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仙友遍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岩城太瘦生
“那……”
顾渊理所当然“方才学会了,我想教你。”
林信坐到他身边“行,你教吧。”
认真研究修仙学术问题。
但是林信不喜欢念书,看两行字就犯困。
果不其然,他才看了两行,就趴在案上,扯了扯顾渊的衣袖“我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去天山抓兔子,去桃溪镇吃酱鸭也行。”
顾渊放下竹简,认真地看着他“这些天,他们来教你,你都和他们出去玩”
“我没有,我不敢。”林信道,“不过如果你教我的话,应该是可以出去玩的吧”
林信朝他眨眼。
暗示,使劲暗示。
顾渊费力地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你想去哪里”
这算是答应了。
林信立即有了精神,站起身来,拉起他的手,神采飞扬“走,哥哥带你去枕水村划船,江南江北浪一圈。”
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东西出门,便听见外边哐当一声巨响。
这时候是蛮娘在前院里,林信还在房里收拾东西,听见动静被她吓了一跳,朗声问道“姐,怎么了”
蛮娘没有说话,林信实是被她吓着了,跑出去一看,却见蛮娘呆呆地站在院中。
她那时大约是正准备将孔疏那边送来的赔礼收好,手上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声响。东西散了一地,她看着站在门前的人,久久不能回神。
站在门前那人,衣着简单,神色温和,躬身行礼“我来寻林仙君。”
这便是那位怀虚灵君。
小奴抱着喊“爹”的人,孔疏口里的叔父。
“我在这里,灵君请等一等。”
林信快步上前,拍拍蛮娘的手臂,要她回神,轻声问道“怎么了”
蛮娘抬了抬眼,望着怀虚灵君,死咬着唇,眼中酸涩,滚下两行热泪。
林信见她这副模样,再联想起上回小奴喊怀虚“爹爹”,才反应过来。
蛮娘在人间的那个书生夫君,应当不是书生。
他是仙君下凡历劫。
林信遇见蛮娘时,蛮娘被天雷追着打,那也不是打人妖相恋的雷劫。
那是仙君历劫失败的雷劫。
林信有些懊悔,他应该早些反应过来的。
他定了定心神,拿帕子给蛮娘擦擦脸“姐,我先帮你确认一下,省得认错了人。你也去平复一下心情……打扮一下,好不好”
蛮娘哽着嗓子,道了一声“多谢仙君”,用帕子掩着脸,便回了房。
她大儿子与二儿子,两只小猫,跟着她回了房,但是她小儿子小奴——
怀虚扯着衣摆,往后退了两步,试图摆脱按着他的衣角,“喵喵”乱叫的小奴。
他抬头,有些笨拙地向林信求助“林仙君。”
林信上前,将小奴抱起来“灵君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怀虚俯身作揖“前几日,孔疏与我说了与仙君之间的事情,求我同他来给仙君赔罪,怀虚今日来,替他给仙君赔罪。”
“若是这样,那就不必了。”林信回头看看,孔雀一族送来的赔礼,还堆在院子里,“孔疏族中,已经派人来过了。”
“这般。”
“不过……”林信抱着猫,侧了侧身子,“正巧我有一件事,想问问灵君,不知道方不方便”
“自然方便。”
怀虚抬脚,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顾渊,目光一凝,行礼唤了一声“神君。”
顾渊微微颔首“嗯。”
原来他二人也认识。林信想着,怀虚是蛟,顾渊是鱼,都是水生生物,能认识也不奇怪。
在厅中坐定,林信问道“我是想问问灵君,是不是曾在人界历过劫”
“是,我曾在人界历过情劫。”怀虚顿了顿,继续道,“实不相瞒,我这回来寻仙君,一是为了替孔疏向仙君赔罪;二,也是为了此事。”
林信只觉得这事情大致算是对上了,再问“灵君何意”
“前几日魔界都城里的事情,六界都知道了,我听闻可追溯旧事的玄光镜现下在林仙君手中,因此,想来向林仙君借玄光镜一用。”
怀虚继续道“林仙君也是历过情劫的人,应当知晓,历劫之后,劫中种种,时候都不记得了。我也一样,劫中事情都记不清了。我不常入梦,梦中却总是有一个人的背影,隐隐约约的。近来愈发厉害,我原本就是历劫败了的,既然心中记挂,便想着找着这人,就是看看这人也好。”
林信不作他想,站起身来“你来。”
房中案上,焚烧香草的白烟缭绕,怀虚跪坐在案前,刺破手指,将鲜血涂抹在玄光镜上,拨动转盘。
林信抱着手,站在他身后。
镜中情形,是一个夜里,主管仙界各项事务的南华老君,还有主管情爱的月老——都是林信的老朋友,他二人宣读情劫簿,将怀虚带回仙界。
这两个老头儿,还挺狠的。
怀虚才走,蛮娘就遇上了雷劫。
生离死别的场面凄惨,林信没敢再看,脚步无声,出去喊蛮娘进来。
蛮娘回去洗了把脸,神色凄楚。
林信轻声道“是他。”
轻飘飘的两个字,又惹得蛮娘眼中蓄满泪水。
林信轻叹一声,转头去喊怀虚“灵君,麻烦你出来一下。”
怀虚应了,匆忙走出来,正与蛮娘打了照面,撞个正着。
蛮娘颤抖着声音,轻唤一声“怀郎。”
怀虚的脚步顿了顿,不等他走动半步,蛮娘便快步上前,环住他的腰。怀虚的动作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摸摸她的鬓发。
林信看看他二人,拉着顾渊出门去了“走,我带你去划船。”
人间枕水村的那条小溪,只能放纸船,划不了船。林信便带他去桃溪镇上划船。
河水穿过桃溪镇,才开春,略有凉意。
林信拿着竹竿,站在船尾,划破水中天云。
“等会儿去吃酱鸭吗还是回枕水村吃饭”
“都行。”
“柴全在枕水村和老道长一起住吧”
“是。”
柴全是他在枕水村见到的豺狼成精,和枕水村的地仙老道长有师徒之情。老道长一直希望能帮他找到回妖界的路。
林信灵光一闪“对啊,我有玄光镜了,我可以帮柴全找家里人了。”
“嗯。”
“现在看来,那玄光镜还挺有用的,不枉我花费这么多心思。”
他只撑了一会儿的船,腻了就问顾渊“你学会了吗”
“学会了。”
顾渊对他的回答,永远都是肯定的。
于是他把竹竿递给顾渊,自个儿扑到船头弄水。
经过某个屋子的时候,林信指给他看“那是我们上回吃酱鸭的地方。”
“嗯。”
江上飘来很熟悉的女子唱曲儿的声音。
林信细听“这一首我好像没听过。”
“《冕旒锁》。”
“……啥”就是那个说林信有八个郎君的曲子
顾渊轻笑“是改过的。”
只有一个,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第50章 铃铛
改过的《冕旒锁》,越闵帝林信,只有一个郎君。
对此,林信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他一个郎君都没有。
那时他与顾渊正在小乌篷船上。
顾渊握着竹竿,站在船尾撑船。林信原本趴在船头弄水,一听见《冕旒锁》就跳起来,船只摇晃,教他差点儿摔进水里。
顾渊丢下竹竿,站到他身后,捉住他的腰带,往回带了带。
林信望着脚下水波,心有余悸,吸了吸鼻子,回头去看顾渊。
在人界里,仙君穿着素净,与凡人无别。顾渊向来对衣着向来不上心,但他穿得越简单,才越显得他不俗。
四处忽然静了片刻,顾渊也正看他,眉眼间的锐利被细致地磨平,温柔平和。
一个“谢”字还未出口,林信忽然想——
如果他非要有一个郎君的话,那就是顾渊没跑了。
第二个念头是,他怎么能对朋友有这样的念头。
林信推开他的手,捂着脸,羞愧地蹲下了。
他满心以为,大概是他那好美色的毛病又犯了。
上回就调戏过“公鱼”了,结果还是不长记性。
都是朋友了,还敢打“公鱼”的主意。
惭愧。
顾渊全不知道他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道“林信,方才为了救你,竹竿漂走了。”
林信一愣,抬起头来“你再说一遍。”
方才为了救他,顾渊顺手把撑船的竹竿一丢,正巧丢进河里。
顾渊正色道“竹竿漂走了。”
林信打了他一下“你这个人真是……”
果然不能贪恋美色,要顾渊做郎君,林信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气死。
林信站起身来,往四周看了看,只看见那唱曲儿的姑娘家的船。
那姑娘是与她爷爷一起,常年在河上唱曲儿的。姑娘唱曲,阿爷撑船。
林信朝他们挥了挥手,说明缘由之后,撑船的阿爷一甩铜钩,勾住小乌篷船,走到船尾,吆喝了一声“顺风喽”,用竹竿划破碧水与长天。
船只顺水而下,也果真是顺风,微风将船上挂着的刻有曲名的木牌吹动,姑娘拢了拢头发,便开了嗓。
林信盘腿坐在小乌篷船上,看看曲名木牌,确实是《冕旒锁》。
他听了一会儿,新编的《冕旒锁》,说的是越悯帝林信,与他的龙的故事。
原来民间传说,一个皇帝就对应着一条龙。
林信原本不知,直到有人提醒他,他才知道,自己也该有一条龙。
他坐在船尾,顾渊就站在他身后,一垂眸,好将这人的模样姿态,全都收入眼底。
那条龙锁链似的,用目光,用身形,把他给锁起来了。
唱罢一段,小姑娘停下来,捧着茶碗饮茶。
林信便问“上回来听时,还不是这样的《冕旒锁》,怎么改了”
小姑娘笑着解释道“头一回的《冕旒锁》,是某日晨起,阿爷在乐坊门前捡到的,阿爷觉得词儿不错,乐坊又好些日子没有新曲儿,便让我唱了。方才的《冕旒锁》,也是阿爷捡到的,还捡了一袋银子,那银子的主人留了字条,说要我唱这一曲,唱满五年。”
“是么”
林信回头看看顾渊,看他衣着简单,他能凑出一袋银钱来,实在也是下了血本了。
小姑娘双手合十,道“我和爷爷想着,大约是悯帝飞升成仙之后,与天上的哪位神仙闹了别扭,那个神仙气不过,便写了曲子来诋毁悯帝。后来与悯帝交好的仙友们,又帮他写了新的。”
后半句话说对了。
唱了半篇的词儿,随流而下,前边枯树杂草掩映,再往前驶不得船。
便在这里分离,老船夫收回铜钩,小乌篷船停靠在岸边,乐坊的船掉头向回。
林信朝老船夫抱拳道谢,拉着顾渊上了岸。
他二人步行前往枕水村。
林信问道“你给了那姑娘多少钱我还给你吧”
顾渊道“不用,不多。”
“那唱词儿是你写的么你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信三问。
“是我写的,给你制扇子的时候随手写的。”
“那多谢你啦。”林信拍拍他的肩,说话嘴快,不过脑子,“我那唯一一个郎君,你写起来很简单吧,到底是我调戏过的。”
顾渊脚步一滞,没有说话。
原是玩笑,林信还以为惹得他不痛快了,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提了。”
他举起右手发誓“我改了,我真的都改了。”
春日里,黄草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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