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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问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傲娇的白猫

    当他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剑气才终于渐渐消散。

    他们的眼前,那道刻有繁密阵法保护的宫墙终于在接连三次的攻击之下坚持不住,被杨清一剑劈碎,轰然倒地。

    扬起的漫天灰尘中,忽然有风刮过。

    倾力一剑之后的杨清瞬间汗毛倒竖,正欲抽身。

    忽然他的面前亮起一轮缓缓旋转的黑白阴阳鱼,将他护在其后。

    一个身影出现在场中,伸出一只大手,轻拍向那阵微风。

    微风顿止,灰尘平息。

    满地的废墟中间,一道清晰的剑痕将宫墙一分为二。

    杨清转身,寒声道:“我杨清,与你夫妇二人,一剑两断。”

    裴镇看着杨清的背影,出声喊道:“云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清扭头,一道犀利如剑的目光直刺裴镇的双眼,然后又看了看目光似有躲闪的崔雉,转身离去。

    裴镇的心湖之上响起一个清冷声音,“重伤昏迷,数日未醒,生死未卜。”

    裴镇双膝一软,砸在地面之上,喷出一大口猩红的心血,晕了过去。

    崔雉连忙搀住他的身子,望着眼前的废墟,和缓缓离去的白衣身影,神色复杂。

    曾经那个人是她在长生城中最坚实的倚靠,也曾在绝望中将她救起,如今一剑之后,恩断义绝。

    自己当真是一念之差吗

    当真是做错了吗

    她抱着裴镇,面露惘然。




第三百一十章 年轻渊皇的选择
    一番惊人的响动,长生城却并无多少人出门围观。

    身处北渊权力汇集的中央,长生城中的百姓自有一番不同于其余地方的保命之道。

    杨清缓缓前行,然后站定,朝着并肩同行的高大道士深深一揖,以心声道:“多谢李掌教援手之恩。”

    李稚川轻轻点头,也以心声回复,“云落出事了”

    “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李稚川讶然,扭头看向坍圮的宫门,感慨一句,“看来你已经足够克制了。”

    杨清无言。

    李稚川又朝着靖王府的方向努了努嘴,“那边有些小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靖王府。

    杨清右拳猛地握紧,“不了。”

    “云落吉人天相,自己底子也牢,应该能平安无事,过些日子我来看你们。”

    “嗯。”

    杨清右脚一跺,虹光再次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李稚川叹了口气,去往靖王府,方才为了应付可能的大战,将李子扔给了那帮小辈。

    长生殿外,敕勒看向殿内,一个双手拢袖的老宦官正低眉顺目地站着。

    他叹了口气,“你不该出手的。”

    老宦官面不改色,瓮声瓮气道:“职责所在。”

    敕勒不再言语,起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裴镇终于悠悠醒转。

    他躺在崔雉的怀中,仰面朝天,双目无神,头顶长生殿的檐角刚好挡住还未完全升起的阳光。

    方才的变故似乎抽取了他的灵魂,将他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躯体。

    他平静甚至于呆板地道:“云落重伤昏迷,至今未醒,生死未卜。”

    耳畔顿时响起被死死压抑着的抽泣声,一滴清凉落在他的脸上。

    他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嘴角尽是嘲讽的笑意。

    一匹快马在已成废墟的宫门外勒马,马上骑手举着令牌穿过正在收拾残局的怯薛卫们,快步冲到长生殿外。

    迟玄策在台阶下站定,轻声道:“他们都走了。”

    裴镇双眼无力地一闭,苦涩一笑。

    崔雉脸上犹挂着泪痕,默然无语。

    迟玄策继续道:“是李掌教带走李子的时候告诉他们的,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符天启给陛下留了一封信。”

    说完他就将信双手奉上。

    崔雉正要伸手接过,裴镇淡淡道:“念吧。”

    迟玄策一愣,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念了起来。

    “小镇、裴师兄、渊皇陛下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叫你了。我讨厌一切的戛然而止,不论生命、爱情还是友情。我不相信这是你做的事情,我等你的解释,但在这之前,我要去陪云大哥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欠云大哥的,你欠他的,好多好多。”

    迟玄策欲言又止,崔雉的心中涌动着深深的后悔,旋即又被死死按下。

    西岭剑宗的崔师妹错了,但北渊皇后崔雉没有错!

    裴镇木然地躺着,闭眼似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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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城,蜀王宫。

    清晨的大殿之外,蜀王乔安静静地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双手托腮,望着宫门。

    当视线中出现一抹青色的时候,少年蜀王的眼中骤然有光芒亮起。

    他快步走下台阶,迎向来人。

    “霍大哥!”

    “参见蜀王。”

    两个人同时弯腰行礼,同时问候,然后同时起身,相视大笑。在那场彻底颠覆蜀国乔氏王族的变乱中,正是霍北真牵着这个名叫乔安的少年,杀退了清溪剑池天才弟子柳乘风的围堵,在喧嚣和鲜血中,走上了蜀国空悬的王座。

    也在二人之间,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乔安领着霍北真走入自己的书房,然后挥退了伺候的太监和侍卫。

    霍北真也悄悄布下一层结界,让这里的谈话,不会被人偷听了去。

    乔安亲自给霍北真倒了盏茶,霍北真笑着接过,挪谕道:“还没开始喝酒”

    乔安嘿嘿一笑,摆手道:“不急不急。”

    霍北真端起茶盏,轻嘬了一口,环顾四周,“其实我一直想来,今天却又并不想来。”

    莫名其妙的话,乔安却心知肚明,少年的脸上已经多了许多沉稳,“霍大哥,这一年多,我历练良多,也了解了许多当年的故事。对国相、对剑宗,都比以往知晓得更多。我理解你们的难处。”

    霍北真双手捧着茶盏,轻轻吹着,“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

    “但我幸运太多,人要知恩图报。”少年蜀王开始激动起来,“我已经决定了,要亲自去找国相,跟他说明白,我愿意倾力相助。”

    “真心”霍北真凝望着他,瞧见他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散散心吧”霍北真站起身来。

    乔安有些不明所以,但本着对霍北真的信任,还是点了点头。

    宫门外,乔安看着等在马车上的蒋琰,心中稍稍猜到了些可能。

    大义镇外,有一处巨大的鸿沟,似是天上仙人一剑斩落的剑痕。

    事实上,也的确正是当初景玉衡携剑宗上下千余门人一同祭剑,斩出那惊世一剑的剑痕。

    如今这处地方已经被一个名叫王隐的老人买下,据说是要修一座大庄子。

    经过工匠们将近一年的辛勤劳动,庄子已经初见雏形。

    的确很大。

    外围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倚着山势,立起了好几栋典雅别致的屋舍,已经可以住人。

    屋舍外也平整出了一条大道,连接着官道,方便此间出行。

    夜色中,一辆马车朝着屋舍方向缓缓驶来。

    厚重的黑暗遮掩了马车的大气,也藏住了马车上走下的三个身影。

    蜀王乔安、蜀国兵部尚书蒋琰、西岭剑宗长老霍北真。

    一个老仆静静站在庄子的大门口,候着三位大人物。

    然后,领着他们走进了屋舍的深处。

    在最核心的院子里,乔安见到了一个老人。

    “父王!”

    他快步走上,神情激动。

    老蜀王乔周,如今一副悠闲自得的田舍翁打扮,伸手托住乔安的身子,望向自己这个小儿子的目光很是欣慰。

    “你做得不错。”

    乔安一时间竟有些热泪盈眶,太久没有听见父王的声音,太久没有被父王嘉奖过了。

    男孩子心中的一个英雄,往往都是父亲,然后在人生的前半段,都是沉默地仰望着父辈的背影在长大。

    乔安也不例外。

    他一直都知晓父王隐居于此,国相和蒋大人并未瞒他。

    只是他每次小心翼翼地写信送来此间请示,想来探望父王,得到的都是拒绝。

    虽说少年从小便习惯了被忽视,被拒绝,但心底难免还是有些落寞。

    今天终于来了,而且还得到了父王的亲口夸赞,年轻的蜀王殿下喜色溢于言表。

    父子相亲、温馨和谐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老蜀王乔周的脸迅速地垮了下来,望向蒋琰,厉声道:“国相曾经答应过我,不让蜀地百姓陷入战火之中。”

    蒋琰依旧是那般儒雅风度,不卑不亢,他缓缓行礼,然后站直了身子,“蜀国应该只是个姿态,并不需要实质的行动。”

    “那其余之地呢那些百姓就不是百姓了这可和国相当年与我讲的那些宏愿不相符!”

    显然,历经风雨沉浮的老蜀王并不那么好说服。

    于是,已经突破至问天境下品的蒋琰上前一步,在乔周对面坐下,轻轻挥手,布下一片结界,开始了一番密谈。

    乔安错愕地望向霍北真,霍北真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

    二人静静瞧着老蜀王和蒋大人“坐而论道”,你一言我一语,似在激烈交锋。

    慢慢的,老蜀王的话越来越少,越来越短,蒋大人逐渐开始了大段的讲述。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老蜀王又连珠炮般问了好几个问题,得到了蒋大人迅速地回复之后,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结界散去,乔周看着乔安,旧王看着新王,“未来行事,全听国相和蒋大人的,剑宗之事亦可鼎力支持。”

    乔安兴奋地点着头,此刻的他心中更多想着的,是父亲的决定与自己的想法一致,那种被认同的幸福和愿望成真的满足充斥在他的心间。

    他的决定,无关于利益,无关于得失,只是单纯的情感。

    乔周当然看得出来,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众人送到小院门口,再看着老仆将他们送出庄子。

    他望着那个还尚且低矮的背影,有笑容出现在嘴角。

    炎夏酷热、冷秋萧瑟、凛冬苦寒,

    愿你之心境,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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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城的皇宫中,裴镇将雁惊寒送出了御书房。

    消息传得很快,今天一天,阿史那伊利、元焘、雁惊寒先后前来问候。

    强打精神去慰劳了从幽云州返回长生城的怯薛卫,然后面见了自己那位大哥,得到他认命的效忠之后,裴镇又在这三场君臣奏对中耗尽了所有心力。

    走回寝宫,便一头栽进了床上。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看看身上,外衣鞋袜已经脱下,梳洗干净,他回想起昨晚模糊的记忆,是谁帮自己弄的这一切,神色复杂。

    崔雉从寝宫之外走进,在深秋的天气中,她的眉头一如秋意清冷,“醒了”

    她还是那个她,孤冷、决绝、不后悔。

    裴镇心中叹息。

    他凝望着她,她微微躲闪,但最终鼓起勇气和他对视着。

    他叹了口气,到底自己是爱她的,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

    将罪责推到一个女人身上,自己心安理得地做个道德圣人,这种事,他做不来。

    既然如此,有些错误,就自己去弥补吧。

    世间的道理最难掰扯的就是那各自占着一些对,又各自有着一些错,谁要说服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各占道理,那便各行其是吧。

    他裴镇又何尝不讨厌那些戛然而止的遗憾呢。

    后世史书记载,北渊那位最终拿下一个“高宗”庙号的一代渊皇大帝,在其在位的数十年期间,朝局出现“二圣临朝”的奇景,甚至皇后多代行君事,却以其治国理政成效尤佳而群臣敬服。

    追根溯源,似乎苗头在高宗皇帝登基不久之后就已显现。

    然众史家翻遍典籍,亦对此奇景的成因,苦寻无果。




第三百一十一章 福祸相依尘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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