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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今天想回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mnbvcxz
可今天,他却带着满身灾祸,不能再去寻找卓凌的踪迹。
这只小狐狸,是有灵性的。
比他江淮渡有灵性,比他更温柔。
又一道惊雷落下,暗室中的卓凌在剧痛中醒来,颤抖着,呻吟着,眼睛因为不停流泪而干痛着。
他在黑暗中忍着剧痛摸索自己的肚子和下体,湿漉漉的一片黏腻。
怎么……嗯……还没有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啊……
卓凌孤零零地蜷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身体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撕裂般的痛,连呻吟声都变得微弱轻薄。
他再也没力气去期盼任何人。
大雨打得湖面水花连连,对峙的局面还未结束。
叶晗璋坐在銮轿中,沉默着抄写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侍卫在轿外说:“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了。”
叶晗璋抬起头,淡淡道:“魔教和天水一楼还僵着?”
侍卫说:“是。”
叶晗璋说:“帮他们一把。”
侍卫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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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晗璋继续抄他的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他不过弱冠年岁,他的桐书,却已年近四十了……
叶晗璋抬起头,让手下掀开了銮轿的珠帘。
今夜,是九州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
僵持已久的魔教和天水一楼,终于在暗影司卧底的挑拨下按耐不住地冲向了夹在中间的江淮渡。
所有人都知道,异兽降临就在这几日之间,而唯一可能知道卓凌下落的人,只有江淮渡。
若错过今夜,母体顺利诞下异兽,便极有可能重演当日许国覆灭之景。
异兽会带走母体,彻底消失在长夜山妖魔聚集的深处。
魔教明白,天水一楼也明白。
江淮渡……更明白。
想明白了这些事,他心中却豁然开朗。
只要拖过今夜,等卓凌生下孩子。
天高地阔,再也没有凡俗欲念玷污小呆子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长夜山深处,是妖魔聚集的凶险之地,却也是他和卓凌的故乡。
电闪雷鸣,大雨之中寒光利刃溅起大片血花。
江淮渡游走在混战之中,一求自保,二求反杀。
他这一生,都在混乱的尸山血海中艰辛谋生。
此生如此,死亦如此。
废墟之上血海尸山,暗室之中的卓凌仍在孤独地承受着无人能懂的痛楚。
言清澹折扇飞舞如电,重重击在江淮渡剑上:“江阁主,给卓少侠下毒那日,你不是盼着他死吗?”
江淮渡心中一凛:“你……”
言清澹知道卓凌中毒的事,到底是沈桐书身边有卧底,还是他身边的人……
一张娇俏秀美的小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碧丝。
江淮渡苦笑一声,竟已失去了得知燕草背叛他时的愤怒。
大千世界,本就无人能与他真心,因为他从不给人真心。
除了……除了那个小呆子……傻乎乎地爱着他,念着他,用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郑重地说:“我要保护你。”
他江淮渡,何须旁人护佑。
他只是,太寂寞,太孤单,除了复仇,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该护着何人。
三十年来步步谨慎如履薄冰,他以为自己早已心性凉薄,无喜无悲。直到那个傻乎乎的小呆子掉到他面前,在一片阴暗诡谲中,傻乎乎地把一颗滚烫地心,捧给了他。
爱若痴勇,所向披靡。
江淮渡独活人间三十余年,到底是体会了一次何为畅快淋漓。
他挥剑逼退十二魔君,金索引向言清澹:“是生是死,是救是杀,卓凌是我的人,旁人,休想!”
战况愈演愈烈,鲜血染红了江府院中浅湖。
叶晗璋抄了十几张诗,让自己心中些许的不安缓缓消散在风中。
这时,侍卫忽然来报:“陛下,皇后娘娘亲自来了!”
叶晗璋露出些狼狈恼怒的神情,拔剑而起:“朕今日必须带走江淮渡!”
长生异兽若落到魔教或者天水一楼手中,他这龙椅,也不用再坐了!
侍卫慌忙劝谏:“陛下不可犯险!”
叶晗璋厉声道:“立刻调邺州兵马上阵,给朕拿下江淮渡!”
侍卫正满头大汗,后方终于传来沈桐书的怒喝:“陛下!”
叶晗璋跳下銮驾相迎:“桐书!”
沈桐书脸色惨白,他不会武功,却策马狂奔了一夜,几乎要晕阙过去:“陛下不可!”
叶晗璋说:“桐书,朕绝不能让异兽落到其他人手中,若真如此,天下必将大乱……”
沈桐书喘息着质问:“陛下是担心天下之乱,还是被长生迷惑的眼睛?”
叶晗璋张张嘴:“朕……朕……”
沈桐书一路狂奔,气血不足头晕目眩,扶着车辕勉强站立:“陛下……古往今来凡是长生之事,哪个不是妖魔作祟下场凄惨。”
叶晗璋慌忙扶住沈桐书,痛苦地说:“桐书,朕……朕不能……朕尚在襁褓中,桐书已权倾天下,朕……朕不敢想百年之后,朕不能!朕……朕要桐书陪朕,过这一生啊!”
沈桐书苦笑闭目:“陛下,卓凌从暗影司偷走了三十块霹雳火药,您带人来抢长生丹,却不曾派人细细检查江府内外吗?”
卓凌已经痛得叫不出声了。
嗓子哭哑了,眼睛哭干了,鲜血在身下淌了一滩,他只闻得到血腥味。
好痛……好痛啊……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折磨他……
那是个孩子,还是一只怪物……
他错了……是他……错了……
皇后娘娘劝他打掉孩子,是对的,是为了救他的命!
卓凌瘫软在黑暗中,四肢无力地张开,涣散的目光在黑暗中恍恍惚惚,却再也找不到一丝光亮。
大雨倾盆,湖水渐渐上升,淹没了通风口。
暗室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卓凌觉得很热,又觉得很冷。
撕裂的痛苦还在继续,无法呼吸的肺腑中呛出了腥甜的血沫。
恍惚中,卓凌看到了大红喜字,看到了挂着绸花的喜堂。
宾客满堂,故友亲人笑意盈盈。
娘亲用翡翠簪子绾了乌发,笑着唤他乳名。
他穿着鲜红的喜服,被喜婆牵着袖子,迎着风走过开满合欢花的院子。
繁华尽头是一袭红衣的江淮渡。
他的夫君温柔俊美,一双凤眸中含着缱绻百世的温柔痴情,轻轻牵着他的手,走进喜堂中。
司仪也在笑,拉长了嗓子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卓凌回头,风吹得合欢花满天飞舞,落在他的发梢肩头。
江淮渡轻轻牵着他的手,温柔含笑:“小呆子。”
干涸的眼睛流不出泪了,一行鲜血缓缓流淌。
前所未有的剧痛忽然炸开,卓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惨叫着,生下了那个让他受尽折磨的孩子。
异兽稚嫩的咆哮声猛然响彻天地。
地面震动,天空变色。
惊雷一道接一道,凶狠地劈向江府之中。
在场的人脸色骤变。
言清澹率先开口:“水下!”
天水一楼众人纷纷欲下水寻找,曲行舟带人上前阻拦。
魔教借机先行下水。
江淮渡长剑一挥斩落机关,万千箭簇自四面八方的假山上射出。
魔教教主怒吼:“先杀江淮渡!”
异兽就在水下,江淮渡已无用处,不如杀了。
江淮渡顿成众矢之的,再无转圜的余地,眨眼睛遍体鳞伤,踉踉跄跄地退到水榭边。
刀剑寒光扑面而来,一把利刃穿透胸口。
江淮渡眼前一黑,跌入了湖水之中。
猩红的水遮挡住视线,下水围捕异兽的各方人马混战成一团,循着震彻天地的嘶吼声寻找异兽的踪迹。
只有江淮渡,平静地任由自己缓缓下沉。
他记起来了。
那天在水榭上,他正与曲行舟喝茶,魔教信使匆匆而来,被卓凌追杀着跳入了湖中,躲进了湖下暗道里。
他一直以为,卓凌在湖中游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可原来……原来那个小呆子,早就发现了异常,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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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用黑曜石般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认真地发誓“我要保护你”。
那个小呆子……真的……好傻……好傻……
江淮渡在一片血海中闭目而行,穿过厮杀的人群,胸口的铁剑让鲜血一点点流出身体,混在凡尘俗人们的血污中。
江淮渡找到了暗道的入口,沉闷的撞击声从里面传来,是他的孩子想要出来。
他打开了机关。
水下暗道轰然一声巨响,身量尚小的异兽,在血水中抖着翅膀。
鲜血侵入它黑曜石般的鳞片中,半尺长的异兽顷刻间猛然长大数倍,稚嫩的尖叫变成雷鸣般的可怖龙吟。
暗道狭窄的入口被它坚硬的身体骤然撑裂,破碎砖石激起千层浪花。
异兽背上驮着昏迷的卓凌,金色瞳孔深深望着江淮渡的脸。
它体型不足,无法带走两个人。
江淮渡在血水中缓缓伸手,苍白修长的手指抚过异兽冰冷的鳞片,无声地缓缓微笑,在水中吐出一口血花:“带他回家……”
他发过誓,要带卓凌回家。
可他一生说尽谎话,总爱骗人,从未履行过自己的誓言。
他对不起卓凌,对不起小呆子掏心掏肺的刻骨情深。
还好,还好。
还好有人,可以替他带小呆子回家。
回家吧,回长夜山去。纵使故园已成荒土,却仍是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家。
异兽驮着昏迷的少年,咆哮着冲出湖面,嘶叫着冲向雷雨交加的夜空。
雷电击向地面,湿漉漉的枯草燃起了火花。
沈桐书怒吼:“陛下!走!快走!”
叶晗璋仍不甘心:“弓箭手!”
沈桐书气得一口血吐在胸口衣襟上:“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你要是死在这里,还替我求什么长生!”
暗影司仓促撤离,各方人马终于看到了藏在草丛里的炸药。
一时间,湖里的,水榭中的。
打成一团的各方人马纷纷弃剑狂奔。
热闹了一夜的江府,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凄凉。
江淮渡一个人走在暗道中,缓缓走进了卓凌独自产子的暗室里。
地面上一滩血泊,汗渍和泪水浸透了地上的草垫。
江淮渡忍着胸口流血的剑上,俯身在地上找到了那个沾满鲜血的大红喜字。
昔日的缠绵温存,隔世一般模模糊糊地葳蕤在心底。
炸药被雷电引燃,狭小的暗室在爆炸中震动着,头顶不时有碎石泥灰落下。
江淮渡把那个浸透卓凌鲜血的大红喜字按在胸口,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生,终究是有人,真的爱过他。
曾是兴安名景的江府,在天色微亮之前,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炸成了一片荒芜废墟。
有早起浇地的农夫说,曾在江府上空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异兽,咆哮着冲进了大雨乌云之中。
兴安府一战,天水一楼副楼主身受重伤,等回到天水山时,只剩了一口气。
魔教十二君死伤大半。
武林盟主曲行舟受了些轻伤,剑圣山庄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这个江湖好像还是那个样子。
烟鸟阁有了新的主人,其他势力还在为了新的江湖秘宝争来斗去。
长夜山中,卓凌坐在高耸入云的老树上,怔怔地看着远方。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出身。
他是长夜山中始鸠部的一员,幼时随父母生长在长夜山中,靠狩猎为生。
夜里,部落里的年轻人们会燃起篝火,在火边跳舞欢笑。
那样的日子粗糙简陋,天为被地为床。到了冬天,父亲就会用狐裘把小小的他整个裹起来,靠在火边取暖。
异兽跌跌撞撞地飞在树枝间。它太小了,还不怎么会飞,总是一头撞在山壁上,疼得化成三岁孩子的样貌,滚到草丛里哇哇哭起来。
卓凌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灵活轻盈地几个起落跳下大树,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晃着哄:“好了好了,以后不要飞那么高,慢慢来,好不好?”
小孩子委屈地用肉嘟嘟的小手抹眼泪:“呜呜……笙儿以前……呜呜……以前……会飞的……呜呜……”
他出生那日,正值父母遭受大劫。他还很小,却记得自己已经能驮着娘亲从水底逃出一飞冲天。
可后来,怎么就不会飞了呢?
卓凌眼神渐渐暗淡了。
那一天,他疼得昏倒在江府的暗室中,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没想到,最后救他逃走的,竟是他百般防范的那个孩子。
江淮渡呢?
卓凌微微苦笑,抱着自己软趴趴的小儿子走向深林中的那间小屋:“好了好了,不会飞就不会飞。你若真的一辈子这样乖乖的当个普通孩子,又有什么不好的?”
小家伙还是委屈巴巴的,挥舞着小胳膊想要飞。
卓凌在山里住了半年多。
他七岁前都住在长夜山中,因此倒不觉得辛苦寂寞。
转眼已经入夏,山中的蚊虫多了起来。
小孩子皮肉嫩,整天被咬得上蹿下跳,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卓凌虽然无所谓,可他舍不得孩子受苦,忧心地扇着扇子驱赶蚊虫,抚摸儿子委屈巴巴的小嫩脸。
小家伙迷迷糊糊被咬醒了,双手抱住卓凌的胳膊,软绵绵地打哈欠:“睡觉觉……娘亲也要睡觉觉……”
卓凌轻轻叹了一声,低声问:“笙儿,你想去山外生活吗?”
小家伙一脸茫然:“山外是哪里?”
卓凌说:“那里树少,蚊虫少。有房子,有窗户,能挂上挡住蚊虫的纱帐,还可以点艾香驱蚊。”
小家伙被蚊子咬的扭来扭去,依旧抱着卓凌的胳膊不撒手,奶声奶气地小小嘟囔:“好~”
卓凌低下头,轻轻抚摸儿子乖巧的睡颜。
他不愿出去。
卓凌从小就愚笨,总是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擅长处理世人繁杂的心思往来。
他喜欢长夜山,喜欢这种彻底安静的世界。
如果走出长夜山,那些让他不安焦虑的麻烦又会蜂拥而至。
而且……而且……他也许会听到江淮渡的消息。
那个人,一定过得比他好。
长夜山外,是昔日许国的旧都。
乱国十七王中,许国最为富有。
许国的都城极大,城墙浩浩荡荡绵延几千里。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一荒就荒废了几千年。
出山之前,卓凌捏着儿子的小耳朵千叮咛万嘱咐。
“不许变成原形。”
小家伙扭扭屁股,乖乖地说:“好!”
“不许呲牙,也不许变成金色的眼睛。”
小家伙摸摸自己的小虎牙,乖巧地了回去:“好!”
卓凌摸摸儿子的脑袋:“乖,你要是不听话,就会被吃掉的,知道了吗?”
小家伙气鼓鼓地张开嘴,假装要喷火:“呼”
卓凌被小儿子吐出的白气逗乐了:“也不许伤人,记住了吗?”
许国旧都旁的长夜山小路,已经数十年无人进出。
这天,山路旁的村民们正在田里劳作,忽然看到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从长夜山中走了出来。
村民们惊得摔了锄头。
卓凌无奈,只好编了一套谎话,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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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京城人士,和儿子来长夜山抓蝴蝶,却没想到被困在山里半月有余,今天才好不容易走出来。
村民们见他言行举止都不似山中野人,反而像城中的名门公子,也渐渐相信了他的话。
乡下农夫惦记着权贵公子能给的报酬,纷纷热情地把人往自己家领。
小笙儿搂着卓凌的脖子,小声说:“娘亲,你说谎话的样子好熟练。”
卓凌眼前恍惚间闪过了一张温文含笑的脸。
那个人是个大骗子,能用深情脉脉的眼神对他说一万句不同的谎言。
卓凌以前不会说谎的,可现在,他也能像那个大骗子一样,随口把谎言说得天衣无缝。
卓凌无法欺骗自己,他思念着江淮渡,疯了一样地思念着。
他想要知道江淮渡的消息,他怀念那个人的温暖的怀抱和低沉的情话。
哪怕哪个人,骗他,利用他,给他下毒,甚至想过要他死。
深夜,他们住在民夫家里。
砖瓦房和纱帐挡住了蚊虫,小笙儿睡得四脚朝天,小呼噜打得震天响。
卓凌却睡不着。
他一遍一遍回忆着江淮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次拥抱他的力道。
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的痴心和下贱,一边忍不住地思念成疾,日夜梦魇。
江淮渡现在在哪里,会不会……会不会也有一点点思念他……
第二天一早,卓凌带着儿子告辞离开,给留他的农户留下一点碎银。
小笙儿抓着卓凌的衣服,说:“我们要去京城吗?”
卓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们去兴安府。”
他心中有太多疑惑。
为什么他会生下这样一只异兽,为什么娘亲会带他离开长夜山,并死在历州城的破庙里。
始鸠部落的旧址堆满枯骨,像是被人屠杀而死的。
还有……还有江淮渡……
那个嘴里说着爱他,又不要他的大骗子……
如今……到底过的怎么样……
兴安府依旧热热闹闹。
那场撕裂天地的大爆炸,在这座安逸富庶的城中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若不是笙儿说,那天的炸药真的爆炸了,还烧伤了他的屁股,卓凌甚至会怀疑那些炸药泡了水,根本没炸过。
可还是留下了些痕迹。
江府水榭附近的楼阁都是新修的,墙上有些火药燎烧过的痕迹。
那片湖泊填上了土,新种了些花草。
可花草长得并不好,一个个焉头耷脑的。
笙儿指着那个地方,奶声奶气地说:“笙儿就是从那里飞出来的,呼!就飞出来了。”
他能记得一些事,却也记不清一些事。
就像那天,他记得自己驮着卓凌飞出湖底,却不记得自己遇到过什么人。
卓凌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低声说:“好了,我们走吧。”
笙儿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们不找爹地啦?”
卓凌说:“他不在这里,走吧。”
江府中的楼阁花木,都是江淮渡喜欢的样子。
若是……若是江淮渡还活着,那一定是在这里,活着一如既往的快活日子。
他何必再去招惹,再去……再去打扰江淮渡的生活。
卓凌抱着笙儿跳下墙头,转身快步要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妖媚沙哑的声音:“卓侍卫,好久不见。”
卓凌回头,惊愕地对上了一双缱绻如画的桃花眼。
洛寒京?他怎么会在此处?
合欢花的香甜气息淡淡地涌进鼻尖。
卓凌怔了一怔,苦笑着说:“你是烟鸟阁的人。”
江淮渡手下,有这般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人,又怎会看上他这样一个相貌平平头脑愚笨的呆子。
洛寒京笑着说:“他乡遇故交,是喜事,卓侍卫不如进来喝杯茶?”
卓凌艰难苦涩地说:“不必了,还请洛兄,替我向江阁主问一声好。”
洛寒京说:“这个好,我可替你捎不了。”
卓凌微怔。
洛寒京长叹一声,悠悠说:“那夜江府中被人埋下了无数炸药,天雷引燃炸药,江阁主和一众武林好汉一起,死在了爆炸中。数十人的尸骨烧成焦炭堆在一处,谁还能认出谁是谁?”
卓凌心中猛地钻出一阵搅碎肺腑的剧痛,他眼前一黑,抱着小小的笙儿几乎栽倒在地。
江淮渡……江淮渡……那一夜……
那一夜……
他在江府湖底的暗室中艰难产子,痛得几乎发狂,哭着喊江淮渡的名字,恨那个人抛弃了他。
可是……可是……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顾着自己,在自己的痛苦和付出中痛不欲生,憎恨着……那个为他而死的人……
洛寒京说:“那一夜,有传言说异兽诞世,各大门派倾巢而出,纷纷强夺。江阁主一力阻拦,身受重伤跌入湖中。所以,炸药被引燃之时,他已经无力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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