重的银钱。
宫中的宦官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已是把多年弓着的腰都挺得更直了。
顾延章等了一会,见无人落下,复又道:“今次营中,但凡出力得当者,人人皆有奖赏,今晚乃是团席,请诸位满饮此杯,以酬自身!”
他一面说着,一面举起了手中酒碗,先朝着上头的民伕、宦官,复又对着下头的人高举着敬了一回酒,最后大口饮尽,将那酒碗“啪”的一下摔碎在地。
仿佛得了什么信号一般,台上,台下,人人都高举手中酒碗,欢呼着将那酒水饮尽。
此时太皇太后丧期早过,酒水也解了封禁,不过营地里头的酒,自然不是什么好酒,几乎是一坛酒倒进一大桶水里头兑出来的。
然而眼下的情况,便是不用烈酒,不过一碗几无味道的水酒,民伕们也自醉了。
一大碗一大碗的饭食朝着后头传去,里头有炊饼、整块的肉、菜,光是肉味,便引得人人口水直流。
众人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就着菜、肉吃炊饼,另有差役提着几个桶,走在队列里头,给众人加汤加菜,竟还有蒸出来的白米饭。
趁着场中人人都在吃饭,都水监中的一众官员便领着台上的数名天使进了营地的房舍当中。
里头早设了宴席,正等着他们入场。
一名宦官忍不住问道:“怎的不见顾公事?”
旁人道:“他且等一等就回来。”
果然,过不得多久,顾延章就匆匆入了席,他简单同几名宦官寒暄了数句,等到酒过二巡,便礼数周全地致歉告辞而去。
虽然进得营地才短短半日,可此处人人皆忙的印象,已是深入宦官们的心中,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人问陪席的官员道:“明明这顾公事官职最高,怎的好似他倒是最熟得下头人的模样?”
便有官员笑道:“我等各自手头分有细管之事,顾公事所管,便是统筹此处营地,他日日去得民伕住处、工地当中,与众人同吃同住,无论起居行事、饮食疾病,样样都管得,又每日给众人排榜名,怕是这数万个民伕,他记得住名字的,便有数千人,怎能不得人?”
那问话的宦官听得连连点头,可看着这官员仿佛并无半点嫉妒之色,只觉得奇怪,等到席散之后,复又令人去打听。




娇术 第九百五十四章 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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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处几个宦官领了杨太后的诏令,作为天使,到得沙谷口的营地当中。
领头的那人唤作王从惠,乃是杨太后惯用的黄门之一,他难得有此良机,本是要详细考究,四处走访,再回宫中禀话,办一趟漂漂亮亮的差,好叫杨太后知晓,自己虽是旧人,未必比不得新凑上来的崔用臣、朱保石等人,一般也能得大用。
其人有心将这一回差事做得出彩,出前也认真做了准备,因算着按那都水监递上去的奏事,沙谷口此处,少说还有十日的工期,是以来时虽然也是赶路,却并未觉得十万火急,不过按着行程走而已。
众人满似以为到得之后,当是还有不少功夫去查问——毕竟已是同宫中其他外出办过差的宦官们打听过,说是一般而言,除非黄相公、范大参等人亲自主理,否则无论大工、小事,工期都会比原本预计的慢上三两分,拖延上数日,乃至十数人,实为常态,便是延误一两个月,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谁知道一行人等到地方,正是傍晚,此处竟是在办临行前的团席。
王从惠临到营地时,听得里头惊天呼声,还以为乃是谁人的新鲜手段,乃是用来欢迎己方。他心中还在想着,自己一行虽是天使,当得礼遇,可这般规模,是不是有些过大了,正待要好生交代,今后莫要这般劳动民伕。
谁知众人还未进门,便得了都水监的官员出来相迎,此时才晓得,他们竟是来晚了一步,那导洛通汴之事,居然已经全数竣工。
营地当中见得他们,显然也有些意外,然而顺势而为,便邀请诸位天使为民伕给赏钱,以彰显宫中对此事的重视。
奔波了数日,又劳累了一晚上,复还吃了席,回得房中之后,王从惠早已全身酸痛。
可身体上的痛,尚在其次,心中的痛,如何消解?
办差办成这样,其余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着看到什么,回去便说什么就是。
可王从惠却不然。
他乃是领头之人,当先要去同杨太后回禀,如若说不出什么厉害的东西,平平淡淡就此过了,如何显得出自己厉害?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回机会?
躺在硬邦邦的通铺上,王从惠辗转难眠。
须知眼下可不比当初。
自从杨太后垂帘,宫中形势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数日一变。
他作为清华殿当中的黄门,又一向在杨太后身边伺候,原本当真是一跃而上,自一夕之间,就变得炙手可热。
然而好日子还没有过上两天,王从惠就察觉出不对来。
杨太后身边的黄门也好、宫人也罢,原本是先皇赵芮帮着挑的。
赵芮给自己皇后找伺候的人,自然不能找厉害的。他知道杨太后智力并不出挑,如果遇得人精,奴大欺主了,她怕是都要过上许久才能琢磨出来。
王从惠便是其中典型。
他无论资质、能干皆是普通,跟在杨太后身边许多年,开始是伺候饮食起居,后来又帮着料理杂事,论及能力,在清华殿中或许还能排在前头,可放在外头,又如何拿得出手?
杨太后得势之后,先是得了崔用臣,又得了朱保石等人,众人个个厉害得很,朝政也好、人事也罢,乃至从前旧例、律法、户籍,全数能拿得出手。
而王从惠除却同以往一般照料杂事,旁的一项也插不上手,久而久之,自然被排挤开来。
他本就憋着一股气,正要好生寻个机会办差,谁知就遇上了那内侍押班许继宗回京。
朱保石同崔用臣还罢了,俱是跟着先皇同太皇太后身边多年的老人,可那许继宗,分明还是个尿骚味都没抖干净的嫩鸟,比他晚入宫不说,论及辈分,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太爷爷都嫌少了,可一回宫之后,登时就成了杨太后身边的红人。
王从惠自然不敢去责怪杨太后不念旧情,有了新人忘旧人,可他却实在难以控制对那许继宗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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