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麻郎儿
唤着他,让他心驰神往。
属于少年的峥嵘岁月,随着大院的拆迁也彻底消失殆尽。再没有一群孩童在院子里嬉闹玩耍,没有那些在时光里纷飞的刀光剑影,也再没有一个男孩儿,能走进他心里的那座孤城。
周围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记忆里的砖瓦红墙,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之下,彻底崩坏迷离。如一块完整的玻璃,被某个顽皮的孩子用石头击中之后,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段落。
只有那一棵老黄桷树,摇曳依旧,风姿绰约。目睹着他们的成长中的欢乐,和疼痛。
楚忆摸了摸胸口,冰凉的触感紧贴皮肤。他又恢复了大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明明没那么多工作,却整天脚不沾地的。
凌晨的时候,一阵手机响声把睡梦中的楚忆叫醒了。
“喂,师傅。”
“怎么了?哦……哦。”
“急吗?好吧。等会儿,我现在就过来。”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眼前无边的黑暗,不知何时那深渊处亮起了一个小光点。那一团光亮起初如米粒般大小,逐渐向边缘扩散着,侵蚀掉周边的漆黑。转眼间,强烈炽热的光就充斥着整个视线。
“啊!”
“呼……呼呼!”
楚忆星眼圆睁,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从溺水般的状态脱离出来似的。全身大汗淋漓,如惊弓之鸟,局促不安。
惊魂未定,寒毛卓竖,喉咙似火烧一样燎过。楚忆的一只手按在胸口处,急促的心跳就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强烈的意识冲击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在状态,昏昏沉沉。
脑袋像要炸裂的西瓜般难受得紧,他习惯性地想伸手拍拍脑壳,却发现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强撑着的时候更是传来一阵剧痛。
黄豆大小的汗珠紧贴着他的脸颊流进脖子,楚忆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急速地喘息着,心脏传来一阵绞痛,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劲。
他如脱线的木偶一般重重地摔回床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眼皮子无力地合上。梦境和现实的强烈反差,携带着数不清的信息,无限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头晕目眩,脑仁像是被人强行撬开,脑浆被捣得像浆糊一样稀巴烂。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却也只够人睁开双眼。
楚忆注视着头顶上柔和的灯光,憋着气使足了劲儿,好歹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肩膀处被雪白的纱布缠得像木乃伊似的,中间一片早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力地眨巴着双眼,中枪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想起来的?
楚忆痛苦地晃了晃头,跟喝断片儿了似的,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扯成了两节,啥都记不起来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角,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陈鹿白踱步到他的边上,此时楚忆的眼神还是显得有些迷离。他慢慢走到病床边上坐下,翻了翻楚忆的手臂,“还行,没伤着骨头,过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楚忆刚想说话,才发现喉咙干得连声儿都发不出了,只“嗯嗯呃呃”地吐出几个单音节,陈鹿白转身给他倒了杯水,扶着楚忆的背喂他喝下去。
温和的白水顺着流过喉咙。楚忆喝得很急,嘴角溅落几滴水渍,滴在白色的穿的那上。一杯见底,楚忆还眼巴巴地望着饮水机呢,陈鹿白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别喝多了!”
“你躺着,我给你换药。”陈鹿白说完起身去药台。楚忆还没缓过劲儿来呢,身体虚弱着,不知不觉中只发觉脖子上像挂着什么千斤重物。
他仰着头,换了只手从衣领里抽出一根红线,末尾吊出一块青色的玉佩。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直接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电光火石之间,楚忆就已想起了一切经过。
陈鹿白刚转过身来,就看见楚忆跑出了门口,连忙跟在后面迈着大步子。才出了门,却已经连楚忆的人影都见不着了。他拉着旁边的人问,“喂,看见刚才跑过去的人了吗?”
一直守在门口的大汉摇了摇头,不知道,哪儿有什么人跑过去啊。
庄园内的主楼旁,侧面的小花园正对着阁楼处的窗户口。四四方方的百叶窗透出昏暗发黄的微弱光线。屋内,一个男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不断切换着画面。屏气凝神,毫不懈怠。
他的脸上胡茬遍布,似乎保持这个动作已经许久了。只需一个稍稍轻微的翻动,全身的筋骨就“噼里啪啦”地响了个遍。
魏东棠轻吁了一口气,还没放松下来,突然听见门外的木楼梯处,传来了一阵“吱呀”的声音。往上的楼梯,陈年已久,早已腐烂不堪。
楚忆握着门把手,推门而入,同样是弄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东棠瞧见他的一瞬间就把枪回了身后,随即僵硬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似乎很是拘束。
两人的视线刹那间交织在一起,相望无言。
楚忆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实则内心早已如惊涛骇浪,呼啸着席卷而来。他缓缓迈入屋内,本来就狭窄的空间更显得拥挤,两人就隔了几米远,连转个身都能碰到对方的脚后跟。
“你……”
魏东棠的嗓音干干的,像是许久没和人交流过一样,显得有些生疏。就一个“你”字便卡住了壳,可楚忆明显能察觉到语调里的一丝担忧。
“没事儿,还能动呢!”
楚忆边回答着,眼神却飘忽不定,根本就没落在魏东棠的身上。
稍微一瞧,整个屋内便尽眼底。一个桌子,上面摆着个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地方也不知是庄园内的哪一出?摄像头还挺多的呢。
连床都没有,角落里挂着一张吊网。四周不知摆了些什么杂乱无章的物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环顾四周,简直不像个人呆的地方。楚忆转了个身,瞥见东棠从抽屉里取出个东西,伸手再递到他面前。
“回家去吧。”魏东棠把耳朵上夹的烟塞进嘴里,低沉地道。
楚忆漠然地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呢。“回哪儿去?”他边说边低下头,望着手中的机票。
“你什么意思?”楚忆有些愕然地问道,“不是说好了让我留下来的吗?”
魏东棠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许久之后迸出一句话,还是没变。“回家去吧。”
楚忆有些急了,几步逼近那人。逼得魏东棠在狭小的空间里一退又退,最后靠在墙上,低着头,还是闷闷地叼着烟头不说话。
楚忆咬着牙,怒视着眼前这人,咬牙切齿地道,“你把头抬起来!”
不说话,也没有动作,跟木头人似的。楚忆一怒之下直接把魏东棠的下巴捏住,强硬地把他的头掰正,“你看着我,你他妈再说一遍!”
对视不足两秒,那人的眼珠子就开始往侧边飞瞟了。两人对持许久,魏东棠嘴角边的烟
楚忆 分卷阅读49
蒂都快逐渐烧尽,一大截烟灰落在楚忆的小臂上。他还没喊疼呢,东棠却有些无奈了。
半响,东棠终于忍不住楚忆的目光审视,开口道,“你回去吧,这儿太危险了。”
“连我都不知道那些杀手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他顿了顿接着道,“要是真发生什么意外了,我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你要是……”魏东棠的话刚说到一半,很突兀地直直停在了中间。
要是让他再看一次这人受伤,简直比生吞活剥了他还难受。楚忆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至今让东棠胆颤。不见着还好,这一见面哪儿还忍得住那思念之情?这心尖尖上的肉被人割一回就够了,怎么再舍得送出去受苦受难?
楚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何尝不知道这人的担心?可这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能和魏东棠再见,那是几乎拿自己半条命换回来的,哪能说放弃就放弃。都是在为对方考虑着,谁也没让步。魏东棠想把他推出这火坑,可楚忆偏偏就要往下跳。
危险?就是知道也要奋不顾身地往下跳。正因为危险,楚忆绝对不可能放心这人单独呆在这里。
以前见不着,还能念着这人活得好好的,忙起来也就忘了这茬事情了。可见了东棠现在这模样,这处境,要让他回去,那东棠以后是死是活就真的跟他没关系了。
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东棠牵挂着楚忆,可楚忆何尝不是呢?两人都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情说什么都不听劝。魏东棠又不会安慰人,那些迂回讨好的伎俩他就从来没见识过。男子汉大丈夫,能表达自己爱意的唯一方法,就是护着那人的安全了。
楚忆心里念叨着这人。去你妈的,还是小时候那副脾气,长这么大就不见得改改?他转念又想了想,要是东棠不是这样子,或许还看不上了呢。
谁能想到,就这么两个人,能互相看对眼了?甚至连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楚忆闭着眼大呼了一口气,手上的机票三两下被撕成了碎片,洒落一地。他一字一句地道,“不走,是死是活老子都不走。”
“有本事我们都活着,我绝对不拖累你,你也不用把我当累赘!”
“我什么都不怕,要回去也是一起回!”
“魏东棠老子明给你说,你他妈要是死了,就老老实实在奈何桥等我几十年!你他妈就干等着吧!”
楚忆低声地咒骂着,眼神无比决绝。双手箍在魏东棠的肩膀上,死死地抓着这人。这回,你他妈说什么也不能再跑了!他的话说完,东棠许久没有动静。狭小的空间里,也只能听见楚忆因为情绪激动而跌宕起伏的心跳,甚至盖过了那急促的呼吸。
“会死人的!”东棠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目光凝重,静止不动的脸颊轮廓犹如一尊雕像,半响后又重复了一句,“真的会死人的!”
楚忆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绷带。那击中他肩膀的子弹,如果再往上偏移一点点,就能打穿他的颈部动脉。这条命,完完全全就是在鬼门关前硬生生捡回来的。他仰着头,轻笑道。
“就当再活一次吧,这辈子,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值了!”
“真让我直接走了,还不如用你裤腰带上那把枪把我给点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第三十三章
楚忆的声音戛然而止,狭窄的阁楼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持久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魏东棠有些糊涂了,他想不通这道理。
这么多年,两小子早变成大男人了。魏东棠今年三十,楚忆也快迈进那个坎儿了。对于年少无知时的那些事情,他也早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揣摩得明明白白。
他甚至比楚忆自己都还要清楚。自己不过是一种感情的寄托,恰逢时机地填满了楚忆心里的缺口。但凡楚忆没那么缺爱,不那么敏感,他俩的事情还真不一定能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楚忆的,可换个角度,他实在不敢猜测楚忆的想法。他怕,怕楚忆结识了另一个人,和他一样,能满足这人心里的空虚寂寞。魏东棠甚至常常会想着,这人会不会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他和楚忆的出发点不一样,他是真喜欢这人。而他对楚忆而言,无非是少年时代的一名路人,他甚至想过这人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
也正是如此,他只把这心思深深埋在了心底。楚忆把他忘了,对这人才是最好的结果。他宁愿一个人承受这相思之苦。正是这样,他才再也没对见着楚忆这件事情抱有任何的希冀。
魏东棠脑子笨,这道理,他研究了十年才好歹明白。可自此研究透了,他也从没死心过。反正只要见不着,他偷偷想想这人,心里也满是欢喜了。
两人分开的十多年里,彼此经历了什么,对方都不知道。可连带着那一丝一缕的纠葛,谁都不想抛弃。既然这样,还何必苦苦折腾呢。是死是活,至少都在一起呢。
他根本没期待过要和楚忆再续前缘,这也是他也不想让楚忆留下的原因之一。如此地妄自菲薄,让他听见楚忆的这番话时,也着实惊了一下。
原来,这么多年,你也没变呢。
楚忆就这么盯着东棠,看着这人的眼神不断变化,脸上浮现的各种神色快速地变幻着。他终究不知道,这人看着傻乎乎,其实也能藏着这么多小心思。
楚忆盯着他,眼神凌厉,似乎想直接透过那层隔阂,看见魏东棠脑子里到底再顾虑什么?
“留下来吧!”一个坚定的声音传来。
楚忆愣在原地还不明所以,讷讷地问,“你说什么?”魏东棠笑了笑,“我说,留下来吧。”
话音刚落,魏东棠就转身坐在了电脑面前,拿起了手里的对讲机。
“南区多加四个摄像头!”
“喂,对是我,让那边再多调几个人过来。”
楚忆看着这人发号施令,踱步到桌子边上摸了颗烟,塞进嘴里。
“布满,对,都布满!”
“再增加防护措施,加大警戒力度!”
一连串的命令发下去,魏东棠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转头才终于看见了木讷的楚忆,疑惑道,“你怎么了?”
楚忆看呆了,这反应过来,嘴里的烟都快烧到吸嘴了,一动便抖落一地烟灰。他注视着东棠,垂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张熟悉的脸已经长开了,脱了些稚气,多了几分严肃和凌厉,可大刀阔斧般的脸颊轮廓怎么也改变不了。那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仿佛要将人吸进去。身材变得更高壮了,肩膀也宽了许多,说话的口音和语调变得更加低沉,但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能让人很安心。
他努力把记忆中的东棠和眼前的人结合在一起。这人明明就是魏东棠,可他跟当初的那人仿佛又不一样了。楚忆重新点了颗烟,目光注视着东棠。
这人以前也不过是个大院的头头,拉着几个人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捅了
楚忆 分卷阅读50
什么篓子也不过是被骂一顿,再怎么翻天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怎么到现在,就拉着几十个人干这种会出人命的事儿了?这些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这人变化这么大。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人就是他的东棠。
有点悲哀,难过的是没有见证到他的那十五年。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就没空回来看看我吗?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楚忆出神地望着他,眼珠子上下扫描着。魏东棠的脸撇向了一边,他见不得这人盯着他,他害羞……‘’
为了掩饰心里的那点纠结,楚忆还是忍不住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爸妈呢?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话音刚落,魏东棠的脸色就有些暗淡了。“没了。”
“没了?”楚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没了?”
“死了。”魏东棠极其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这消息如平地惊雷般在楚忆脑子里炸开。“怎么会这样?”他不解地问。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没了?这和当初东棠消失有什么关系吗?
魏东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强行撕开了不堪回首的过往一角。
“那年出车祸了,没抢救过来。”依旧平淡的语气却在诉说着以前的悲哀往事。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魏东棠早已经看开m,反倒是楚忆大吃一惊。
“就上午发生的事情,下午我姥爷就把我接回去了。”
楚忆皱着眉头没答话。再往后,东棠给他讲了一些事情,终究让他得知了这其中的渊源。
更早些年的时候,魏定邦还不过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和江茵的婚事并没有得到江阔的认可。江茵誓死要嫁给魏东棠,冒着和家里决裂的强烈意志,两人私奔出来的。一路从北方跑到这个山水小城,过起了全新的生活。没人认识,没人知晓,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些年。
但其实他们不知道,江阔早已经寻着他们的消息了。说到底哪儿有父母真舍得和孩子断绝关系的。既然说不听,江阔也放不下面子。只悄悄找人在暗处观察着两人,其实这家人的生活也一直被人看在眼里的。直到那天突生意外,打电话把东棠叫出去的人,开了辆车停在校门口,二话不说就把魏东棠接了回去,连让他和院子里的人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楚忆听他把其中缘由娓娓道来,心中的怨气也好歹消了一些。
魏东棠继续说着,楚忆就一声不吭地听。他没出声去打断,听得有些入迷,或许是他太想要了解过去的十五年里,东棠到底经历了什么。
起初,魏东棠被人接回家的时候,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以为自己被人给绑架了。直到有个老爷子向他招手,呼着他的名字,看着魏东棠临危不乱的样子频繁点头。
那个老头子自称是他姥爷,也是从他口中,魏东棠得知了全部的事情。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他质疑,他不相信,他死活闹着要回重庆。江阔不允许,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这个孩子已经没了父母,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回去了。
可江阔拗不过他,魏东棠以绝食等方法自残,让他看得很忍不下心。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即将步入迟暮的老人,没有了亲人,还陷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他只剩下一个外孙,可就算这样,一家人的团聚还惹出这些是非。
江阔给了魏东棠一个选择,他可以回去,但要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魏东棠答应了。他虽然在那里安了家,可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那梦中的院子。
他每天数着指头过日子,早上起来就在日历上画一道,晚上再画出一个完整的叉。无聊的时候,他能盯着日历看一整天。可到了十八岁那年,他没走成。江阔愈发衰老的模样让他很担心,或许是打动了魏东棠,也或许是他长大了。他决定留下来陪着自己的姥爷。
从那以后,魏东棠便不再是那个大院的头头,那个江茵和魏定邦的宝贝儿子,更和那个魂牵梦绕的背影没了任何关系。他很清楚,他有了一个新的亲人,他有了一个姥爷。他把那个男孩儿深埋在心里,或许等着哪天自由了,就回去找他。
换作十五岁的魏东棠,他可能二话不说就跑了,可真到了懂事的年纪,更多的牵绊让他放不下了。魏东棠从不后悔当初留下来,因为这是一个男人必须担起的责任家庭。若非如此,后来的种种绝对会超乎想象。
魏东棠没告诉楚忆他本可以回去。这是一个已经做出的决定,需要为此付出代价,承担责任。他没选择楚忆,自然没那个缘分了;可若是他抛下了这唯一的亲人,估计后半辈子都不会好过了。
他确实成绩不好,后来就当兵去了。在部队的几年里,魏东棠逐渐展露出了极高的军事作战天赋和过人的胆识。战斗机动技能、渗透野战、侦查谍报等年年拿优,最后经过层层的筛选,终究在一众队员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凤毛麟角般的顶尖特种兵。一路走来的苦楚,他只闭口不提。
东棠的故事很简单,说得也很云淡风轻。不过楚忆也知道这人肯定有事情瞒着他,因为他太了解东棠。这厮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倾述的人,这一连串的话能吐出来一半都算谢天谢地了。
魏东棠不愿让楚忆觉得,这十五年的苦都是白受的。作为一个男人,身上的担子绝不仅仅是情爱之事。魏东棠知道自己对不起他,曾经甚至发誓下辈子再去补偿楚忆。可没想到两人就在这儿相遇了,老天终究给了这一对残缺的人破镜重圆的机会。
两人也没再追究这其中的故事,谁是对的,谁翻了错,在两人相见的一刹那就已经不重要了。彼此都知道对方这几年肯定过得很不如意,谁都不会推脱责任,也不会找借口。
木阁楼里又陷入了持久的沉默,楚忆囫囵地抽了抽鼻子,“这么多年,也不想回来看看?”
东棠的背脊骨似乎有些佝偻,他粗着嗓子,语气无比低沉,慢慢地说,“回去过,可是……”
可是院子已经不见了踪迹,门口只剩下一堆残骸烂瓦。前几年东棠接了个重庆的任务,有机会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这让他倍感思念的同时,又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烦恼。那次任务,由于分神他差点丢了命,脑子里浆糊似的,莫名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荡着某个名字。
任务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灯火辉煌的南滨路走了好几个小时。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好几次步子都要迈出去,可临门一脚又了回来。迟疑地徘徊了许久,可最后还是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梦里的大门。
大院儿早已看不出曾经的热闹,仿佛他的童年都是一场假象。什么都不见了,房子,兄弟,喜欢的人,还有那棵老黄桷树。院子出门是一条长街,转拐处有一家小卖部,青石板台阶早已长满了青苔,游戏厅影像店,这些
楚忆 分卷阅读51
都消失了。
感觉没过多长时间,远处的围墙似乎还回荡着几个男孩儿的欢声笑语。转瞬间,所有东西都变了。充满着欢乐和悸动的那个年代,像是落在泥里的水,在空气中蒸发,如一缕青丝消散在尘世间。
这让一个雄赳赳的八尺男儿都不禁暗自神伤。魏东棠站在楚忆后来倒下过的地方,脑海里翻江倒海地仔细回想,描绘着十年前的那个大院。他没说话,撸起袖子重重地拭了拭眼角,双腿挺拔而微微颤栗。模糊中似乎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东棠停住了,半响,他嘴角才扯出一个最自然,最淳朴的弧度。没去追,对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幻觉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真的楚忆站在他面前,也只会动摇他的信念,他害怕自己彻底舍不得走了,心里选择逃避,所以宁愿不去面对。不敢保证自己能留下来,他还有份担子需要他去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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