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绝歌
之前老大姐每天日理万机,没有太多时间来亲自带孩子,那也是派一堆奶妈子、丫环、健仆把他护得好好的,唯恐少根头发,每天的朝食、辅食都在一起吃,成天看着。如今他住到庄园,镇武侯夫人时常一个多月见不着人,见到他就给抱住了,一口一个儿地喊。
裴三郎“……”大姐,你身上的味儿比较重。大姐,你别喊得这么惨,我还活着好好的。大姐,别这么亲热,上辈子男女混合双打、跟亲妈如同仇敌的心态我还没转换过来。
裴三郎还不能无动于衷,于是赶紧扯起镇武侯夫人的袖子替她擦泪,连声问候“母亲可还好天寒地冻母亲可有冻着母亲在家里一切可还好家里的吃食可爱习惯我庄园里送来的山菌够吃吗”
镇武侯夫人哎哟,小儿子真贴心。她连声回“好,好。挺好,都好。”又握住小儿子养得变白也变嫩了不少的手,把裴三郎的连环问候还回去“我儿可还好天寒地冻的赶回来可有冻着在外可有受委屈庄园里那么差,吃住习不习惯不习惯就搬回来住吧,你还这么小。”
跑业务干销售,与人打交道是基本功。嘴巴不必甜,但必须会说话,能找话题。
裴三郎扶着老大姐到炭炉前坐下,回道“都好。”就从自己赶回来时,有做什么保暖措施开始聊,聊到在庄子上的吃穿住用,聊到自己的壁炉是怎么造的。他自然不能说是山寨到国外的,就说是把炭炉和厨房的烟囱结合起来造出来的。又讲到怎么会想到种豆芽和山菌,“他们都说只有天气暖和的时候才长山菌,豆子也是春天播种,我想豆子和山菌肯定也是像儿子一样怕冷。于是我也给山菌和豆子盖了暖棚生火取暖。山菌和豆子都发芽在雨后,那肯定是喜水,于是勤浇水,就长出来了。”
“冬日缺少阳光,山菌长在树林里被大树遮着,也是见不着阳光的,所以冬日阳光不足,照样也能长山菌。”
“豆子出芽,没有土和阳光,就只能吃豆苗,但也是冬日里难得的菜食了。”
镇武侯夫人听着连声称赞“我儿就是聪明,别人就想不到这些。”
裴三郎说“这得多亏父亲、母亲给我的钱财和奴隶,不然我便是想试着种出这些东西也是不成的。这里有一半父亲和母亲的功劳,往后你们的山菌豆子我都包啦。以后我再发现有好东西,也都给你们送来。”
镇武侯听得心里那叫一个感动,连夸“我儿不仅聪明懂事还孝顺。”
裴三郎拿出公关态度和精神来对镇武侯夫人联络感情,要表达的心意超额完成任务,公关效果也很突出,母子感情进一步加强,之后还跟镇武侯夫妇吃了顿辅食,再回屋休息。
他的内心稍微的有一丝丝一点点的小感慨。
来到这个落后的世界,不管他乐不乐意,习不习惯,至少上辈子不敢奢求的父母兄弟姐妹间的亲情在这个世界感受到了。不算亲密的感情,却让他感觉到那种血浓于水的牵绊,以及身后有依靠的感觉。
他上辈子死了还欠着医院的医疗费没能力还,也没有人替他还。这辈子,有父母支助创业,有家里的关系势力给他依靠。他的身份是镇武侯嫡三子、有家的人,而不是上辈子的赔钱货讨债鬼。
他从不认为他上辈子的境遇是因为自己的性别是女,纯粹是上辈子的奶奶和父母作孽。她的舍友也都是女儿,也没见被父母家人那样对待。赵天赐是儿子,在那个家最终也跟她一样,没有归属感,只有来自原生家庭的心理阴影。她上辈子,从父母、到他们姐弟到最后全都成为输家。她早早地死了,死在最美最好的年华里,赵天赐在充满暴力和威胁的环境下成长,懦弱胆小,从高中毕业就辍学在家,连出门都不敢。她上辈子的父母,女儿没了,儿子没出息,他们只是乡下小镇上的普通人,靠打零工赚生活,到老连个退休养老金都没有,晚景凄凉已是可见。
他最大的感触就是,人活成什么样,得看自己过成怎么样,怎么做人。
镇武侯夫妇用完辅食回房后就换上了裴三郎送的鹅绒袄。
鹅绒袄很轻,穿在身上像没穿,感觉就不保暖。如果不是有手套和袜子的先例在,他们都得怀疑三郎在胡闹,屋子里暖和,若是觉得冷再添衣裘便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这么穿着了。
夫妇二人穿着鹅绒袄腿上盖着鸭绒毯烤着炭火聊起裴三郎,起的话头就是羽绒袄和毯子。
镇武侯夫人说“听三郎说,他认为飞鸟的衣服就是羽毛,鸟能度过寒冬是因为有羽毛,用羽毛充当麻絮会更保暖。虽然是孩子气,想想也不是没点道理。”
镇武侯只觉得像没穿衣服,有点冷。他不置可否,说起裴三郎想跟着进京的事。
这种宅子外的事,镇武侯夫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说“他是男儿,总不能拘在家里。侯爷从披甲人到因功封侯,也是从十二岁披甲进京追随天子,拿一对石锤南征北战打拼出来的。三郎虽然年幼,又不是要去披甲上战场,又有侯爷护着,比起侯爷当年只身赴京的时候可好太多。”
镇武侯想起自己当年。父亲子嗣众多,自己是庶出,母亲是侍婢,身边唯有五个战奴,分家也得不到家财,索性拜别父亲带上石锤和战奴自己上京谋前程去了。三郎像他!有主意,敢闯,敢拼,如他当年,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镇武侯点头,说“那便应了他。”他说完感到身上暖和起来,伸手探去,只见鹅绒袄里裹着暖和气热腾腾的。他又摸摸鸭绒毯下,也是一片暖和。他说道“此物当真比麻絮保暖。”
镇武侯夫人说“三只大鹅方才得两件衣服,十只鸭方得一条鸭绒毯,又岂是麻絮可比的。”很是爱惜地轻轻摸着身上的鹅绒袄。即使是侯府也只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才杀鹅,一年里杀不了多少,三郎的庄园那么小,一共也没几只鹅,竟然舍得连杀三只给他们做袄子,可见孝心。
镇武侯摸摸身上的袄子,又摸摸鸭绒毯,再想想刚入库的三十五具马鞍,满心火热,便觉得小儿子跟着一起进京的要求不算什么了。
于是第二天,裴三郎刚到校场见到镇武侯就被告知准允他跟着进京了,让他准备起来。
他练完武吃完朝食,镇武侯便把马鞍钱给他了。
出手阔绰的镇武侯给了他一箱金子,五两一锭的金子,足有四十锭!
亲爹,真亲爹!
镇武侯颇有深意地瞥了眼裴三郎。他知道裴三郎一定会把这些金子带到京城去,就是不知道裴三郎会不会拿这些金子做点什么。
裴三郎把金子放好后,就又去找到他爹,这都要进京了,这得抓紧补课。人情世故注意事项是不是该提前告诉他。他便直接问镇武侯,他上京后需要注意些什么避讳些什么,见到哪些人要客气,见到哪些人要亲热,见到哪些人要保持距离,哪些人是千万不能得罪的。
镇武侯“……”,,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1 8章 第 18 章
裴三郎知道以自己的年龄问出这样的问题有点语出惊人,对于他爹的沉默并不感到有丝毫意外。他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眼巴巴地看着他爹等待回答,仿佛问的是一个很正常的普通问题。
镇武侯的心情颇有几分复杂。不过仍旧把每年进京的流程和要往哪些地方排队送礼告诉了裴三郎。
每年十二月初三出发,约摸二十号左右抵达京城。
裴三郎闻言就懵了,他心说“从朝城到京城,不过三四百里,为什么要走大半个月”从朝城到他的庄园二百里路,跑一趟来回都只需要四五天。莫非路上有什么耽搁
他正在纳闷,就听到镇武侯说,“抵达京城后派人往三公六卿府上送礼,等到了二月二十八,王公贵族信入王宫拜见天子敬献贺仪。献仪之后,如蒙天子看重,天子会派人召见,过了正月十五,天子还没召见的,就可以准备回程了。”
裴三郎眨眨眼,问“只送礼不需要自己去见见人的”
镇武侯告诉裴三郎,“往三公六卿府上送礼,派仆人去即可。觐见天子都是统一穿好朝服去拜见天子,贺仪交由府上管事带着仆人排队交到太内司。太内司是主管天子内务的地方,就在王宫前门左侧。拜见天子的王公贵族们从前门的正大门进入王宫,直抵朝堂。敬献完贺仪,天子如无召见,便可饮酒……”想到裴三郎年龄小,又改口为“领略京城风情。”
裴三郎心说“饮酒作乐是吧”如果不是多年酒桌历练,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一年一度的进京,你就这么给霍霍了。这金马鞍送上去,只怕也不会直抵天子跟前,还得转上好几手吧。这送礼都不自己去,不就白送了。
这事关系到将来前程,目前他没想到可以造出什么比马鞍更好的东西,那就必须让马鞍发挥出它应有的光彩。
裴三郎又问镇武侯,在京城里可有什么高官显贵亲眷或者是至交好友的。
镇武侯的回答是,无。
老家在昭邑,距离朝城千里之遥。他是当初一对大石锤和五个战奴独自赴京谋取的前程,后因功封侯,天子将他封赐在此。路途遥远,往来不便。他又是庶子出身,与家中兄弟没有多少交集,自父母过世之后,与老家几年难有一封书信。至于以前的至交好友,也都陆续的或战死,或病逝,已无。他到朝城已经有十八年,部从都在朝城。
裴三郎“……”他算是明白了,作为天子亲军部队出来的镇武侯老爹封侯之后来到朝城,就压根儿没去经营过京城的关系,在京城全无根基,也就只在朝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能使得上力。
说白了,镇武侯就是一个军伍出身的大老粗,当年投军的时候运气好,分到了天子的亲卫队里,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立的功,才有今天的封侯。这么一个没家世没人脉关系的侯爷到京城,扔到王公贵族里那就是排在末流坐冷板凳的小透明。
裴三郎那叫一个愁。他心说“我要表现得妖孽点吗”在做白工甚至还会招来麻烦,和在亲爹面前表现得妖孽一点,他选择表现妖孽。至少从他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他的便宜爹和大哥,包括二哥,都是向着自家人的,没有什么霍霍自家人的心。一家人心齐,可以少很多顾虑。
他说道“送山菌豆芽这样不难得的平常物什给父母,我派奴仆前来即可。可送青铜马鞍、鹅绒袄这等自己做出来的贵重物什,那自然是要亲自送到父母手里展示用途的。我想,儿子送父母礼物,与父亲送天子贺仪,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镇武侯的眉头微动,若有所思地抬眼打量着裴三郎。
裴三郎继续说“若年节里,儿子与兄长们、父亲的部从们一起给父亲献礼,礼由仆人收下后,清点登记,父亲什么时候能见到儿子送的礼”
镇武侯“……”多半就直接压库里了,或者是等到整理物什的仆从报到管家那,管家再呈报上来。要是仆从往珍稀物品里在拟在名单中一起呈献上来,再珍贵的东西,扎堆放在一堆物什里,也都不显得有多珍贵了。
裴三郎继续说“父亲与太卫、太戍同在朝城,若有豪商手中有珍惜奇物,送予太卫、太戍却不送予父亲,父亲会做何感想”
送礼是门学问呀,大哥。送礼的方式不对,会把人得罪死的,不如不送。
镇武侯能有今天,脑子自然是够活络的,以前只是没想那么多,如今让小儿子一点,哪能不明白这个理。他问裴三郎“你是怎么想到的”
裴三郎说“卖袜子手套跟卖马鞍除售价和买东西的人不同外,其它并没有什么不同。儿子送父亲礼物,与父亲向天子献贺仪也并没太大区别。送了礼,旁人见到有好物什,想求购,然而东西有限,卖给谁、先卖给谁,这就得排个前后顺序。我有父兄庇护,不惧豪商们,让他们自报身家来历,再依据他们的实力排个先后即可。京中王公显贵众多,便如儿子不敢让父亲与兄长们排先后顺序,得自己根据父母、兄长、嫂子子侄、朝城士族、豪商由高往低排。”
镇武侯一想,是这个理。只是他琢磨来去,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只得作罢。
裴三郎看镇武侯这情况,就只能做出两手准备。
一个是镇武侯送礼送得很漂亮,马鞍的市场宣传效果很好,来求购的人络绎不绝,从市开启一项暴利的买卖。
第二样,被截糊。
以镇武侯在京里的根基,这点的可能性占上九成。王公贵族豪门大户家都有工匠,拿一具马鞍过去拆开照做就成。有样品,又不是什么需要高精技术的东西,要不了几天就山寨货满天飞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裴三郎略作思量,走身去到坐在矮桌旁的镇武侯身边,压低声音问镇武侯“父亲,您能像儿子见您这样,自己去求见天子吗”
镇武侯还在琢磨怎么送马鞍的事,听到裴三郎的话,心脏都跳了好几拍,用一种“你又想做什么”的眼神看着裴三郎,警惕地问“何事”
裴三郎问“能,还是不能”不能,就什么都没得说了,早点洗洗睡吧。
镇武侯说“你父曾为天子亲随,得天子亲赐镇武侯。”他掀开胸前的衣服,露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说“此为天子挡刀所留。”他又亮出镇武侯印,“凡王公贵族各地诸侯,若有要事,皆可请求面见天子。”
这个给力!裴三郎悄悄地给镇武侯点了个赞,也看出镇武侯是觉得被他这当儿子的小瞧了有点不乐意。他贴在镇武侯的耳边说“父亲去求见天子,将三十具马鞍全都献给天子,与天子谈生意买卖,二八或三七分利,天子占大头。”
镇武侯吓得手一抖,“啪”地一声,手里的陶瓮捏碎了,他一把揪住小儿子的胸前的衣襟,大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天子,岂敢到天子跟前放肆!他吓得心脏和额头都在狂跳。
裴三郎也吓了一大跳,但很快镇定下来,说“这样做,这些利润都能进入天子私库。如果不这样,这些利润都将入王公豪商库中。马匹在战场上的用途,父亲比儿子知道得更清楚。马匹配上马鞍对战斗力的提升,父亲也比儿子更加清楚。天下间,有谁的马能多过天子有谁的马匹军队敢比天子的强胜”
他继续说道“如果天子禁止其他人私造马鞍,将打造马鞍的差使交给父亲一个人办,父亲必然成为王公贵族三公六卿的座上宾。您是天子亲随出身,不依靠天子,又依靠谁您是天子亲随出身,有利益好处不为天子谋划,又为谁谋划马鞍既可利于天下,又能利于天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镇武侯彻底地被自己小儿子震懵了,连揪住裴三郎胸前衣服的手都忘了松开。
裴三郎也让他揪着,很是镇定。反正是父子私下对话,他只说不干,这些话出他的口入镇武侯耳,即使不成,最多得几句训斥,又不会有其他损失。
好一会儿,镇武侯才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裴三郎你才七岁呀。才七岁,就敢谋算到天子头上。
这可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你怕不是没见过天子……确实是没见过天子,连朝城以外的地方都没见过。
他真不知道是该说小儿子天资聪颖大胆,还是无知者无畏了。
他又琢磨起裴三郎的话,确实有道理,也确实很诱人。他这镇武侯在朝城算是数一数二,去到京城,面对世族公卿王公宗室就什么都不是了,连上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可这事干得太大,他心里没底,需要跟幕僚们好好谋划一二。可他府上的幕僚还不如三郎,谁都没想到这里,只一个劲地夸赞马鞍好,去到京城一定大放异彩。
他冷静下来,松开裴三郎的衣服,替他理平。他指指身旁的位置,说“坐。”
裴三郎坐下,对于镇武侯的反应毫不奇怪。
他问裴三郎,“以你所见,该怎样将此物敬献给天子比较好”
裴三郎说“父亲的骑术极好,你再挑几位骑术同样好的披甲人,骑上骏马,如儿子当日在校场为父亲演练那样,亲自向天子演练。父亲要穿上最好的甲衣,披甲人要挑相貌堂堂英气勃发的,要箭术了得百发百中的,以保证马匹在疾驰途中也要箭箭射中简靶,在马背上翻腾挪跃轻松如自,绝不会落马。马匹要神骏,宝马配宝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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