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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萧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匿名君
萧易瞬间如坠冰窖。
开元二十五年发生的那场巨变,他怎么能忘?韦坚当时任长安县令,须知长安县与万年县并在一起便是长安城了,所谓长安县令,根本便常驻京师,那场大变,近在咫尺。萧易彼时虽尚属稚龄,那天几乎惊破整个长安城的血光依旧深深刻入他童稚的心。
至尊因武惠妃进言,在一日之内,杀三子。其中,便有当时的太子,至尊曾经的爱妃赵丽妃之子,李瑛。事后武惠妃日日梦魇,终于在同年去世,到死,也没有看到自己的爱子李瑁入住东宫。
其实她永远也看不到。
当今至尊绝不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更不是一个舍不得杀自己儿子的父亲,他是皇帝。
最是无情帝王家。
萧易浑身颤抖:“因此,因此,节帅便决定丢卒保车,袖手旁观,任由我家大人自生自灭,对么。”
“你要这样说,其实,也并没有错。”
萧易握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而不自知,他心下明了,王忠嗣之意已无可转圜,便冷声道:“既如此,小人告辞。”言毕起身便走。
“且慢!”王忠嗣却又出声唤他,萧易绝望之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飞快转身望着王忠嗣,却听王忠嗣唤小校捧了个钱袋递到萧易面前,温言道:“此去路途遥远,且带些盘。”
钱袋着实不小,沉甸甸的,看起来所谓盘只是个借口,更多还是弥补良心不安。
萧易不由大怒,劈手将小校捧着的钱袋打落在地,厉声道:“节帅心意,小人代我家大人心领了!告辞!”说完,再不停留,大踏步而出。
王忠嗣似乎张口欲言,却终于甚么也没说。
萧易踏出帐门,帐外微熹的晨光中站着一员极高大威猛的胡将,手持单刀指着萧易,冷冷的望着他:“小子无礼,还想有命离开么?”
萧易热血上冲,已不管不顾,再不搭话,劈手便去夺那人的刀子。谁知那人看着身大力猛,身手却半点不显笨拙,与萧易斗在一处,四尺长厚背大刀刀光闪闪,处处不离萧易要害。
萧易冷笑,虽然赤手空拳,却丝毫不惧。这人铠甲鲜明,显然在唐军中身居高职,用的刀子又如此之长大,必是马上战将无疑。这样的人再厉害也有个致命的缺点,便是下盘不够灵活,因此萧易压低身形,辗转腾挪,招招奔胡将的下盘而去。
那胡将果然应付阙如,不数招已微显狼狈,只是仗着武艺熟,勉强招架。
双方争斗,一个是闯营的无名小子,方才还在帐中对着自家大帅大呼小叫,另一个是自家的将军,周围兵士们看着不好,纷纷持枪挺上,在战团外层层围住,只等萧易露出些许破绽,便是万枪穿身。
便在此时,帐中却传出王忠嗣沉稳如恒的声音:“哥舒,放他走。”
那胡将一怔,但既是王忠嗣出言,他无有不服,恨恨跳开道:“也罢!既是大帅有令,你便走罢。”
众兵士发一声喊,已团团围上,枪尖寒光闪耀,指着萧易喝道:“大帅有令,尔速速离开!”喝罢,轰然一声,让出一条道来,任由萧易离开。
萧易环视一周,又望了那胡将一眼,拱手道:“这位必然是哥舒将军,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小人适才得罪,谢将军不杀之恩,小人这便告辞了!”说罢,忽然握住离自己最近的两支长/枪用力往怀里一带,持枪的兵士事出突然,慌忙回夺,萧易已借着二人回夺之势借力下压,纵身跳起,踩在长/枪上又纵身一跃,跳上一名兵士肩膀,那兵士连忙去抓他脚,却哪里抓的住,萧易便踩着团团围在一起的兵士肩膀,一路跑出圈外,落地后足下不停,又急冲出十数丈,却已到了营门。那胡将哥舒翰是个直性子,对萧易的身手也是大为佩服,便大声问道:“你叫甚么?”
萧易回首挑眉道:“在下萧易。风萧水寒之萧,千金不易之易!”
作者有话要说:(唐代“大人”一词多半指自家的家长,下人管自己家的家主一般叫“郎君”,官员正妻称“夫人”,普通人的妻子称“娘子”,底下人当面对皇帝的称呼可以是“大家”“陛下”什么的,背地里提起皇帝可以用“至尊”、“圣人”什么的。官员之间往往是互称官职的。我懒得细查,就通用使君这个敬称了)
(天宝三载到至德二载用载不用年,这是玄宗想出来的,复古,有点你看我能和尧舜比肩的意思在里头,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位皇帝此时已经飘了。后来安史之乱中肃宗匆匆忙忙在灵武即位没顾上改旧制,到至德二载年末要改元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觉得载这个字不能乱用,你看安史之乱了吧……于是宣布明年不用载了,还用年,也就是说下一年是乾元元年。之后再没人折腾这个幺蛾子。)
☆、赐死
第一章
韦氏兄弟为救乃兄,四处求告,甚至在上书中言道太子可为韦坚作证,证其无反意。此举终于惹怒了玄宗。
玄宗毕竟已经年老,是个已失去了几个儿子的老人,他现在只想享受盛世荣光,只想在这样的荣光中,安度晚年。有歌舞、醇酒、美人相伴,他已心满意足,再不想生出甚么变故。所以,他明知道李林甫要扶持的是寿王李瑁,明知道自己立李亨为太子后,李林甫与李亨不和,想尽一切法子要扳倒太子,但他既不想动李亨,也不想动李林甫。
两个人这样争斗不休,恰好形成微妙的平衡,谁都要尽力讨好自己,谁都无法一方坐大,对自己形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玄宗很满意这样的平衡。
李林甫指使二杨诬告韦坚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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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惟明一事,玄宗其实心知肚明。韦坚没有反意,皇甫惟明同样没有反意,但一个显贵,一个边将,都与太子关系密切,却天天凑在一起,也的确让玄宗心生反感。当年自己是如何起事的?这些人,便不知道敛一些?也确实要好生敲打敲打这个貌似老实的儿子。
何况皇甫惟明攻石堡城无功,损兵折将,也让玄宗甚是恼怒。虽然明里未曾多加责备,只是削了皇甫惟明的军权,留他在京中任个闲职,但玄宗心中却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大唐与吐蕃边境的石堡城,是吐蕃依三面断崖、一条窄径而筑成,其目的就在于扼守青陇,控制河湟,是进军河陇的必经门户,对于大唐,则是扼守河西走廊的咽喉要塞。因此多年来都是双方必争之地。
石堡城在大唐与吐蕃之间多次易手,原本玄宗对之也并非势在必得,可是开元十七年春,当时的朔方节度使李奇袭石堡城,从此牢牢固守这座坚城长达十三年,到开元二十九年年末,却又被吐蕃攻占。这让玄宗非常恼怒。
在国内安定、百姓丰足、万国来朝、对外战事也节节顺利的今天,这样的失败对于玄宗是不可容忍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回石堡城,想着雪耻,可是皇甫惟明忝为大帅,竟然几次都失败了。
所以,他原本就该杀。
可是杀了皇甫惟明,韦坚也得杀,杀了韦坚,太子就一定会被牵连进来。
为了太子,他勉强饶了这两个人,贬官而已。下制书,借口韦坚因谋求官职地位,存有野心,贬为缙云太守;皇甫惟明因为挑拨离间君臣之间的关系,贬为播川太守。
可是这个越老越不懂事的韦坚,为了脱罪,竟然将太子拉下了水。这让玄宗怎么能再忍?
于是韦坚再贬江夏别驾,他的两个弟弟,韦兰、韦芝流放岭南。
太子李亨为株连,立即将韦妃休了,并表示绝不以亲废法。韦妃一夕之间被打落凡尘,她不能似普通人家大归的妇人一般再嫁,天家的儿媳,即便被休,也永远属于天家,她别无选择,只有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
然而韦妃在韦氏一门中,还是幸运的那一个。
李林甫为斩草除根再进谗言,虽然他所谓韦坚的朋党,已经被玄宗打压的差不多了,因此皇帝其实已不太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但李林甫话语中的四个字打动了多疑的皇帝。
除恶务尽。
韦坚因此流放临封。
这一切,都发生在区区数月之内。
萧易以为,这已经是苦难的尽头。
他从太原返京途中听说韦坚贬官缙云(今浙江丽水),于是匆匆赶赴缙云,还未抵达,又听说韦坚再贬江夏(今湖北武汉),于是再折往江夏,之后,是临封(今广东临封)。
数月的日子,萧易自己都不晓得是甚么支撑着他如此往返奔波,万里追随。
终于抵达临封,已是当年深冬,看到憔悴衰老到几乎认不出的韦坚那一刻,萧易便已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就此人事不知。
自小习武,几乎百病不侵的萧易病了,一场大病,缠绵一冬。
即便卧病,即便生活凄苦,即便韦家已无权无势,但能和韦坚在一处,能经常看到那张苍老憔悴却无比亲切的面孔,萧易的心还是迅速安定了下来。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这个在他心中等同于父亲的人只要活着,他便还有家,他完全无法想象失去这个老人的那一天。
他并不知道,就在第二年的春天,李林甫为斩草除根,奏请玄宗后,派出酷吏罗希前往韦坚兄弟和皇甫惟明以及其他让李林甫有所忌惮的贬官流放地,将他们全部赐死。
如果只是赐死,或许还不是那么可怕,可是罗希残忍之处就在于,他从来不会让人轻轻松松的死。
昔日宰相李适之听说罗希要来,自饮毒酒而死,他曾任朝廷卫尉少卿的儿子李(音闸)想扶柩返乡,却被罗希截住,活生生杖杀。
“州县且闻希到,无不惶骇。”这一路上,在他的手中死了太多人,太多太多曾经的显贵高官在这个酷吏手中受尽折磨和屈辱而死。
其实罗希还在路上时,韦坚已听说了这个人,和这个人一路上所做的事情,他已认命,只求不牵累家人。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受自己卵翼多年,都已柔弱不堪,覆巢之下,只会惊慌四散,却绝不会有甚么勇气反抗既定的命运。
但萧易不同。
萧易自幼丧母,父亲弃他如敝履,这许多年竟仿佛从来不曾有这个儿子。被韦坚留后一向事他如父,且孺慕至深,这已足够让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死。
偏偏这个孩子率直、热情,通晓武艺还有一身少年人独有的倔强与傲气,倘若罗希来时,萧易一时控制不住做了甚么惊天动地的傻事,不仅救不得他,反而会连累萧易自己和韦家其他那些原本可以不死的人。
韦坚自流放临封,一直郁郁寡欢,每日枯坐家中,家中人对此颇感忧心,却不晓得如何劝慰家主,在这一天,韦坚却忽然一反常态,要下人召集了家人一起用餐,准备了如今对韦家来说很难得的佳肴美酒,席间还温言与家人说笑,甚至唱了一首曲,还跳了一支舞。
家人都道家主终于想开了。一家之主能够振作起来,这家人就不会彻底沉沦,因此家人都很高兴,韦夫人也被劝了几杯,不等散席便支撑不住,让儿媳扶着入内歇下了。
萧易还在病中,因此未曾列席,其他人都离开后,韦坚提起一个早已备好的食盒,来到萧易的房间。
食盒中是几样萧易爱吃的菜,虽然已冷了,味道依旧很好。韦坚还带了一小瓮酒,与萧易倒了一小盏,温言道:“虽在病中不该吃酒,但这是紫苏酒,紫苏解表散寒、行气和胃,可以御寒。如今家里艰苦,炭用不足,被衾亦薄,此地入冬便潮湿阴冷难耐,此时尚属初春,依旧阴冷的厉害,吃一盏紫苏酒,对你的身子还有些裨益。”
别说是对身子有益的紫苏酒,便是此时万万不能吃的烈酒,但凡韦坚给他的,萧易一样甘之如饴,此时早慌忙坐直接过酒盏,道:“不敢当,不敢当,哪里能劳动大人倒酒!”
韦坚笑道:“你与我拘礼作甚,今日难得有好菜,陪老夫吃杯酒。”
萧易自然无有不从。他酒量虽不甚大,但这一小翁酒通吃下肚应该也没甚么问题,不过大约是病了这许久,身子虚弱,又许多日子滴酒未沾,与韦坚对酌了一会,竟微微有些醉意。
韦坚微微一笑,道:“毕竟是个孩子,吃些酒就不成了。”他站起身,轻轻抚摸萧易的头,道,“歇了罢,入夜了,太冷,被子定要盖严些,莫吃了寒,病情又反复。”
萧易只觉头顶的




向来萧瑟 分卷阅读6
手干燥温暖,勉强忍住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顺势在这手心中蹭蹭,却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天真的如同多年以前。
大人今天看来是真的心情好,定是想出了甚么法子解决此时的困境罢。
大人聪明绝顶,从来没有甚么事情能难倒大人。
只要大人肯振作,刀山火海,我都跟了他去。
这样想着,萧易慢慢陷入了梦乡,嘴角仍挂着那抹天真甜蜜的笑。
韦坚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提起食盒,离开了。
半夜,韦夫人口渴,唤人端水,却无人应答,才想起如今已没了贴身仆从,借着微弱的星光环目四顾,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
伸手摸摸床榻的另一半,冰冷。
韦夫人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起身唤道:“阿郎?”
无人应答。
韦夫人披衣起身,推开房门,树影婆娑,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树影那边的书房,一灯如豆。
韦夫人心下奇怪,韦坚怎么如此深夜还在书房?她走过去,敲门,门却是虚掩着的,随着她的动作,吱呀一声,开了。
清冷的月光自窗棂照进来,将一条人影拉得老长老长。
甜梦中的韦家人被一声划破寂静的巨大哀鸣惊醒,急起循声找去,便见韦夫人扑倒在书房门口痛哭失声,头发散乱,而韦家家主,正在书房的房梁上微微摇晃。
老夫人的哭声暗哑到几乎无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哭声中莫大的伤心和绝望。韦家几个儿子则远远没有乃母那样伤心,看到父亲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心中纷纷涌起的念头却是寻找遗书虽然韦坚被贬官流放,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韦家的家底依旧是厚实的,没了家主,唯有尽快找到仅剩的那些财帛才能管得后半生温饱,此时此刻哪里能将心思全部用来伤心?
于是一群人看似悲痛万分地将韦坚自房梁上解下来,看似纷纷伤心欲绝一般伏地大哭,眼睛却滴溜溜在房中四处逡巡其实他们并不用十分力去寻找,遗书就在书案上躺着,封皮上明晃晃三个大字:绝命书。
手最快的是韦家次子,他抢过去抢先拆开,这果然是韦坚的遗书,遗书中先是说明自己为甚么自尽,然后便提到了家中余财藏地点,还说到务必过几年再取出来使用,起码五年内家用尽量简朴,防备奸人觊觎。并将余财一一做了分配,韦家诸子及夫人姬妾均有提及,却独独没有提自小在家中长大,几乎便等于韦家儿子的萧易可以分到甚么,关于他,只有一句话,保护韦家长子,使其得以扶柩北归。
没有任何利益,只有责任。
韦家诸子以为,看到这样的遗书,萧易大概会失望,会愤怒,会拂袖而去,再也不和韦家来往。可是韦家现在的的确确需要萧易这样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的人镇住场面,不然即便罗希不动手,也难保家中有些人因为家主故去而心生恶意,所以韦家长子做主,将遗书略改了改。
当然,财帛还是舍不得给萧易太多,能够让他不至于一无所得也就够了他毕竟只是韦坚养的孤儿,无名无份。
弄完这一切,他们才发现乱哄哄闹了这半天,阖府上下诸人都如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连襁褓中的幼儿都已被吓得哇哇大哭,萧易竟然还未出现。
派人去叫,发现萧易竟然醉卧在床,沉睡不醒,仆人们想了很多法子居然都没办法叫醒他,报给老夫人,老夫人只是哭,甚么也没说,韦家长子却不耐烦了,喝道:“甚么当口!居然还吃酒吃到酩酊大醉!大家都到了,只差他一个,抬也要把他抬来!”
萧易被抬来时依旧在沉睡,嘴角留着一抹微笑,甜蜜,满足,带着希望。
这抹微笑此时此刻在韦家诸人眼中看来简直刺眼极了,于是在韦家长子授意下,终于狠狠心往萧易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在这早春寒冷的凌晨,一盆冰冷的,刚刚打上来的井水。
萧易受此一泼,一个激灵便醒了,睁开眼睛,眼前是韦家长子已满是不耐的脸,然后是一句冰冷的话:“家父去了,悬梁,大家都到了,只差你一个。”
短短一瞬间,萧易眼中尽是迷茫,然后是震惊,再之后是不信,继之便是一个打挺跳起,扑出人群,冲向那个被震天哭声围住的所在。
没有人打算挡住他,可是也没人打算为他让路,萧易明明还是病体,明明在昨日还虚弱不堪,此时此刻却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如猛虎出闸,将挡路诸人无论是谁,一一大力拨开,几个跪在那里的孝子贤孙不留神竟有被他拨得原地转了个圈才摔倒在地的。
待好不容易力爬起来,很有些人想破口大骂,也很有些人想将这个无礼的小子教训一顿,家主新丧,怎容得他如此大闹?可是他们都被萧易接下来的反应惊得忘记了他方才的无礼。
萧易推开众人,扑倒在韦坚尸身旁,望着尸身已变形变色的面孔,怔怔地一动不动,仿佛魔怔了一般,但面色瞬间已红得可怕,过了片刻,突然用力一捶胸口,大喊一声:“痛死我也!”便是两眼一黑,一口血箭喷出,跌倒在韦坚脚边,韦坚胸前衣衫被染得斑斑点点,俱是血痕。
老夫人颤巍巍抬起头,已哭得昏花的双眼慢慢扫视着四周,最后终于定在萧易身上,她慢慢挪过去,伸出手,将萧易的头抱在怀里:“小易……小易啊!!!”话音未落,已放声大哭。
萧易在老夫人怀中悠悠醒转,整个人仿佛受伤的野兽,在韦坚脚边蜷缩如虾,牢牢抓住尸身衣衫一角,泪水连珠般簌簌落下,目光却死死盯着在场诸人,口中一声甚过一声,如同自心底喷出的哀鸣:“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大人,会寻短见?为甚么?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为甚么!为甚么啊!”
声声询问如杜鹃啼血,竟让在场诸人无不心惊。韦家长子走上一步,将韦坚遗书展开放在萧易面前,道:“你自己看罢。”
萧易一目十行扫过全文,目光最后牢牢钉在三个字上,他一字一顿念出声:“罗……希……!”
罗希!
韦坚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却拖了很久,罗希到临封时,还来得及到灵前看看韦坚最后一眼,顺便验明正身。
确实是韦坚,无疑。
罗希看着韦坚那张老脸忍不住恨恨呸一声:“老东西,算你死得快。”
最关键的人已经死了,罗希没兴趣对韦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下手,只将注意力转到韦家资财上,着人彻底查抄了韦家上下,搜到的田契字画并金银玉器果然不算少,让他心下很是满意,再四处寻摸一圈,见再无甚么好处可拿,便拂袖而去。
萧易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罗希搜走的资财是他做主取出来,特意放




向来萧瑟 分卷阅读7
在那里的,里面小部分是韦家诸子打算分给萧易的那些,大部分则是萧易勒逼他们交出来的。
“罗希此人性极残忍,此番前来本是要来折辱杀害大人,如今大人自尽,罗希必然会失望,如若在资财上不能让他满足,他定会将愤怒发泄在韦家其他人身上,到那时,别说家产不保,性命已将堪忧,因此无论如何也要用财帛填饱罗希。”萧易冷冷道,“小子有言在先,各位小郎君现下若舍不得钱帛,到罗希下手杀人时,休怪小子帮不上甚么。舍命还是舍财,请各位斟酌。”
这也是大人的意思,萧易心道。他心中冷笑,以韦家诸子之才智,原本也没法子明白大人的心思,因此没必要和他们说这一层,只教他们乖乖听话,能让自己完成老大人的嘱托便好。
确实,韦坚的遗书中只说让他保护韦氏长子扶灵北上,却只字未提如何应对罗希,须知李适之殷鉴不远,即便韦坚自尽,以罗希的性子,也不会轻轻绕过韦家上下,难道让萧易以一己之力去傻乎乎的反抗?韦坚太清楚自家儿子们的心思,也太了解萧易。他明知道儿子们绝不会主动舍财,也明知道萧易绝不会贪图韦家一丝一文。倘若他在遗书中明说要让萧易主持大局,让他将部分资财献与罗希,余下分给诸子,诸子定然不乐意,必然会趁着萧易未醒,将遗书私藏。如今这样写,诸子为了让萧易肯卖命,反而会私改遗书,小小分给萧易一些钱财,萧易却可趁着这个机会掌握家中财产多寡,从诸子手中逼出足够给罗希买命的财帛。诸子自然舍不得,可是他们改过的遗书在先,家中资财萧易是有份的,一旦萧易将自己名下的先尽数拿出来,再要求他们献财,比诸子要献出所有给罗希的资财要容易的多。
人总是这样,当有人比自己更吃亏的时候,自己稍稍吃那么一点点亏,似乎便不再那样难以接受。
大人对人心的把握,其实早已炉火纯青,但即便是如此睿智的大人,依旧逃不脱李林甫的罗钳吉网。
想到这里,萧易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却硬生生忍住了。
扶灵启程北上时,已春暖花开,一路虽然每多险阻,所幸举家安好。在长安西郊外的户县一个不打眼的小农庄里安顿好韦家上下,又与韦家长子独自前往长安万年县,不声不响将韦坚归葬韦氏祖坟之后,再趁夜离开。返回户县当晚,萧易便离开了韦家,临行前到老夫人处辞行,磕了三个头,道:“小子要去投军,不能再在夫人膝前尽孝,请夫人原谅小子不孝!”
韦夫人伸出手轻轻抚摸萧易的头,柔声道:“小易,你是个好孩子,此去千万记得不要再想法子给大人鸣冤,李相势大,他在世一日,大人的冤情便一日不能得申,反而会牵连你。大人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否则便不会在那晚刻意用药迷倒你,你要明白大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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