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江湖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妍笑
食材在厨房都是现成的,沈昀熬了锅清粥,又炒了两碟小菜,他自小就在江湖里闯荡,这些养活自己的手艺一直都炉火纯青,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从不讲究罢了。苏潋陌倒觉得十分新奇,闻着那股香气,竟觉得肚子饿的慌。沈昀望了他一眼,将食物端进房里,苏潋陌眼巴巴的跟上去,迫不及待坐到桌边。
他左手不能动弹,沈昀将粥跟小菜都摆到他面前,苏潋陌没有一点要客套的意思,一口粥一口菜吃得不亦乐乎。沈昀坐在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动作竟觉得莫明好笑,情不自禁摇了摇头,苏潋陌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倒也不觉得难为情:“能吃到沈大侠亲手做的饭菜,我也算三生有幸啊。”
沈昀道:“苏公子习惯了锦衣玉食,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
苏潋陌呼噜呼噜喝下一口粥,说道:“旁人做的我自然不当一回事,唯独你不同,因为你绝不会害我。”只有这个人,才会给苏潋陌这种信任,也只有他,苏潋陌才会觉得安全放心。沈昀想起在石窟之时,火折子忽然熄灭,苏潋陌便陷进恐慌之中,他所惧怕的,或许并非黑暗,而是自己的过去,正因为有那样的过去,他才不肯相信任何人,才处处这般谨小慎微。
沈昀将盘子往他那里推了推,放柔了声音说道:“那你便多吃一些。”
靠一只手吃饭实在不方便,动作难狼狈,苏潋陌一点也不介意,吃得越来越香。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沈昀走过去从床上取了袍子披在他肩膀上,苏潋陌神情一怔,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却在沈昀察觉到之前换上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今天是第二天了。”
是呀,第二天,离三日之期,还剩下一天。
沈昀说道:“我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反悔。”
苏潋陌盯着他,饶有兴趣问道:“沈昀,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到底会为什么样的事打破自己的规矩?”
沈昀平静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只在无愧于本心,而非规矩。”
苏潋陌道:“那现在呢,你是否也依旧觉得无愧本心?”
他脸上带着笑意,微微弯起的桃花眼在晨光中透出几分狡黠,昨夜流了那么多的血,使得他脸色仍旧显得苍白,他望着沈昀,即有好奇,也有探究,或者说是在等待答案。沈昀从来只会遵从本心,哪怕他被苏潋陌所胁迫的时候,也没有做过一件违背仁义道德之事,他的本心,在于信,在于义,而现在他答应留在这个地方,虽与信义无关,却也同样出自他的本心。
因为另一种本心,仅仅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苏潋陌又问道:“你此刻在想什么?”
沈昀答非所问:“你虽未伤及要害,但这几日还是小心些好。”说罢,他起身离去,苏潋陌望着他的背影,终没有再开口说话。沈昀回到房中打坐调息,他的心绪很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过了约莫一柱香时间,他听见苏潋陌打开院门离去的声音。
他知道他要去哪里,离无瑕山庄的百年盛宴只剩下两天,他自然要去做最后的安排。
这座宅子位于深巷,远离了繁华的人流,显得四周格外安静,沈昀忽然有种自己已不在江湖的感觉,他年少成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他喜欢策马挥剑时的快意恩仇,也喜欢把酒言欢的豪情壮志,这些年来,他去了许多地方,认识了许多人,却第一次想要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去过那真正潇洒恣意的日子。
何为潇洒?
不是功成名就,不是受万人称颂,而是在想做什么的时候,便能去做什么。
但是现在,沈昀却有许多事不能做,比如他不能阻止慕云择走入歧途,也无法让苏潋陌放弃报仇,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原本与他无关,可此时对他来说,一切都早忘记放不开,忘不掉。
时间缓缓流逝,他就这样坐在屋中,看着窗外的阳光从东边斜到西边,然而院门被推开,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轻松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接来到他门前,沈昀看见那道被夕阳映在门上的修长身影,轻轻叹了声气,闭上眼睛。他听见门被推开了,苏潋陌走进来,在他面前站了片刻,又转身离去。待那声音消失在门外后,沈昀才睁开眼睛,他看见桌上放了一坛酒,仍旧是醉香楼的招牌,那是非常难得的美味,而他此刻却没有一点兴趣。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苏潋陌为什么要留下他,比如慕云择明明知道姜诗璃的身份,为何还可以按兵不动?无瑕山庄这场大会,究竟会是谁的鸿门宴?
他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琴声在这时从院中传来,悠扬清冷,像天山顶上飘落的雪花,浸凉了沈昀的思绪。他缓缓走到窗边,透过微敞的空隙看见坐在亭中抚琴的白衣少年,墨发如瀑,被风吹的轻轻飞扬,玉塑冰雕一般的手指在琴弦上抚过,拨出一串天籁之音。他当真有一双极好看的手,不管是杀人的时候,还是抚琴的时候,不管是沾满鲜血,还是握起酒杯,都同样优雅,同样风华无双。
夕阳西下,薄薄一层晚光笼罩在院中,他的白衣似乎也被染上了金色,沈昀怔怔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世间最美丽的画面。
受伤的左臂仍然没有办法承受手指轻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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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疼痛,苏潋陌微微皱眉,十指压住琴弦,琴音骤,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混沌晚光望向沈昀的房间,那半敞的窗户边,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苏潋陌勾起唇角,似在嘲弄,又似乎充满无奈,过了良久,他垂眉低叹一声。
何为近在咫尺,何为远在天涯,只因谁也不愿靠近。
第95章滴酒不沾
离无瑕山庄的百年庆宴只剩下最后一日,昔日举办过传剑大会的会场已被装饰一新,位置皆按门派分好,各派掌门居于前座,随行弟子则由坐在外侧,其余一些富商巨贾都安排妥当,只待明日盛事来临。慕云择做着最后的检查,他要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
刘通跟在他身后,神情里略是担忧:“庄主,那日闯进庄中的人仍未找到,我担心他会跑到宴会上闹事。”
慕云择神情笃定的说道:“他的目的并非山庄,所以不会对我们造成危险。”
刘通有些讶异:“庄主难道已经知道此人是谁?”
慕云择当然知道,他在发现那人的存在时,就已经猜出他是谁,况且那轻功的身法,他也并非第一次瞧见。他去过客栈,店小二却说沈昀已有几日没有回来,连行李都还留在房中,慕云择在城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但他可以肯定,沈昀仍在这里,至于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书房,其原因不言而喻。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谁都没有手的机会,路是自己选的,哪怕发生再多的事,也只有继续走下去。慕云择没有再派人去寻找沈昀,对他来说,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明日的百年盛宴。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刘通的问题,反而问道:“给诗璃准备的东西送过去了吗?”
刘通点头应道:“按庄主的吩咐,昨日就送到夫人的房中了,瞧夫人的样子,也极是喜欢。”
慕云择淡淡笑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刘通叹道:“庄主,请恕我多嘴一句,夫人的贤良淑德,庄内上上下下都瞧在眼里,老庄主都已经过世这么久了,该放下的事也该放下了,庄主理应重新开始呀。”他一直认为慕云择久居书房的原因,是因为慕百川大仇未报的关系,但死去的人毕竟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头一回对慕云择说这些话,也是为了无瑕山庄着想。
慕云择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带着笑意说道:“明日会是个好天气,一切都会过去的。”
任何事情都有了结的时候,哪怕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天色又渐渐暗了,斜阳渐浓,晚光笼罩在整间院子,沈昀就这样在石凳上坐了许久,院中有一颗老树,枯叶落满地面,被风一吹,上下翻飞,透出一股萧瑟之意。那扇木门在此时被打开了,苏潋陌摇着扇子走进来,他先前的折扇已被罗笙毁坏,这一柄是新添置上的,白玉为骨,扇面上绘着致的桃花图案,星星点点,艳丽鲜活,在摇动之间,似乎便有一股花香扑来。
苏潋陌似乎心情不错,目光一转,就看见了坐在亭中的沈昀,几片落叶随风飞舞,轻轻飘在地面。苏潋陌向他走过去,轻笑问道:“沈兄这是打算在这里坐成一块岩石吗?”
沈昀将目光从那片虚无中拉回,望向他说道:“这小院的暮色,倒也不失为一番美景。”
苏潋陌回头看了眼夕阳:“在沈兄眼里这确实是美景,因为到了明日,你便可以重获自由,沈兄,你此刻是不是觉得很欢喜?”
沈昀不理会他话里的嘲讽之意,问道:“你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苏潋陌仰头摇了两下扇子,得意的说道:“我的金创药天下无双,这些皮肉伤自然不在话下。”
若当真康复了,他便不会刻意避开左手,沈昀伸出手道:“让我看看你的伤。”苏潋陌怔了怔,虽然很想拿话堵回去,但看见那双在夕阳下分外温柔深沉的眼睛,他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乖乖将手递过去。沈昀拂起他的衣袖,那手臂上仍然包裹着布条,他轻轻一碰,苏潋陌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的金创药确实有奇效,只是,那也仅仅只是金创药,而是神丹。
沈昀没有松开那只手,而是站起来拉着他走向卧室:“我给你换药吧。”
金创药就放在房中的桌上,苏潋陌没有拒绝,任凭他解开布条,将药粉倾洒上去,再又重新包扎上。伤口已经愈合结痂,确实不碍事了,沈昀微微松了口气:“再过几日便会好了。”
苏潋陌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只到他开口说话,才像从梦中被惊醒那般回过神,他迅速移开视线,佯装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这点小伤,你当我会放在心上吗?”
沈昀故意说道:“那夜不知是谁连洒药的时候都经受不住疼痛。”
苏潋陌倏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叫道:“沈昀,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沈昀一边拾金创药,一边说道:“怕疼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苏潋陌竟然脸色绯红,气急败坏道:“明明是你自己笨手笨脚,连上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沈昀笑问道:“那方才你又为何要同意我帮你换药?”
饶是苏潋陌这般伶牙俐齿之人,竟也找不出话来回答,他看着那张笑脸,恨不得冲上去给他打得鼻青脸肿,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这般气恼,那几句话原也没什么打紧的,他心里头为何还这样不甘心?苏潋陌渐渐愣住,神情里浮起迷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沈昀见他如此,轻轻推了推他,问道:“你怎么了?”
苏潋陌望着他,那双桃花眼在灯火下似含着雾气一般:“沈昀,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沈昀怔了一怔,摇头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
他的神情显得那么平静,似乎所有爱恨情仇,此刻在他心头都已烟消云散,他又是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沈昀,而这种云淡风轻在苏潋陌眼里,却是最扎眼的存在。他们的差距是这般大,所行之事也截然不同,这就是区别,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苏潋陌忽然轻轻笑起来:“我们之间,不是敌人,但也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沈昀没有说话,苏潋陌又道:“我需要的是有用的棋子,是能为我卖命的帮手,而朋友,是最无用的存在,我从不需要。”
沈昀平静的回答:“你说得不错。”
不知为何,苏潋陌竟觉得这张没有波澜的脸分外讨厌,他冷笑一声,残酷的说道:“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枚棋子,而且还是最有用的棋子。沈昀,我应该谢谢你,若没有你,事情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这里面少不得有你的功劳。”
沈昀道:“但如今我经没有利用价值。”
苏潋陌走到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能让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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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看见沈昀深邃的黑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勾着唇角,说道:“对,没错,我总能让每一个人都物尽其用。”
沈昀望着他:“所以对你来说,我与陈珩之没有区别。”
四目相对,彼此的眸子里都有对方的存在,苏潋陌越笑越开心,他似乎觉得沈昀这句话特别可笑:“否则你以为呢?不过你与他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我从未与他同桌饮过酒。”
沈昀解下腰间的酒囊,这里面装的就是苏潋陌从醉香楼带过来的美酒,他拔开塞子,手缓缓抬起,美酒被倾洒出来,哗哗流到地上。苏潋陌愣在原地,满脸愕然,沈昀手上一松,酒囊掉落下来,重重砸在地面,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表情,连声音都平静的可怕:“若是如此,我宁愿从此以后滴酒不沾。”
他径直从苏潋陌身边经过,打开门离去。那开门的吱嘎声传来,如同碾在苏潋陌心头一般,他猛得转身,脱口唤道:“沈昀!”
沈昀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过了今夜,你再也不必看见我。”
他在苏潋陌的视线中离去,身影渐渐被夜色吞没,苏潋陌怔怔看着那个方向,过了许久,脸上浮起无比嘲讽的笑容,屋子里酒香四溢,他俯身捡起那只酒囊,将最后剩下的酒全部倒入口中。醉香楼的酒以甘冽著称,然而此刻,他却只尝到了苦,那冰冷的液体滑进咽喉,似刀割一般剐痛了他的心。
窗外月色静寂,初冬的凉风刮过屋檐,发出阵阵呜咽声响。沈昀站在廊上,水光潋滟,在他脸上交织出忽明忽暗的光影,他的手紧紧握起,一拳捶在柱子上,血迹渗出来,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他回头望向远处那间亮着灯的屋子,在这座偌大的宅子里,只有这一处亮着灯,而他,再也无法靠近。
第96章秘籍残本
天尚未亮,沈昀便就离开了这座宅子,他没有去找苏潋陌,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这里,因为他们之间,或许已不应该再见面。
街道上行人稀少,有几家店铺正准备开门做营生,沈昀绕开无瑕山庄,去了萧沉居住的小院。自那日一别,他就没有再见过萧沉,但赤霄剑的剑壳仍在无瑕山庄,盛宴在际,沈昀觉得萧沉必然会在此时出现。小院依旧门扉紧锁,里面看不见灯光,沈昀和往常一样跃墙而入,才刚踏进院子,就已经看见站得跟雕塑一样的萧沉。
“你似乎从不走寻常路。”萧沉望着他,脸上没有一点惊奇。
沈昀苦笑一声道:“那也总要有寻常路让我走。”
萧沉道:“今天江湖上有些头脸的人物,都已经聚集到无瑕山庄,你到无锡城这么久,可有看见真相?”
沈昀摇摇头,显得十分疲惫:“不,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萧沉严肃的盯着他:“你应该去看清,因为只有你才能阻止这件事发生。”
沈昀道:“阻止何事?是阻止云择继续残害无辜,还是阻止苏潋陌报仇?萧沉,你早就应该知道,这两桩事,都非你我二之力能够改变的。”
萧沉看了他许久,才说道:“这是因为你无法与他们为敌。”
沈昀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说得不错。”
倘若慕云择的罪行被当众揭露,无瑕山庄必然会名誉扫地,而他亦会成为江湖罪人,届时便难逃一劫,沈昀如此忍心看他落到这般田地?至于苏潋陌,他若能对他下手,便不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无法拾的局面。沈昀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他留在那座宅子里三日,不止是因为苏潋陌的条件,更是想给自己思考的空间。
然而,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他仰起头,深深叹息:“萧沉,我究竟该如何做?”
萧沉道:“当年,萧家先人因为一柄剑壳而引来灭门之祸,二十年时间弹指即逝,我虽没有办法报得大仇,却仍要彻底毁去剑壳,因为它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沈昀,你我相识数年,引为生死之交,不管你要做什么,我相信那都是最正确的选择。剑虽无名,你却并非无名,人在江湖,难得逍遥,你一向都是自在随心之人,且遵从自己的意愿吧。”
他甚少会说这么多的话,出乎沈昀的意料,然而字字句句都打在心头,叫他无法再忽视。萧沉最后望了他一眼:“保重。”留下这两个字,他打开院门径直走出去,晨阳初露,洒下万丈光芒。
沈昀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他们之间,从来不会过问彼此要做的事。他脑海里回响着萧沉刚才所说的话,陷入久久的沉思。
无瑕山庄早已经张灯结,粉饰一新,数名神抖擞的弟子站在大门口迎接来往客人,武林各大门派及名门世家皆派了代表过来参加,许多平头老百姓也聚集在外边瞧个热闹。慕云择来到姜诗璃居住的小楼,他穿着一件玄青底绣墨色团云纹的华衣,腰间系翡翠嵌宝玉带,墨发高束,用一枚白玉簪挽起,丰神如玉,俊朗不凡,举手投足进尽显风华。丫环银珠刚将房门打开,见了他急忙行礼:“庄主。”
“诗璃准备好了吗?”慕云择脸上带着笑意。
“是,我这便去请小姐。”银珠不敢怠慢,忙说道。
“不必了,我进去找她。”慕云择一边说着,一边已走进屋子里。这是他的新房,但在近二年的时间里,他极少踏进这里面,为此还引来山庄许多闲言碎语,只不过碍于他平日对姜诗璃十分尊敬,也不见其他女子入庄,旁人才不敢对姜诗璃不敬。
姜诗璃听到声音从内室走出,她已经梳洗好妆容,素白色罗衣上用金线绣着凤尾花图案,清丽中不失高贵,她见到慕云择微微吃了一惊,迎上去道:“是我迟了时辰吗?”
慕云择微笑道:“没有,我想与你一同去会场。”
姜诗璃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银珠听了却十分高兴,忙道:“庄主差人送来的这件金丝凤羽裙,小姐一早便换上了,还是庄主最懂小姐的心,选了这么漂亮的衣服。”
慕云择的视线在那件锦衣上停留了片刻,笑道:“再好的衣服,对诗璃来说也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他们二人一直相敬如宾,姜诗璃从未听慕云择说过这般亲近的话,脸颊绯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慕云择伸手扶正她发间那枚珍珠步摇,柔声说道:”诗璃,这些日子以来,你里里外外打点着山庄事务,着实辛苦你了。”
姜诗璃神情惊讶,垂眉说道:“不,我并没有做什么……”
慕云择望向她的目光始终如屋外的晨阳一般温暖:“对我来说,你做的事很重要,如果没有你,我无法走到现在。”
他的神情明明那么温和,却让姜诗璃没来由感觉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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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择握起她的手道:“今天会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走吧,我们一起去会场。”他们走出屋子,阳光在枝桠间洒落,铺满前行的道路,十名弟子与十名丫环跟在他们身后,远处传来热闹的喧哗声,慕云择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他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充满坚定,对他来说,这条路的终点,就是他一直在渴求的结束。
已经过了午时,沈昀在小院中躺了半日,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他来到无瑕山庄门前,这里的大门紧紧闭着,地面还残留着鞭炮响过后的红色碎纸,然而却连一个守门的弟子都看不见。沈昀尝试着推门,果然从里面被锁死了,他绕到之前遇见姜诗璃的那扇后门,纵身从墙上跃了进去。
山庄里出奇的安静,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没有巡逻而过的弟子,也没有穿梭行走的丫环,放眼望去皆是为建庄百年而装扮上的灯笼与饰物,金色与红色搭配在一起,竟在阳光下显露出一丝莫明诡异。
沈昀先来到书房,这里是慕云择居住的地方,房门没有上锁,轻易而举就被推开,他走进去,来到先前便察觉到异样的书架旁,转动上面两处机关,书架应声向左右滑开,果不其然露出一间密室。旁边的铜鼎香炉里已经不再燃着香料,当密室门被打开的时候,那股干燥腐朽的气味就传了出来,沈昀忍不住皱眉,原来这香炉就是为了掩盖这股味道而存在的。
这股气味很怪异,像无数腐烂风干后的草木堆积在一起,却又远比那些更加刺鼻难闻,石室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一眼就能看个通透,沈昀来到那张石床前,伸手敲了一敲,下面传来空落落的回音。他眉头一皱,掀开垫子,很快就发现左边床角那块颜色异常的石砖,他按下机关,石床最上面一层哗啦打开,竟然露出一条密道。沈昀沿阶而下,那股味道已越来越浓郁,他擦亮火折子,火光摇晃几下,映出一间空荡荡的石室。
出乎他的意料,除了那股无法消散的气味外,这里什么都没有,沈昀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几块衣服碎片,从面料来看,显然就不是慕云择平日所穿的,但这样一个地方,绝不会凭空存在。
沈昀抬起头,用火折子照向石室顶部,慕云择并不擅长奇门遁甲之术,如果这里还有机关的话,想来并不会太复杂。沈昀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石室顶部的砖石是呈圆形排列,乍看没有出奇之处,但位于正中间的那块石砖,却与地面那块遥相呼应,位置、大小皆没有差别。
沈昀蹲下来看了片刻,伸手移动地面那块方砖,砖面被打开,露出一个漆黑色木盒,便是用那刀火不侵的黑木制成。盒上没有锁,沈昀将它打开,里面赫然就是无涯秘卷,只是残缺不全,明显就曾被人故意毁坏过。沈昀心头大骇,原来苏潋陌留在石窟里的就是一部残本,利用慕百川的死,将慕云择逐渐逼至绝地,让他最终选择去修炼这本心法不全的秘籍,导致走火入魔,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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